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住了口,因为彭
tang因坦都没理她,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来就拨电话,片刻之后,就听他问:“Micheal,你给我确认一件事情…对,是这个。这个教堂在wen革期间是不是被毁坏过后来又重建的?不要找原来那两位,你找其他人或者其他渠道再打听清楚。然后,如果我们推测属实,这个应该在当地的档案馆有存档。麻烦他们把相关资料复印一下传真过来…对,你现在就想办法联系。不管怎么样,我明天上午要拿到报告。再见。”
他把手机扔在桌上,弯身清理着模型上细碎的渣子,然后又除掉了两处很影响美感的小房屋。这样看起来就清爽多了,而且也的确更接近于那个时期教堂的建筑风格。
他简直是吸了口凉气。但是他原本有点儿糟糕的心情却好转了些。
这个案子接的很突然。上午到事务所,康一山就跟他说临时接了一个案子,时间很紧,明天下午就要把竞标的方案投出去。他看了资料之后就觉得这建筑怪异的很,但拿到手的资料又表示这座教堂保护完好,而且相关部门要求这次整修要保持原貌。查阅了转过来的所有资料图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问起来又说没有问题。他开会时跟所里的建筑师讨论好久,一度想过要放弃这个他觉得怎么修都不会修的好看的案子…
“这是怎么回事儿?”康一山回来了,看到模型被动过,奇怪地问。但是他马上发现,这么一来这模型就具备了美观大方的所有特点…“这看起来就像样多了。怎么着,我们就这么投出去?”
一山是半开玩笑的。
因坦不想接这个案子他知道。下午他就很不满意他突然接案子弄的大家要放下手中的工作分神来做。尤其知道这案子是薄京苏的介绍,就更没好脸色。因坦说要是他以后都这么公私不分,就跟他散伙…不过他想一个是可以给事务所盈利,这所教堂虽然在一个小城市里,但是当地政府还是很重视的。目前跟他们接洽的也有不少是大城市的案子,从小到大,做好了国内市场打开了;再一个这是京苏再三拜托给他的事儿,能给京苏做点儿事,何乐不为?
彭因坦看了他一眼,他顿时觉得自己开玩笑的话,正是彭因坦在想的。
“不是吧,人家说好了不能动一草一木的。我们也不能说根据自己的理解不顾建筑本身的完整性。”康一山说。
彭因坦点点头,说:“你说的对。不过你下午不是也说过,虽然从照片资料上看,看不出哪儿不对,可这教堂就像是个怪胎嘛?”
“怪胎能活这么多年说明生命力够旺盛的。”康一山笑道。
“像这样的教堂,你相信在这个国家,会有人一百多年没人碰过它?城市再小,也不是在真空里。我让Micheal去查这教堂的详细背景资料了。不管怎么样,就算是这建筑历史清白。我都想把这个建筑照这么改造。方案就这么递上去。如果对方坚持现在的样子。那就放弃。”彭因坦说。
康一山沉默了会儿,认真地看着彭因坦。
彭因坦说:“我就是这个意见了。”
康一山说:“OK。那就这么决定吧。”
彭因坦反倒意外他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康一山笑笑,说:“那我先走了…京苏在机场等我。”
“哪个机场?”彭因坦随口问。他刚刚发现索锁已经不在工作间了,转头找她。
“流亭机场。”康一山说着,已经走了出去。
“薄京苏过来了?”彭因坦皱着眉问。
康一山笑着,说:“对啊。白天电话里谈事儿,还说人在巴黎。其实已经在北京了。她没来过这儿,说来看我就来了。”
彭因坦总觉得这事儿有哪里不对,但见康一山很高兴的样子,额头都冒汗了,他就没说什么。这种心情他不是没有过,这会儿康一山正手心脚心都痒痒的、一个劲儿地出汗呢…他沉默片刻就说:“让你家司机来接你。你这个样子就不要自己开车了。”
康一山笑着说:“哪儿那么夸张。我走滨海大道,一路畅通呢。我捎上索锁吧。索锁,我们走吧?我顺路送你回家。”
索锁正在厨房洗她用过的咖啡杯,听到康一山喊她,就出来说:“真不用了,我很近的。”
