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郭姑娘奋力挣扎,却不曾想听到刺啦一声响,那两个家伙却是直接开撕了。
好猛。
我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远处,面对着近在咫尺的这两人,反倒是没有那么多的关注。
我在脑海里模拟了一会儿,发现我去提前找破风长老的麻烦,一击必杀的可能性并不算大,反而是这两个毕永长老的弟子要比较好下手一些。
面对着此刻最有可能改变战局的选择,我沉思了几秒钟,最终选择了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
现如今对方可是四个人,不管如何,能杀一个算一个。
啊……
我做出决定的那一瞬间,小郭姑娘嘴上的手也移开了去,她发出了一声凄厉无比的叫声来。
而我,则遁入了虚空之中。
小郭姑娘身上的衣服,撕得满是布条,只剩下贴身的内衣了,露出了白花花的粉嫩肌肤来,而就在胡桥准备伸手去脱下最后的遮挡物时,身处于虚空之中的我也终于出了手。
我的双手,凭空出现在了胡桥的脖子之上。
感觉到突然有一对手握住了自己的脖子,被冲动迷了心窍的胡桥还说了一句“别闹”。
他以为是蒙谊在开玩笑儿呢,却不知道死神已经降临到了自己的头上来。
在旁边帮忙按腿的蒙谊注视下,我将胡桥的脖子给拧断了去。
在那脖子处于断裂的临界点时,胡桥终于明白过来,这一对手并不是属于他的同门蒙谊,而是一双带着浓烈敌意、准备将他弄死的死亡之手,他在那个时候也爆发出了最为激烈的反抗来。
然而他反应得终究是太迟了,下一秒,脑袋直接被我拧断,一对眼珠子凸出来,满是血丝,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讶。
他觉得自己随着师父已经逃脱升天了,但却并没有想到,死神来得是如此的快。
为什么会这样?
胡桥带着巨大的疑惑进了地狱,而蒙谊却带着更加巨大的恐惧往后面退开,然后大声叫了起来:“救命啊……”
他也是有些太过于惊慌,导致整个人都失常,退了好几步,方才从腰间摸出了一把软剑来。
不过即便是手中有法器,他也没有拼死一战的勇气,而是一边喊着,一边往破风长老的方向飞速跑去。
我没有管大口大口吐着鲜血的胡桥,而是再一次地遁入虚空之中。
当我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拔出了止戈剑。
唰!
果然,蒙谊的修为着实不错,即便是在近乎于魂飞魄散的情况下,身体也会出于本能的反应做出相应的抵抗,那软剑陡然绷紧,弹直的一瞬间,挡住了我的这夺命一剑。
我用止戈剑截住了蒙谊,快剑如风驰电掣的闪电,试图在几招之内将对方撂倒。
然而蒙谊到底还是顶不错的高手,即便是在我这般狂风暴雨的攻击之下,身形变得异常狼狈,却也硬着头皮杠了过去。
又过了几秒钟,一把长剑从暗处横伸出来,挡住了我手中的止戈剑。
来者正是破风。
两人对视,那家伙认出了我来:“你是陆言?”
我脸色严肃,认真地说道:“茅山外门长老陆言,代茅山掌教清理门户,若想活命,跪地求饶。”
破风长老恼怒地吼道:“去你大爷。”
他的长剑猛然一震,将我的止戈陡然震开,然后浑身之上涌现出了一大团的青色之气来,萦绕全身,整个人也变得异常威猛,长剑宛如大山一般,陡然砸下。
这是一个硬茬,对方虽然听说了毕永对我的夸赞,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之前见过我在茅山战刑堂长老,对于我的大雷泽强身术印象深刻,故而一上来便穷追猛打,让我连持咒的时间都没有。
他想要对我造成全面压制的状态,让我陷入他的节奏之中,最终落败。
一如之前我败于刘学道长老一般。
只不过,他并不是刘学道长老,而我也不再是当时的我。
铛、铛、铛、铛……
双方一阵激烈交手,破风长老陡然一喝,手中长剑宛如闪电一般掠过空间,落到了我的身上来。
这一剑,无论是气势还是力量,以及角度,都有一种天外飞仙的霸道。
然而他却落了空。
大虚空术。
再一次出现的我,将刚才蓄势以待的所有劲儿,都集中在了手中的长剑上,陡然斩出,凶猛的破风长老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地上,经脉尽断,大声叫了一下,痛苦不已。
搞定。
我冷眼看着地上这个家伙,左右打量,心中突然一阵猛跳。
我顾不得不远处仓皇而逃的蒙谊,掏出了落星司南来。
毕永那家伙,居然跑了?
