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儿担心,说那些家伙会不会因为刚才的事情,转头又四处通缉我?
杂毛小道摇头,说不会,茅山不倒,他们就不会一条道走到黑;况且如果真的确定小佛爷没有死,邪灵教随时死灰复燃,也够他们忙一阵的了,顾不了你什么。
我与杂毛小道告别,然后在清池宫一位弟子的带领下,前往后山。
一路匆匆,我来到了后山塔林那儿,经历一场大战,这儿一片残破狼藉,尽管尸体都收敛干净,但那些破碎的塔林却还没有时间收拾,显得很破败。
我来到了杂毛小道小姑的草庐之前,却瞧见院里一个人都没有。
带我来的那人拱手告别,而我则走进屋子里去,瞧见陆左、屈胖三、朵朵和包子几个人围在角落里,不知道看什么。
我喊了一声,陆左抬起头来,从我点点头,又低头去。
我走上前,说什么情况啊,不欢迎我?
屈胖三低声说道:“别说话,黑手双城来过这里……”
第五十二章 师徒交心
黑手双城?
我本来还在为自己凯旋归来,结果却没有一个人欢迎我而有点儿小别扭,听到这名字,顿时就紧张了起来,也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有理会我。
相比于我,自然是黑手双城最为重要。
对于这点,我无比清楚。
只是黑手双城当初随着千通王的离开而神秘消失,这些天来,我也偶尔听人提过他,却并没有得到什么消息,此刻听到屈胖三这般说起,立刻就来了精神,低声问道:“那他人在哪儿呢?”
屈胖三沉默了一会儿,过了几秒钟,方才说道:“应该走了。”
啊?
我说什么时候走的?
屈胖三说大概是在法阵合拢之前吧,不确定,但大体如此。
我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屈胖三说这儿的情况,收拾残局的时候,陆左曾经来瞧过,关于老萧他小姑的东西,都给人翻过了,虽然作了掩饰,但还是能够瞧得出来,整个茅山,没有谁敢乱动传功长老的房间,除非是黑手双城。
我说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吧?
屈胖三看向了旁边的陆左,陆左深吸了一口气,说不,我能够感觉得到,这里存留有他的气息。
我说那又是怎么确定他在封山之前离开的呢?
屈胖三自信满满地说道:“我的法阵一起,没有经过守阵人的同意,是没有人能够离开的,就算他是黑手双城,也不行。”
我说那万一他没有走呢?
屈胖三笑了,说不,只要你在茅山,他就不会留在这里。
我说这是什么道理?
屈胖三嘿嘿直笑,说你当初将虚清那老家伙叫出来的时候,他瞧见了,可不是转身就跑?也就是说,不管黑手双城到底是他自己,还是那魔头,对于你,或者说你身后的那虚清,都是惧怕的,既然如此,自然没有待在一起的理由。
我忍不住翻起了白眼,说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众人哈哈笑了起来,连与黑手双城有着密切关系的包子,都没心没肺地笑着。
她显然已经走出了心理的阴影。
陆左和屈胖三将这房间上下仔细检查清楚之后,由屈胖三带着两个小姑娘去了旁边玩儿,而陆左则带着我来到了草屋前的药圃附近来。
闻着药香,陆左问道:“那位阎副局长走了?”
我点头,说你应该知道他的来意吧?
陆左笑了,说知道,不过想着这事儿老萧应该能够帮你摆平——同样的手段,不能够耍两次,用在我头上,再用在你头上,不合适;当时我虽然名气大,但孤家寡人,没有凭恃,但你不同,刚刚当了茅山的外门长老,就算是出于面子的考虑,茅山都得挺你到底。
我说你倒是想得开,把我往外推。
陆左冲我眨了眨眼睛,说难不成你当了茅山的外门长老,就打算叛出我敦寨苗蛊了?
我摸了摸鼻子,说别吓我,我刚刚帮茅山清理了叛徒,可不想也给人当做叛徒。
陆左哈哈一笑,这才问起了我这两日的事情,我如实作答。
听我讲完这一路上的惊险,他感慨了一声,说陆言你也算是走出来了——当初我和老萧也曾经被茅山的刑堂长老,以及其他人追得满世界乱跑,狼狈不堪,而现如今你却单枪匹马地去追杀茅山长老,而且还一下子两个,不错,连我这个不称职的师父,都与有荣焉。
他并没有问我太过消息的事情,简单的夸赞之后,又问起了我们是如何打发那阎副局长的。
我也一一讲来,当听到我的各种讲事实、摆道理之后,陆左哈哈大笑,不过很快,他就把握到了一部分被许多人忽略的事情来。
他问我,说你确定那个被宗教局抓起来、后来逃掉的栽赃者,是在荒域用剥下来的皮囊化作你的青鹿王?
我说这个世界上的法门和手段,我所知不多,但如果阎副局长并没有说谎话,一切都属实的话,那位青鹿王的可能性的确是最大的,毕竟连气息都很相似,就不是一般的易容术所能够替代的了。
陆左说不是荒域的人,不能离开那儿,来到这个世界么?
我说据说在那大荒山之上,有一种叫做生死符的东西,可以打破这样的限制,将人带到这儿来。
这些天来忙忙碌碌,我和陆左并没有太过于详细的交流。
所以我在荒域的许多细节,他都并不知晓。
此刻也是有空,我便将此番与屈胖三前往荒域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陆左说了起来。
当听我说完这一切,陆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拍着我的肩膀,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老祖宗的话,着实不假,而你这些年来成长得如此迅速,也并非只是聚血蛊的功劳。你吃的这些苦,有很重要关系啊。
陆左对我在荒域所作的一切,大部分表达了赞赏,而一些小事情,则发表了不同的意见。
相对于刚才,这会儿他问的事情却很多,大概也是因为跟那神秘的小佛爷有关系,他甚至还提问起了屈胖三当初出生的事情来,跟我聊了很久。
讲完了这些,他回头望了一眼屋里,然后低声说道:“关于陈老大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我说他的什么事儿?
陆左说最近的事情,老萧有跟你谈过么?
