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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玉梅瞅瞅没外人:“你这里,你大嫂的孩子都办满月酒了,我看国公太太高兴着呢,满脸光彩,虽说她们未必催了你,但你也得尽快,我们女人家,嫁人了,生孩子是一个关卡,好好地生了,从此正儿八经地当少奶奶,若是不能生,或者生的时候踏进鬼门关,这日子总归不好过。”
这话说得顾嘉心里有些沉重了:“是。”
上辈子,她就是没踏过生孩子这个关卡,就这么没了。
这辈子,她怎么也得熬过去,踏过去。
王玉梅看顾嘉那神色,知道她的忧虑,便道:“其实,我最近回娘家,我娘教了我一个法子,说是用这个法子就能更快怀上。你回头写了给你,你拿去看看。”
顾嘉一听,眼前一亮:“你直接告诉我就是了!”
王玉梅吞吞吐吐:“这个不好说,我写下来……”
顾嘉:“很麻烦?”
王玉梅:“也不是了,我写下来给你,你看看就知道了。”
这时候恰好一位后堂的嬷嬷过来,说是北峻王府那里要过去翔云郡主处。
顾嘉自然得陪着,少不得过去,临走前匆忙叮嘱王玉梅:“可记得写给我。”
当下过去招待着北峻王府那一大家子过去翔云郡主处,顾嘉特意看了看那位受宠的霍滕妃,知道出云郡主的眉眼深刻怕是遗传自她,估计这就不是中原人士吧。
到了翔云郡主处,恰好见齐大从院子里出来,彼此碰见了,齐大自然是郑重地拜见了北峻王妃。
北峻王妃叮嘱了齐大几句,之后便放齐大走了。
顾嘉突想起什么,便看过去,却见出云郡主面上看着仿佛不曾在意,但那眼神则是一直盯着齐大大。
一直到齐大走了,她还侧过脸去,假装去看风景,其实是看齐大的背影。
等齐大转过回廊彻底不见了,她才失落地收回了目光。
顾嘉看着这一幕,暗暗惊奇,不免多想了。
一时又觉得好笑,想着齐大和齐二这兄弟两个啊,真有意思,真是情同手足,要招惹都是姐妹两个一起招惹,人家翔云出云两姐妹,为了这齐大,怕不是在窝里掐得个死去活来!
也怪不得开始的时候翔云郡主对自己竟然也是处处提防的,她之前当姑娘就是这么过来的啊。
——
折腾了一日,顾嘉累得浑身瘫软走路都没劲了,不过总算是把这满月酒顺利办好了,其间皇上皇后那里还派人来赏了东西,算是把个满月酒给办到了极致,风光荣耀,既有面子也有里子。
等到差不多所有女客都被送走了,容氏和顾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知道对方是累极了的。
这一日,两个人不知道见了多少女客,喜了多少次,说了多少话,现在连笑都是僵的了。
婆媳两个看着对方僵硬的面孔,最后容氏道勉强道:“家里的事先让底下人管着,你回去沐浴,先歇息两天吧。”
顾嘉无力地点头:“嗯,娘,你也歇息两天。”
于是婆媳两个各自由丫鬟扶着回房,离别前连告别福一福的都省了。
整了一天的虚礼,实在没那精神了。
顾嘉回去后,红穗儿已经给准备好了沐浴用水,温热的浴桶里面放了娇红色花瓣,屋子里弥漫着甜蜜的馨香。
顾嘉坐在浴桶中,任凭丫鬟们伺候着帮自己清洗身子,自己是连动都不想动的。
她只想就此瘫倒在那里,话都懒得说一句。
这时候,却突然感觉丫鬟们的动作停下来了,之后,无声地退下去了。
睁开眼,齐二正穿着中衣站她面前,神情温柔,眸中带着心疼。
“嘉嘉,我来伺候你吧。”齐二叹道:“今日累坏了你。”
“你别折腾我了,我今日实在是累坏了。”顾嘉仰靠在浴桶边缘,任凭那湿润的长发自玉白的颈子倾泻而下,她微张开唇,两眸迷蒙地看着他,叹道:“你有那功夫,还是操心下子嗣的事。”
“子嗣?”齐二扬眉:“我哪一日不操心?”