这尼玛……
第四十一章 小郭姑娘
我刚才最主要的担心,是毕永、破风和蒙谊、胡桥四人一起站出来,结阵与我拼斗。
因为我或许比这四人的任何一人强上一些,但独自面对四人,却也十分困难,再加上到了这些人的修为和境界,在有防备的情况下,很难会被大虚空术突如其来的攻击给一招必杀,而一旦我的攻击展开不顺利,那么陷入被动之中的人,将会变成我。
然而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最为忌惮的毕永,他居然没有出现。
一开始的时候,他或许是在山坡那边布阵,赶不及过来。
但我利用胡桥色欲熏心的当口将其拧死,又与蒙谊、破风两人在此拼斗良久,一直到我拼尽了全力,瞬间爆发,在破风长老轻敌且招式用老的一瞬间,将其经脉断去之时,毕永却依旧没有出现,这事儿就让我怀疑了。
而从落星司南的指针上,我能够瞧得见一个事情,那就是毕永在见到我出现的一瞬间,脑海里想到的,并不是过来助拳,而是转身就走。
我估计在他的内心之中,恐怕是一点儿思想斗争都没有。
有一句话说得好,叫做死道友不死贫道。
一个是与他同一条船的破风长老,另外两个,是他培育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衣钵弟子,感情想必不会比父子差多少,然而这一切,都没有他的性命来得重要。
毕永跑了,然而我却没有办法继续追去。
这一点,就好像深山老林中被狗熊追,两人竞跑,你不需要跑得过狗熊,只需要跑过自己身边的朋友。
我必须留下来收拾残局,因为破风长老和蒙谊也是茅山叛徒,我不能放任不管。
再说了,这儿还有一个人,那便是小郭姑娘。
我不能独自一人追毕永去了,留她一人在这儿,最终反倒是给蒙谊祸害了。
在经过一秒钟的抉择之后,我冲向了已经跑到了山坡顶上儿的蒙谊。
地遁术。
这手段让我轻松地出现在了蒙谊跟前的道路上,拦住了这个人。
我突如其来的出现,让这个男人直接崩溃了。
首先是凭空浮现,将同门师兄弟胡桥的脑袋给直接拧了去,然后又与破风长老在硬碰硬的正面对抗之中,将其抵住,然后毫不拖泥带水地斩杀了去,虽说破风长老在茅山十大长老之中属于垫底的角色,但这也是太强了。
这样的强人拦在面前,惊慌失措的蒙谊做出了一件让我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四十多岁的男人,几乎没有半分犹豫,直接跪倒在了地上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在我的理解中,很难会想到一个曾经无比骄傲的茅山子弟,会弯下自己的膝盖,跪倒下来,以求苟延残喘。
然而当蒙谊跪下来的时候,我却明白了一个道理。
当他们选择背叛茅山的时候,所有优良的品德和人性的光辉都在瞬间崩塌,他失去了约束,也失去了信仰,失去了一些足以支撑自己精神和意志的东西,做出来的这一切,也就都可以理解了。
正如他的师父毕永,在失去了那些人性光辉之后,他的选择是那般的自私和惊慌失措。
并不是我的强大吓坏了毕永,而是他自己怯弱的内心。
饶命。
蒙谊跪倒在地,嚎啕大哭,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无比的恶心,特别是发生在这样的一个男子身上来。
坦率地说,蒙谊算得上是一个美男子,国字脸、丹凤眼,堂堂正正的,此刻却变成了这样的身份,我扬起手中的剑,叹了一口气,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我的剑一扬起来,蒙谊不敢反抗,只有跪地磕头。
他磕头是用了狠劲儿,一个头下去,跟前的泥地顿时就是一个窝窝,砰砰砰,那泥土都给夯实了,我有点儿无语,说你这是干嘛?
蒙谊说都是我师父,一切都是我师父毕永在背后指使的,我是被逼无奈,不得不从啊,我其实一直想弃暗投明来着。
我手中的剑没有落下,而是问道:“也就是说,你想指证你师父?”
蒙谊点头,说是,我可以指证他,他在杨知修时代干的那些破事,我都知道,后来他跟外面的那帮人勾结,我也都知道,事无巨细,都在我的脑子里面呢……
他极力表达出了自己的用处来,尽管我知道他说的这些,有一部分是为了活命而浮夸的,但也没有太过于介意。
止戈剑落了下来,刷刷刷几剑,蒙谊顿时就惨叫了起来。
我冷冷地说道:“我知道疼,但你得忍着,挑断了你的手筋脚筋,是让你没有反抗能力,这玩意后来是能接好的,但脑袋却不一样,斩下来了,横不能给你接一狗脑袋上去,你说是吧?”