我摇头,说没有。
杂毛小道因为着急去金陵开会,所以让人送我来这边与他汇合,倒没有特别多交代的地方。
陆左带我往外面走去,然后低声说道:“陈老大化魔的事情,在茅山事变的次日,就已经传出去了,目前江湖上流传的版本,是邪佛黑舍利魔化,将他打造成一个受迫害的悲情英雄——现如今中央已经将他给停职了,并且对他大部分的直属手下都给予调查,只可惜晚了一步,那些与他走得最近的人都提前撤离了,包括程程和王清华等人;另外他在内蒙的特别基地,也发生了营啸,大部分部下消失一空。”
陆左说的内蒙古基地,我听说过,据说是黑手双城培育后备力量的训练基地,当初在长城擂台时站出来挑战我们的通天猿岳楠,就是从那儿出来的。
那通天猿岳楠据说曾经是邪灵教佛爷堂的人,在落入有关部门的手中之后,本应该送入白城子接受改造,一辈子都受尽监禁,却没有想到给黑手双城将身份弄成了卧底和线人,最终堂而皇之地洗白了。
在内蒙基地里,还有许多如岳楠一般的猛人,这些逐渐替代了七剑这些旧人,成为了黑手双城的羽翼。
而此刻,这帮人一哄而散,只有少部分人被抓捕。
陆左还告诉我,因为受到黑手双城的连累,往日曾经在黑手双城麾下做事的人,包括七剑之中的林齐鸣、布鱼、董仲明这些人,都纷纷被停了职务,接受总局政治处的审查。
在没有得出正式结论之前,他们将被无限停职,这且不说,而且还会被限制人身自由。
严重的,甚至还要接受双规。
而七剑这些人,则都是要被双规的对象。
这些消息传到了茅山这边来,也有人询问了茅山的意见,毕竟现在落难的这帮人,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亲茅山的,现如今黑手双城栽了,群龙无首,所以就更想听一听杂毛小道这个新晋掌教的意见。
毕竟这一位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他的赫赫战绩,让当局想要忽视,都无法办到。
这事儿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讲清楚的,而且通过别人传递意思,很容易被歪曲,所以杂毛小道急着去金陵,也有一部分是这里的原因。
诚然,如同王清华、程程这样的家伙,绝对是一屁股翔。
但林齐鸣、布鱼这些人,在我们的心中,他们应该跟魔化之后的黑手双城,并不是同一伙儿的。
毕竟这些年他们被疏远的情况,并不是做样子的。
他们已经不再是黑手双城最亲密的心腹了。
这些正直而有能力的人倘若是被打下去,无论是对朝堂,还是江湖,都是一次很重大的打击。
听完陆左讲了这些,我忍不住问道:“他后面,到底有没有再露面?”
陆左摇头,说没有。
自从那一次之后,黑手双城便再也没有露过面,倒是有人见到过程程和王清华那些人,有人说他们已经去了外蒙,有的人瞧见他们出现在中俄边境,众说纷纭,至于具体的,谁也不知道。
我说关于蚩尤转世的这个版本,有没有流传出去?
陆左摇头,说目前没有,不过还是得防范。
我又想起一事来,问他们上一次去法门寺助拳的事儿,陆左跟我聊起,说的确有,不过不是圣光日炎会的人,而是天山神池宫遇到的那伙黑暗真理会。
陆左跟我讲了一下,十分简单,不过给我的感觉还是挺恐怖的。
八国联军?
随后他对我说道:“对了,现如今茅山虽然暂且稳定住,但外忧内困,处于危机边缘,老萧现如今在处理朝堂上的事情,至于江湖上,则得有你我出手了。”
我说怎么办?
他看向了我,说那毒龙壁虎的精血,你还有几份?
第五十三章 各奔东西
我说来的路上碰到了金陵双器于墨晗大师的孙子于南南,之前承诺过他,所以给了一份,现如今手中就剩下四份了。
陆左问这东西很稀少么?
我说这回去荒域,找遍了整个华族,这五份就是所有的积累,如果还想找,必须去那死亡蝴蝶谷,而且不一定能够再找到。
陆左点头,说好,你分两份给我,我去找大通和尚,而你则去京都找古二爷——江湖人讲究一个“君子一诺值千金”,答应人家的事情,一定要办到,要不然你说的话就跟放屁一样,谁还信你?
我说好,然后呢?
我一边拿出装着毒龙壁虎精血的陶瓶,递给陆左,一边问道。
他接过来,然后说道:“你剩下一瓶,自己留着,别用,以防万一;这一次你去京都,除了送药,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与老王和闻铭取得联系——陈老大的暴露,使得计划需要提前进行,除了找到人之外,王明要找寻的剑阵也是十分重要,我们必须将他尽快纠正过来,免得蚩尤转世的消息透露出去,让茅山陷入被动之中;再有一个,你在京都,也可以看看林齐鸣他们。”
啊?
我说林齐鸣他们怎么了?
陆左说你可能不太了解,总局政治处那边,正好是那位阎副局长管辖,无事则生非,有事浪翻天,这一次虽说会有一些人出来给他们站台,但只怕未必能够奏效,倘若政治处那帮人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想要迫害林齐鸣他们,你在京都,多少有个照应,至少得将人救出来……
啊?
我很少吃惊的,但是却给陆左的形容给吓了好几跳。
我说不至于吧?
陆左说政治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些年林齐鸣、布鱼他们几个走得太顺了,年纪不大,履登高位,你觉得那些与他们同级却能够做他们父辈、爷爷辈的人会怎么想?之前还有陈老大这样强势的人物罩着,而现在陈老大垮了,林齐鸣他们几个,也没有撑腰的人,自己又还没有迅速成长起来,那帮有意见的人还不赶紧动手?所谓墙倒众人推,不是没有道理。
他这般说着,我顿时就有点儿担心起来。
七剑之中,给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有三人,张励耘当初只是因为我们的一句话,便陪着我们奔赴茶荏巴错的地底,甚至还因为我们害得北疆王被连累,自己也人影无踪,对他来说,我们的心理是愧疚的。
而林齐鸣是林佑的堂哥,这位三十多岁就成为东南重臣的新生代力量代表,对我们一直抱着善意,帮助也颇多,对他我是心怀感激和尊重的。
至于布鱼,我也印象深刻,因为我隐约记得他的女友小玉儿,可是王明的师姐,南海一脉的人物。
这个也算自己人。
这些人,其实也算是我们在朝堂之上的关系网,然而此刻一举覆灭了的话,实在是太可惜。
不但如此,这样又有正义感、能力有强的人如果退下领导职位,并不是心怀善良和正义的人们所希望看到的。
我朝着陆左点头,说好,我现在就去。
陆左摆手,说不,你且等等,京都人员复杂,此事关系重大,你一个人恐怕也有处置不当的地方,所以得等两人,让屈胖三协助茅山的那帮老前辈们将后山这儿布置妥当之后,让他跟你一起去。
屈胖三也去?
