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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手、手、手轻点儿!”
“你忍着点儿,一下就好了。”
“除了这一下,还有下一下,你打刚头就这么说了!”
“忍着!”狄冉紧紧抿着唇,眼中带着股杀气的死盯着自己手下之处。
姜哲再一皱眉,又抽了口凉气:“嘶…我说钟爷,我跟你没仇吧?”
狄冉抬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跟我仇大了!”说罢,眼光再落到他的膝上,担忧中又加了一丝心疼,“知道地上都是瓷渣滓你还放上头跪!真把你膝盖跪坏了,看以后还怎么走路!”说着,又一狠心,从上面摘了一小块瓷渣滓下来。
原本雪白的双膝上,刚一退了裤子时,上面还多是墨迹,乌漆麻黑的一大片,拿巾子一擦才发现,除了墨色之外,竟还混着血色。
大大小小的瓷片子或硌、或卡在上头,有些地方都给硌破了皮。原本就薄得似纸一般的肌肤上处处带着血点子。
这还是他身上穿着几件衣服,中间有些阻隔,可就是如此,因夏衣单薄,他又跪得久了些,也被伤得不轻。
狄冉再抿了抿唇,见瓷渣都已摘得干净了,方抬头看向他:“慧通,随我离京吧。”
姜哲的脸色煞白,毫无半丝血色,这会儿听他如此说,方睁开了一丝眼睛,挑挑眉:“怎么?”
“你既已说动了皇上,留下计策便离了这是非之地吧。”轻轻给他上好伤药,拿着纱布一层层的裹着,“我只怕…到时你脱不得身。”自己佩着他,无论在哪儿都是无妨,可自己决计受不得再看他受这些委屈。
姜哲轻笑一声,眉毛又挑了一挑:“我若要走,谁还敢拦我不成?且我早同五皇子说过了,我虽向来放荡不羁,可也知做事需有始有终,既有君子之谊,便定会帮他登基继位。”
第144章
见姜哲果然如此说,狄冉轻轻叹了一声,眼中夹了一丝复杂:“大皇子那人,向来是个任性妄为的性子,京中不久将乱,我只怕你身陷其中。我虽有功夫可护你平安,却怕有个万一…若是再跟这回似的,你要怎生处置?”
姜哲“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斜着眼睛扫了他一眼,一脸不屑道:“再险又能险成什么样?顶多折个胳膊断个腿,最不济没了性命罢了。”
狄冉听他说的随意,眼中不禁冒出一丝怒意,正给他裹着纱布的手朝他膝盖上一按——“嘶——疼、疼!钟爷…狄爷!抬抬手…”
“哼,还知道疼?怕疼就别说什么丢命不丢命的…”
二人话没说完,就听外头小厮站在门口儿道:“三爷,白府二奶奶叫人过来了,送了些吃喝,还问衣裳什么的够不够穿的,叫了两个绣娘过来说是给爷量量身量。”
狄冉站了起来,冲姜哲道:“你就好好歇着吧,这腿,叫你表妹那儿的人看见还不知担心成什么样儿呢。”说着,人就走了出去,叫小厮收拾出几件姜哲近日穿的衣裳,自己带着出去会那两位绣娘并来的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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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时,下人们从姜哲府上出来,又回了白府之中。
韩筃听说人回来了,忙叫人进来问问,看自家表哥可好?人瘦了没有?——若连姜哲这个能偷懒决计不肯站着的都瘦了,自家夫君还不知会成什么样子呢,到时可得叫人好生送些东西到合县去!
