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放心,我郝瑟大侠没有镇不住的场子!”郝瑟乐呵呵道。
旁侧四人不禁摇头。
“找到了,船在这儿呢!”
“快快快!”
又是一阵呼呼喝喝,江驰泰、吴据率领数名衙役冲了上了船。
“凶手在哪?连环杀人凶手在哪?”江驰泰大喊。
“那个就是咯——”炽陌一指黎钰。
一众衙役立时将宛莲心和黎钰围了个水泄不通。
宛莲心泪流满面,不住叩头:“不要、不要——”
“宛莲心,让开!”江驰泰大喝。
宛莲心狂摇头。
“莲心,让开。”
一只手按住了宛莲心肩膀,慢慢站起了身。
四周蓦然一静。
灯光之下,黎钰一袭清白纱衣,眉细眸凤,容姿俊秀,美得令人心惊。
“此人是谁?”尸天清凝声问道。
“黎钰。”郝瑟回道。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大惊失色。
“黎钰没死?”文京墨眯眼。
“看来是假死啊。”炽陌抱臂。
“…”舒珞眉头深锁。
“管他是谁,抓起来!”江驰泰大喊。
四周衙役互相瞅了一眼,慢慢压了上去。
黎钰直身而立,目光穿过层层人群望着郝瑟,嘴角缓缓勾起,突然,甩出一柄匕首,压在了宛莲心的脖颈之上:“都让开!”
宛莲心满面泪痕尚在,面色惊白:“义、义父…”
“不用管宛莲心,他们是一伙的!”江驰泰厉喝。
黎钰眸光一冷,手中刀刃一转,瞬时就在宛莲心洁白如玉的脖颈上割出一道寸长的口子,血浆瞬涌而出,衬着宛莲心清丽如纸的容颜,触目惊心。
“住手!”郝瑟大喝,嗖一下冲上前,一拳将江驰泰揍到了一边。
尸天清等人也闪身而至。
“黎钰,你先放开莲心姑娘,咱们有话慢慢说。”郝瑟盯着黎钰道。
黎钰看着郝瑟,面容显出惊诧之色,但不过一瞬,又恢复了那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以刀逼住宛莲心伤口,冷声道:“郝公子,我尚有大仇在身,绝不能在此被擒,我必须走!”
“你先放了莲心姑娘。”文京墨上前一步。
“离开此处,我自然会放了她。”黎钰刀刃慢慢割开宛莲心脖上皮肉。
“好!好好好!让你走!”郝瑟慢慢后退。
“郝公子,请把九羽琴给我。”黎钰又道。
郝瑟忙转身捧起九羽琴,递了过去。
“莲心——”黎钰轻唤。
宛莲心惨白着脸,抬手接过九羽琴。
“好孩子。”黎钰一笑,挟持宛莲心慢退出船舱。
郝瑟等人也紧跟而出。
出了船舱,郝瑟这才发现,原来这鬼船并不是停在湖上,而是藏在了一所天然溶洞之内。
溶石低垂,水声潺潺,洞穴底部水潭黑冷,与外界湖面相连,而在洞穴的另一侧,则有数个岔路,皆是幽深难测。
“阿瑟小心,这溶洞岔道极多。”尸天清紧紧攥紧郝瑟手腕。
郝瑟点头,目光紧紧盯着黎钰,半分不移。
黎钰刀逼宛莲心,迅速移入了最左侧的洞穴,显然是对这溶洞内的地形十分熟悉。
郝瑟等人紧随其上,却又不敢太接近,只能保持在一丈之外,江驰泰率领捕快一众,更是步步艰难,只能追在最后。
三队人,一前一中一后,在洞穴之内缓慢穿行,渐渐得,洞中寒水从过膝高度降为过踝,前方透出光来,映出洞口白茫茫一片的卵石。
郝瑟一队随着黎钰挪动至洞外,放眼望去,是一片低洼的乱石滩,四面皆是锋锐的岩石,高高耸起,偏西月光洒落其上,泛出水银一般的毒白之色。
“黎钰,你已经出来了,快放了莲心姑娘!”郝瑟大叫。
黎钰慢慢后退:“不急,让莲心再送我一程——”
“嗖——”
一只冷箭猝然飞射而来,竟是直插宛莲心后脑。
“莲心姑——”郝瑟半声惊叫还未出口,就听啸声破空风响,竟是无数飞箭遮天盖日射来。
“小心!”
