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乐意怎么折腾都随他去,你大哥已领了皇上的旨意,到江南去了,一年半载的回不来,自能抽得出身来。至于咱们府上——无论你听见什么、遇见什么,都别管,也不必来管,万事只等情势安稳下来再说!”
赵茹岚惊诧的拉住母亲的手,颤声道:“那…母亲呢?!”
敬王妃缓缓摇头:“就算真出了什么事儿,咱们府上大不了不过是被圈。皇上那里,不能轻易诛杀手足,你那几位堂哥又是你父亲的晚辈,更不会斩尽杀绝。再怎么不济,母亲的性命也是无忧的。”
赵茹岚心中微颤:“可…谁知到时会怎样?”
敬王妃轻蔑一笑:“你父亲那人,再没谁比我更清楚的,他那胆子,让他攒动着大皇子在那儿折腾、出出馊主意倒也罢了。真叫他提马拿枪的去冲杀,吓也能吓他个半死!要不然,当年那会儿为何他从没想过自己去挣那个皇位?!”
说 罢,又搂着赵茹岚,在她背上拍了拍:“你大堂哥那人…不是能成大事的。就算他能坐上那个位子,咱们家的日子只怕也好过不了。将来…万事都不好说。无事 之时,你倒可和你五堂哥那里偶尔走动一二——可也别太过频繁了,一是京中情势不清。二来,如今没谁想着你,可你要是走动的太多了,反到让人惦记上,只怕会 引火烧身…”顿了顿,又低声交代道,“母亲这里有两个丫头,她们非是寻常的丫头,都有功夫在身,一会儿你回去时就带她们一同走。”
“这怎么能行?母亲身边更用得着她们!”赵茹岚连忙拒道。
敬王妃摇摇头:“母亲还有人用——想想你家的哥儿?”赵茹岚这才再说不出什么婉拒的话来——说到底,等母亲百年之后,只怕自己也就唯余这一个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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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韩筃一面打听着合县的消息,一面在家中孝敬公婆、照料儿女。
顺哥儿每日跟着小叔叔、堂兄去学里,玩的不亦乐乎。媛姐儿跟王氏的蓉姐儿年岁相当,正能玩儿到一处。
韩筃无事时,要么去婆婆那里说话儿,要么去长嫂那里做客,这妯娌二人这会儿算是同疼相怜,两人夫君都不在京中,倒能说到一处去。妯娌间的感情倒是愈发的和睦起来了。
等白安珩又来了一回信后,再听说打合县那边回来的人说起那边的情形来,韩筃听着,知道那里算是平安了,心中就又惦记起白安珩在那边的衣食住行。
虽有下人在,可到底是下人,照料的总不可能有自己经心。且就算照顾的再细,自己没亲眼看着,心中也总是担忧的。
想了想,觉着那边局势安妥,且家中婆母这会儿也不再装病,顺哥儿又日日去学里,便在给白安珩的信中带出了一丝自己想回合县照料他起居的意思——她知道那边合县县城正在修整重建,自己过去了,虽不能帮上什么大忙,可府中的事情却能帮他打点。
送出了信去,就忍不住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一天天的等呐、盼呐的,总算在七月初三等回了白安珩的家书。
忙忙的打开看了一回,心中又喜又忧。忧的是——白安珩果然不叫自己过去。喜的是——他年底便会回京述职了。
合县这会儿虽已经没了突厥人,却处处都在动土修缮,连县衙都损坏过半,这会儿连白安珩住的地方都是将就收拾出来的,他哪能叫韩筃过去跟着他一处受苦?
所幸,因突厥已经打得差不多了,合县虽毁了大半,可早先白安珩打理的规程都留下来了,且再收拾这几个月的功夫,应能把合县再规整出个模样来交差。皇上那里已经决议,叫他年底回京,不必再在合县磨练了。
得知此事,再掰掰手指头——满打满算,离着白安珩回京还有五个月左右的功夫。韩筃心中这才舒坦了不少。到了前头,跟甘氏提起此事来,果然,她也乐了起来。
“这就好了!”甘氏笑着叹了口气,“合县闹的那些个事情,听着就让人心惊肉跳的,如今可倒好了,年底好歹能回来一趟,也叫咱们看看是胖了还是瘦了?记得我们入京前的那几年,他跟着他先生外出游历,再回来时,好端端的一个白面书生,愣着给晒成了黑炭!”