回人报道:“并没见着姜三爷的面儿,是那位狄爷出来的,带了两件三爷平日穿的衣裳,说按那个做就成了,人也并没瘦,穿那个就正合适。”
“怎么没见表哥?可是在忙?还是有事应酬?”韩筃连忙问道。
那管事忙笑道:“听说已经睡下了,人连赶了几天的路,回京后又立时进的宫,在宫里等了不少时候,这回出来,人累了就先睡下了,他们不好去叫,还叫奶奶您莫要责怪。”
韩筃这才松了口气:“表哥那性子,他以前小时去我家时,我二哥早上去叫他早,结果竟让他提着领子丢了出来。他一睡着,除非自己想起,别人可叫不得。”
管事应道:“三爷本事大,起床气自也不能小了。”逗得韩筃不禁也笑了起来:“行了,那就按着他现在的衣裳人他做上些里外衣裳…”
管事忙又道:“回二奶奶的话,除了那衣裳,狄爷还叫预备些护膝的垫子什么的,或绑在膝盖上、或直接绷在裤子里头都好——狄爷说,三爷这回进宫多跪了会儿,说宫里的地太硬,嫌膝盖硌的疼。”
这 回韩筃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并不疑他:“倒也是,他比谁都娇贵,让她们给他做去吧…对了,叫绣娘她们多做些出来,给咱们老爷、二位爷都预备 上…”说着,又想起娘家父亲、兄长来了,这些活儿还是自己做了,各送一套去,家里母亲她们看了自然会给父亲他们多做些出来。
其实这些东西平日都有,只一般都是那些上了年岁的大人们才会用,尤其如今正值夏日,谁没事会想起做这些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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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翠一片的草海之中,被血红渲染得一片一片的。处处都是卸下的盔甲、砍断的肢躯。每走几步,就能捡着把破损的兵器、又或是布片、皮甲。
白安珩人骑在马背上,身边紧紧跟着几个护卫,带着他朝前面不远处新扎的大营行去。
“一将功成万骨枯。”轻叹了一声,白安珩抬头,朝不远处的营地看去,那上头飘着一个硕大的“吴”字,自家兄长也正在那里。心中不由得冒出一丝——若当年兄长没去边关的话,为了白家、为了五皇子的大业,自己可会和兄长一般的跑去边关?
如今看来,这血流成河的景象,连自己看得都已看渐渐麻木,倒也难怪兄长上回回去后,人显得比以前还要少言一些呢。
“大人,请。”看了令牌,验明正身,守着大营的官兵才放白安珩进去。
入了帐,先给吴将军行礼:“吴将军连日来辛苦了。”
吴 奇然这会儿心情大好,没了姜哲那个阴阳怪气的在身边儿,自己又清缴了合县残兵,德县那边突厥人也被打出关去了。打了这一气,总算把这些年憋在京中的火总算 发了出去,见白安珩进来后,吴奇然竟欣喜异常的站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葱珮来了?合县那边的事情安顿好了?”
白安珩忙恭敬道:“已安置了一番,如今城中正处处修缮,又派出人手去四下乡村中查问,看损伤多少。”
“好好,你大哥如今也没什么事儿,我叫他带上一支人马跟你回去,一并修修弄弄…”
白安珩忙道:“将军不可,您同长兄乃是德县…”一语未并,就见吴奇然又一挥手:“怕什么?有事我兜着,反正这会儿皇上的旨意还没到呢,去去、都去!”
白安珩一脸苦笑的被他推出帐外,看着自家大哥,哥俩大眼瞪小眼,半天方一并摇摇头,转身朝白安玙的帐走去。
“将军既然说了,等明日一早我便带着些人与你同去。”
白安珩向自家大哥看了一眼,低声道:“这事只怕…事后会有人拿此来做文章…”
白安玙撇了撇嘴角:“便是没有此事,回去后也少不了麻烦,不过叫他们多找些借口罢了。”
白安珩挑了挑眉毛,诧异道:“大哥此话怎讲?”
“吴 将军的性子自来如此,为人张狂些,却并无什么坏心。皇上这回用他,也是因此。”说罢,定了定,又道,“只将军大人的脾气…朝中得罪的人实在多得…总 之,在来德县之前,大人就说了,这回仗打完了,就回家养老去,反正这功劳到手,后头排着骂他的人肯定少不了,估摸这辈子都别想再带兵出京了,不如这回打个 痛快。”
白安珩再度摇头苦笑,这性子,还真是…再加个姜哲,也是个肆意妄为的,自己倒真替五皇子将来的朝堂担忧呐。
“如今合县军情已定,吴大将军那里有何打算?总不能不回德县吧?”