简单一句话,让蒙谊闭上了嘴。
我伸手过去,将蒙谊的衣领抓着,让坡下走去,他手中的那把软剑,主动地扔在了一旁去,害怕我一个误会,立刻转变了心意。
我下了坡,瞧见那破风长老已经被绑得结结实实,而小郭姑娘则披了一件带血的外衣,将自己的身子裹住。
她远远地瞧见我,站在破风长老的背后,带着几分戒备。
我走上前,开口说道:“小郭姑娘,可还认得我?”
我一开口,小郭姑娘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低声喊道:“陆、陆言?我刚才还有些怀疑到底是不是你呢,没想到你跟传说的一般,竟然这般厉害了。”
当初我们相遇并离别,那是的我还只是江湖小杂鱼。
别说面对着茅山长老,就算是蒙谊、胡桥这样的角色,也能够一个手指头将我掐灭。
而再一次相逢,我却能够将茅山的两大长老追得四处乱蹿,当真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我走上前来,将蒙谊扔在地上,然后居高临下地望着破风长老,说如何?
破风长老将头扭到一边,心中仍有不甘。
他气呼呼地说道:“旁门左道,剑走偏锋,你这手段,我如何能服?”
我知道他说的,是我使用大虚空术的偷袭。
以他的修为和手段,只要上些心,是很难会被我偷袭得到的,只不过在刚才的时候,他以为毕永会及时赶来支援,所以一上来就没有采取守势,狂攻而上,几乎用上了全力;此为其一,再有一个,他也不知晓我对于机会的把握如此精密,拼着被斩杀的危险,在他力竭的一瞬间施展大虚空术,避开了他的致命一击,然后再反攻过去。
刚才的战斗,我是在赌博,故意露出了破绽,拼着走钢丝一般的危险,因为破风长老倘若再快一步,只需要一点点,那么躺在地上的人,就会是我。
以我的实力,本来可以稳稳压住破风长老,不必用这样激进的手段。
但我等不起。
破风长老并非是我的主要目标,我想要找的人,是毕永。
只可惜事情的走向却并没有如我想象的一般发展,最让我为之忌惮的毕永,那狗贼居然跑了。
人生有许多中错觉,最大的一种,莫过于觉得自己能够反杀。
此时此刻,破风长老就有着这样的错觉。
他把握住了我故意露出来的破绽,跳进了坑里,而且还差一点儿就将我给灭了,只差一点点,所以他自然不甘心,却不曾想,为何胜利的人最终是我,而不是他。
我没有跟破风长老说太多,直接上去,一个大耳刮子,将人扇晕了去。
我没有必要给失败者太多的解释。
我又不是他老师。
随后我有看向了蒙谊,然后也施加重手,将人弄晕。
弄完这些,我回头看向了一脸目瞪口呆的小郭姑娘,开口说道:“让你见笑了,我现在是茅山的外门长老,负责清理门中败类。”
小郭姑娘点头,说我听说了。
她家也是茅山世家出身,只不过在外而已,但经过这么多天的酝酿,许多的消息,也都是知道了。
所以她瞧见了破风长老,才会起了心思,准备跟踪而来。
我从乾坤囊中掏出了一套自己的运动衣,递到了她的手上,然后转过身去,说你别披着那血衣,将这个穿上——我买来还没穿的,牌子都没有摘,不脏。
小郭姑娘在我身后感激地说道:“谢谢你。”
她窸窸窣窣地换着衣服,我并没有回头瞧一眼春光的心思,而是又掏出了落星司南来,瞧见毕永已经离这儿很远了。
光凭双脚,是走不了这么远的,开车都不行。
难道是用了李道子的符箓?
我翻出了那本小册在来,在最后一页找到了一个联系人的电话和地址,然后问道:“小郭姑娘,你好了么?”
小郭姑娘说好了,你转过身来吧。
我回头过来,瞧见小郭姑娘穿着那一套黑白相间的运动服,脸上酡红,仿佛喝醉了酒一般,眼睛水汪汪的,仿佛要滴水。
我没有理会小姑娘此刻的心思,掏出纸笔来,将那联系人的电话和地址抄下来,递给了她。
我跟她说:“小郭姑娘,刚才跑了的毕永,是茅山最大的叛徒和内奸;如果让他逃了,对茅山将会大不利,我需要去将他拿住,而这两人,需要你帮我看着;这个电话,可以给你提供人手——你能帮我么?”
第四十二章 淮安医院
小郭姑娘没有任何犹豫,小鸡啄米一般点头,说好啊。
我瞧见她答应得痛快,知道她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赶忙跟她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的离开,而你,需要找人帮忙,将这两个茅山叛徒送回茅山去,懂我意思么?”