听到这消息,我顿时就激动了起来。
以前的时候还不觉得,但这一次单独行动,出去追杀毕永,清理门户,我顿时就感觉到身边没人的不便,也幸亏是我运气不错,误打误撞,方才没有出什么大事儿,要不然任何的一个环节出现差错,只怕我不但没有办法完成任务,而且还会害死不少人。
所以回程的时候,我就在想,屈胖三这个家伙虽然嘴碎了一点,但脑袋聪明,能力又强,最主要的是很有大局观,有这样的一个人在身边,我睡觉都安稳许多。
所以陆左的话语让我很高兴。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在茅山待了两天,因为茅山后院的私密性,所以除了屈胖三之外,我们都没有参与那儿的布阵,我闲着无聊,给符钧征询意见之后,调到了刑堂那边去,对犯人进行审讯工作。
而也是到了这里,我方才知晓茅山刑堂并没有将所有人都交给有关部门,许多涉及机密的人物,都留在了刑堂。
譬如茅山后院一战之时,那些叫千通王为“老公”的女子,此刻有两位活了下来,并且被俘。
她们被刑堂的女弟子日夜拷问着,就是想要从她们的口中掏出关于千通王的更多消息。
刑堂这个地方,并不在高峰之上,而是在一处盆地峡谷。
我来这儿,算得上是故地重游。
不过待遇确实冰火两重天。
符钧之所以让我来这儿,一是想要借助我的凶名,震慑住那帮不太想合作的家伙,而另外一个想法,也是向我示好,让我得到关于这一次茅山遭劫的更多信息。
事实上,有这么多的俘虏,特别是高级别的俘虏,使得整个事件的起因结果,都很一目了然。
从刑堂目前收集得到的资料来看,组织这一次对茅山攻击行动的幕后黑手,叫做兄弟会三十三国王团,那位秦归政,是三十三国王团的特使代表,背景是美生会成员。
另外他还是那什么天地法阵宗的首席长老。
而参与本次攻击的势力,除了那个什么圣光日炎会之外,许鸣的新邪灵教和一个叫做兰德咨询的公司也屡屡出现在审问结果之中,另外最主要的高端力量,则是来自于那位叫做千通王的男人手中。
那些无面剑主,其实都是千通王带来的人,他们之间仿佛是从属的关系。
而除了直接的人员之外,这帮人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关系网,无论是朝堂的、江湖的还是军方的,都有,而这些显然不是一两个简单宗门就能够张罗起来的。
很显然,敌人在更高层的地方,还有这一些不为人知的力量。
茅山这些天来,并没有发起反击的号角,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忌惮这些东西。
想一想,一个能够从封存库房里面调出野战火炮,并且指使军方参与的组织,到底有多恐怖?
随着我了解得越多,心中越是惶恐。
我们这一次,面对的敌人,将是史无前例的,如果将这些人彼此串联起来,就算将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未必是对手。
不过除了坏消息,也有好消息。
千通王的身份最终确认了,他的真名叫做王员外,这个听起来很像是外号的名字,在几年前曾经热闹过一阵子,有消息称此人的父亲曾经也是南海一脉的人,据说是南海一脉“妖魔鬼怪”之中南海剑怪的弟子,后来因为私闯龙脉而被击杀。
王员外的父亲除了是南海剑怪的弟子,还是一名成功的商人,曾经创下过一个偌大的商业帝国,虽然近年来因为身死,帝国衰落,但破船还有三千钉,搜死骆驼比马大,还是有着很多钱财的。
那帮凶悍莫名、宛如杀人机器的剑主,就是他通过巨额财富培育起来的手下。
现如今千通王的身份暴露,上面自然是乐见其成,所谓“和珅跌倒,嘉庆吃饱”,这巨额的财富自然有无数的眼红之人,而对于这事儿,有很多精于此道者,在收到消息之后,也都在暗地里摩拳擦掌。
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够从新闻中瞧见不少的并购、收购案,然后一个巨大的商业帝国破产,而千通王则将再无任何的财力支持。
打断了对方的一条腿,他的个人能力就算是再厉害,恐怕也有些独木难支吧?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破风也终于坚持不住,开了口。
他之所以选择背叛茅山,是因为当初前代话事人杨知修执掌茅山时期,他曾经与杨知修一起,做过许多同流合污的事情,杨知修倘若不倒,他什么事儿都没有,而现如今杨知修倒下了,毕永用过去的肮脏事威胁他,又画了一个关于美好未来的大饼,纠结之下,他最终选择了妥协。
因为他之前办的那些事儿,倘若是被宣扬出去,他必将无法在茅山自容。
至于毕永,回到刑堂地牢,他反倒是不再开口,显得很沉默。
我在这里见识了刑堂对待叛徒的手段,各种残酷的刑法,让经历过活剥人皮的我,都感觉到有一些不太适应。
而即便如此,毕永还是选择扛着,就是不妥协。
想必他也知道,即便是竹筒倒豆子,全部交代了,想必也逃不过一死,与其如此,不如耗着。
我在刑堂厮混两日,第三天的时候,被人叫走了。
屈胖三找到我,说陆左离开了,走得太匆忙,都没有来得及告别,我们也得去京都了,不能耽搁。
我有些诧异,问他为什么走得这么急?
屈胖三叹了一口气,说据说是有小妖的消息,而且不是什么好消息……
第五十四章 地下室前
在有纸甲马的情况下,陆左居然连招呼都没有来得及打,就匆匆而走,这事儿着实有些奇怪。
不过如果小妖有危险,这事儿就可以理解了。
事实上,倘若换做是虫虫,我估计也是什么也顾不上,直接兴冲冲地杀过去了。
只是,什么叫做“不是好消息”?