眼前一晃,尸天清和舒珞已经冲身上前,青藕双色衣袂狂舞,剑光缭绕,扇风呼啸,将那携着杀意的箭羽牢牢挡住。
郝瑟和文京墨靠背而立,炽陌站在二人身侧,腿风如电,扫走偶尔漏网的几只弓箭。
密密麻麻的攻击整整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停歇,乱石滩上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众人围站一圈,身形紧绷,严阵以待。
“暗算他人,算什么英雄好汉?!”郝瑟扯着嗓门大叫。
“哈哈哈哈,这个见面礼,诸位大侠可还喜欢?”
只听一声大笑,一人跳上高耸岩石,身着锦衣,腰佩绣春刀,竟然是之前和郝瑟结下梁子的锦衣卫总旗庐笙。
在他身后,则是数十人手持强弓的锦衣卫,齐齐瞄准石滩中众人。
“庐笙,你们锦衣卫怎么在这儿?!莫不是要抢功?!”江驰泰率领一众捕快从洞穴中爬出,跳脚大骂。
庐笙抬手举起一个令牌:“江大人,要命的话,就快滚!”
那令牌呈黄金之色,上面雕花琢玉,看起来很是不凡,在正中央,刻着一个“西”字。
江驰泰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立时缩头弓腰,带着一众手下,头也不回地逃了。
“喂喂,这江大人太不够义气了吧。”郝瑟满头黑线。
“那是西厂特使的令牌!”舒珞轻声道,“这次有些麻烦。”
“西厂?!”郝瑟一惊。
“麻烦大了。”炽陌冷笑。
“来来来,让庐某先看看,庐某的心上人还在不在。”庐笙跳下乱石滩,走到插/满箭的黑木古琴旁。
郝瑟瞳孔剧烈一缩。
九羽琴上,满是箭孔,琴身之下,交/叠压着两道人形。
庐笙一脚踢开九羽琴,将琴下一个白色的人形提了起来,那人形腹部,数根弓箭穿透血肉,将纯色纱衣染得黑红一片。
“恶心!”庐笙随手将此人扔到一边,又提起了一个人。
发丝凌乱如麻,丽容青白凋零,双眼似睁非睁,脖颈下,伤口翻起,胸前洒满血浆,伴随着微弱呼吸缓缓起伏。
“幸好还活着——”庐笙笑出声,“莲心,我就知道,你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说着,就将宛莲心打横抱起,一脸心满意足跃上乱石,提声大喝:“剩下的人,都杀了!”
一声令下,却是无人动弹。
“你们都聋了吗?我让你们把他们都杀了!”庐笙怒吼。
“哒!”一张弓落在了地上,紧接着,数十张弓都落在了地上。
庐笙大惊失色,转目四望。
就见一众弓箭手个个目光呆滞,嘴角渗血,突然,脖子歪下诡异弧度,一圈人的脑袋齐刷刷掉了下来。
“啊啊啊啊!”庐笙抱着宛莲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着咕噜噜滚地的头颅,狂叫不止。
“不仅他们要死,你也要死。”
半空响起阴森尖锐的嗓音,三十多道人影,慢慢从天而降。
黑色锦衣,上绣金色羽翅,头戴黑冠,足踏黑靴,手持三尺黑刀,刀刃之上,都滴着血光。
尤其是为首一人,一双三角眼,一张通红的嘴唇,面色惨白,下巴光滑,整张脸就好像一张玉石作成的面具。
“小心,是西厂的默刃!”舒珞低喝。
“啥子?”郝瑟低问。
“西厂负责暗杀的。”炽陌解释。
“我勒个去…”
郝瑟吸气,众人面色渐沉。
“把那个给我。”西厂领队目光示意庐笙怀中的宛莲心。
庐笙浑身剧颤,忙将宛莲心放在了地上,自己则迅速后退:“大人既然想要这美人儿,属下自当奉上——”
噗——
一道血浆将庐笙后半句话淹没。
庐笙脑袋上保持着谄媚的笑脸,从脖颈上滚下,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仙人板板——啊…
郝瑟心口突突乱跳,全身发抖,双腿发软。
“阿瑟,放心、无事。” 尸天清平静嗓音,就仿佛一道坚定的手臂,将郝瑟发软的腿又提了起来。
郝瑟吸气、颔首,扯下千机重晖,甩变金玉石板。
尸天清鹤吟剑剑音长鸣,舒珞玉骨扇扇声如啸,文京墨手攥珠盘,目光诡绿,炽陌眸蓝如冰,手掌覆在腰间。
夜压,风啸,湖雾蒸腾,将万物染上肃杀之意。
西厂首领面无表情抬手一挥。
霎时间,三十名西厂默刃冲身而下,仿若无数夺命勾魂的黑衣恶鬼,杀向众人。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千机重晖率先放出群体攻击,瞬时就在西厂杀手群中射出一片血雾。
默刃数人重重倒地。
“哈哈哈哈,知道厉害了吧!飞流直下三千尺!”郝瑟狂笑,手指狂按金石键盘,可刚按下一半,突然头晕目眩,一头栽了下去。
“阿瑟!”尸天清骤冲上前,一把将郝瑟捞回背起,“你可是受了伤?!”