这事齐二也是无奈的。
他日日操心劳力,只盼着她早些怀上,谁知道她就是不曾怀上,每个月大夫也会来过脉,都没说什么,只说好好将养身子早晚会有的。
这还能怎么急,再说这事儿也不是急得来的,怕是越急越没有。
说着间,他上前,和她一起进去浴桶中。
因他进去,这浴桶的水自然哗啦啦地往外溢出。
顾嘉撩起水来,用指尖泼了他下,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脸上被泼湿了,显出几分狼狈来。
她抿唇笑了:“今日玉梅给我写了一个方子,说是可以轻易得子嗣的,等下看看。”
齐二蹲下来,在水中抱住她。
“乖乖嘉嘉,闭上眼睛。”他哑声在她耳边道。
“嗯,闭上了,怎么了?”
“你感觉到了什么?”齐二问。
“你头发都湿了。”他的湿发黏在她胳膊上了。
“不是这个。”齐二微调整了下姿势。
顾嘉一下子感觉到了,还能是什么。
乾道成男,坤道成女。天地合而万物生,阴阳接而变化起。
顾嘉感觉到了阴阳接时那仿佛万物起源时的变化。
她仰起脸来,闭上眼睛,微张开唇,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叹息声,说不上来是遗憾还是满足。
齐二让她跪在那里,从后面抱住她:“嘉嘉,喜欢吗?”
顾嘉两手攥住浴桶边缘,咬着唇不吭声。
这是第一次的。
她其实是拘谨的,齐二也并不总是勇于尝试的,所以这样是第一次。
齐二闷哼了声,又问:“喜欢吗?”
他非要问,逼得她头往下,一下一下地几乎磕碰到那浴桶边上,没奈何,她只好哑声道:“喜欢。”
齐二半蹲在水中,两手紧攥着顾嘉的肩膀。
浴桶里的水一波一波地往外溢,水声哗啦,动作很大。
顾嘉的下巴浸在水里,拼命地仰起脸来,有水珠从她上方啪啪啪地滴下,从额头往下,流淌过她的鼻子,最后落入她的唇中。
咸咸的。
竟不是水,而是他的汗。
他就在她上方,蹲下来,身子往前倾。
他尽力了,力气很大。
这让顾嘉想起旧年时候的端午节龙舟赛,那个时候他是龙舟赛手,他划船的样子很生猛,船桨沉入水中,发出噗通噗通的声响,他一下下的比所有的儿郎都勇猛。
最后他所在的红队胜了。
顾嘉这一次在最后达到终点的那一刻,身子猛地往前,几乎趴在那里。
她死死地攥着浴桶的木边,大口地呼气。
总觉得一个不慎,她就会掉在水里溺了的。
齐二捞起浑身湿润的女人,怜惜地搂着她,低声道:“嘉嘉,喜欢就好。我喜欢这样,喜欢你在我怀里享受我带给你的一切。”
顾嘉不明白,经历过刚刚那一番的眸子有些迷惘湿润地望着他。
齐二抬手,将她额上湿发撩开,低声道:“子嗣是阳阳天地相接时顺其自然的事,若是我们只一味想着子嗣,而不去享受这天地相接之趣,反倒是逐末舍本了。”
顾嘉微微抿唇,低声嘟哝道:“你是男儿,自然不知女儿的苦楚。”
像今日王玉梅说的,虽说把女人家贬低了,可何尝不是呢,男子求的是功名利禄,女人求的是后宅安详,没个子嗣,怎么定后宅?
在这个世道,生不出个一男半女的,你便是再风光,别人也少不得一声叹息。
齐二却道:“我不管是有什么苦楚,总之我的嘉嘉不会受这种苦楚。我身为国公府次子,自小就知道,爵位不会是我的,那我就要好好读书,至于苦读勤学靠自己才能得来我想要的一切,我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以前知道,如今也知道。”
顾嘉倒是从未听他说起这个,睁大眼睛认真地听着。
齐二又道:“我娶你,也知道自己为什么娶你,不是为了孕育子嗣,而是嘉嘉就是嘉嘉,是我想娶的人,想相伴一生的人。就这样,至于子嗣,有则好,没有也罢,并不重要,我这并不是哄你开心说说,是我真这么认为的,嘉嘉,你可懂?”