屈胖三告诉我,说在晋西长治,有一个花鸟鱼虫市场,在那儿有人瞧见过一只白乎乎的大鹦鹉,那鸟儿有母鸡一般大,而且还能够口出人言,拉到市场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关在一个破铁笼子里,后来被人以十八万的高价买走。
找寻小妖的事情,我们一直都有在做,只不过一直奔波,没有任何成效,而杂毛小道接任茅山宗掌教之后,立刻吩咐各地的茅山眼线帮忙收集消息。
这个消息,正是通过内部渠道,传到陆左耳中来的。
听到这消息之后,陆左带着朵朵离开了茅山,因为时间紧急,来不及跟我告别,于是跟屈胖三这边交代一二之后,便匆匆赶路远走。
不管这个消息之中的那鸟儿到底是不是小妖姑娘,陆左都心急如焚,想要赶紧求证。
我有点儿担忧,说要不要我们赶过去帮忙?
屈胖三笑了,说这点儿小事情,陆左就能够处理了,我们再赶过去,有点儿兴师动众,再说了,咱们不是说好得去一趟京都么,现在还去不去啊?
我说去,当然去,人古二爷还等着毒龙壁虎的精血重新站起来呢。
屈胖三这几日帮茅山的那帮老古董将后院给布置妥当,腾出了时间来,而我则与刑堂这边交代一声,然后前往清池宫去,与轮值长老符钧简单聊了几句,准备告别。
我去往清池宫的时候,瞧见符钧愁眉苦脸,显得很不开心。
我问他怎么了,符钧告诉我,说大师兄乃蚩尤转世,这消息之前被毕永那家伙散播出去,我们虽然及时做了处理,但依旧有一些小范围地流传,而且已经蔓延到了山外去,我们自己人可以控制,但外界的流言,着实让人头疼。
我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如何处理才好。
屈胖三了解前因后果,笑着说道:“以讹传讹这事儿,从来都没有开始和结束,既然如此,不如找些消息渠道,多传一些,譬如陈黑手是黄帝转世,被人刻意针对,譬如萧掌教是吕洞宾重修,再比如陆言是猪八戒投胎……”
我呸了他一口,说你妹的,你才猪八戒呢……
符钧黑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呃,那个什么,猪八戒从本质上来说,是虚构人物,并没有列入道教谱系里面来,这个拿出来,信的人不多……”
他这话儿,自然也是调侃。
不过符钧都开始调侃起来了,那说明他的心情变得好了许多,而仔细一想,屈胖三的这办法着实是有很大的可操作性,大师兄乃蚩尤转世,这消息也实在是太离谱了,远不如杂毛小道是吕洞宾转世来得贴切——毕竟吕上仙离的朝代还算近。
可以想象,类似这样的流言如果大批量地传了出去,听到的人一开始或许会认真对待,听多了,就觉得实在是可笑了。
没有人会愿意把精力放在这种莫须有的屁事上面来。
而因为黑手双城给人用邪佛黑舍利算计的先天弱势,再加上他之前身体力行、立下的汗马功劳,想必还是能够将风向给扭转过来的,这也为了以后他的回归打下坚实的基础。
对于屈胖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符钧表达了惊叹,而屈胖三则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跟符钧提出了告辞。
我们此次离开,除了给茅山结交潜在的朋友之外,还有就是前往京都,挽救黑手双城曾经的部下。
这事儿符钧是知道的,所以并没有太多阻拦。
他对我说道:“外门长老的令牌和联络人手册,你手上都有,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一旦你需要帮助,请记得找茅山,任何时候,茅山都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这一点,希望你记得。”
我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符钧对我十分尊重,一路送我离开了清池宫——事实上他想送我离开茅山山门,最终还是被我拦住了。
杂毛小道离开,百废待兴的茅山还有许许多多的事务需要他来主持,实在没必要这般多礼。
走出山门大阵,离开了茅山宗,屈胖三回望了一眼那隐藏在雾气之中的山峦,叹了一口气,对我说道:“当初奋不顾身扑进来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居然会成为这千年道门的外门长老?”
我摇头,说没有,当时的想法,是茅山倘若是遭了灾、受了难,萧大哥只怕会很伤心。
屈胖三叹了一口气,说事实上,他的心中,一直藏着巨大的悲伤——这一次死的人太多了,我想那些人里面,一定有许多人是他认识的,有的甚至跟他有着不俗的交情,而现如今却都化作一杯黄土,给人埋葬,他就算是重新回到了那个位置,心里也是很不开心的……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屈胖三笑了,说你现在看到的,只是一个人的表面的情绪和态度,而如果你再活五十年,想必就能够一眼瞧出别人心中的想法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正如同屈胖三所说的,我这些日子来,瞧见的杂毛小道,永远是精神奕奕,仿佛不知疲倦一般,双眼炯炯有神,无论何时何地都有一股蓬勃向上的劲儿。
我当时的感觉,还觉得杂毛小道是重新回到了茅山,成为了掌教真人,摩拳擦掌,劲头十足。
现在想起来,他的心中,有多少的无奈,是我们不曾瞧见过的。
或许在他的心中,真的是视功名利禄如粪土,对于众人敬仰的那职位,在他而言,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和负担。
想到这儿,我终于理解了陆左为何会这般不留余地的帮助他,甚至都不介意我加入茅山。
因为陆左也看到了杂毛小道心中的悲伤。
离开茅山之后,我们先去了一趟句容萧家,两地相隔并不算远,不过我们到的时候,却已经来晚了,不但没有瞧见三叔五哥,连杂毛小道的家人,都没有瞧见了。
整个萧家大院,空空荡荡,再无一人。
我起了附近的村民,得到的消息,是萧家人在不久之前,突然间离开了这里。
我们都有点儿慌,好在我有相关人的电话,将手机重新开机之后,打通了三叔的电话,得到的答案,是他们并没有出事,而是得到了杂毛小道的提醒,所以集体搬家了,去了一个偏僻的乡下。
三叔带着萧家所有人都离开了,包括陆左的父母,另外五哥在金陵买了个房子,他性格比较跳脱,就定居金陵了。
我没有问三叔具体在哪里,只是简单地问了一下各人都还安好,便与之告辞。
看得出来,杂毛小道虽然忙,但头脑还是很清楚的。
现如今风雨飘摇,敌人不但潜藏在暗处,而且不择手段,一点儿下限都没有,的确很有可能做出胁迫家人的勾当来,而果真如此的话,萧家大院远没有茅山秘境防卫森严,几乎是一捅即破。
与其如此,还不如搬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让那帮王八蛋找寻不到。
确定了这事儿,我们没有再停留,而是直接转道金陵,然后前往京都。
我们用的依旧不是真名,一路折腾,抵达了京都之后,我与屈胖三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去与闻铭那边取得联系。
结果无论是手机,还是电邮,都没有任何回应。
我们傍晚抵达,又特地去了之前碰面的四合院子,结果来到附近的时候,屈胖三就告诉我,说这一带有雷子。
不知道有多少耳目在盯着这里。
我想起了之前与闻铭分别的时候,他告诉我,说国内的清辉同盟,在找他手下的麻烦,他与我们分离,过来这儿处理此事,没曾想到现在都没有弄完。
不但如此,而且仿佛暴露了。
我们又找了几家,都没有任何线索,没办法,只有先去古二爷那里。
古二爷住在城北回龙观一带,当初的时候他给了我一个地址,此刻我和屈胖三找寻不到闻铭,有点儿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这复杂的局势之下,也只有打的前往回龙观。
夜里十点多钟,回龙观一处破旧大楼的地下室入口,我和屈胖三站在这儿,瞧见上面的封条,有点儿发愣。
这边准备拆迁了,古二爷给我们的地址这儿给封住了,也就是说,我们根本找不到人。
我和屈胖三都傻眼了。
我问屈胖三,说你记得古二爷的电话号码么?