白安玙摇了摇头:“不知,这要等皇上旨意,我们如今在你这里便是已经违反了军令,不过既然解了合县之危,也算是功过相抵,又可说是权益之计。可若之后再擅自行动,便不妥当了。”
“那还劳大哥明儿随我先回县城吧,如今城中大半尽毁,确是极缺人手。”既然如此,那白安珩自然就不客气了,自家大哥带着人去,总比叫个不相熟的跟自己回去要强得多,兄弟两有什么都好商量,可要是遇上那些架子大得,说说不动、请请不动,那还不如自己组织乡勇修缮呢。
既已商量妥当,白安珩便先暂住在白安玙的帐子里将就了一宿。次日清早,兄弟二人赶路回了合县县城。
约么十来日,那些倒塌、烧毁的房屋多收拾出来了,城中那些杂乱之处,能理的多也理清了。剩下的只好等之前逃难离开的民众再迁回来,又或从他处迁人入城再建城池。
原本的城墙这几日也尽量修整着,一些个胆子大些的、又或早先并没走远,只躲到四周乡下的民众闻讯陆续回城了。见城中正在修缮、且原本的突厥人已被大将军带人尽数清缴干净,这才连忙奔走相告,纷纷再迁回来。
白 安珩亦是忙得焦头烂额,之前因玉米等新种作物丰收而充盈的粮仓,在此战事之中亦被毁近半。所幸,之前因有早前被突厥人摸进城的先例在,粮仓早已分散在数 处,这回留下来的省着些用的话,倒是能勉强够用。且因突厥耽误了今年的播种,又可向朝廷上书,又可讨得一笔粮食,如此一算,倒是不惧今年冬日无粮下肚。
合县之中忙忙碌碌,虽刚经了大战,却亦有了些破茧之势,白安珩思索再三,干脆叫工匠合计着,把原本的城池再向外扩了一些,里头留出店铺等空地,再把原本那些烧毁的房屋给人家原主留着,余下的,尽可回头或租或卖,倒也算是一笔小财。
正合计着,外头来报——京中有旨意到了。
更衣、正冠、跪接旨意。
圣旨中安抚了白安珩一番,另其好好休整城池,京中已运出粮草予合县,用以安抚民心,除此外还有布匹若干、粮种若干等等。
听罢,白安珩方暗松一口气,虽自己因是文官,城破后弃城而逃可说成是去搬救兵,可若被人攻讦一番的话,却也难保会被皇上训斥。如今看这圣旨上的意思,想来应是姜哲已到了京中,跟皇上那里下了些眼药的结果。
宣罢了圣旨,天使又笑着上前,从袖子里套出一封封着火漆的密旨:“皇上密旨,请大人回去再看。”
白安珩忙恭敬收过,揣进怀中:“大人里面请。”
天使忙推让道:“皇上命咱还要尽快赶去吴将军那里宣旨呢,没送到圣旨,咱们心里也不踏实啊,就不叨扰了。”
白安珩闻声忙请自家大哥过来,兄弟二人略一合计,便由白安玙亲带众人去城外,一同到大帐那里听旨。
第145章
送走那一行人,白安珩转身回城,一面忙着城中琐事,一面等着城外跟着白安玙他们离去的人传消息回来——吴将军带着那一大伙子官兵可都在城外呢,虽 说有他们在那呆着自己心里多少会踏实点,可久而久之,这也不是个事儿啊?要知道,他们可都是驻守边关的兵士,哪能成天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呆着?
光粮饷也能吃穷自己!
约摸小半日的功夫,外头才快马加鞭的传来了消息——外面大军拔营,向德县开去…
白安珩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来传信之人:“走…走了?”皇上的旨意上都说了些什么?怎么人就这么走了??现在天都快黑了,哪有这会儿拔营的?