顾嘉默了好久后,终于抬起手来,揽住他的腰,将自己的脸紧贴在他胸膛上。
“今生我得你为婿,不枉我昔日之苦。”
上辈子就嫁了的,却没曾珍惜,如今重活一世,依然是他。
她是用上辈子的种种教训才学来珍惜这个男人,才得到了今日这个男人如此倾心相待吗?
若真如此,上辈子便是再多苦,也是心甘情愿了。
然而齐二却抱着她,低沉而坚定地道:“嘉嘉才不要苦,嘉嘉只要甜。”
——
暂且不提顾嘉和齐二这对小夫妻,且说齐二的哥哥齐大,因这一日是他儿子的满月酒,他自然是心情舒畅风光得意。
在外面处处都是贺喜声敬酒声,觥筹交错间,难免多喝了几杯,待到夜晚里回去后宅的时候,竟是微微有些醉意了。
他最近和翔云郡主是分开睡的,如今恰翔云郡主出月子,按说应该是睡过去。
不过想着翔云郡主那里身子未必养好了,便说过几日再提,当下只过去看看。
过去后,却见翔云郡主红着眼圈在那里,微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下忙道:“你可觉得身上好?”
翔云郡主木然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也不怎么好。”
齐大“哦”了声,明白了。
这是还没好。
她既没好,他也不好急巴巴地非要和她同房的,听说这样子对身子不好。
于是他只好道:“那我先去西厢房睡,过几日再来吧。”
说着,转身就要走。
翔云郡主一看这个,眼里落泪,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齐大一惊,赶紧回去:“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
翔云郡主掩面痛哭:“你要走,走了就是,你不必管我!”
齐大便是再呆,心里也明白,她让你走,你就不能真走,真走了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呢?说不得回头惊动母亲那里,怕不是又一场乱子。
当下只好好声好气地问:“你这是又怎么了?”
翔云郡主冷笑:“又怎么了?什么叫又怎么了?我难道日日哭啼不止?我是那种人吗?”
齐大冤啊,齐大不懂,齐大无奈地道:“郡主,你到底要如何?”
翔云郡主气得把褥子扔地上:“我要如何?我且问你,你要如何?”
齐大;“我,我,我能如何?”
她身子还没好,那自然得养着,所以他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
翔云郡主怔怔地看了他半晌,之后一下子哭了:“你,你还是休了我吧,你休了我吧!我,我不配当你孟国公府的嫡长媳,我不配,你休了我啊!”
齐大都傻眼了:“你,你何出此言?好好的这是闹什么?”
才生了个大胖小子,日子这不挺好的,多少人羡慕呢?别说别人,就他那状元郎弟弟,眼红得恨不得揍他一拳呢。
结果她竟然好好的说让他休妻,这是闹哪一出?
翔云郡主却是不说的,只一个劲地哭,哭得伤心欲绝,哭得无可奈何,哭到最后甚至喃喃地道:“我怎么竟这般命苦,我这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
齐大真是吓傻了,怎么问都问不出来,他只好抱着翔云郡主安慰,又让人抱来大胖儿子,好让她看着高兴。
谁知道翔云郡主一见了这儿子,顿时惊叫:“不要,不要!”
齐大这下子没法了。
最后还是孙嬷嬷道:“老奴听说妇人产后容易不快郁结于心,怕不是郡主有什么想不开的,依老奴之见,少爷先避开些,等我们慢慢地开解郡主,兴许能成?”
