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没死,与人谈笑风生,仿佛她本来就属于这个诡异的落花洞女村落。
而阿大死了,头颅被高高挑起。
即便是相隔很远,我都能够看得到他那一双死不瞑目的双眼,圆鼓鼓地瞪着,仿佛在向秋风倾诉着自己的不甘和绝望。
他不应该向我们求助的,因为我们并不是能够力挽狂澜的人。
在这残局中,我们也只是奋力挣扎的小人物而已。
他为什么会暴露?
是因为被小九老太发现了,还是说有人真的能够忍住恶心,去将我扔进粪坑里面的手纸捞出来,一点一点儿地拼凑?
在瞧见那头颅的一刹那,我的心情十分复杂,酸甜苦辣,五味杂陈。
我内疚得心脏直颤。
随后我瞧见那一帮人散了,朝着远处的大嬢嬢屋子走了过去。
晒谷场的角落里,站着两个男人。
他们望着木杆子高挑的头颅,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嘿嘿地笑着,仿佛在谈论着什么可笑的事情。
两个人,一脸麻木。
这两人之中,其中一个,便是马一岙。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让人愤恨的笑容,嘿嘿嘿,像个二傻子,而当有一个干瘦的身影从他的面前经过时,却有赶紧将身子躬下去,恨不得有九十度的样子。
当我的目光转移到了那个让马一岙惊恐不已的身影时,也有些震惊。
那人,居然是小九老太。
被小虎用镰刀直接劈死了的小九老太,此时此刻,居然还活着。
她穿着整整齐齐,双手拎着裙摆,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事情,然后朝着大嬢孃的屋子方向走去。
她很焦急。
瞧见这一幕,我们都傻了。
我看向了小虎,小虎也是无奈,说当时的情形,你们也都看了,特别是你,你还检查了呼吸和心跳,那人分明就是死了的,现如今又活过来,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楚小兔说道:“别争了,刚才身处迷魂幻阵之中,一切的景象都是不能作真的,都是幻象而已。”
我说别吵了,其实事情到了现在,反而是最好的结果,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了,这使得我们更有可能探寻到事情的真相,从而有办法将大家都给救出来。
小虎说:“怎么做?”
我说:“我们得想办法潜入那大嬢孃的屋子里,看一看,听一听,或许就会有不错的发现。”
楚小兔很着急,说你简直是太想当然了,你看到没有,那个鬼地方,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要万一被发现了,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估计又得折腾进去了。
我看着她,说这是唯一弄清楚事情真相的机会,不管怎么说,都要搏一搏。
小虎同意了我的说法,说行,我跟你去。
我摇头,说不行,刚才小兔有一句话说得也对,这样的情况,一旦被发现了,必将是万劫不复,所以人不能多,你不是会下蛊布阵么?留在外面,帮着弄点排场,一会儿负责接应我们。
小虎不同意,说这怎么行,我……
我没有跟他争辩,而是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是想把月娘救回来,然后娶回家当老婆,就听我的。”
我当时的表情,想必是很凶的,因为小虎被我这么一瞪,双眼之中,都流露出了恐惧来。
随后,他点了点头,说好,听你的。
我搞定了小虎,而旁边的楚小兔立刻说道:“我跟你去。”
我刚要回绝,楚小兔立刻说道:“你先别忙着拒绝——昨天晚上我出去寻找阿大,逛了大半晚上,对她们村子的犄角旮旯都熟悉无比,知道哪里有捷径,哪有有暗哨,哪里有危险,哪里没有人……这些信息,想必你是需要的吧?”
