“啥子?!”郝瑟大惊。
炽陌转目看向郝瑟:“小子,你可还记得书生说过的泰初镇和敛风楼的关系?”
“记得,文书生说整个泰初镇就是敛风楼,而且是一座巨大的八卦阵。”
“书生还是小瞧了敛风楼啊——”炽陌嘴角挂笑,“楼非楼、风非风、阴非阴、阳非阳,有意思…”
“额…”郝瑟狂抓脑皮,“萧大小姐,你知道他在说啥子吗?”
“‘楼非楼、风非风’这两句应该是说敛风楼即是泰初镇,而‘阴非阴、阳非阳’这两句——”萧晨月略一沉吟,面色微微一变,“难道是说,敛风楼其实也有阴阳二极?!”
“阳——即是泰初镇,阴——则是我们一路行来的暗道和地宫。”炽陌道,“这暗道看似只有一条路,但实际上却有大量废弃关闭的岔道和机关,如果尽数打开的话,走势定也是一个庞大八卦阵!”
“岔道、机关?见鬼了,老子咋没发现?”郝瑟惊诧。
“若是你这般的棒槌也能发现,那才是见鬼了。”炽陌此时还不忘鄙视一把郝瑟。
郝瑟呲牙竖手指。
“阳八卦镇,阴八卦阵,一明一暗,地上地下,遥相呼应——有趣,当真有趣。”炽陌似笑非笑,一张脸在夜明珠光芒映衬下,莹莹泛绿。
“若真如炽公子所说,那此处地宫定是阴八卦阵的中央,更是敛风楼极为秘密所在,为何要引我等前来?”萧晨月凝眉问道。
“我又不是那姓文的书生,我可猜不到。”炽陌冷笑。
“喂,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郝瑟突然冒出一句。
萧晨月和炽陌扭头,皱眉。
“有人喊我的名字,而且声音越来越大!”郝瑟双手拽着耳垂道。
炽陌和萧晨月对视一眼,面色惊异。
偌大的地宫之内,死寂一片,甚至连风声都没有,何来的声音。
“来了!”郝瑟骤然转身,目光直射玉石墙壁。
就见那墙壁微微一震,突然,就如块巨大的饼干碎裂,嘁哩喀喳掉了一地玉石渣,显出一个黑黝黝的洞来。
黑寂中,一道人影缓缓步出,三尺青锋凛冽流寒,散发出恐怖刺骨的剑意,青衫狂舞,青丝缭乱,仿若地狱恶鬼,绝美容颜如覆冬霜,一双眸子,沉晦如千年寒潭,幽幽扫过整座地宫,在触及郝瑟面容之时,骤然烈光大涨。
炽陌、萧晨月同时面色大变,倒退数步。
郝瑟却是嘴角一弯:“呦,尸兄。”
这一声,就如同一道阳光咒语,瞬间融化了那一身寒霜剑意,冰潭眸光渐融,犹如被阳光晒软的春水,流淌碎金。
“…阿瑟…”
话音未落,青衫剑影已经闪至郝瑟身侧,将郝瑟仔细打量一圈,待看到郝瑟随意包裹的手掌之时,眉头不禁一蹙。
“没事,小伤。”郝瑟随意道。
尸天清眉头更紧,捧起郝瑟右手,小心打开包扎一看,眼中的清泉几乎要滴出来。
郝瑟突然觉得已经麻木的手背又开始疼,而且那疼还钻到了心里,还突突乱跳。
“为何如此不小心?”尸天清哑音低低,掏出金疮药为郝瑟细细洒上,又扯下内衣,轻轻帮郝瑟裹好,目光再扫,看到郝瑟脚上的靴子,又是眉头一皱:“这是?”
“有人偷了我的紫翎靴,这是炽陌借我的。”郝瑟道。
尸天清一怔,抬头扫望一圈,这才看到炽陌,点了点头:“多谢。”
这一声,总算将炽陌和萧晨月从石化状态中释放,二人大呼一口浊气,才惊觉早已汗湿衣背。
“哎呦呦,累死老娘了!”
被尸天清劈开的黑洞之内跌跌撞撞奔出一人,发髻微乱,薄汗满面,一身华丽金色锦衣,待跑进地宫一看阵容,几乎喜极而泣,朝着萧晨月就扑了过去:
“小月、小月!老娘差点死在这鬼地方啊!那个尸天清就是个疯子,一路上乱砍乱劈,一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鬼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我一同砍了!”