笑叹了一声,又看向坐在一边的王氏:“听说突厥人已打出关去了,剩下的那些也并不足为惧。只怕玙哥儿也不会在边关久留。”
王氏含笑道:“说起来,还多亏了吴将军呢,听说他们大军开到德县后,打突厥人势如破竹,又平了合县的敌军,真是老天保佑。”
这次白安玙再离京城,王氏便不像刚入门后的那一回似的了。那一回,她同白安玙才相聚了如此短的日子便分开了,白安玙离家三载,她连丈夫的面貌都不记得!
而如今,夫妻俩久别重逢更胜新婚,到现今白安玙再离开京城奔赴边关,想归想,却不像头一回那般的忐忑不安了。
“既如此,干脆早些预备上,今年过年可得好好置办置办!也算是给老二压惊!”甘氏笑指着韩筃,“你这几年不在京中,我们娘们儿连你家那果子酒都没得吃了,今年你可得多预备些出来!”
韩筃凑趣道:“母亲这话可委屈媳妇了,这二年媳妇在合县酿得酒,也是往京中送了的!”
“那才多少?又这个要那个要的!如今你多做些出来,埋到咱们家的花园子里的果子树下头,等我一想吃了,就叫她们去树底下挖一坛子出来——你若能把院子里都埋满了,才叫孝敬我了呢!

第147章

一趟趟、一封封,家书从京城送到合县,又从合县转送回京城。
这一年,边关被突厥所破,且还涉及到临县的事情,对京中的波及并不算深,几个月过去,还记着此事的人,也就只剩下一些身在高位、朝堂之中的人了。又若是自家有亲眷人在合县的,余下的,也就只剩下街边巷尾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岚州、肃州等地,还有少许因避乱而躲到那里去的原本合县、德县的人,放到京城这里——便是投亲访友,那些地方的人也少有在京中有亲眷的。
金秋飘香之际,韩筃就在白府中酿了一坛又一坛的果子酒。这等酒原本并不用久放的,只喝个果子香甜也就罢了。可这果子酒真放到花树底下久放,倒也无妨,且放得越久就越香醇,可惜的是,放得越久,剩得也就越少。
甘氏那日起兴说起来的话,韩筃自然再无不从,多酿了一些出来后,少留了一些,带着两坛子去问甘氏,婆婆兴致一起,真叫丫头小厮们到后面的花园子里头挖坑去了。
除了这些酒,韩筃跟韩筣一处琢磨出来的那个辣椒酱,现在也成了韩家女走亲访友送年货的必备之物了。
别说近的、同在京城的亲友家,就连远嫁出去的友人李芸每回写信送进京中,也跟韩筃点名儿的要那行子。
眼见年底将至,白安珩回京述职之事也在近期。白府上下全都喜气洋洋的。虽然这回两位在外赴任的爷中只回来他一位,可到底三年没见了,上头老爷夫人高兴,下人们自然跟着一同忙碌,人人脸上都挂着笑。
说起来,大爷白安玙虽说今年年底怕是回不来了,不过眼瞅着德县那边的战事的动静越发少了起来,想必再缴缴域外的突厥兵,离他回京的日子也就近了。
“葱珮那孩子何日启程?”韩府之中,韩筃回娘家看望自家母亲,姜氏提起女婿,关切的问道。
“说是下月初三动身,年底之前便能入京了。”好在因自己回来时已经带了不少人跟东西,白安珩这回再起身回京,除那些粗笨的不必带了之外,剩下的东西也并不很多。
“这便好了。”姜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道,“这几年呐,光你们小俩口儿的事情就折腾的我这心跳的时快时慢,若再在那个地方儿多呆几年,指不定我就要先被你们给吓死了!”