屈胖三摇头,说大人我哪里会去记这破事儿?
我说那怎么办?
屈胖三伸了一个懒腰,说要不然吃涮羊肉吧?
我一脸郁闷,说我说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没问你吃什么。
屈胖三伸手一抓,黑暗中突然浮现出了一张灰白色的脸来,狰狞半露,破碎玻璃一般的摩擦声从那嘴里传来:“你、你们是谁?”
屈胖三平静说道:“劳烦告诉古二,这么冷的天,给我们准备点涮羊肉。”
第五十五章 风雨欲来
我本以为这一次要空手而归,却没有想到屈胖三居然看穿了这儿的障眼法,整出了这么一玩意儿来。
仔细打量,我瞧见这玩意就好像一幽灵浮游,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身形是一彪形大汉,一脸狰狞恐怖的恶模样,不过给屈胖三掐住了脖子,再凶恶都变成了呲牙咧嘴,无比滑稽。
它被擒住,却还是个死脑筋,那种刺耳的声音在我们耳边响起:“衙门八字开……”
说完这五个字,它就直勾勾地看着我们。
这是对暗号?
我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对道:“有理无钱你莫进来?”
那玩意机械地说道:“错误,错误……”
屈胖三气乐了,空着的右手扬起,噼里啪啦地扇了过去,虽然没有听到啪啪声,但没一会儿,那玩意的脸就肿了,跟包子一样,又红又亮,根本没法看。
到了这个时候,那玩意才哭丧着脸,说你们不讲规矩。
屈胖三不满地说道:“什么狗屁规矩?别跟我装糊涂,赶紧领路,我们跟古二是患难好友,这一次过来,是特地看他来着,而且还带了药,来给他治伤的。”
那玩意拱手,说你们是?
屈胖三又要发作了,我赶忙上前,说他叫屈胖三,我叫做陆言,真的是古二爷的朋友,不骗你。
那幽浮终于笑了,说哦,哦,我想起来了,我瞧过你们的照片,二爷也一直念叨着你们呢。
屈胖三似笑非笑,说念叨什么?
幽浮一哆嗦,不敢说话,而屈胖三则自顾自地说道:“是不是在骂我们言而无信?”
幽浮整个的身子都在颤抖,缩成一团。
屈胖三怒气冲冲地说道:“那个老杀才,大人费尽了千辛万苦,帮他去搞药,差点儿死掉,结果却被他在背后这般编排咱爷们,真的是——行行行,大人还不伺候了,走了。”
他故作生气,将那玩意一扔,转头就走。
他一走,那幽浮吓得直哆嗦,赶忙拦在了屈胖三的身前,苦苦哀求道:“屈爷,你可别走啊!要让二爷知道我把您气走了,回头非扒了小的皮,将我打入深渊,永世不得超生……”
它为虚物,根本拦不住屈胖三,被穿体而过,我瞧见屈胖三气势汹汹,那幽浮跪下来的心思都有,忍不住笑了。
我上前拉住了屈胖三,故作责备地对那幽浮说道:“还不快带路?”
那幽浮慌忙点头,手一挥,那贴了封条的铁门吱呀一声就开了,露出了黑黝黝的空洞来。
一股凉飕飕的阴风从里面吹出,让人下意识地就哆嗦了一下。
我拉着假意离开的屈胖三往里走,一边进去,一边问道:“这儿干嘛搞得阴森森的啊,你家二爷在这儿还想做什么不法勾当不成?”
那家伙惨兮兮地说道:“哎哟,能做什么不法勾当啊?这不是最近江湖上的风声有点儿紧,好多宗门稍微站错队,就给各种理由折腾不休,而那些散人更加惨,变着法儿地刁难——我家二爷在这京都,更是避不过,他接过了两次邀请,都是上面想请他出来,去公门做事,二爷拒绝了两次,然后就闭门谢客,躲到了这儿来。”
屈胖三说他原来不住在这儿?