萧晨月一脸哭笑不得,只能慢慢拍着黛凝芷的后背安抚。
“咳,黛庄主,言重了。”尸天清尴尬道。
“啊!”黛凝芷猛一回头,“诶?你居然恢复正常了?!”
“哐咔咔咔!”
数声震响打断黛凝芷的感慨,另一面玉石墙显出一道暗门,二人前后走出,正是文京墨和舞江岚。
“哟,文书生,果然你也被坑了啊。”郝瑟乐不可支。
文京墨满头大汗,待看起郝瑟和旁侧的尸天清后,不由长吁一口气,脚下一个踉跄,幸亏被舞江岚手疾眼快扶住了。
“文兄,小心。”
“郝瑟在尸兄身边,幸好幸好…”
“诶?”
“小生自言自语罢了。”文京墨抬头,随手抹去额角汗渍,抬眼一望地宫的造型布置,双眼微微一眯,“阴阳双极阵——这几个老梆子,还真是下了血本。”
此言一出,顿时将众人注意力都引了过来。
“千竹?”
“文书生,你说啥子?”
“文公子此言何意?”
“文公子,把话说清楚啊!”
众人七嘴八舌追问。
文京墨抬眼,一扫众人,微微一笑:“这不是明摆着吗?”
说着,一指黛凝芷、萧晨月和舞江岚:“诸位可还记得重华会最初的目的?”
郝瑟猛然回过神来:“重华会——难道,今天这一出是为了给舒公子选媳妇儿…诶?!”
“陈冬生曾说过,为楼主选亲另有测试,而测试的内容,则是敛风楼最大的秘密…”文京墨挑眉:“若是小生所料不错,这暗阵密道之中,定有机关可令七位长老得知我们被困后的一举一动和一言一行,并以此作为挑选楼主夫人的依据。”
“老子懂了,暗室密道考验的是心志,乾坤盘考验的是知识面,不同队员组队,考验的是团队合作——”郝瑟恍然,“这考试项目还挺齐全啊。”
一片死寂。
萧晨月扶额、黛凝芷哭笑不得、舞江岚满头黑线。
“可是不对啊,那我们几个算怎么回事啊?”郝瑟一指自己、尸天清、炽陌和文京墨,“难道我们也是舒公子媳妇的候选?这敛风楼也太生冷不忌了吧!”
“…应该不是…吧…”尸天清挣扎道。
“他们敢!”炽陌脸黑如锅底。
“也许是那七个老家伙看我们几个不顺眼,顺便给弄进来折腾折腾。”文京墨冷笑。
尸天清:“…”
炽陌:“…”
郝瑟三白眼绷圆,豁然叉腰破口大骂:“我*你个仙人板板,有本事出来一对一单挑啊,这算什么玩意儿!”
嘹亮嗓音在地宫内激起荡荡回音,然后,归于沉寂。
“不是说他们什么都能听到吗,怎么没动静?”郝瑟问。
“呵呵——”文京墨行至地宫中央,绕走几步,豁然挥出算盘狠狠击中了中央一处地砖。
机关脆响,地宫中央渐渐浮起了一个巨大的乾坤盘,七层□□,占地数丈,□□字符隐隐透出金光。
“乾坤天星盘——”萧晨月喃喃自语。
“这他喵的是魔法阵吧…”郝瑟咋舌,踩了踩地面宽过一米的□□,“这么大一个盘子怎么转,总不能大家趴在地上拱吧?”