我看了她一眼,考虑了几秒钟之后,开口说道:“走吧。”
时间紧迫,事不宜迟,我们往前走,越过了竹林,悄不作声地摸了过去。
这村子没有围墙和篱笆,我们从竹林来到了靠村边儿的房屋前,随后在小巷子里穿梭着。
楚小兔果然跟她刚才说的一样,对这村子的地形熟悉无比。
她带着我左穿右绕,就是没有遇到一个人,没多时,我们就来到了大嬢孃的屋子附近。
她这儿的周遭种着许多竹子,大部分是凤尾竹,还有一大片花圃,屋后有一片小山坡。
楚小兔从怀里摸出了一个檀木片来,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让我含住:“这个是能够让你的呼吸减缓,调解心跳的玩意,你含上,一会儿不会被人发现。”
我点头,放在了嘴里,却莫名感觉到一份脂粉香味。
甜甜的。
楚小兔也摸了一片自己含着,结果一放进嘴里,脸突然就红了起来。
随后她使劲儿摇了摇头,像做了亏心事一样,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之后,又在我的身上,拍了点儿白灰。
随后她又摸出了一个香囊给我。
这玩意无色无味,却能够吸收人身体的味道,不至于被嗅觉敏感的人发现。
这小娘子师从横塘老妖,一整套的手段,倒也琳琅满目。
两人准备了一会儿,终于开始出发了,走的是后面小山坡,绕了很大的一个圈子,而当我们从后山的竹林摸过来的时候,我才瞧见那小九老太刚刚走到了这边来。
这老太的脚程可是够慢的。
我们从后面小山坡摸来,很快就走到了我昨晚上大号的茅厕,我发现茅厕给翻了个底儿朝天,粪便给全部掏了出来,臭气熏天,有两个男人在旁边清理着。
其中一个,就是我早上瞧见的挑粪工。
两人仿佛完全没有任何嗅觉一般,乐呵呵地收拾着,又是抬水冲洗,又是打扫,甚至还拿手去捞……
好在他们将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了眼前的工作上面,让我们有机会潜入屋子边儿上来。
这边的楼虽然华丽,但为了避免湿气,也是吊脚楼的建筑风格。
而吊脚楼,顾名思义,下面会有一层完全中空的地方,视情况而不同,它这儿是离地半米。
我和楚小兔钻进了屋子底下的半米层去,我感受了一下脚步的走向,确定了人都集中在昨天招待我们的茶室那儿。
两人小心翼翼地挪着脚步,来到了茶室下方。
刚到这里,还没有徐徐喘口气,我就听到地板上面传来了大嬢孃有些苍老的声音:“小九,到底是怎么回事?人呢,那三个小鬼到底去哪儿了?”
也是刚刚到这儿的小九老太“噗通”一下跪倒,将那楼板都给弄得“咚咚”作响。
她紧张地说道:“三个小东西应该是也发现了,还没有到风公子的领域,就提前动手了,我要不是反应及时,用蜂蛹替身躲过了他们的攻击,只怕我是回不来了……呜呜,呜呜!”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结果我听到“砰”的一声,那大嬢孃使劲儿拍了一下桌子。
她怒声吼道:“你哭什么?人没送到,该哭的是我们。”
旁边有一个老妇人附和道:“对啊,风公子怪罪下来,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好果子吃。”
小九老太停止了抽噎,说我真不知道啊,他们几个,看着挺邪门的,我明明在周围布置了长蛇阵,绝对不可能突破的,他们不可能插翅而飞,一定还在那里。
大嬢孃问道:“你昨天跟我说,感觉那个小屁孩子,有点儿像是溪廊村东苗蛊王的孙子,有没有可能是他带着人跑了?”
小九老太说不会,就算那个小虎是东苗蛊王罗全牙的孙子,那罗全牙也不擅长驱蛇。
几人疑惑,说到底怎么回事呢?
这般犹豫了一会儿,大嬢孃又问道:“那个月娘,安排好了没有?”
有人回答:“安排了,住在闺红阁,等那个猪妖跟风公子百年好合了,就立刻送去,不耽误。”
大嬢孃又问:“阿大醒了,脱离控制,其余几个,也都有危险,老四,这个你得盯着,要是出了岔子,我唯你是问,知道么?”