康一山本来坚持要送,忽然看见沉默的彭因坦,就改口说:“那好吧。我赶着去机场呢。那咱们回见。改天我们一起吃饭好么?我请你。谢谢你的晚饭。”
彭因坦看他笑眯眯地走到门厅里跟索锁说着话。索锁站在不远处,摇着手说不用了,要是请吃饭也该是我请。那康一山一听索锁请吃饭就眉开眼笑的,索锁也很和气…和气的简直就很温柔了。
“我先走。再见啊。”康一山换了鞋就出门。胖大的身躯灵活的像只狸猫似的消失在门口。索锁从他的眼神里是看得出来他要去机场接的肯定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的——对一个年轻的男子来说,这么重要的人,应该是女人…呃,或许是男人。她却似乎听到彭因坦打鼻子里哼了一声,抬眼看他果然是脸上有种不
是很愉快的表情。
她没说什么,心里却觉得彭因坦真是小气啊,也许他并不喜欢康一山要接的这个人…索锁想起来黑子,四下看看就没见着。也不知道这小家伙躲哪儿去了。
她没找着黑子,回去把咖啡杯洗干净。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半了。
“你刚才撒谎了吧?”彭因坦看着回厨房去把自己用过的瓷杯挂在架子上晾干的索锁,问道。
索锁头都没回地反问:“你指的哪一个?”
她说着,拿了块白毛巾擦着手上的水。
彭因坦以为搞这样的突然袭击,能从她嘴里听到多一点实话吗?
她笑笑,说:“我是哪里人,在哪儿读的书,读的什么书,为什么来了这儿…这些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么?”
彭因坦不出声。
索锁走过来,看他一眼,说:“没有关系。那我说的是实话还是谎话,又能怎样?何况我没撒谎。”
彭因坦在她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拦了她一下,说:“等等,甭着急,我送你回去。”
索锁站下来,仔细看了看他,说:“我给你做饭,你给我签字,签完了我就走。你要送来送去,这事儿可有点儿乱了。”
彭因坦问:“你也觉得有点儿乱了?”
索锁伸手拎了她的包背上,笑吟吟地望着彭因坦,“我没乱,是你让我觉得要乱。”
彭因坦皱了眉。
索锁仔细看了看他,说:“我们就是亲了两回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她说着,嘴唇撅了撅。
她的嘴唇干的很。就像她的脸,在这个海风凌冽、干燥非常的季节里,永远都不记得该好好保养下,所以就永远都带着一股子满不在乎的劲儿…
彭因坦眼珠儿都不动,就看着她,忽然鼻子里出来一股气流,“是吗。”
“是啊。”她说着,歪头看了看他。她嘴角弯弯的,“不过我很久没有跟人接吻了…你还是不错的。”
索锁竟抬手摸摸彭因坦的下巴。
他下巴上胡茬长了出来,有点儿磨手。
而她手指不知是因为刚刚洗过咖啡杯,还是怎么了,竟然是湿润的,带着水汽…彭因坦握住了她的手腕子。
“就只是不错而已啊?”他低了低头,眉眼靠近她的眉眼。
因为距离太近了,在索锁看来他的眼竟有点失真了,而他眉间因为戴眼镜而压的浅浅的一点痕迹还在,两弯小小的月牙儿,留在白皙而细腻的皮肤上。
索锁略略踮起脚尖来,在他鼻梁上亲了一下…彭因坦没动,她也没有就此停止,而是勾住他的颈子,在他鼻尖、嘴唇上印了亲吻。
她停了停,闭上眼睛。抿着的嘴唇有点颤抖,彭因坦以为她会就此停下,但是她接下来将嘴唇印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下他的嘴唇,将亲吻逐步深入…与她灵巧的唇舌相比,她的手乖巧的令人惊讶。
她的手始终规规矩矩地扶着他的颈子,既不会让他喘不过气来、仿佛也不担心他会逃跑似的。
彭因坦扶着索锁,看她离开自己唇畔,仔细看着自己像是研究自己的反应是否还好…然后她说:“彭因坦,你要木讷起来,也真是让人受不了…有女孩子投怀送抱,还这么木,你都怎么出去玩的?”