众人:“…”
文京墨头爆青筋,甩出算盘把郝瑟怼到了一边,自己则慢慢沿着□□走了几圈,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说着,文京墨抬头,看向众人:“从外向内,每人依次选一个□□,萧大小姐和我负责最内两层。”
众人立即开始行动,从外到内,依次是舞江岚、黛凝芷、炽陌、郝瑟、尸天清、萧晨月和文京墨。
“舞镖头左行三步,黛庄主右行十二,炽兄右行六,郝兄左行七,尸兄右行八,萧大小姐右行四,走!”文京墨又道。
众人立即按照文京墨的指示分别行走数格。
待众人站定,脚下字符莹莹一亮,□□微震,缓缓转动,少顷,又停住。
“再来,舞镖头左行十九,黛庄主左行三十,炽兄右行二十…”
文京墨一令,众人一动,□□隆隆转动,就这般重复了七次,乾坤盘最后发出熟悉的机关声响。
“尸兄!”文京墨大叫。
尸天清应声腾空而起,身形在半空一个转折,掌心内力注入乾坤盘聚灵石。
整座□□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缓缓陷入地面,显出一条阶梯暗道。
“我先去看看。”尸天清一跃而下,少顷,又跳了上来,“是一条暗道,很长,看不到出口,未发现机关。”
众人不禁对视一眼。
“仙人板板!拼了、我们走!”郝瑟振臂一呼,扯着尸天清率先跳入暗道。
黛凝芷和萧晨月紧随其后,文京墨其次,舞江岚倒数第二,炽陌最后跃入。
头顶暗门缓缓关闭,众人只觉眼前一黑,不多时,眼前竟是有慢慢亮了起来,显出一条黑黝黝的隧道,四周道壁隐显莹光,竟然都是指肚大小的夜明珠。
“太土豪了!”郝瑟对万恶的封建社会表示十二分的鄙夷。
其余众人却是一路沉默,快速行在隧道之中,隧道长而深,先是向下延伸,接着又是平行路段,最后便都是上行阶梯,虽不知这隧道通向何处,但也能大概推断出这隧道是渐行向地面的。
就这般走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最前方的尸天清突然停步,向前拍出一掌。
前方黑暗豁然开启,亮光照出一处长方形的出口。
众人随着尸天清鱼贯而出,最后竟是到了一所厢房之中,房间之内,红毯铺地,桌椅俱全,灯火通明,门窗紧闭,却空无一人。
“不是说选媳妇的测试吗,怎么没人接风洗尘啊?”郝瑟表示不爽。
“不对!”尸天清闪身来到窗前,一掌拍开窗扇。
刺骨冷风瞬时涌入,吹散众人发丝。
众人眺目一观,瞬时大惊失色。
此时七人正身处三层高楼之上,左右两侧另有阁楼,高耸如黑兽,看造型,显然是泰初镇的三星楼。
室外早已入夜,黑云压空,月色星光淹没其中,暗淡无光。高楼之下,漆黑一片,诡寂无音,平日里热闹非凡的泰初镇,此时俨然一座死镇。
作者有话要说:病毒感冒了
墨兔被击倒了
嗓子疼到生无可恋,半夜起来满屋子刨土
全身疼的直掉毛,吱吱吱
最后到医院去开了昂贵的感冒药,花了二百五十大元,总算活过来了
一把辛酸泪
这都快一个月了,还留了一个迎风流鼻涕的后遗症
于是下定决心要去锻炼身体增加抵抗力
结果,大姨妈华丽丽到了
嗯,还是吃饱了躺着养肉吧
飙泪
以上!
第149章 十九回 泰初阵启冲古林 暗影重重炸天地
黑月迷云,风闭冬深。
浓稠夜色中, 三星楼犹黑兽屹立, 郝瑟立于楼下,极目远眺, 满目黑漆死寂,冷风袭来,刺骨寒凉, 不禁打了个哆嗦。
“卧槽, 太渗人了——”
身后,尸天清、文京墨、炽陌、舞江岚, 黛凝芷、萧晨月, 齐齐站立, 面色沉森,气氛凝重至极。
“为何连半个人影都不见?”黛凝芷眺目一望,便朝着最近一处院落走去, “我去瞄一眼——”
“黛庄主, 小心!”舞江岚一把将黛凝芷拽回。
“咔嚓嚓嚓——”
黛凝芷前一秒落脚的青石板砖毫无预兆碎裂凹陷, 下方, 竟是粘稠泥潭, 臭不可闻。
“这是怎么回事?!”
黛凝芷惊呼,众人更是震惊非常。
文京墨狐眸一扫周遭, 声线骤沉:“泰初镇的守镇阵法启动了。”
“啥子意思?”郝瑟瞪眼。
“这个阵法名为泰初阵,阵法一启,全镇六十七街八十九道, 三百六十二所院落,步步陷阱,寸寸机关,稍有差池,便会粉身碎骨。”萧晨月蹙眉,“只是,泰初阵法乃是历代楼主秘传,七大长老也仅知道局部变阵阵眼——难道是舒大哥启动了泰初阵?”