齐大想想也是,便吩咐孙嬷嬷好生开解翔云郡主,又让厨房做了补汤给翔云郡主送来,他自己则是过去隔壁去逗他儿子去了。
翔云郡主和齐大这事,便是想瞒都瞒不住的,自然很快传到了容氏耳朵里。
容氏叫来顾嘉,叮嘱道:“你大嫂自打产后,我看着不太对劲,眼里总是含泪,无精打采,跟换了个人似的,你平时也注意着,可别有什么事……”
说着又叹:“大夫也叫了几个,怎么都不见好,也不知道她到底愁个什么?”
这不是烈火烹油的好日子吗,她每日泪盈盈的为了什么?今日北峻王府的人来,看到她那样,还以为她月子过得不痛快呢。
再这么下去,容氏觉得自己就是月子里不安好心的恶婆婆了。
顾嘉也很是无奈,她想了想,到底是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容氏大惊:“这是什么意思?孩子在屋子里哭,她们好像躲着你?”
顾嘉赶紧摇头:“我也不知,兴许是我多心了也不一定,或许是孩子尿了不好让我看到?”
容氏:“多心?多什么心,你是那多心的人吗?再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自打她怀着身子,你操了多少心,对她不好吗,她若是还拿你当外人防备着,我都要骂她。”
顾嘉无奈了:“还有就是那个出云郡主,我器瞧着那样子,大嫂对她防备得很,莫不是为了她?”
容氏听着这话,深思一番,之后恍然:“说的是,你大嫂那人,其实心思细腻得很,怕不是多想了?可是我们这种人家,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娶了个郡主,再纳个郡主,她再多想,也不至于吧!”
婆媳两个商量了半日,也没个着落,最后容氏只能叫来齐大嘱咐一番,又打算着自己多往翔云郡主那里走走,看看能不能探出个口风来。
谁知这一日,也是巧了。
顾嘉底下一个嬷嬷过来,神秘兮兮的,说是有事要告诉顾嘉。
顾嘉淡淡地道:“有事说就是。”
那嬷嬷看看左右,却是不说的。
顾嘉没当回事,不过还是让旁边人先退下去了。
那嬷嬷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今日瞅着孙嬷嬷鬼鬼祟祟地出府,我还说这是做什么去了,谁知道到了晌午过后,她偷偷地从后门那里带进来一个男人。”
顾嘉心里大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不可胡说,掌嘴。”
嬷嬷吓得率先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啪啪啪的,之后才慌忙说:“婆子可没敢胡说,都是亲眼所见的,那男人如今还在院子里没出去呢。”
这……
顾嘉不敢信了。
她是见识过顾姗偷汉子给人生下个野孩子的,翔云郡主可能会干这种事?不,绝对不可能,翔云郡主的出身和见识容不得她干出这种事来。
如果这样,又是什么男人让孙嬷嬷偷偷摸摸地请进府里来,还要瞒着别人了?
顾嘉当即叫来一位素日能干的心腹嬷嬷,命她速去查查这件事:“若属实,速来回禀。”
那嬷嬷得了令,忙过去了。
少顷,便匆忙回来:“果然是有个男人的,如今进了郡主的屋,郡主屋外头都守着丫鬟,不让任何人进,这必是有事啊!”
顾嘉心中暗暗吃惊,想着这到底是什么?总不能真得是私会野汉子,谁家刚出月子就会野汉子啊!
况且还是自己家里。
她想了想去,还是决定让容氏知道。
这件事,她若是只做没看到,万一出了大事,那自己如今管家,得了禀报而不上报,隐瞒下来,必是难辞其咎;可若是自己去办去查,作为一个弟媳来说,也不合适,真要有什么,那就是和大房里结仇了,所以还是得禀报容氏。
虽说她和翔云郡主素日关系尚可,但是那关系还远远没到隐瞒这种事的地步。
当下忙去见了容氏,把自己今日所知详细地禀报了容氏。
容氏惊得脸都白了:“我的老天爷,还有这种事,这,这是做什么?她这是要做什么啊!!”
顾嘉赶紧扶住容氏:“娘,你别急,事情未必是那样,只是最近为了大嫂的事,你也犯愁,我恰好今日知道了,自然不好瞒着你。”
容氏忙道:“我的儿啊,你的心思我都明白,我都明白,你也得告诉我,不能瞒着,这种事不能瞒着,无论她是为了什么,这都不能瞒着……”
容氏翻来覆去地叨叨了一番,最后终于拿定了主意:“走,陪我过去,陪我过去,我得去看看,不能不去看哪!”