彭因坦说:“我比较传统,还是喜欢被动点的女孩子。”
索锁一愣,笑着点点头,说:“知道了…不过现在的大部分女孩子都蛮主动的。女孩子显得比男孩子有勇气有担当的多。”
“像你?”彭因坦问。
“嗯…十一岁,我就敢跟一个男孩子说我要嫁给你、你绝对不可以娶别人;十四岁我敢在摩天轮上亲他…每一步,都是我主动。我喜欢这样。”索锁说。
彭因坦看着她脸上的笑,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她笑的很残忍,可这残忍不知道是对谁的。
“后来呢?”他问。
“什么后来?”她反问。
“跟你十一岁时说要嫁的那个男孩子?没有后来嘛?”他问。
“有。”索锁又笑了,“后来他杀了我。”
彭因坦看着她,问:“所以我现在是跟一个鬼在说话?”
索锁用力点着头,说:“所以你下次要亲我,要考虑下后果。万一被恶鬼缠身,不是开玩笑的。”
“也有好的女鬼。”彭因坦说。
“比如呢?”索锁靠在墙上,抬脚系着靴子带。
彭因坦语塞。
“聂小倩,小谢,宦娘,梅女…”索锁系好鞋带,跺跺脚,一脸嫌弃地看着彭因坦。
彭因坦被她岔话题岔的哭笑不得,原本想说什么都要忘了。
他沉默下来,重新打量索锁。
“别忘了人鬼殊途。亲是亲过了,你也没占着便宜,我也没吃亏…回头照样还是给你做饭
还你钱,你照样是我的债主。别想五想六的,懂吗?”她又拍拍他的肩膀,说:“好了,我不跟你胡扯了。我还有事,先走。”
彭因坦笑了笑,手臂绕过来,揽了她的肩膀,下巴在她头顶一搁,说:“走?你对我又亲又摸,说走就走?”
“那你要怎样?”索锁斜睨他一眼,“你还想再进一步?”
彭因坦低头,深吻她。比起刚才她规规矩矩的亲吻,他这回可是足以天雷勾动地火。
索锁咬着牙关坚持住不肯示弱,彭因坦就更不会轻易放了她。
他的手臂越揽越紧,索锁细细的颈子在他臂弯间,他只觉得她的皮肤像是渗出了好多的水,透过他的衬衫黏在他的皮肤上…
门铃就在这时候忽然响了起来。
他转了下脸,下巴贴在她的耳边。她耳朵都滚烫了…他低声说:“不是没所谓嘛,现在就再进一步我也不反对。你觉得呢?”
他清楚地听到她后槽牙磨的咯咯响,这比门铃声可要刺耳的多。
他忽然心情好了很多,揉了揉她因为出汗而半湿了的短发。索锁她脸都僵了…他看着她眼睛里的戒备,又觉得不是滋味。
他手背碰碰她的脸,仍然低着声音说:“你要说这没什么,我也同意。可我不随便亲谁。也不随便让谁亲。彭因坦三个字不是随便玩儿玩儿就能扔一边儿的意思,这你得知道。我明白你意思,你是没想再跟谁怎么样。你放心,要在一起当然你情我愿。这点格调我还有…我们走着瞧。”
“别再越界。”索锁夺手。
门铃响的她心烦意乱,彭因坦拉着她的手走到门边,抬手肘去碰了下按钮,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人影。他下巴动了动,没有应声也没有开门。
索锁见彭因坦眉头皱的紧紧的,也往屏幕里看了看。是童碧娅。


第六章 海边的华尔兹 (四)

“因坦,你在家吗?”碧娅问道。她漂亮的面孔在这总让人的脸变形的屏幕上仍然好看的很,声音也好听,是温柔而有磁性的。
索锁再一挣,彭因坦就松开了手。
索锁看了他,他也看看她,脸上是冷冷淡淡的。
索锁整理了下背包,还有自己显得有点乱的头发。门边有一幅宽大的镜子,能把他们都照进去,她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将长长的围巾绕在颈上…彭因坦就只拖着手臂看她。不知道刚才是不是他受伤的左手臂被碰到了梅。
门铃再响,彭因坦还是没有按钮。
索锁转眼看到黑子蹑手蹑脚地过来了,在彭因坦身后不远处站下。她目光变的柔和了些,彭因坦发觉,一转头就看见了黑子。彭因坦弯身把黑子拎起来问索锁:“不带走它?”