“可能是饿了…”郝瑟双手软软搭在尸天清肩上,强压胸口的泛起的热浪,干笑道。
娘啊,这绿媚也太抽风了吧!
两句话间,众人已经和西厂一众战成一团。
尸天清剑气凛冽,剑刃扫过,如飞龙腾云,血海翻滚;舒珞扇风清啸,舞煞割空,片片飞血,无字扇上飞溅点点血梅;炽陌犹如一只红色猎豹,在人群中奔腾跳跃,飞踢旋踹,脚脚夺命;文京墨身如狐魅,脚踏八卦,前一瞬消失,后一瞬又出现在杀手背后,甩起算盘,狂拍后脑勺,盘盘见血。
四人大杀四方,不过顷刻之间,就将西厂默刃杀得七零八落。
白岩巨石之上,西厂首领静看五人,慢慢抬手,一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空气中猝然响起鼓声,一声比一声快,一声比一声急,犹如响惊脑仁之中,砸在心脉之上,诡异非常。
“不好,是绝冥鼓!”文京墨面色大变,“闭耳塞听——”
可喊得却是迟了。
尸天清、舒珞和炽陌同时喷出一口血,骤然跪地,文京墨手指塞耳,嘴角溢出血丝,郝瑟从尸天清背上滑下,跪地狂喘,只觉心口血脉翻腾,全身烈热难忍,简直就如被架在火上烤一般。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愈发急促,西厂首领身后显出十道影子,身穿色彩斑斓花衣,头梳羊角髻,脚踏虎头靴,看身高身形,皆是孩童,只是这些孩童脸上,都带着一张纯白色的面具,远远看去,仿佛无脸之人。
这十个彩衣小童的手中,都摇着一个黑柄黑面的拨浪鼓。
“什么鬼…”郝瑟刚吐槽了三个字,就喷出一口血。
“阿瑟!(小瑟!)”尸天清和舒珞同时挥掌抵住郝瑟后背。
郝瑟只觉两道流风游走四肢百骸,翻腾血脉总算压下了几分。
可随着那鼓音愈发急促,尸天清和舒珞的内力开始出现断续不济之状。
“铮——”
千钧一发之际,众人身后传出一声清越琴音。
那琴音清亮辽远,隐带高云瀚海之意,顿将鼓声压下了几分。
众人回头一看,不禁惊呆。
但见黎钰口涌鲜血,盘膝坐在石滩之上,修长手指一下接一下拨动着九羽琴弦。
在他的腹部,数根箭/箭穿身而出,泛出猩色芒光。
黎明将至,夕月仅存的光华照在九羽琴赤弦之上,随着琴音飘起片片微弱火光,仿若一只苟延残喘的凤凰,抖落凋零的羽毛。
“九羽琴——”西厂首领冷哼一声,再次抬手。
彩装小童立刻从胸前口袋抽出第二面拨浪鼓,双鼓齐摇,声声震魂,又将琴音压了下去。
众人脑痛欲裂,再喷血浆。
郝瑟更是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烤熟了。
黎钰眸光涣散,一手加紧拨琴,一手攥住腹部箭箭,噗一声拔/出。
血浆喷射而出,洒在了九羽琴上。
霎时间,琴音大作,赤弦火光刺目,直冲天际,竟是在瞬间化为一只飞翔的火凤,在暗蓝色的天空翱翔飞舞。
鼓声骤停,彩衣小童身形齐齐一颤,轰然倒地,面具之下,流出黑色的血浆。
尸天清、舒珞立时腾空而起,直直冲着那西厂杀手首领杀去。
岂料那首领突然手臂一挥,扔出一颗弹丸,轰然腾起浓烈烟雾。
尸天清和舒珞忙倒退数步,剑意扇风齐扫而过,可待烟雾散去,那西厂首领和十名彩衣小童,都不见了踪影。只剩失去意识的宛莲心气息奄奄躺在地上。
“黎钰!”