第169章 捉奸?
容氏在最初的慌乱后,细一想,到底是没让顾嘉去,她自己带上了几个老练且心腹的婆子,过去翔云郡主的房中,到了那里,自有外面把风的,早让容氏派来的人直接给捂住嘴了,那小丫鬟吓得脸都白了,在那里瑟瑟发抖,再一看,裤子都尿了。
容氏用眼神示意,心腹婆子便将那小丫鬟拉下去,容氏自己径自过去翔云郡主房里。
到了房门口,刚一推门,孙嬷嬷先过来了。
她见了容氏,唬了一跳,待要问时,容氏已经上去直接给了孙嬷嬷一巴掌,孙嬷嬷倒在那里,吓得眼泪往外流,却拼命扑过来跪在地上拽住容氏的腿,凄厉地喊道:“太太!”
容氏此时看孙嬷嬷这样,越发肯定屋子里有古怪的,哪里能有好脸色,想想胸口就气得一鼓一鼓的。
这是她孟国公府,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太丢人了!那还是堂堂峻王府出来的,竟然干出这种事。
丢人丢大了。
容氏气得踢开那孙嬷嬷,径自闯进去。
进去时,翔云郡主应该已经得了动静,怀里抱着那小少爷,眼睛里呆呆的,茫然无神。
旁边一个男子原本是立着的,见了容氏过来,慌忙跪在那里,连头都不敢抬的。
翔云郡主身子抖了抖,脸上浮现出一种灰败的绝望。
翔云郡主怀里那孩子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哇哇哇地啼哭起来,哭得尖锐嘹亮。
若是往常,容氏对这小孙子是有万般疼爱的,可是容不得她这样哭,可是现在想想,想着这孩子未必是个干净的,当下真是万念俱灰,心生悲哀,眼里就险些落下泪来。
她含泪望着翔云郡主:“你,你这是——”
她就不明白了,孟国公府怎么就对你不好?你也是王府里出来的郡主,嫁到我们这种人家,怎么就不好了?竟然让你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情来!
翔云郡主却抱着那啼哭的孩子噗通跪倒在地:“母亲,母亲,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这孩子你也不要了,我抱着他一起死,我们娘俩一起死,活在这世上也不过是丢人,还不如死了干净!”
说着,翔云郡主就要往旁边那墙上撞去。
容氏身后那孙嬷嬷见此,慌忙扑过来去拦,翔云郡主那是真要寻死的,怎么能拦得住,这两个人便撕扯在那里。
就在这撕扯中,翔云郡主怀里的孩子越发啼哭得尖锐。
容氏终于受不住了,厉声喊道:“全都给我跪下!”
她虽然性子软脾气好,可到底是当了多年国公夫人的,这么一喊,倒是把场面镇住,翔云郡主不敢要寻死了,只跪在那里抱着孩子和孩子一起哭。
孙嬷嬷更是哆嗦着不敢说话。
反倒是旁边的那个男子,却是跪在那里:“夫人,夫人,我也是为人医者父母心,不曾想,不曾想竟然遇到这种事——夫人,这不关我的事啊!”
容氏心里是伤痛悲哀绝望的,却正在这时,听得什么“为人医者父母心”,觉得有些怪异,不免看了那男人一眼,倒是个端庄的,谁曾想竟然干出这种事来:“来人,把这奸夫给我拿起来!”
奸夫?男子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连忙辩解喊道:“夫人误会,夫人误会,我不是奸夫,我和这位郡主绝无半点瓜葛,夫人误会了!!”
误会?
容氏恨得咬牙:“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还敢瞒着?再不说,直接让人拉出去喂了野狗,且看看你们有几条命!”
翔云郡主掩面啼哭不止:“我倒是恨不得我是偷奸养汉!”