索锁看着黑子乖乖地伸直了四肢动也不动,无辜的小眼神儿就望着自己,还是说:“不。”
彭因坦把黑子放在左臂上。黑子在他手臂的夹板上死命地扒住好不要掉下去,也不叫。彭因坦伸直手臂,看着索锁,说:“那就先放在我这。侃”
索锁拍了拍黑子的头,说:“我说过了不能养它。”
“你这么怕产生感情?”彭因坦收回手臂,拎了黑子放在肩膀上。他宽而平的肩膀成了黑子新的落脚点,看起来好极了…索锁冷冷地瞅了他一眼,一抬下巴指向门的方向,说:“你不也一样吗?”
她甩了下头发。
谁比谁好多少?都是没办法承担感情的人。
“有本事你大大方方地下去见童小姐。”她讥诮地说。
彭因坦不吭声了。黑子的小尾巴甩在他下巴上,被他抬手拂开。
索锁去拉开了门,回头看看彭因坦说:“让一个女人大晚上的在楼下等,可不绅士。”
彭因坦说:“这是我的事,你也别越界。”
索锁笑了笑,关好门下楼去。
到了楼下,她隔着门看到一个背对着里面的身影。这楼道很空,她脚步尽管轻轻的,还是有回响。楼梯间的灯就亮了。
童碧娅半转了身,见出来的人并不是她在等的那个,虽未动声色,眼中也有一丝失望。
索锁半张脸藏在围巾里,虽说装作不认识走过去也是可以的,但她见童碧娅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还是将围巾拉下来,对她点了点头。只是她并未停下,看到碧娅也对她点头微笑,疾步离开这里。
她小跑着上了楼梯。
心想童碧娅这份修养真不是普通女孩子能有的。被彭因坦这么冷遇,竟然颜色不改。看着也是骄傲的女子,竟然放得下身段,可见是有多喜欢…她在走出院门时回头望了一眼。
童碧娅也在看着她。
她身后是两棵粗壮的大树,脚下已经落了一片金色的叶子…索锁想起来,她切面的时候听到过彭因坦和康一山闲聊,说院子里的金色叶子,是邻居几位老干部特别要求的,说难得秋季的“碧云天、黄叶地”,暂时不要清洁工人打扫这个院落的。
此时童碧娅,不,还有彭因坦,像站在金黄色的地毯上…
索锁走出院门,街上静极了。
她沿着小路往山下走,在小路口右转下台阶。
窄窄的巷子里她每走一步都有回响。她走的越来越快,远处海浪声和偶尔经过的车声传了过来,她好像越来越接近烟火之地了…
彭因坦眼见着索锁的身影消失,心里安静极了。
碧娅的这个拥抱时间有点久,她好像很贪恋这片刻的温暖。
她柔软的大衣和熟悉的香水味也让他有点怔忡。好一会儿他拉下她的手臂,看着她。
“我以为你真不开门了。”碧娅说着。她声音很低,听起来很娇柔。
彭因坦脸上也柔和了些,说:“是不想开门。不过让一个女人等,很不绅士。”
碧娅笑着,突然打了个喷嚏。还没等她掏出手帕,又接连打了两个喷嚏。她人又美又娇,这样打起喷嚏来也是惹人怜爱的…“哎呀,糟糕了。”她带着鼻音说。连忙从手袋里掏了手帕出来按在鼻子上,抬眼看着彭因坦,“对不起呀。”
彭因坦说:“差点忘了,你对动物毛发过敏。”
碧娅点点头,问道:“难道?”