有一个苍老的声音赶忙说道:“好,好,我现在就去查,挨个儿看。”
她说罢,踩着地板就匆匆离去,而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了嗡嗡的声音,紧接着那大嬢孃说道:“风公子来了信息,说听到又来了小新娘,很高兴,让我们把洞房准备好,他今天要过来享用,让我们把婚礼办得热闹一些。”
有人问:“今天么?”
大嬢孃回答:“对,就今天。”
另外一人有些紧张地说道:“这怎么来得及?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另外那三个小鬼还困在迷魂阵里,要万一给撞到了,那颗怎么办?”
大嬢孃平静地说道:“他已经知道了,并且派人来了。”
话音刚落,突然门外传来一声粗豪的声音:“唉哟,我听说那三个小鬼跑了对吧?瞧瞧你们这帮婆娘,办个事情,一点儿不爽利,还得我老赖过来帮忙——我可说好了啊,事情我接了,但有一个条件,就是那个长腿大胸、前凸后翘的妞儿,得先给我玩三天!”
正文 苗疆诡事第三十一章 妖分五种
《红楼梦》中对于小辣椒凤姐儿的描述,叫做“先闻其声,后见其人”,那言语之间,就将人物的性格甚至容貌都勾勒了出来,而我半蹲在那吊脚楼下方的阴暗潮湿处,虽然瞧不见上面的情形,却依旧能够感觉得出这个男人的大概性格来。
粗豪,奔放,无所顾忌。
作为除了我们这些新来者之外,呆贵村中唯一能够保持清醒的男人,他对大嬢孃这一帮落花洞女,完全没有一点儿敬意。
不但如此,他开口就提条件,而根据他的形容,那个长腿大胸、前凸后翘的女人,估计就是我身边的楚小兔了。
我下意识地朝着旁边望去,却见楚小兔正好也望了过来。
她恶狠狠地剐了我一眼,显然是想要将那恶气,撒在我的头上来。
我没有敢跟楚小兔交流,继续耐着性子听。
这位自称“老赖”的家伙先声夺人,那大嬢孃仿佛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招呼他道:“赖公子你来了?来,坐,坐,尝尝我这儿的茶叶不?今年的新茶,黄金茶,提神醒脑,非常不错的……”
老赖不耐烦地说道:“去去去,什么狗屁黄金茶,一堆树叶梗子,又苦又涩,难喝死了。你要真有心,就弄点山板栗炖小鸡仔、炸蚕蛹来吃——那个壮阳!”
大嬢孃笑了,说行,你想吃,晚上就给你整。
老赖说道:“我想跟你讲,那个大屁股的女人,你别告诉山神老爷,让我先玩几天——你答应我了,我现在就去把人给逮回来,行不?”
大嬢孃有些尴尬,笑着说道:“这个,这个……我们都是风公子的女人,哪里敢瞒他?”
老赖说那行,你们自己弄,我回我的清水溪去睡觉。
他作势欲走,屋子里的女人都急了,那大嬢孃赶紧去过去拉着人,妥协道:“这样,这样,就当这件事情我不知道,可以么?”
老赖说:“果真?我也不要你们干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好了?”
他美滋滋地离开,当脚步声走远的时候,原本死一样宁静的茶室,突然有人冷冷说道:“这个赖大,敢对神不敬,而且还觊觎神的女人,简直是不要命了。”
大嬢孃冷笑了一声,声音显得格外阴柔:“他自以为修行多年,翅膀都硬了,不怕风公子了。”
前面那女人愤愤不平地说道:“左右不过是一守门的癞蛤蟆而已,他有什么可得意的?倘若不是有风公子罩着,他早就给人三刀六洞,死无葬身之地了,哼!”
大嬢孃说道:“他怎么作死,这个我们管不着,风公子自有论调。”
啪、啪……
她说到这儿,拍了拍手,然后说道:“各位,注意了,那三个迷路的小鬼头,自有赖大去处理解决,而我们这帮女人需要做的,就是赶紧把今天的婚礼场面给张罗起来,保证风公子开心,不能让他扫兴,才是我们为之奉献一生的事业,知道么?”