那人干笑一声:“里面天使大人宣的什么,小的人轻言微,进不去,不过后头到是听说了。虽说说了吴将军两句,却也并没说什么,只说他什么…胸怀什么什么、又说行事什么什么,听得也不大明白。总之,皇上说叫吴将军带军不日启程,等回了德县还要接着打突厥人呢。”
最后这句话这人倒是记得清楚,可…
白安珩纳闷的摸了摸下巴,不日启程又不是立即启程?他怎么这么赶?
“那他们留在这儿的那些兵将呢?”
“吴大人说让白副将军留在合县帮您修缮,等这边事情忙过了再回去。”
又问了几句,见这人实在学不清楚,又知道自家大哥会先骑马送吴将军离县后转回来,好歹有个明白人能回来问个清楚,倒也暂时罢了。
等锁事忙清了,到了华灯初上之时,这才抽出功夫来到了书房,屏退下人后取出了皇上赐给自己的那封密旨。
皱着眉头一气看完,白安珩方坐在椅上沉思着。心中正自转着念头,白安玙这时方回了府衙之中。
“大哥一路辛苦,吴将军路上还平安吧?”见白安玙又回来了,白安珩忙应了出去。
白安玙一面走一面卸去甲衣,边上几个小厮机灵的递过湿巾子。抓过巾子擦了把汗,白安玙方坐了下来:“这一日倒真折腾人。”可不是么?来回来去的跑不说,又把大军送到合县和德县相交之处才算完。
往炕上的矮桌上扫了一眼,看到那上面放着的密旨,白安玙挑了挑眉毛:“皇上给你的?”
白安珩点了点头:“正要同大哥商量。”
白安玙拿过放在一边的茶饮了一口:“吴将军跟我也各有一封。收拾大帐前我先看过一眼,跟吴将军那里的也差不多。”
“哦?”白安珩挑挑眉毛,“圣上只说叫我这几个月先把合县大小事情处置妥当,年底回京述职,岚州也好,之前合县被围之事都当做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儿,莫要露了马脚。不知大哥那里——”
白安玙放下手下茶杯,朝门口处看了一眼,又细听了听,不见有什么动静,方低声道:“圣上让我们先带兵回德县,做出出去追缴突厥之姿,只要能保德县不再被人攻破,其余都可便宜行事,就是不想到,带着兵到草原上打兔子打狼也不管我们。”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心中皆转了起来:“先按圣上的意思行事,如此看来,姜表哥说不定已劝住了皇上。”之前皇上欲立太子之事,几人得了消息后都是心知肚明的。姜哲也同他们说过个中干系。
原本吴将军他们还打算着,随时听着京中的消息,若有半点风声,便携军杀回去,虽大皇子那里已有暗招,可架不住自己这边如今手握兵权,岚州那里的私军再多,能多得过突厥人?
若大皇子敢因皇上册封太子之事起事,自己这边便站在大意一边了,下头军士莫敢不众。
这回吴奇然之所以敢带着兵就这么进了合县,也是因这里离着岚州更近一些,若有动静行动也方便,说不定两边军队都不必入京,直接在这里就能分出胜负。
“如此最好。”白安玙亦沉声道,“只不知道这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倒叫人一时不定。”
“再等等吧,再过些日子,想必五皇子他们的书信也能到了,到时便知。”这会儿皇上意思到底是先缓缓立太子的事情,还是又改了主意想要立大皇子,二人如今还拿不准。
唯有等到五皇子又或姜哲他们的消息才能定断,现在按兵不动方是最稳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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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书来了,二奶奶,家书来了!”外头小丫头跑得一脸是汗,满脸喜气的进了院子就叫了起来。
韩筃忙放下手中刚缝了一半的护膝,诧异问道:“哪儿来的家书?”
送信的小丫头站在地上直喘气,笑吟吟的道:“是咱们二爷的家书呢,太太那儿也有、大奶奶那儿也有!”
“怎么又是家书?合县来的?”韩筃一脸纳闷,前两日才刚收着白安珩的信,怎么这会儿又有了?