孙嬷嬷哆嗦着喊道:“夫人,夫人,不是,这孩子是咱孟国公府的骨肉,郡主并无半点对不起孟国公府,这,这,这——”
容氏听着,终于觉得这事儿哪里不对。
医者父母心?这男子是大夫?
这事明显不对头啊!
再看翔云郡主那哭唧唧的模样,当下皱眉,厉声斥道:“说,这到底是怎么了?”
——
在一片哭哭啼啼的闹腾和逼问中,容氏知道了真相。
知道了真相的容氏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直直地盯着翔云郡主怀里的孩子,那个她引以为傲的嫡长孙,那个她抱着舍不得放开的孩子。
那是她长子的骨肉,也确实是个大胖小子,可,可却是天生残缺的。
寻常男子生来有一鸟两巢,他却只生了一只。
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接生的婆子只看着是个男丁,并没细看,后来也是孙嬷嬷无意中发现,才告诉了翔云郡主,翔云郡主才知道这孩子竟是个不齐全的。
这些日子,翔云郡主每每抱着孩子以泪洗面,只因自己生下了残缺的孩子,丝毫不得半分喜悦,哭哭啼啼,抑郁难平。
她也曾想过找大夫看看,但是生怕让外人知道,传出去让人当做笑话,更怕容氏和齐大会把这件事当做不详之事,或者因为厌弃了这孩子,只能瞒着,悄悄地让人去外面找大夫进来帮着孩子看看。
翔云郡主说完这些,瘫坐在地上,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两眼茫茫然地望着前方。
她生来就是皇家的血脉,是郡主。
只是在北峻王府里,当郡主的日子并不好过,处处提防时时小心,身为嫡女却依然要拼命地想办法获得父王的喜欢。
她并不够美貌,也不够聪颖,这些年走来也是步步维艰,处处被那出云郡主压上一头。
能够嫁到孟国公府,能够嫁给齐大,可以说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胜过了出云,也是她这辈子最风光荣耀的时候了。
她是希望能够在孟国公府好好过日子,能够为齐大生儿育女,能够支撑门面将来成为人人敬重的国公夫人的。
可是偏生她生下来这么一胎。
天生的残缺。
这种地方的残缺说起来还不如腿脚上的残缺好听。
容氏现在根本没看翔云郡主,她也不想关心翔云郡主在想什么。
她僵硬地盯着翔云郡主怀里的孩子,哆嗦着手从翔云郡主怀中接过来那哇哇啼哭的孩子,之后深吸一口气,咬紧牙,揭开了孩子身上裹着的那层薄软的包被。
她看到了。
并没有她存着万分之一希望的可能。
确实像翔云郡主所说,这孩子是生来的残缺。
容氏将孩子身上的包被裹住了,抱着那孩子,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口中却是问大夫:“这孩子生成这样,将来可影响子嗣?”
只有一个,也并不是没有,容氏到底是抱着一丝希望的。
大夫犹豫了下,不敢说话。
容氏厉声道:“说!”
大夫:“怕,怕是艰难……”
他已经检查过了,这恐怕是不行的,虽说还有一个,但那一个摸起来也比寻常孩子的要小。
容氏只觉得天晕地转。
市井之人骂起别人,会说你做尽坏事小心生个孩子没屁眼,如今她家倒好,生下个孩子竟然是这种天阉!
堂堂国公府,这若传出去,怕是个天大的笑话了。
不过容氏到底是有些见识的,她深吸一口气,沉住了气,先命人封口,给那大夫封口,一大笔钱,远远地命人打发到老远,又给房内外丫鬟封口,该赏的赏,该拿捏的拿捏,把内内外外的嘴都扎严实了。
之后,她扫过地上失魂落魄仿佛死了一般的翔云郡主:“这事,得告诉大郎,看看想办法寻个好大夫,怎么也得给孩子治治。”
死马也得当活马医。
然而仿佛死了的翔云郡主这个时候却突然浑身爆发出一股力量来,她扑过来,咕咚咕咚地磕头,绝望地求道:“母亲,母亲,别告诉大郎,别告诉大郎!若说了,他必会嫌我的!”
容氏冷冷地望着她,并不言语。
她不喜欢这个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