“哦,刚刚捡了一只猫。”彭因坦说。
碧娅愣了下,接着便笑起来,问:“养猫?你?”
“对啊。”彭因坦也笑起来,“抱歉,不能请你上去了。”
“哦,没关系。我就是蛮意外的,以前你不喜欢小动物。”碧娅微笑着说。她又打了个喷嚏,擦着鼻子。
“外面冷。”彭因坦抬手看看表,“我们要不就换个地方坐坐,或者我送你回住处。”
碧娅看到他的手臂,问道:“伤的严重吗?”
她眼里都是关切。彭因坦顿了会儿,说不要紧,很快
tang就好的。
“你好多年没有受过什么伤了。”碧娅说着,看了彭因坦。
彭因坦笑笑,说:“嗯。家里老怕我长不好,补钙补的好,骨头结实的很。”
“我给你送东西来的。”碧娅背着一个小羊皮编的大包,这会儿打开来从里头拿出一个扁扁的锦盒来。“你把奖杯丢在机场了。”
彭因坦接了,说:“谢谢。”
他没打开,就拿在手里。
“就这么点儿事。你有伤,上去吧,早点休息。”碧娅说。
彭因坦抬头看看院外,问:“司机送你来的?”
“出租车啊。我下飞机就直接过来了。”碧娅微笑着说。她指了指自己身上,“没带什么东西,说走就走了。而且,我和小京一起来的。晓芃说她可以收留我们一晚上。”
彭因坦笑笑,说:“巩义方不在,方便你们了。”
“他们俩又没同居,他在也不怕的。”碧娅笑道。她仰脸看看这栋看起来普通的小楼,“你选的这地儿可真好。我刚刚站在楼下,就看着这两棵树,不知道它们在这里待了多少年了…这么做着伴,可真好啊。”
彭因坦看着微黄的灯光下碧娅瘦瘦的脸,沉默好一会儿才说:“我送你过去吧。这么晚了,不太安全。”
“不用。你手还伤着呢,就别开车了。”碧娅说。
彭因坦拉着她的手臂带她走。两人踩着地上厚厚的银杏叶子,沙沙响…彭因坦车就停在外头。他今天回来没有把车开进车库。这会儿倒是方便了。
他开了车门让碧娅上车,碧娅站在车边看了他。
彭因坦沉静的眼里平静无波。大概因为出来的仓促,他也没有把自己弄的很整齐。就像他只是想下楼散散步,出来兜兜风…她见惯了他随意的样子,这是他再自然不过的状态。
“你气色还不错。”她说。
彭因坦笑着说:“手伤了,他们都把我当伤残人士,处处照顾我呢。”
尤其吃的好,还有好汤喝。他挑食,换一个地方工作最痛苦的地方不在于繁重的工作,而是当地的饮食。康一山经常拿他们的导师对他们俩的判词消遣他,说一山的发展囿于才华的高度,因坦的发展囿于肠胃的容量…他想这也是有道理的。作为一个需要哪里都能去、哪里都要停留的职业,他是不太合格的。
碧娅看他微笑,不知道他是想起了什么。她低头上车。
彭因坦看到她的长裙落在车下,弯身替她扶上去才关了车门。他上车就把那个扁扁的盒子放在了一边,启动车子的时候看了眼碧娅,见她静默地望着自己,他说:“直接送你去晓芃那里?”
“好。”碧娅说。她又打了个喷嚏。
彭因坦说:“我觉得你是有点感冒了。黑子很小,绒毛都没褪呢。我身上才能沾到多少?”