连忙接过信来,打开后细瞧了瞧,这才明白过来——之前姜哲那里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因此他带着的信自也要快上一步。如今自己手里的这封家书倒是更早时候、白安珩他们刚平安回了合县后所书的,只因战事、人力、马匹等缘故,反倒落到了第二封信的后头了。
乱世之时谁嫌家书少?韩筃连忙打开信封又看了起来。
这信写的比早先看的那封要更细至些,倒是细说了他是如何出的城、又是如何跟狄冉带的人遇上的、又是如何到了德县,跟白安玙他们汇合上的。
“怪 道之前那封信上语焉不详的,都没说清楚,合着都在这一封上头了。”韩筃失笑摇头,又细往后头看去,看着看着,不由得挑起嘴角儿来了,抬头对身边儿的夏叶 道,“一会儿叫个人给夏荷送个消息去,二爷说夏蝉一切平安,之前本就怕出意外,特特的让展纸带着她去了乡下住下了,如今人已经回了合县,生了个闺女,母女 平安,那孩子足足有六斤沉呢!”
听见喜讯,众丫鬟们都喜得笑了起来:“这可是好事儿!那么险的日子,她竟还能生得这么妥当!”
连忙有小丫头给在外头住着安胎的夏荷送消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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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王府上,敬王爷眉头紧锁,手不住的在桌子边儿上轻轻拿指甲磕着。
敬王妃扶着丫鬟的手走了进来,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挑了挑眉头,随即坐在他身边儿的椅子上面:“王爷,仔细再把这上好的紫檀桌子给磕出个坑来。”
敬王爷手一顿,没好看的瞪了她一眼,见丫鬟上点心上茶,这才咳嗽了一声,侧了侧身子,伸手去接茶。
等丫鬟们都退到门外了,方又咳嗽了一声:“你从黄大人府上回来,可打听着了什么?”
王妃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爷若是真急,不如直接去问黄大人,妾这才刚进门儿,气儿还都没喘匀呢。”
敬王爷噎了一噎,没好气的又翻了她一眼:“王妃一路辛苦,还请多吃些茶好压压惊。”
敬王妃嘴角儿勾勾,拿起茶来慢悠悠的吃了一口,半晌,敬王爷那里等得眼都发绿了,方幽幽的道:“黄大人自来都是滑不溜手的,别说老二、老三家的去他们府上问不出什么,就是我去,黄夫人也只一味的说些儿女家长罢了,能问的着什么?”
敬王爷脸上一黑,气得“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噎了噎,一时不知要说什么,甩了下袖子又坐了回去,半天方道:“你…没问出来就没问出来,你这是、这副模样是要做甚?”
敬王妃挑眼斜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妾是问不出来什么,实是没本事,让王爷空等了一场,真真太不应当了。”
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敬王爷的眉头死死锁着:“这事也怪,分明前几日太傅还隐约漏了这么一句,可这几日再细打听,他却又什么都不敢说了…莫非真不是大皇子?”因此才干脆不跟自己走漏消息了?
“说都说了,再躲躲藏藏的又有什么意思?”敬王妃又冷笑一声,懒得再同自家丈夫多说什么。
“不 行!”敬王爷“刷”的一声站了起来,“你回头让二丫头回来一趟,跟她说说,让她帮着走动走动…”越想越觉着这个法子更好些,赵茹岚交际的都是些年轻的女 眷,不像敬王妃似的,认识的那些妇人一个个比男人还难缠。“年轻的妇人在一处,指不定就话里说漏了些什么!不比那些上年岁的好打听?”
说着,就急急的让敬王妃派人去找女儿,直直的看了他半晌,王妃方一个冷笑高声冲门外道:“来人,给二丫头府上送个信儿去,就说她父亲思女成疾,想女儿想的茶不思饭不想的,让她回来一趟。”
敬王爷诧异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敬王妃款款站起身来,理了理裙子,扶上丫头的手,似笑非笑的对敬王爷道:“妾没什么意思啊。哎,走了这一日,身上都酸了,得回去歇歇了。”
叫赵茹岚去打听?自己都打听不出来的消息,她个小媳妇能打听出来什么?