那家伙说原先也在,只不过现在躲得更加深了一些而已。
走进这地下室,能够瞧见几间的破烂店铺来,拆除得有一段时间了,再往里走就是狭窄的居所,七拐八折的,不知道之前住了多少人,那家伙带着我们一直往里走,屈胖三问它名字,它告诉我们,说它叫做阿贵。
阿贵是古二爷之前的一长随,再一次意外事件中,给古二爷的仇家算计而死,灵魂受创,不得往生,二爷心疼这娃儿,就找了麻衣门的老大铁齿神算刘帮忙,将它塑形,弄成这般模样,长期跟随身边,也算是有个伴当。
此时的阿贵,可以算作是一鬼魂,只不过没有太多的业力,也用不着往生。
屈胖三撇嘴,说那就是一鬼王咯。
阿贵谦虚,说什么鬼王啊,我距离鬼将,都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古二爷现如今的居所,在长廊尽头一处小套间的夹层下面,通过一个狭长而曲折的通道,来到一个宽敞的防空洞来,这个防空洞看样子有些年头了,估计城市改造的时候被废弃了,此刻又被古二爷给重新捡了起来,经过装修和重建之后,焕发出了新的生命来。
我们下来的时候,空气十分清新,并不浑浊,显然这儿的通风条件还挺不错的。
门口这儿,守着两个年轻人,瞧见阿贵带着我们下来,立刻就围了上来。
阿贵跟他们说明了我们的身份,但对方依旧表示迟疑。
我瞧见他们如临大敌的态度,也能够感受到这儿比较紧张的气氛来,显然古二爷的日子也并不是很好过。
他之前或许还能够在这儿小隐隐于市,当一个逍遥自在的修行者,过着自家小日子,但这一次参加了天下十大之后,在总局那儿有了备案和档案,而且还跟我们走得挺近的,那就被人给盯上了。
双方在门口这儿发生了一点儿争执,不过并不算什么,很快,来了一个穿着红色运动服的年轻女子,被他们称之为小师妹的,迎了过来。
她是古二爷的孙女。
古二爷从监控器里瞧见了我们,让她赶紧过来迎我们过去。
这防空洞面积挺大的,至少有几百平,经过一个转折的通道,我们来到了一个大厅处,瞧见古二爷正坐着轮椅,朝着我们这边赶了过来。
看得出来,他的精神还算不错,而瞧见我们过来,更是高兴。
我们有一段日子没有见过面了,再一次相逢,倒也热烈,古二爷身边的人不多,除了几个刚入门不久的徒弟之外,最值得介绍的,就是迎我们进来的那个红衣女子。
小姑娘叫做古娜,模特身材,明眸皓齿,是个美人胚子。
她显然是听古二爷说起过我们的,在旁边不停地转动黝黑的眼珠子,打量着我和屈胖三。
我和屈胖三并没有卖什么关子,见面之后,寒暄两句,直接开门见山地说起了毒龙壁虎精血之事,并且将装有这药引的陶瓶奉上。
古二爷一直憋着不问,但心中其实早就活泛开了,就如同煮沸的开水。
此刻瞧见我们拿了出来,顿时就激动得不能自已。
人只有真正失去什么,才会懂得珍惜,而此时此刻,坐在轮椅上的他,最想做的,恐怕就是重新站了起来。
尽管我们当初的承诺,用常识来判断,怎么看都是在骗人,但他心中难免期待。
此刻当我们真正拿出这东西来,他还是有一些不真实感。
在确认之后,无论是古二爷,还是他旁边的那漂亮孙女,都表现出了最大的热情来。
屈胖三在旁边交代了服用的办法,以及一些辅药的搭配和调养,还有后续的一些康复事宜,讲完了这些,然后说道:“嘿,古二,我们赶了一路,上千里的路程,饭都还没吃呢,不弄点吃的,招待一下?”
古二爷年纪颇大,别人都尊称他一声“爷”,也就屈胖三没大没小。
不过这个时候他高兴得很,都恨不得将屈胖三放在神龛上供着呢,哪里在意这些,赶忙问要吃什么,当得知是涮羊肉之后,立刻吩咐孙女古娜去准备。
趁着旁人都去忙着准备火锅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问起了他此刻的状况来。
情况跟阿贵说得一般模样,古二爷这一次的确是转入地下避祸。
古二爷祖上虽然是六扇门的,但这等封建糟粕的手艺,在新社会早就用不上了,所以到了他这一辈,就再没有入过公门,不过后来的时候呢,又有了需求,所以几个师兄弟,还有徒子徒孙的,也有在公门里面干活儿的,只不过都得不到真传,并不厉害。
他这手艺,算是刑狱行当里面的头一份,自然十分吃香。
倘若是以前,他或许还有些想法,只是经历了员峤仙岛的事儿之后,心思多少也淡了许多,再加上自己行动不便,坐着轮椅,更是如此。
却不曾想第一次邀请之后,他在公门的师兄弟就有消息传出来,告诉他,上面的意思,是你得进来站队。
你若是不来,就说明心思不单纯,回头将你弄倒。
尽管这消息并不确定,但古二爷也是来了脾气,他老人家横了一辈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
所以在第二次邀约来的时候,他就人间蒸发,隐了下来。
听古二爷说完这些,我想起一事儿来,说你既然在公门之中有些耳目,不知道对最近京都里面的一些事情知晓么?
古二爷说你想知道谁的消息?
我说林齐鸣,你知道么?
古二爷说你讲的,是年纪轻轻就成为东南局大佬、被称为宗教总局少壮派代表的那位林齐鸣林局长么?
我点头,说对。
古二爷说他啊,是条汉子,只不过现在被关押在了白城子去,听说好像要完了……
第五十六章 七剑下场
白城子?
我本以为依照当前的情况,林齐鸣一个堂堂的“封疆大吏”,即便是跟黑手双城有一些这样那样的联系,但至少也该给予相对的待遇,虽然不至于好吃好穿,但最多也就是个双规什么的,对他多少还得保持一些尊重。
然而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已经被押到了白城子去。
白城子是什么地方?
那是当今最大的特殊监狱,在江湖上的名气,比西北边疆那建立在沙漠中的重刑犯监狱和被称之为“第一监狱”的秦城监狱,还要强上许多。
因为那是专门关押修行者的特殊监狱,不但有着全国最为严密的安保,而且还藏龙卧虎,有着许多恐怖修为的公门中人。
那儿甚至还有一个最特别的研究院。
关于它的传闻,我自入行一来,听说过无数,耳朵都生了老茧,听说那儿是防备最为严密的地方,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当然,传闻就是传闻,杂毛小道也说过,那地方被人越狱,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而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白城子可怕的名声。
而最重要的,是林齐鸣既然已经被关到了那里去,显然是已经对他的罪名认定。
要不然不可能如此。
我有些惊讶,问古二爷这是怎么回事,林齐鸣先前还是东南局的代理局长,突然就进了局子里去,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古二爷说你们没听说吗,那位著名的黑手双城,已经被意图不轨者用邪佛黑舍利给魔化了。
我说自然知晓,我们刚从茅山过来,只是这关林齐鸣什么事儿?
古二爷说他们不是一伙儿的么?