韩筃笑了起来:“不过是叫我们给撞见了,这天底下这么多当官儿的、放外任的、守在边关的人也不少,别人不也一样这么着?只看这等事情叫谁遇上罢了。”
姜氏叹着摇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些事情,咱们也只能盼着别叫你们遇上了,除此之外,还真没什么好法子。”
母女俩说着话儿,院子里头飘进来一串铃儿似的笑声,脆生生的。
姜氏指着窗子外头笑道:“你四妹妹不知又闹什么呢,听听她这动静?可有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韩 筃笑着看向门口儿,这会儿韩筌已经跑了进来,一面跑,还一面喘:“二姐姐,你家的媛姐儿可真好玩儿,刚才我拿着布鱼逗她,藏到了背后,她找不见了,跟我瞪 了半天,小嘴一撇就哭起来了。可只装个哭样儿,却不掉金逗子,见我还不给她,一扭身儿,把我之前送给她的荷包拿了出来,非要同我换呢!”
韩筃还没说话儿,姜氏就头疼的道:“跑去招惹你外甥女儿,你也好意思说。你多大?她多大?还有两年就要说人家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听姜氏说起这个,韩筌立时红了脸,拉着她的袖子不依道:“我才不嫁人呢,我要陪父亲母亲一辈子!”
“又胡说?真陪我们一辈子,你也不用做人了。”说罢,就见韩筌冲自个儿吐了吐舌头,又跑了出去,嘴里还叫着:“暖房里开的上好花儿,给媛姐儿剪两枝来…”
指着侧屋那边,姜氏头疼道:“你说说她这是像谁?你们姐妹两个都是那般沉稳的性子,怎么到了她这儿就这样了?”
韩筃笑道:“四妹妹这是天真烂漫,若都跟我们似的,谁能哄得母亲开心?”
叹了声,姜氏复道:“你三妹又有了身子,可去看过了?”
“前儿才去过的,说起来,五皇子倒是真疼她呢。”谁听说哪位皇子妃能一个接一个的生?如今也就韩筣能如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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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京的路上,浩浩荡荡的一大排车子。
白安珩的车队算是其中一支,他自家带着的下人护位,除此之外还有些护院打扮的侍卫。
这条地广人稀的官道上,人们出行,多会搭伴而行。虽白安珩他们这队人马显是官宦人家,旁人不可能真的同他们半肩而行,可离得却不会太远。
入京探亲的、押运货物的商行、镖局等等,有半路加进来的,也有都是从合县附近出行的,短短一段路上就有七八支,拉拉杂杂的,在官道上拉出一大串儿来。这还没算那些步行的百姓。
车中摇摇晃晃,外头风声阵阵,吹得车子外头挂着的帘子啪嗒作响。
“还好今年这会儿还没下雪呢。”撩起车窗边上的帘子,白安珩朝外头扫了一眼,见天上湛蓝湛蓝的,半丝云彩没有,这才放下心来。
“是前几年下得太多了,就是往年,西北这边也并没那么大的雪。”
扫了一眼坐在身边的自家大哥,白安珩笑容道:“这可真是皇上洪福齐天了,要是没那几场雪,突厥人也不会被逼至此。”
白安玙淡淡笑了笑:“庄汝他们手段太过狠辣,如若不然,突厥人也不会拼死而战。”
“对了,你们抓到的那些突厥的王子、女眷们呢?”吴奇然带着白安玙他们几次出关,直把西北塞上横扫了几个来回,突厥王战死,家中老幼妇孺尽数捉到,只这消息并没大张旗鼓的传回京中。
“还要看皇上的意思,原本那事就是吴将军一立主张才得以立下的功劳。”皇上原本的密旨上可没叫他们去抄突厥人的老窝,只叫他们找地方闲逛上四五个月,可谁叫人家吴奇然在京中憋得太久,生怕再一回京后这辈子都没有出关的机会了呢?可不撒开了在外头找仗打?
就这还是因为接着皇上的旨意,若不然,只怕他敢带着人马杀过山脉,把山另一头儿的胡人一并打了!