皇上就是真要立太子,找的也都是心腹重臣去商议,如此大事,最多能叫这些臣子家的的妻氏听得一句半句的,这还要看他们夫妻可还和睦?
别说家里的年轻媳妇了,就算是亲闺女,也不能叫她们知道了!自家这位爷,还真是急起来就成了没头的苍蝇!
第146章
世人常言都说外甥肖舅,可大皇子的秉性没听说像是他家哪个舅舅,倒是跟他家这位叔叔的性子极像。一般的脑子不会打弯儿不说,还一般的张狂自大。
赵茹岚正在家中院子里头,带着丫鬟奶娘们的领着自己的独子正散心呢,忽听说家里叫人来找,说是父亲…思女成疾?
足足愣了得有小一刻钟,她这才一头雾水的更衣备车,抱着儿子直奔敬王府。进了府,也没从下人那里看出自家长辈有了什么重疾啊?可心里到底放不下,直到到了屋中,还没等到后院先见母亲,就被敬王爷叫到书房里去了。
叫女儿去书房?这可是敬王府中前所未见过的奇事啊。
等赵茹岚出了书房,再去后头给自家母亲请安时,敬王妃就看出女儿那一脸诧异、欲言又止的模样了。
“他说的事情,你别跟着瞎掺和,如今你独自一人带着哥儿,又是御封的县主,任出了什么事情,皇上也好,将来哪位皇子登上大位也不会为难于你。”敬王妃神色淡定自若,说出来的话却如石破惊天一般,让赵茹岚不禁变了颜色。
“母亲?!”
敬王妃轻叹一声,看向赵茹岚的神色间尽是心酸:“我这辈子,就你跟你大哥两个孩子,其余那些,不提也罢。你大哥是长子,这家这业,日后尽是他的。他又是个男儿,我并不担心。唯有你——”
说着,拉过她的手来,低声道:“你自幼性子骄蛮些,我也并不据着你。这非是其它缘故,而是——咱们家的闺女,若是真养成那小家子气的性子,那才叫委屈你了呢!就算把女儿养得再三从四德,回头出了嫁,你的身份在位在那儿放着,在婆婆家中也还是要高人一头!
“可惜的是,你嫁的不好。”
说着,敬王妃眼中带出一丝悔意:“可惜当年我拦不住你,也算是着了长公主的道儿…”那事是长公主给捅出来的,算是摆了自家一道。
长 公主同敬王爷向来不和,只那二年两边还没撕破脸,长公主知道了赵茹岚的事情,自然不肯兜着。说回来,敬王妃虽因赵茹岚的婚事对长公主多有怨愤,可她幸好还 留有一线,没把这件事情赤条条的扯开、丢到众人面前,要不然,凭当年赵茹岚的名声,这辈子都别想正经嫁出去了。
“都是女儿不孝…”想起前些年自己嫁入宋府的前前后后,赵茹岚心中早就极为悔恨,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这会儿和离又不大妥当,要不然她再不能忍到如今。
敬王妃摇头道:“你虽有过,可却不是最重的。这事错最大的就在母亲身上,身为人母,不能教导女儿,另其嫁入那等人家,还几次三番的受人欺凌…”一想到当年赵茹岚腊白着张脸的躺在床上,进的气还没出的气多的模样,就叫敬王妃心中一阵一阵揪的疼。
“母亲…”
“岚 姐儿听母亲说。”止住赵茹岚的悲声,敬王妃声音沉定的道,“他们那些男人家乐意挣、抢,都随他们去,你府上自有护卫,这回回去后叫他们提起十二分的小心来 ——你大堂哥那人的性子你也清楚,我只怕…这京中再不清净。”说着,脸色沉了沉,“你这二年因‘守孝’的缘故,少有出来交际的时候,这倒好——让他们都 忘了敬王府家还有个你这就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