乱石滩中,郝瑟嘶声惊呼。
尸天清立时反身跃奔而回,舒珞将宛莲心抗在肩上,也跳回了乱石滩内。
“黎钰、黎钰!”郝瑟半蹲在黎钰身侧,沉声低喝。
文京墨迅速扫了一圈黎钰的伤势,摇了摇头。
炽陌抱臂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尸天清蹲在郝瑟身侧,看了一眼郝瑟的表情,紧紧蹙眉。
黎钰身下血水漫流,几乎形成了一滩血湾,九羽琴浸在血湾之中,明明琴弦早已无人拨动,却仍旧发出阵阵悲鸣,仿若有人在低声饮泣。
“九羽琴,照月可燃、滴血可哭——”舒珞轻轻将宛莲心平放在黎钰身侧,神色悲悯。
“黎钰——你——为何要救我们?”郝瑟双目赤红道。
黎钰抬眸,唇瓣一动,泛出血浆,将出口的话冲刷得几乎听不清:“郝公子…你不是说…可以接受我的委托…帮我吗…”
“好!我答应你,定会帮你找到那个幕后之人,帮你报仇!”郝瑟声颤而坚定。
黎钰却是摇了摇头,目光微转,看向昏迷的宛莲心:“我只是想委托郝公子…好好照顾…我的…小莲心…”
四周众人同时愣住了。
黎钰染血脸上露出一抹慈爱笑意,抬手轻轻碰了碰宛莲心头顶:“告诉莲心…她不是黎飞阙的女儿…她只是我从路边捡来的孤女…她以后…不用帮我报仇…了…”
“好…”郝瑟声哽。
黎钰再次看向郝瑟,含笑颔首,剧颤手指拂在九羽琴琴弦之上。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连理枝…心有灵犀…一点…通…”
染血手指无力垂下,九羽琴弦铮然断开,悲鸣猝停。
郝瑟狠狠闭眼,尸天清垂下眼帘,舒珞撇开目光,文京墨叹气,炽陌沉默无声。
晨曦光芒跳出地平线,沿着湖面一点一点蔓延开来,盖过了那九羽琴弦上微弱的火光。
天明、血尽、琴断、音绝…
*
文被锁了
说有不和谐词汇
墨兔叽真是吐血的吐血
不得已,只能删掉墨兔叽所认为的不和谐词汇
然后又告诉我,VIP章节字数修改后必须要比修改前多
我擦!
这是逼死人吗?
墨兔叽一个写清水文的
谁举报的啊啊啊啊啊!
*
卧槽,怎么又被锁了啊!
有毛病吧这是!
我什么都没写啊啊啊!