碧娅鼻子眼睛都红了,白皙水嫩的面孔上似乎也有一块块红斑,但她还是说:“可能是有点感冒。这边冬天风真大…刚才在机场好冷。京苏说她才不要出机场呢,让一山过去接她。真是大小姐。”
彭因坦没出声。
碧娅看看他,说:“你还是不喜欢京苏啊。”
“我喜欢不喜欢有什么要紧。一山喜欢就行了。”因坦看看后视镜,在前面路口要转弯时,他习惯地看了看道路两边的人行道。靠海边的人行道上是低低的松树,走在上头经常会被松枝碰到头。不过像那个又矮又瘦的索锁,应该是毫无压力…不过他没看到她。
她应该没有这么笨,在初冬这大风的冷天里走回去吧?


第六章 海边的华尔兹 (五)

他收回目光,往前面看了看,还是没有发现熟悉的身影。
“京苏人就是浪漫了点儿。”碧娅说。
她看出彭因坦有点心不在焉。
彭因坦跟她已经许久不联络,但是薄京苏和康一山若即若离的关系,让京苏了解不少他们的情况,许多消息都是京苏告诉她的。
“她能对一山一心一意也行。你跟京苏关系一直亲密?”彭因坦随口问窒。
碧娅听他问,点点头,说:“还算不错。”
“嗯。也很多年了。”他语气淡淡的,也听不出什么来。不过碧娅也是知道他虽然总是要骂一山也经常欺负一山的,对一山却是实心实意的好戛。
她正出神,彭因坦把车子停在了路边,说:“你等我一下。”
他说着下了车。
碧娅发现旁边有一家药店,彭因坦正往药店走。她目不转睛地望着那淡绿色的门头,过了好一会儿,彭因坦才从药店出来。上了车,他把一个小袋子递给她,说:“这儿没有你常吃的抗过敏药。我买了另外一种替代品。还有感冒药。晓芃粗心,家里有现成的,她也说不定找不到。”
碧娅接过药,点头答应。
彭因坦看她的样子,微笑道:“不用这么感动吧,我害你过敏,总要有点儿表示…”
“我没想给你惹麻烦。”碧娅说。
她说这句话,让彭因坦沉默片刻。
她当然不单单指这个。
“跟你没关系。”彭因坦发动车子。晓芃的住处离这里远,他琢磨着怎么能快点儿到了。“我脾气不好,习战辉也不消说。那天就是一言不和,没什么谁对谁错,也的确不是因为你。”
碧娅不出声。
彭因坦看她这样,一笑,道:“不信啊?他也没跟你说因为什么挨揍?”
“没有。”碧娅回答。
彭因坦嘴角沉了沉,笑意却有点儿高深莫测。碧娅看他,他撇了下嘴。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去取车的时候抢,行李车别在那儿了。他没让我,我也没让他。我先动的手,所以要非说是谁的责任,的确是我没错。”彭因坦说着,笑了笑,“这么冲动,不像他吧?我也没想到。”
碧娅点点头,说:“的确不像。”
“还没想到就这么P大点儿事儿,连锁反应不断。”彭因坦说。
“你下手也够狠的。”碧娅说。
彭因坦摸了摸下巴,“他要是不顶着伤出门,谁还知道是我作的业?丫杀人于无形,够狠。”
碧娅听他这么说,忽然觉得好笑。
彭因坦看了她一眼,她说了声抱歉。
“过去就算了。能别再提了么?”彭因坦说。
他本来就不想提那天的事。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虽然他从来也没后悔过打那一架。其实他大概也是有点儿不愿意承认,他可能一直在等那么一个机会,揍那个好了不得的习战辉…
“两年前我回过Lofoten,一个人。”碧娅轻声说。
“嗯。”彭因坦答应着。
Lofoten群岛看极光是非常好的地方。他们多年前趁假期一起去过的。细想想,那个假期里,一山,京苏,碧娅…还有他。他们都在的。那时候他们比现在更年轻,想去哪里总是说走就走了。发一封邮件打一个电话,一呼百应。
“一山跟京苏第一次表白是在Lofoten吧。”他说。
原来一山也爱了京苏这么多年了。
“是。京苏也记得。”碧娅说。
“虽然记得,该伤他还是毫不犹豫。”彭因坦忽然想到什么,看了碧娅,问道:“京苏让一山接的案子,其实是你拜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