白安珩知道几分,闻言笑了笑:“吴大将军这回这功立得可是不小,只可惜时候不大合适,若不然,他那爵位又要往上升上一升。家里的宅子也又要再扩了。”
“吴将军不在意这些。”白安玙淡淡一笑。
白安珩点点头:“这是自然。”只看着他、盼着出差错的人以为他会喜欢罢了。
车队行过岚州,朝着肃州方向行去,因为人多,一路上众人或是在路边歇息,或是遇到城池进去休整半日一夜的。
直到十一月中旬,车马行到了肃州中的一处小城,入夜时分,兄弟二人同室歇息,忽听外头一阵喧哗——“抓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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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 子等啊等、盼啊盼。越到年根底下,韩筃就越发的坐立难安。别说是她了,就连甘氏也是一般,几个孩子中,年岁最小的顺哥儿也偷偷拉着砇哥,平时被小叔叔带得 也装成小夫子模样的砇哥,跟顺哥一般的,也偷偷的嘀咕起了每年过年时放过什么花?有什么玩儿的?外头街市上吃的、玩儿的、用的都有些什么?
家里的鸡鸭鱼肉全都备齐了,厨房里的水缸放在灶台旁边,里面还养着新鲜的活鱼,地窖里的菜藏得极好,新鲜得同当季的也差不了多少。
年下拜访亲友的日子都定完了,自家宴席上头的菜谱婆媳几个也全都商议好了。
这日清早,韩筃便起了个大早,到了甘氏在的正房门口儿。等她到后没多会儿,大嫂王氏,堂弟媳妇吴氏也都来了——二房周氏如今还在床上瘫着呢,二房过年时便干脆和大房合到了一处。
所幸,没了那个周氏在,两房人就算凑在一处过年吃酒席也是极为和睦的。
妯娌几个相见,各自起身问好方各自落座。
“今儿一早我就叫他们去城门口守着了,只不知他们多早晚能进城。”甘氏脸上又是笑、又有些忐忑,眼睛时不时的就朝门口方向看去。
“母亲莫急,就是入了城,二爷也得先进宫给皇上请安才能回来呢。”韩筃连忙含笑劝道。
“唉,儿行千里母担忧,这颗心呐,多早晚也放不下。”
正叹息着,外头忽来人报道:“进城了进城了!二爷他的车马进城了!”
“快、快去迎迎!”
虽众女都没想到白安珩他们能这么快进城,可大衣裳什么的却是早早就备好了的。闻声连忙接过丫头递来的斗篷衣裳,穿戴好了,就扶着甘氏朝外走去。
二门口处,一辆辆车子停了下来,虽知道白安珩人怕是还去了宫中,可甘氏心中焦急,哪怕先看看跟车回来的仆妇问问情形也好啊?
正想着,众人已经到了二门口上,甘氏一边问道:“你家二爷呢?人在现在何处?”一面朝外走。
几辆青布裹着的车子停在车门口儿,当先一辆打开了帘子,一只手伸了出来。韩筃几个一见那手,不由得愣了一愣——纤细白净,分明是个年轻女儿家的手?
随即,顶着一头乌发的年轻女子从车中钻了出来,抬眼四处瞧了瞧,见了甘氏等人,含羞一笑,脸上一双红云悄然爬上。
看清车上之人,韩筃脸色一白,险些叫出声来——杨姨娘?!