再改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已用完洪荒之力
挺尸,已死
小事烧草,大事挖坟
第128章 十八回 案情总结再寻线 谪仙献身却无缘
莫愁湖的连环浮尸案破了。
可是, 却破得无声无息。
没有官府的告示,也没有坊间的传闻, 无人知道凶手的名字,也没人知道凶手的过去, 更没有人关心,这凶手为何杀人。
百姓们依旧过着自己滋润的小日子, 南京城一如既往热闹繁华,秦淮河畔花街花船依然通宵达旦,似乎所有人都忘了, 这里曾有一座望舒阁, 望舒阁中, 曾有一个艳压群芳的宛莲心。
寻欢客们选出了新花魁,百姓们也听腻了鬼船艳鬼的段子,就连莫愁湖,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委托破案的南京知府江驰泰大人,除了送来一万两酬金和一封暗示郝瑟等人速速离开南京城的感谢信之外,便仿若人间蒸发了一般, 再无联系,好似南京城中从来没有这么一个案子。
那尘封二十年的灭门惨案, 那九羽琴声中的爱恨情仇, 都化为了莫愁湖上的水烟云雾, 消散无踪。
只有岐风客栈中一直昏迷的宛莲心和重伤的流曦还在提醒着众人,这个案子的存在。
孟三石为二人做了综合诊断治疗,说这二人虽然同是卧床不醒, 情况却是天差地别。
流曦只是皮外伤,但因为负伤之后,未能及早治疗,导致伤口化脓感染,加上疲劳过度,身体素质急速下降,所以在撑着一口气见到尸天清之后,就昏了过去。
不过,据孟大夫的诊断,应是流曦的身体进入了一种自我休眠的修复状态,无需太过忧心。
真正需要担心的,是宛莲心。
与流曦相反,宛莲心身上的伤并不重,可唯独意识却陷入了一种莫测的深度沉睡中,而且很有可能就此睡过去,再也不会醒过来。
换句话说,她已存死念。
对此,孟三石表示束手无策,众人更觉爱莫能助,除了一个人。
“失去求生意志啊,这种病我最熟,我很有经验!全权交给我负责吧!”
当时,郝瑟啪啪啪拍着胸脯如此保证。
对于郝瑟的狂言浪语,炽陌从心底表示出了鄙视,但其余众人,甚至连文京墨都未提出异议,反倒默许了。
之后的半个月内,炽陌发现郝瑟每天三顿饭,外加一顿夜宵,都会去宛莲心的屋内又蹦又跳,又舞又歌,不唱个满头大汗绝不罢休,宛若智/障。
直到——
炽陌偶尔一次近距离亲耳听到了郝瑟的歌声,那一刻,炽陌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难怪其他人对郝瑟如此充满信心,那歌声,恐怕就算死人听了,也能从坟里爬出来——胖揍郝瑟一顿!
于是,在郝瑟鬼哭狼嚎了半月之后,终于收到了奇效。
宛莲心居然能在半昏半醒中吃下流食,而流曦的伤情恢复更是突飞猛进,具体表现是,在某一夜郝瑟的夜半歌声中,流曦从床上弹坐而起,冷声沉吼:
“郝公子,请闭嘴!”
*
秋晚夜凌寒,寻风潜入云,
一室影濯濯,慢慢声道情。
岐风客栈厢屋内,大病初愈的流曦坐在正中,众人旁侧围坐一圈。
“流曦,你那夜去望舒阁,到底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如何和宛莲心到了一处,又为何会被往生盟追杀?且一一道来。”文京墨定声道。
流曦点头,吸了口气:“那夜亥时,我赶到望舒阁之时,阁中已空无一人,我便直奔莲池,恰好撞见一队黑衣人挟持宛莲心冲出,我不敌那几人,又来不及回来禀告公子,只能留下暗符,追踪而去。”
“二十一的那个符号我们看到了。”郝瑟连连点头,“后来呢?”