茶室里面的所有女人都大声喊道:“是!”
这一句话,倒是出自于真心。
大嬢孃吩咐,说都动起来,每个人都知道该做些什么吧?张灯结彩,布置新房,还有教新娘子今天夜里如何服侍风公子——对了,这件事情我亲自跟她说。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谁要是给我掉秧子,回头就把你扔进虫窟里面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番敲打之后,众人都各自忙碌起来,脚步声凌乱,而没多时,大嬢孃也离开了茶室。
原本热闹的茶室,一下子就变得安静许多。
我和楚小兔蹲在半米高的楼底之下,耐心地等待了许多,随后由楚小兔去探了一会路,趁着没人注意,两人又往村子外面溜去。
眼看着我们就要离开村子,突然间一个无人居住的屋子里,探出了一个脑袋来。
我余光瞥见,下意识地将手往腰间摸去。
就在我准备猛虎疾扑的时候,那人开口喊道:“进这里来。”
我这才发现,那人居然就是小虎。
他没有在村外,而是也同样摸进了村子里面来。
我和楚小兔摸进了屋子里,这里面空空荡荡,一股灰尘,应该是很久都没有人居住了。
我一进屋,小虎就劈头盖脸问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我有点儿不高兴了,说不是让你在村外面等着么,你为什么还要进来?要万一给人抓到了,那可怎么办?
小虎被我训了,却没有之前的桀骜,低头说道:“你让我作的布置,我弄得差不多了,瞧见你们还没有来,就摸进来了——她们这儿好像是有什么事,张灯结彩的,四处忙碌,反倒是放松了警惕……”
我没有继续说他,而是将刚才在楼底下听到的一切,跟他谈及。
听完我的讲述,小虎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你是说,我们进沟里来时,遇到的那头大蛤蟆,居然是个妖怪,现在显化人形来了?”
我纠正道:“不是妖怪,是夜行者,他是个能够化形的夜行者。”
楚小兔在旁边说道:“这样说来,那个所谓的山神老爷,也就是风公子,应该也是一个夜行者,而且还是一个活着不知道多少年的妖王。”
小虎有些不太懂,说妖王?什么是妖王?
楚小兔看着我们,说你们不懂?
我也问道:“我半路出家,不太懂这里面的说道,你来说说看。”
楚小兔叹了一口气,说其实吧,这个也是人类最先提出来的。一般来讲,刚刚基因觉醒,获得了超出寻常人力量和速度,并且懂得行气小手段的夜行者呢,被称之为“生妖”,又叫做“小妖”;已然成型,稳定下来,并且能够有修行手段的寻常夜行者,被称之为“平妖”,或者“信妖”;而对于那些声名远播,名头大盛,又或者从山川野泽之中走出来的厉害角色,便称之为“大妖”;再往上……
我眉头一跳,说那便是妖王?
楚小兔点头,说那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声震八方的领袖人物,方才能够称之为“妖王”;而最后一种,比妖王还要厉害无数倍的,则是“洪荒大妖”、“远古大妖”,至于这种,都是活在传说之中的存在了。
听到楚小兔这般一说,再结合我之前从马一岙那边听来的信息,我对于整个夜行者实力板块,终于有了一种清晰的印象。
此时此刻的我,算起来,居然还是最低级的生妖。
生瓜蛋子来着。
我说这种系统的评定,有什么讲究,或者来历么?
楚小兔说最开始的时候,其实是没有的,江湖嘛,讲究的是名声,而不是这个科举职称一样的东西;不过后来在清朝中叶的时候,有一个人类联盟,根据对抗夜行者的难度,划分出了这么五个分明的等级之后,一下子就流行起来了。
我眼皮跳了一下,说你讲的这个,是游侠联盟?