第148章

倩影袅娜,扶风若娇花。
看着车子上面下来的年轻女子,白家几个女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看。
甘氏微微挑眉,神色不动的朝跟车的婆子问道:“不知这位是——”
那婆子还没应声,跟在那个女子身边的一个小丫头连忙多嘴道:“我们小姐家姓杨,是肃州裕乐县的人氏,进京探亲路上在客栈里面时…”
“夫人,二爷这会儿已经入宫去了,说,最快也得小半个时辰才能回家呢,生怕您惦记着,再到风口处站着,要是冻着了,可就是二爷的不是了。”后面车上下来的孙妈妈已经笑着把话给差了开来。
甘氏心下明白,知那丫头指不定会说出什么话来,再坏了自家儿子的名声可就不好了。含笑点头:“那咱们便先进去吧,都别在风口上站着了。”说着,淡淡扫了一眼那名姓杨的女子,“请这位杨姑娘去客房暂且歇息。”
说罢,也不等那丫头再说什么,便转身儿回去了。
那丫鬟干瞪着双眼,似是没想到甘氏竟连自己的话都不肯听完,急得就差原地躲脚了,正想抻着脖子再说什么,扶着她手的杨姑娘轻轻在她胳膊上一捏,微微摇头,随即一脸文静笑意的对正等在一边,神色间颇有些不善看着自己的几个婆子道:“有劳妈妈们带路了。”
进了门儿,甘氏便先朝神色恍惚的韩筃低声道:“老二媳妇,你莫要担忧,不管是怎么回事,我白家的家规也决计不会委屈了你。”
韩筃正自出神呢,忽听到这话,忙抬头朝甘氏笑了笑:“母亲,媳妇并没有…”
猛然间看见杨姨娘,韩筃根本还没想到白安珩会不会做出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来呢,她如此失态,完然是被这个杨姨娘给吓着的。
前世的种种,经过这几年后,已然全变得模糊不清了,早就把那事事种种都抛到了脑后。除了模糊间,还会偶尔想到的那两个孩子,其余的人,那些今生就都还在的、自己关切的,也都好好的活着,其余的人是好是坏也同她再没干系,哪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
可忽一见着她,就又勾起了之前的种种。
她记得,当年宋裕慈要抬这个杨氏做贵妾时,一来是因其家资颇丰可小补宋家拮据家资,二来也是听说此女文采不凡,只可惜是个商贾之女,身份低些。
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宋裕慈同其父亲相识,后知自己子嗣不丰,这才让其母亲来做的说客。自己见了两回,上面又有婆婆拿捏,不得以才点头同意她进的门儿。
自己去后,隐约徘徊之间,方知自己之死,同这杨姨娘还有着不小的干系。
若非如此,自己今天见的哪怕是之前宋裕慈家其它的妾氏,只怕也不会脸色难看成这样吧。
韩筃虽说并无干系,可甘氏却看她脸色还是不大好看。白家什么规矩?自己同韩家的姜氏又是什么交情?这个媳妇自入了门后,同自己相处也是极为和睦,自己哪会叫她受了委屈?
别说那个姓杨的女子如今还是梳着闺女头,就算已经爬上了白安珩的床,自己也决计不会叫她坏了白家的家风!
儿子还没见着呢,甘氏这里就憋了一肚子的气。之前兴兴头头的等着儿子回家,可人还没回来呢,就先弄了个女人回来?!
想到此事,甘氏寒了一张脸,叫进了孙妈妈等几个跟车回来的老妈子。
“那个姓杨的女子是怎么一回事?”
见 甘氏脸色难看,孙妈妈因自己年岁最大,虽说自己是韩筃带来的陪嫁,可这会儿也只有自己能先开口了,无法避嫌,只得硬着头皮道:“回夫人的话,那日在肃州一 处小镇子上打尖歇息时,老奴等人半夜忽听有人叫着有贼。等起来出去看时,就见这位杨小姐跌正在二爷住的那间屋子门口儿,不知摔在了谁的怀里,身上胳膊还划 出了个大口子,都是血…”
甘氏太阳穴突突直跳,连忙问道:“她摔到了谁的怀里?!”
孙妈妈连忙摇头:“老奴没看清楚,可决计不是二爷!身量比二爷高些,也要魁梧。”
“是哪个下人?咱们家的人?”
“穿的是咱们家护卫的衣裳,可脸却没看清楚。”说着,孙妈妈抬眼看了一眼韩筃,又对甘氏道,“夫人也知道的,这回跟车回来的护卫不少。”
是了,有五皇子派去的,又有皇上暗旨从吴将军那里调过来的,谁叫上回韩筃回来时险些遇害了呢?这回白安珩出行,跟着的人可是不少。
听到这里,甘氏方暗松了一口气,不管是谁,反正不是自己儿子就好。若真是哪个护卫,要是人家没娶妻,自己做媒说给那个护卫就是了!
“那她怎么会跟着咱们家的车子一路回来了?”