“我一路追了三日,才趁那队人疲惫之时,一举杀之,抢回了宛莲心。”流曦又道。
“哦哦哦,英雄救美哦。”郝瑟激动。
流曦的表情却是毫无波澜,依旧尽职尽责叙述:“当时宛莲心已经饿了数日,神志模糊,我只能用麻袋将其装好,背着她赶回南京,不料又遇到了往生盟——”
说到这,流曦不禁顿了顿,蹙眉道,“往生盟对我的反踪之术十分了解,无法再留暗符,只能夜间赶路,但依然被追杀至莫愁湖边…幸亏遇到了炽陌公子,否则,流曦怕是无法再见到公子。”
“嗯咳。”炽陌翘脚,挑眉扫望众人。
尸天清起身,向着炽陌正色抱拳:“此次多亏炽兄出手相救流曦,尸某谢过。”
“举手之劳,天清美人不必客气。”炽陌一笑,眼角一挑,看向郝瑟。
“对对对,炽公子您劳苦功高!”郝瑟扯着脸皮抱拳。
炽陌翘起的脚丫子开始左右摇摆:“还算小子你有良心。”
郝瑟呲牙。
舒珞和文京墨交换了一个眼神。
“不过话说回来,这宛莲心乃是那黎钰的义女,若真论起来,可是个帮凶,难道小子你真的打算以后照顾她?”炽陌问道。
“是。”郝瑟点头。
炽陌瞥了瞥嘴。
“宛莲心只是被黎钰利用,用作转移众人视线的棋子,她并未杀过人,她的手是干净的。”流曦突然冒出一句。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哎呦呦,二十一,看来这一路上你和莲心姑娘没少套近乎啊,”郝瑟两条眉毛都飞了起来,“不错不错,撩妹的技能点尽得老子真传。”
流曦冷峻面容之上毫无半分尴尬羞涩之色:“并非撩妹,而是逼问。”
“嗝!”郝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宛莲心是重大嫌犯,我怕她以苦肉计接近公子图谋不轨,自然要问个清楚。”流曦看向尸天清,垂首抱拳,“幸是流曦粗通刑问之法,总算是问到了些有用的东西,否则,怕是那黎钰藏船之处很难——”
“等一下,”郝瑟噌一下站起身,瞪着两眼,“流曦你刚刚是说,你对莲心姑娘用刑了?”
流曦一脸平静无波:“逼问自然要用刑。”
“卧槽,那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你也下得去手?!”郝瑟抹了一把汗。
“美人?”流曦一怔,“哪里美?她根本比不上公子一根头发。”
“我跪了!”郝瑟一屁股坐回座位,摇着手掌给自己扇风。
二十一这小子,跟着尸兄别的没学会,拍马屁的功夫倒是学了十成十。
“用刑?可是宛莲心身上,除了黎钰割的那道伤口之外,并无其它的伤痕啊。”孟三石疑惑。
“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用刑,怕是…”炽陌脸上挑眉邪笑。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神色一变。
“流曦!”尸天清神色一沉。
“公子放心,流曦只是点了宛莲心的穴道,让她无法阖眼睡觉罢了。”流曦抱拳,一本正经道,“人若是三日三夜不睡觉,无论你逼问什么,他都会答出来。”
卧槽,这太狠了。
郝瑟用袖口擦了擦脖颈流下的汗珠。
“流曦,你还问出了什么?”文京墨道。
“并无太多有用的信息,宛莲心只是为黎钰做一些遮掩之事,比如三月十五那日,以迷幻迭香操控众人产生时间错觉,赴宴之人以为自己整夜都听到了九羽琴,而实际上那夜中有一个时辰,他们并无意识,而在这段时间中,真正的九羽琴就被黎钰拿到鬼船弹奏,特意给渔夫朱大鱼看到,为宛莲心制造不在场证明,混淆视听。”流曦道。
“卧槽,这个不在场证明…”郝瑟狂躁,一把将舒珞的扇子抢了过来,狂扇一气,“真是太不科学了!”
舒珞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手,无奈摇头,看向流曦:“流曦,那宛莲心可曾说过望舒阁与西厂有联系?”
流曦皱眉想了想:“没有。”
“那便奇了,默刃专做西厂隐秘之事,若非西厂特使,无权调动,这默刃为何要在最后插手杀掉黎钰、杀了锦衣卫,还要杀了我们?”舒珞一脸疑惑。
众人一片沉默。
“诸位,小生一直有种感觉,那黎钰口中的幕后之人,似曾相识。” 文京墨道。
“千竹此言何解?”尸天清问道。
文京墨抬眼,定定望着众人:“黎家的药方,传说有长生不老之功效,告诉毕贵之药方之人,身份神秘,几乎无人见过此人的真面目——”
“奉泽庄?!”尸天清、舒珞、郝瑟和流曦同时面色大变。
文京墨颔首。
“难道这个幕后之人,就是那个吴茱萸?”郝瑟大叫。
文京墨思索不语。
“千竹你的意思是,西厂此来杀掉黎钰,就是为了斩断吴茱萸的线索?”尸天清蹙眉。
“恐怕恰恰相反。”文京墨摇头,“西厂来的时机太巧,恰是在黎钰向郝兄说了幕后人线索之后,若是真要斩断线索,理应来得更早,或是将我等一起杀掉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