文京墨一手平端九如珠盘,一手快速拨动玉珠,细长狐眸闪烁,纵身跃上街旁三尺高的墙围:“随我走。”
众人立即跟上,唯有郝瑟此时无紫翎靴傍身,只能由尸天清背起,不多时,墙围走到尽头,文京墨停步,环顾四周,皱眉:“路断了。”
众人沉色。
炽陌瞅着墙围下平坦光洁的青石板路,挑眉:“要不,咱们再试试?”
文京墨蹙眉一瞬:“也好。”
炽陌扯下项链一枚宝石抛下,就咔哒脆响,宝石落地之处,地砖翻转,腾起暗黄烟雾。
众人大惊,飞速后退,不料脚下墙围豁然坍塌,显出深不见底的沟壑。
“东南方第三间院落主厢房屋顶,走!”文京墨大喝。
尸天清背起郝瑟率先腾空,炽陌、黛凝芷、萧晨月踏空跟上,舞江岚一把抄起文京墨的腰,纵身跃起。众人轻功精绝,总算是有惊无险落到了屋脊之上
“这阵法也太邪性了。”炽陌抹汗。
“文书生,你再仔细瞅瞅,看能否找条路出去。”郝瑟道。
文京墨点头,立在屋脊之上,狐目远眺,风起,扬起碧色衣袂,若一片竹叶在厚重夜色中飘零不定。
众人不禁安静下来,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突然,尸天清神色一动:“这院中有呼吸声。”
“何处?”舞江岚问。
“就在这屋中。”尸天清一指脚下。
黛凝芷迅速俯身掀起瓦片,定眼一看,不由变色,“屋里有人!”
众人围了过去,但见屋中有一男一女躺倒桌边,桌上饭菜茶盏未动,二人皆是面色惨白,双唇发蓝,一看就是中毒的造型,胸口微微起伏,尚有呼吸。
“我去看看。”舞江岚翻身跳入屋中,稳稳落在木桌上,小心打量片刻,又纵身跃上屋顶,沉眉,“是乌栀子。”
“啥子?”郝瑟问道。
“一种毒花,花蓝蕊黄,无色微甜,泡入水中,可令人昏迷,虽不会致命,但若以内力逼毒,便会毒侵血脉,颇为麻烦。”舞江岚道。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种毒——”黛凝芷吸气,“莫不是——”
“是聚义门。”众人身后传来文京墨的声音。
但见文京墨双手插袖,细长眸目隐泛绿莹:“泰初阵只启了九成,其中最关键的阵核并未发动,应是有人利用阵眼推演出了阵法强行启动,只是所知阵眼并不完全,所以阵法也不完整。”
说到这,文京墨不由一顿:“这世间能根据阵眼推演出泰初阵法的,不出五人,小生师父算一个,萧大小姐算一个,小生算一个,聚义门现任惊门门主算一个,还有一个——”
“聚义门,贺君行!”郝瑟眯起三白眼,“老子早就看那小子不像好人!”
“此阵可有生路?”尸天清问道。
“有一条,但——只能通向镇外…”
文京墨转头望向镇外漆黑天际边缘,那里,正是郝瑟等人入阵时路过的古林阵。
“轰——!”
突然,一声巨响,古林中赫然腾起赤色火光,直冲天际。
众人惊诧,郝瑟,尸天清二人的脸色骤变惨白。
“火…越啬寨…尸、尸兄,舒公子会不会…”
“不会!”尸天清声冷如霜,“不会的!”
文京墨看了二人一眼,看向舞江岚:“舞镖头,还是要有劳你了。”
“小事。”舞江岚立即弯腰背起文京墨。
“东南方向,按小生指示步法沿屋脊前行,千万不可落地。”文京墨提声,“走!”