孙 妈妈这里也松了口气,皱眉道:“这位杨小姐说是家人去世,要到京中投奔叔叔,可又不知她家叔叔人住在哪里,孤苦伶仃的。她身边儿那个丫头不是个省心的,非 说她家小姐是为了救咱们家的爷才受的伤,一口咬定…二爷为平事态,才说要带着她主仆上路,这才一同进的京。”
韩筃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父母去世?进京投奔?这事…怎么不对呢?难道因为什么缘故,这杨姨娘的家里也出了什么事故?
“她家是裕乐县哪里的人氏?父母祖辈原是做什么?”
听韩筃忽然开口问道,屋中众人都是一愣。
大家本以为她定会因此心中埋怨白安珩,又或根本不信孙妈妈所言,恐她说谎宽慰自己才对。可现在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
孙妈妈也是愣了一愣,连忙应道:“说是家里原本有着几亩薄田,可这二年家人接连去世了,这才不得不卖了田地投奔叔叔家里。”
“不对啊…”韩筃脱口而出,见众人全都看向自己,这才忙笑着解释道,“我见她举止文雅,作派大方,倒不像是小家子里面出来的。”
甘 氏眉头再皱了起来,心中也起了疑,忙向刘妈妈道:“去细打听打听——她身边儿那个丫头是个嘴快的,定是个爱打听说话的,叫人去她那院子里转悠转悠,不管说 什么都记清楚了。”说罢,又沉吟了一下,再吩咐道,“这回老二回京,带了个女子的事儿,万万不能让外头知道了,若有问的,就说是咱们家亲戚,顺路接济回 京,其余半字不许泄漏。”
孙妈妈见说,忙在下头应道:“跟夫人说,这一路上咱们看的都极严,这位杨姑娘并没怎么出来过,二爷带着的这些个车子又都是一般模样的,从外头也看不出什么来。跟车的护卫们、下人们,也都吩咐过了,并没哪个敢多嘴的。”
甘氏这才松了口气,面上不愉之色却依旧不少:“大过年的,添这些堵!”
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得等白安珩回来才能问清楚。一屋子的女人,从原本兴兴头头的等着,到如今,一个个全都变得一心忐忑起来了。
王氏和吴氏,这会儿都不大敢跟韩筃说话了。一来,是她的脸色确实不大好看,生怕有什么话说的一个不对,再惹得她心中难过。
二来,也是兔死狐悲之情。白家这等家风,还能遇上这些让人头疼的事情。也就是有甘氏能为媳妇们做主,如若不然,放在寻常家里,这事闹得一个说不清,这女人就是不想进门儿、也得进门儿了。
一 心忐忑的等啊等,好容易听到前面传来消息,说是白安珩回来了。甘氏忙站了起来,想了想,又一屁股坐了回去:“他还得先给老爷请安呢,不急。”刚才出了那么 一出,甘氏也怕,万一一心激动的迎了出去,再看见顶轿子、上头再下来个女人可怎么弄?把白安珩吊起来打?她也舍不得啊!
略等了小一刻钟,前面总算传来了脚步,白安珩匆匆进了门儿,先冲甘氏一笑,随即看向韩筃。
二人四目相对,那满眼满心的惦念、相思,几乎快能溢出来了。
之前看见杨姨娘时心中那惊、吓、惧、怕、担忧,统统不见了,韩筃只觉着眼中、心中,全都是那个人。
细看韩筃,见她眼中同样也是担忧、欣慰之色,人也并没有瘦下来,气色也好。白安珩这才彻底安心了。忙上前两步,先跪在地上给母亲请安。
见他一进门儿就先惦记着自家媳妇,甘氏倒也没吃醋,既然他还这么惦记着韩筃,那也就是说,那个姓杨的女子真跟他没什么,更应该没有入了他的眼,甘氏这才放下心来,可嘴上还要说他两句:“是自己回来的?还是带着什么人回来的?”
白安珩挑眉抬头,冲甘氏笑道:“母亲莫非会神机妙算不成?儿子还真带了个人回来呢。”
甘氏脸上一沉,这话本是跟他打趣,责怪他不知轻重也不提前送个消息就把那姓杨的女子带回家中,可谁知,他竟这么说?难不成,他还真想收了那女人不成?!
“哦?我竟不知,谁能叫我们家二爷巴巴的千里迢迢的给带回白府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