屈胖三翻起了白眼,说你这话儿讲得太没有道理了,什么叫做他跟黑手双城是一伙儿的,人家当初只是他的下属而已,照你这么说,黑手双城现如今坐到了总局副局长的职位上,那么宗教总局从局长、政委和副局往下,所有人都得抓起来咯?
古二爷说你们两个别跟我置气,我还感慨呢——我有一师弟跟着那位林局长在东南局工作,听他说林局长人挺好的,他还在打抱不平呢。
我说具体的你也不知道?
古二爷说我这是“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事情的确是知道这么一个事儿,但具体的却并不知晓,你们若是想知道前因后果,我回头让人去问。
我有点儿着急,说那你知道其余的人情况不?
古二爷说其余的人?什么人?
我说黑手双城手下的七剑啊,比如那位布鱼余佳源,还有什么董仲明啊之类的。
古二爷说我就听到过那林齐鸣的消息,至于其他人,倒没有怎么了解。
我说你这两天帮忙打听一下行么?我们比较急。
古二爷说没问题,娜娜的父亲在一个机关里面上班,我回头让他打听一下,应该会有一些结果的。
屈胖三赶忙吩咐,说记得别提我们。
古二爷笑了,说我知道,现在世道这么乱,你们两个不打算露面,对吧?
我们点头,说对,这事儿得小心,别回头把我们也给弄进去。
这边聊着天,那涮羊肉的清汤锅便已经弄得差不多了,我们移步不远处的餐厅,古二爷高兴,喊他孙女拿两瓶二锅头来,说要陪贵客喝酒,他那漂亮孙女不肯,说爷爷你身上有伤,还喝什么酒?不准喝。
古二爷有点儿发脾气了,用手拍着轮椅扶手,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怎么着也得招待好;况且有了他们送的药,回头你爷爷我又能够站起来了,怕甚?
古娜是个比较理智的女子,古二爷双腿俱断,在她看起来,重新站起来这事儿,显然有点儿过于夸张。
不过她也不会直接戳穿爷爷的希望,而是说道:“我来陪贵客喝,用不着你。”
接下来的吃饭时间,这位古娜小姐姐给我们证实了什么叫做京都大妞的做派,这一顿酒给劝的,让我们都有点儿晃悠,屈胖三这家伙拿着年纪卖乖,说自己还是个小孩儿,不沾酒,结果都冲我这儿来了。
我不可能被一小妞儿吓倒,当下也跟她怼了起来,两人喝了一瓶又一瓶。
不过古娜虽然能喝,但跟我这开外挂的人到底不能比,喝到第五瓶的时候,终于晕乎了,古二爷赶紧叫人将自己孙女扶回去睡觉。
这老不羞还指着自家孙女修长的美腿,冲着我咧嘴一笑,说怎么样?
我喝得也有些多,愣了一下,方才问道:“什么怎么样?”
古二爷咧嘴,露出一排豁牙来,说你别跟我装傻,我问你我这孙女人怎么样,漂亮吧?
我说还不错。
古二爷说她性格也好,干脆清爽,追她的小伙儿多得很,能从这儿排到西直门去,你要是对她有意思,赶紧跟我说,我虽然老了,还是能够给她做主的,直接嫁给你,我也好招一孙女婿……
我听到这老司机要开车的样子,赶忙摆手,说得,你别歪楼啊,我有女朋友的。
啊?
古二爷愣了好一会儿,方才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真的?”
屈胖三说是真的,人女朋友是东海蓬莱岛未来的海公主,又漂亮又聪明,而且修为高深莫测,比他都强,老古你想要找孙女婿,不妨考虑一下我吧……
古二爷气得翻白眼,说你?得了吧,毛都还没有长齐呢……
吃到这会儿,气氛都不错了,简单瞎扯几句,我们开始聊起了当初分别之后的事情来。
古二爷在京都这儿,消息灵通,他告诉我们,当初我们和左道等人大闹白云观,把天下十大分封这事儿给搅黄了之后,官方就再也没有提起,不过那名单反而在民间流传出来,诸多因素弄到一块儿来,大家反而认可了;当然,除了榜单上那些人,民间私下又多列出几人来,说这些人的实力,等同于天下十大。
这些多列出来的人里面,就有我和杂毛小道,另外还有一些众所周知的强者,算得上是皆大欢喜。
但在这件事情上面,官方的面子是亏大了。
所以官面上的这些个部门,无论是明里暗里的,对于我们这帮人,基本上都处于封杀的状态,不宣传、不合作、不接触,尽量晾着我们,让我们遇到难事儿了,去求他们才行。
而且一旦出现任何事情,都得公事公办,一点儿变通和宽容都没有。
听到古二爷说的这些,我顿时就明白了阎副局长弄出来的那事儿——事实上,如果真的让有心人去审查一番,就应该知晓那位冒牌货的真实身份。
但一直到将“我”投入白城子监狱里去,都没有人纠正这错误。
也就是说,这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不管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只要抓到把柄,就往死里面弄。
板上钉钉,这事儿才有得玩。
除了关于我们的,还有一些别的消息,譬如白云观的海常真人举行了交替仪式,将观主的职位,交给了他的师弟凌云子,而他本人则挂印而走,云游四海去了。
与之对应的则有善扬真人,这位与陶晋鸿同辈、被誉为“一时瑜亮”的道门北斗,也在不久之后宣布闭关,不再现于江湖。
牡丹江天仙宫的三绝真人,则是去了北境。
我问什么是北境。
古二爷告诉我,说据说是去了西伯利亚,这一次的天下十大,三绝真人深以为耻,觉得自己这个两届天下十大名不副实,落人话柄,于是在白云观之事后,便回了东北,后来又北上,据说是找寻道门的某处秘境,想要通过游历秘境提升自己,让自己未来能够堂堂正正地归来,用实力给自己正名。
他说这话儿的,让我有点儿内疚。
事实上,三绝真人的大部分压力,其实是来自于我们这儿,而即便如此,当初他在十字路口的时候,为了自己的荣誉,却还是选择帮助了我们。
若说他的心中没有情绪,这肯定是假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当天就离开,前往北地去。
后续还有许多的江湖消息,另外古二爷跟我讲了许多关于朝堂之上的事情,真真假假,这些都难以辨认,只是当作一乐。
不过据说这段时间与我们修行者有关的几个部门,有经过大换血,调了一些比较有魄力和才干的人走上了领导岗位。
说到这些的时候,古二爷笑了。
他说这一次对付黑手双城残余势力的雷厉风行,便有着这些新生代力量的幕后推动。
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这帮老大上位了,肯定要给自己以前的心腹和下属一个可以期望的官衔,如果能够通过打击那些旧有势力,将位置腾出来,想必是极好的。