舞江足尖一点,腾空而起,其后黛凝芷、萧晨月,炽陌紧随,尸天清背起郝瑟压后。
黑云怒涛,夜空火橙,众人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苍色的风痕,无声凌厉。
*
古林浓密,枝繁高耸,遮天蔽空,在火浪照射之下,犹如张牙舞爪的怪兽,黑林边际,悬崖陡峭,深不见底,寒风逆吹而上,乱扫滚滚浓烟。
“舒珞,今日就是你们敛风楼的末日,莫要垂死挣扎了。”
“哈哈哈哈,贺大侠说的对,堂堂敛风楼楼主,何必像个乌龟似的缩头缩脑,赶紧出来受死吧!”
“出来!出来!”
嘈杂怒吼声和着层层焰浪,一波一波袭来,仿若重锤击打胸口。
舒珞足下一晃,喷出一口血。
“楼主!”
“小珞!”
“舒公子!”
一圈人踉跄围住舒珞,焦声疾呼。
舒珞抬眸,静静扫过面前诸人——
昊申、流曦、宛莲心,火楼长老周炳、山楼长老祁峰、林楼长老郁丛之、阴楼长老华觉、雷楼长老雷震,玉楼长老玎琅,以及被风壹搀扶的风楼长老钟飒——所有人皆是唇色发蓝,面色发黑,钟飒的情况最严重,几乎无法独立行走。
舒珞转眸,看向昊申:“昊大哥,你带着流曦和宛姑娘先走,你们不是敛风楼的人,他们不会为难你们。”
昊申眉头一蹙:“流曦少侠,你和宛姑娘走。”
“不行!”流曦和宛莲心异口同声,“我还要等公子/小郝回来!”
“微霜和小瑟此时怕是还困在泰阴阵中…”舒珞咳出一口血,“没有数个时辰恐怕无法——”
“哈哈哈哈,舒楼主,原来你在此处纳凉啊!”高笑从天而降,重重落在了舒珞等人面前。
国字脸狰狞,眉宇罩戾气,正是聚义门惊门门主高徒贺君行,他身后,一队人迅速涌围而上,手持刀剑,高举火把,凶神恶煞,竟有百人之众,其中竟有一半是之前敛风楼发现是冒名顶替,被关入暗牢之人。
昊申身形一闪,挡在最前,高擎双锏,眉眼凌厉,嘴角血迹干涸发黑。
流曦一把将宛莲心拽到身后,七大长老和风壹仓惶奔上欲保护舒珞,却被舒珞闪身避开。
“贺公子,敛风楼和聚义门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今日如此作为,是何用意?”舒珞慢慢走到昊申身侧,提声问道。
“怀璧其罪啊舒楼主,您这敛风楼家大业大,江湖上谁看着不眼馋啊?”贺君行眉眼弯弯,“若是敛风楼能和我们聚义门联手,自是能更上一层楼,舒楼主还是识时务为俊杰的好。”
“狗屁!聚义门号称天下第一大帮,想不到竟是如此乘人之危、卑鄙无耻之徒!”火楼长老雷震破口大骂,吐沫星子喷了贺君行一脸。
贺君行提袖抹了抹脸皮:“雷楼主果然是暴脾气,不过这发脾气,可是要看场合的!”
说着,手一扬,就见身后一人点燃了一样东西远远扔下悬崖,悬底豁然一亮,轰然炸响,天地都为之一颤。
“震天雷?!”舒珞惊呼。
“就算你武功盖世,在这震天雷面前,也什么都不是!”贺君行手指勾了勾,便有十余人上前围站,皆是腰捆震天雷,面色狠戾。
众人神色大变。
“昊庄主,流曦少侠,小心啊,若是你们乱动,咱们可都要上天了。”贺君行瞥了一眼昊申和流曦,左手托起一个震天雷。
昊申和流曦面色一沉,压下内息。
贺君行冷笑一声,慢慢走到舒珞面前:“舒公子,只要你今日立誓,敛风楼至此以后效忠我们聚义门,我便可留下你这个楼主、七位长老,还有泰初镇内所有镇民的性命。”
舒珞静静望着贺君行:“敛风楼,从不效忠任何人。”
贺君行慢慢挑起眉梢,嘴角咧开:“舒楼主,你逗我玩吗?!”
突然,挥出一掌,狠扇舒珞面颊,舒珞脚下一晃,狼狈倒地,喷出一大口黑血。
“公子!”
“楼主!”
“小珞!”