楚小兔点头,说对,就叫这个名字——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都笑了,好奇怪的名字,不过后来姥姥告诉我,在七八十年前,这个组织风起云涌,横行一时,不知道有多少夜行者听了闻风丧胆,吓得瑟瑟发抖呢。
小虎这时插嘴说道:“我家的祖上,也是游侠联盟的。”
我不想多扯什么,问道:“你觉得,那个幕后黑手,也就是那个风公子,有妖王级别的实力么?”
瞧见我这般认真,楚小兔犹豫了一下,然后对我说道:“不知道,从这家伙的猥琐程度上来看,或许并没有,估计也就比大妖强一些,不然外界不可能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声。”
小虎一脸执着,说不管它是什么大妖呢,还是妖王,我都不管,它敢打月娘的主意,我就跟它拼死。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揉了揉发涩的太阳穴。
好一会儿,我睁开了眼睛,然后说道:“所谓的难度等级划分,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个提醒而已;事实上,夜行者也是人,也有缺点,也有短处——我就曾经遇到过一头洪荒大妖,但那又怎么样,我还不是活着在你们面前,活蹦乱跳了么?”
啊?
两人听到,都是一脸惊诧,楚小兔盯着我,说你怕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平静地看着她,然后说道:“你可曾听说过霸下?”
楚小兔点头,说听过,龙之第六子。
我伸出了右手来,掌心处的绿光有如活过来一般,泛着灵动的光芒,楚小兔瞧见了,咽了咽口水,然后对我说道:“算你厉害。”
我故意装了一个逼,是为了给大家对抗敌人的信心。
而落到实处,我却看向了小虎。
我看着这个少年,问道:“你的祖上,既然是游侠联盟的,那有没有什么降妖除魔的蛊毒和手段,可以拿出来?”
小虎低着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抬头看着我,说道:“有,还真有一个。”
说罢,他张开了嘴巴。
这少年郎的舌头一翻,从舌苔之下,爬出来一条黑红色的小爬虫来。
正文 苗疆诡事第三十二章 他,来了
那条细小的虫子,有点儿像是蜈蚣,身体由许多体节组成,表皮有甲壳,黝黑发红、发亮,但是没有蜈蚣那明显的步足。
从某种程度来说,它更像是马陆或者蚯蚓,不过很小,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一条细线似的。
如果不是仔细看,说句实话,我是完全看不出来的。
但小虎当着我们的面,将其吐出来的时候,场面完全不同——我和楚小兔的目光,一下子就给那条细小的蛊虫给吸引住了。
我能感受到那玩意纤细得近乎于“无”的身体之中,蕴含着巨大的威胁。
这蛊虫在小虎的嘴唇之中缓缓蠕动着,随后爬到了小虎伸过来的右手掌心处。
小虎往前伸,楚小兔想要凑上前去,却被他叫住了:“别过来,这东西除了我之外,对所有的人都怀着敌意,你只要靠近它的安全范围之内,它就会立刻发动攻击的——它的毒很烈,解起来无比麻烦,我身上只有两颗药丸,而且还只是治标,不能治本。”
楚小兔听到,下意识地往后退开,而我则问道:“这东西,能够对付风公子么?”
小虎眯着眼睛,颇为得意地说道:“我爷爷,外号叫做‘东苗蛊王’,可不是白叫的——这玩意叫做长线蛇虺蛊,为了炼制它,我爷爷跟湘西蛇王鲁庙福合作,连续找寻了湘西黔东的十五片山头,穷搜地穴,抓到了九大蛇系,七十二条罕见至极的毒蛇,甚至还托人去澳洲私运了二十七条至毒之蛇来,通过五年时间,结合我的生辰八字,秘法炼制出此物。”
我有些震撼,说你爷爷不是不太擅长驱蛇之术么?