那一夜,我们聊了许多,一直到了下半夜时间,古二爷困倦不已,方才各自散去。
我和屈胖三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听到有敲门声,我方才爬起来,问了一声,外面古娜低声说了一句,说他爷爷找我们。
我简单洗漱过后,找到了古二爷。
古二爷拿着一张纸,瞧见我进来,递给了我,然后说道:“除了林齐鸣,落入白城子监狱的,还有余佳源、董仲明,朱雪婷和白合在前些天失踪了,不知下落……”
第五十七章 金融大亨
余佳源也就是布鱼道人。
也就是说,七剑之中,除了张励耘和尹悦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失踪了之外,现如今的三个男性成员,包括林齐鸣、布鱼和董仲明在内,都给关进了白城子监狱,至于白合和朱雪婷两人,则在搜捕的过程中逃离。
说是失踪,明眼人只要稍微动一些脑子,都能够,这两人要么是逃走了,要么是暴力抗法,发生了某些不可对外公布的事情。
最坏的结果,是死了。
这两个女子之中,朱雪婷我们打的交道比较少,至于那位白合,曾经屡次三番被派到我老家监督陆左,甚至还跟小妖姑娘打过一架。
对于她,我还算是熟悉的,不过平心而论,她也是公事公办,我对她实在是提不出太多的恨意来。
而现如今,当初威震江湖的七剑七零八落,得了个这般的下场,着实让人有点儿遗憾。
纸条上除了七剑之外,还有其他黑手双城嫡系的消息。
我在这一页薄薄的纸张里面,瞧见了一个印象比较深的名字。
赵中华。
这人是陆左特别跟我提起的,他曾经是黑手双城的手下,后来因为某次事故,脱离了组织,隐居在南方省的东官,开了一家废品站,自称破烂掌柜,而后来黑手双城起势渐足,又将以前的旧部招揽回来,他就回归了体制,现如今在南方省的南方市里任副局,算得上是林齐鸣麾下一大将。
不过他的处罚结果有点儿让人意想不到,仅仅只是留职查看,并没有更多的处置。
这事就有点儿蹊跷了,虽说这位破烂掌柜不如七剑亲近,但在黑手集团之中,也算得上是高级干部,待遇却是这般的千差万别。
按理说留职查看算得上是比较严重了,但对比林齐鸣的锒铛入狱,又显得有点古怪。
而且上面大部分都是黑手双城前期的嫡系,后面他招揽来的人,除了少部分没有离开,其余的如同王清华这伙人,早就逃之夭夭,不见踪影了。
我读完了薄纸,忍不住问古二爷,说那林齐鸣等人,到底是什么罪名呢?
古二爷摇头,说这个就不知道了。
我顿时就是一阵无语,说什么罪名都没有,咋就拉到白城子里面去了呢?
古二爷说他们上的是秘密法庭,我那儿子的级别不够,相关的档案差不多,就这些,都还是找朋友弄出来的呢……
屈胖三摸着下巴,总结了一下,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除了部分没有得到消息的人之外,大部分留下来的人,都是心底无私天地宽、觉得自己不会被牵连到的,而毫无意外,这帮人都给毫不留情地顺势打倒,反倒是王清华、程程那帮人,估计早就有了准备,一点儿风吹草动,立刻不见踪影。
我说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朝堂上面没有明眼人么,怎么就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被打压呢?
古二爷笑了,说陆言,所谓墙倒众人推,朝堂之上就是这样,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还指望这个时候有人站出来力挽狂澜不成么?
我说那也不能用的时候大家都好,不用的时候,就当做姨妈巾一样给直接扔掉吧?
古二爷说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政治这事儿,那可跟小学课本里学的不一样。
我叹了一口气,感觉到一阵疲惫。
正如同古二爷所说的,我在这方面还是太幼稚了,虽然空有一身的好本领,但跟那帮老司机还是玩不起。
怎么办?
我看向了旁边的老司机屈胖三,却发现他听完古二爷说的话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后说道:“老古,行了,在你这儿也叨扰一夜,药既然已经送到,那我们就走了。”
古二爷有点儿惊讶,说你们去哪儿?
屈胖三笑了笑,伸着懒腰,说去哪儿?当然是去找大通和尚送药了,还能去哪儿呢?对了,你的手机是多少,回头有事,给你打电话。
古二爷说我这地底下信号屏蔽了,不过你们记一个号码,是我孙女的,她每隔一段时间会出去采购,应该能联系得上。
他说完,讲了那号码,我记在脑子里,然后跟着屈胖三一起告辞。
从这防空洞的密室回到地面上,道路曲折,古二爷行动不便,就由他孙女送我们离开。
不过走的,不是阿贵引我们进来的那条路,而是另外的一个通道。
那个通道藏在地下,算得上是比较宽阔,能够开进一辆三轮车来,七拐八折之后,我们出现在了一条小巷子里,头顶是雾蒙蒙的天空。
古娜看着我,眼波流转,小脸蛋儿红扑扑,朝我挥手,说陆大哥再见。
我与她挥手告别,然后跟屈胖三走出了巷子口这儿,转头过去,瞧见那女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屈胖三砸巴了一下嘴,说这妞儿还不错,前凸后翘,一看就知道是未经人事的雏儿,我听说刘学道那老匹夫传了你一门手段,叫做黄帝御女经,反正虫虫远在天边,你不如拿她练练手,也总好过没事儿总用手。
呃……
我的脸都黑了,说你妹的,你才用手呢,你全家都用手。
屈胖三哈哈大笑,不再言语。
我气头过了,冷静下来,这才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屈胖三冲我炸了眨眼,说不用手,那到底是用什么呢?
我给他逗得没法,只有说道:“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
屈胖三摆了摆手,说得,你别跟我在这儿念经了——你不是有一个茅山势力的通讯录小册子么,京都这么大,既然现在联系不上老鬼他们,那就找这些地头蛇问一问情况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