七位长老、昊申、风壹等人几乎肝胆俱裂,一副要跟贺君行拼命的架势。
舒珞抬手制止众人,抿紧薄唇,咽下涌到嘴边的血腥,抬眼,双眸漆黑,沉不见底。
贺君行眯眼:“舒楼主,你别在这打马虎眼,二十多年前,敛风楼可是效忠过一个人的,舒楼主你好好想想。”
“舒某从未听说过。”舒珞平静道。
“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贺君行眉目一狠,豁然抄起震天雷砸向舒珞太阳穴。
就在此时,天地间倏然一亮,仿若千万缕月光掠起凉风,压得四周烈焰忽的一暗。
贺君行手腕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线,犹如被发丝勒出一般,贺君行就愣愣看着自己手腕沿着那道血线断开,整只手带着震天雷吧嗒掉在了地上。
“噗!”
血浆喷涌而出,飞溅狂洒,贺君行这才感觉到锥心剧痛,跪地嘶声大叫:“啊啊啊啊!”
漫天血色中,一道流云身姿翩然落在舒珞身侧,手中三尺寒剑,冽冽流光。
“尸、尸天清?!” 贺君行裂目大吼。
“先人板板,这个太危险了!” 尸天清身后刺溜滑下一人,一脚将血浆中的震天雷踹下悬崖,大叫,“行了——”
“啊啊啊啊!”
泼天血水倾泻而下,手持震天雷的数名打手瞬时变为无数尸块,震天雷的□□散落一地,和着鲜血肉沫,黑红粘稠。
炽陌凌空飘落,软剑如蛇,卷发无风而动,绯红血衣烈烈翻滚,赤足踏血,每一步,都如赤红罂粟在足尖绽放。
“鬼、鬼啊!”
“地狱恶鬼啊啊啊啊!”
百名打手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向后狂奔,可没逃几步,又屁滚尿流四散而逃。
“救命!”
“救命啊啊啊啊!”
左侧,金色羽衣凌空高踏,落脚之处皆是人头,每踏下一脚,便有一人惨叫倒地;
右侧,素白衣裙化作冰凌之剑,在人群中飞掠,寒光四溢,嘶喊一片;
最前方,玄铁三节棍旋风狂舞,荡出一扇空明,扫出一片灿星。
一袭碧衫的谦谦书生,就这般踏着星光款款而来,提着翠玉珠盘站到了贺君行面前。
贺君行容色狰狞:“不可能、不可能!我在井水中下了乌栀子,只要在泰初镇中的人,无一例外都会中毒,而且我开启了泰初阵法,除了我刻意放出阵的人,没人能从泰初镇中出来!”
“第一,我们几个很不凑巧不在泰初镇中,无缘喝贺公子的井水,第二,你启动的泰初阵法是个残次品,破阵并不难。” 文京墨冷笑。
“不可能、不可能!我什么都算好了,我早就算好了,不会出差错,不会的!”
文京墨冷冷看着贺君行,唇瓣开启,字字如冰:“说吧,谁是你的内应?”
“什、什么?!”
“凭你的本事,若是无人告诉你阵眼,你根本无法独自推演出泰初阵,更没有办法让这么多人混入重华会,敛风楼内定有人助你。”
“胡、胡说,这些都是我一个人策划的,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咚!”一具七窍流血的尸体砸在了贺君行身侧,血水喷了贺君行一头一脸。
“文兄,都杀完了,还留个几个活口。”舞江岚一甩三节棍上的血水,指了指那边跪地全身发抖的几人,其中,齐光海几个眼熟的也在其列。
“这只杀不杀?” 炽陌上前,甩了甩发梢上的血浆。
“让让,逼供让专业的来!”郝瑟一路嚷嚷着拽过流曦,“来,二十一,明朝十大酷刑走一趟!”
此言一出,未等贺君行如何反应,那边的齐光海嗷的一声就晕倒了,还附带大小便失禁的后遗症。
一片死寂。
文京墨微微一笑:“贺公子?”
贺君行全身开始剧烈发抖,面色苍白如纸:“我、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只是告诉我泰初镇的阵眼和运阵法门,还告诉我,重华会便是聚义门吞并敛风楼的最佳时间,还、还给了我一份冒名顶替参加重华会人员的名单,称这些人皆可为我所用,他还说,今夜,便是动手的时机——我、我没见过他的样子,我们每次见面,他都带了面具,还变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