小虎一愣,有些戒备地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指着呆贵村,说那帮女人说的。
小虎这才收敛情绪,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我爷爷方才会反其道行之,联手湘西蛇王,将所有的希望都倾注在了我的身上——蛊分三种,其一为药蛊,其实就是一种生物毒药,其二为活蛊,其实就是变异的毒虫,其三则是灵蛊。而这灵蛊,乃传说之物,万中无一,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头,说对你们这个没啥研究,蛊虫的话,我只知道一个“启明蛊”。
小虎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细聊,而是说道:“不说这么多了,总之一点,只要给我足够的机会,让我的长线蛇虺蛊咬中那家伙,我就能够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终跪下服软。”
我看着他手掌上那不停蠕动的细线,有些心寒。
小虎说完,突然抬头,对我说道:“对了,这东西,是我压箱底的手段,你们千万别跟人说,知道不?”
楚小兔被我和小虎的举动震撼,鼓足了勇气,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来。
她说好吧,既然如此,今天晚上,我们就放手一搏吧。
小虎问我,说你有什么计划?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今天晚上,那个家伙会过来,宴席上有机会,但我们未必能够插得了手,而且人多眼杂,很容易被发现,反倒是月娘栖身的闺红阁这边有可能。”
小虎冷着脸,说月娘整个人都给那畜生迷得团团转,未必肯帮助我们。
我说不用她帮助,我们只要能够将那家伙制住,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我的想法,是你能不能将你的长线蛇虺蛊布置在门口的地方,能够让那家伙在没有防范的时候中招?
小虎有些担心,说可以是可以,但我如果离开这小东西一定的距离之后,它未必会受我的控制,到时候胡乱伤人,害了月娘怎么办?
我问:“多远距离?”
小虎斟酌了一下,然后说道:“最远十米,啊、不,八米,八米我比较有把握一些。”
我沉思了一会儿,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要在傍晚的时候,潜到那闺红阁的楼下去藏着——去早了,容易跟那帮布置新房的人撞到;去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所以时间上面,我们得好好把握住。”
小虎点头,说对。
我继续说道:“你下毒放蛊的时机,一定要把握住,如果失败了,立刻撤离,我和楚小兔在这边掩护你;而成功了的话,你也得及时撤离,因为那家伙没有弄明白状况的情况下,一恼怒,很有可能就会杀你泄愤。”
小虎说如果成功了呢,该怎么办?
我说你保证好自己的安全之后,由我出面,我来跟那家伙谈判,让他将落在月娘身上的手段和我兄弟马一岙的控制都解开,然后将我们给护送,离开黑风沟。
小虎有些不甘心,说就这样放过那家伙了?
我说你想弄死他?这个可以,但试问,弄死了他之后,你能救出月娘和我的朋友,以及带着我们大家逃离这个鬼地方么?
小虎小心问道:“那如果离开这里了呢?那时候可以了吧?”
我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那家伙能够有今天的成就,绝对是不知道熬了多少岁月的老东西,这种老狐狸的门道和手段挺多的,我们得好好想一想……”
三人谈妥之后,各自找地方歇息,轮流放哨,然后思考着今天晚上需要注意的种种事项。
小虎是个小孩子,虽然有着超出年龄的冷静和能力,但终究还是有些稚嫩。
而楚小兔虽然行走江湖,但终究还是个女人,很多地方,没办法及时做出决断。
所以在这个时候,我必须站出来,成为大家的主心骨。
而这样一来,会让我变得很累。
但我也知道,这些都是我应该承担的。
如果我遇事逃避的话,所面临的结局,最终可能就是基因崩溃、血脉乱流而惨死。
我得搏命。
一下午的时间,我都在思索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
这一天,村子里的人都在忙碌,男人们不下田了,都在清扫街巷和打理路边的凤尾竹和花坛,有的张罗着给几处主要的建筑张灯结彩,还有张罗宴席的。
男人们不够用了,女人们也挽起了袖子。
这帮女人别看一个个年老色衰,但体力其实都挺强,毕竟落花洞女,个个都是修行者,上蹿下跳的,忙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