小郭姑娘点头,说我懂你意思,这两人不是已经晕过去了么,只要绑好了,让他们没有反抗能力,我应该没问题的。
我盯着她,说你确定?
小郭姑娘犹豫了一下,说要不你帮我再检查一下?
我走上前去,用随身携带的尼龙绳子将这两人给捆得结结实实,保证他们不能够挣脱之后,仔细打量了一下,那破风长老经脉尽断,一身本事都使不出来,而蒙谊的手脚筋全断,连行走都困难,又吃了我的黑拳,只怕几个小时内是醒不过来的。
而即便如此,我还是有些担心,要知道修行者除了手脚上面的玩意,还有别的,比如驭鬼养妖。
毕永就弄了一头虎妖,平日里看不出来,一旦召出,便是一得力帮手。
我不确定破风长老和蒙谊是否有这样的装备,只有尽可能将他们身上搜了一遍,又回过头来,问小郭姑娘有没有带手机。
她说有。
我问那有没有信号呢?如果有,打电话联系人,几个人合作,应该没问题。
小郭姑娘掏出手机来,结果发现还真的没有信号。
我有点儿发愁,而小郭姑娘则催我,说哎呀,你快别管我这儿了,实在不行,我在这里等你也行,你快去快回。
我说毕永此人十分狡诈,遭了这一回,只怕他已经有所察觉,未必会那么容易找到他了。
小郭姑娘比我更急,说那你还不赶快追过去?你放心,我这儿没事的,真的要有什么意外,我直接将这两人捅死,可不会让他们得逞,再得逃脱。
听到她这般肯定的话语,我不再犹豫,点头,说那好,记住,别心软,真有什么事情,直接动手。
我没有黏黏糊糊,因为我知道,无论是破风,还是蒙谊,都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他们都只是一把枪。
毕永才是枪手。
那个家伙能够在我出现的一瞬间,就选择壮士断腕,必然是怀揣着见不得人的大秘密,如果真的要是给他跑了,那危害性不知道会有多大呢。
我此刻已经不指望小郭姑娘能够将人送回茅山了,实在不行,直接给这两人一人一刀,也算是清理门户了。
想明白这些,我嘱咐了小郭姑娘几句,然后又开始了奔行。
从落星司南的指示来看,毕永离我这儿,已经很远了。
至少几十公里。
人的双腿是不可能跑得这么远的,就算是汽车也不行,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基本上可以肯定,那个家伙肯定是用了什么比较特别的手段,至于是那什么虎妖,还是李道子的珍藏版符箓,就不得而知了。
但我知晓,这一次的追踪,只怕不会跟之前那般顺利。
毕永应该是察觉了不对劲儿,毕竟这儿离茅山已经有了上百公里的距离,我却能够这么及时出现在这儿,他必然是被什么手段给盯住了。
至于是什么手段,身为茅山长老,他大概也是能够猜得到的,如何防范,说不定也有办法。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可就有得头疼了。
与小郭姑娘分别之后,我继续顺着落星司南的指示往前追逐,一路上也顾不得损耗,用那地遁术代步,追了一个多钟头,从山林来到了田野,又从田野来到了人群聚集之地,最后来到了一个城市的郊区来。
而就在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我出现在一处医院的停车场附近。
我掏出了落星司南来,发现指针到这儿的时候,完全定住了,没有任何效果,我使劲儿摇晃了几下,知道它已经失去了毕永的信息。
我从停车场绕了一下,从医院的牌子那儿,得出了一个讯息来。
这儿是淮安,一个离金陵不算远也不算近的城市。
我端着那落星司南,仔细地打量着,发现毕永的确是消失在了这附近,而且是一点儿信息都没有。
如果他又使用了那符箓或者手段,落星司南的指针虽然轻微,但还是会有反应的,但显然并不是,那么也就是说,毕永是找到了屏蔽追踪的办法。
是什么办法呢?
我左右打量着,看着来往的车辆,以及远处的医院大楼,心中有些郁闷。
毕永到底是毕永,老狐狸还真的是不太好对付啊。
我愣神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最土的办法,找到了停车场的保安,询问起他有没有见过一个阴阳脸的老头儿来。
所谓“阴阳脸”,指的是毕永的脸上天生有胎记,左边的半边脸有呈现出暗红色,右边正常,弄得整个人十分丑陋,也很古怪,一般来讲,只要是瞧见这样的模样,很少有人会立即忘记的。
然而门口的两个保安,都告诉我没有瞧见过。
在没有任何办法的情况下,我没有气馁,而是又找了附近的行人和停车场的司机,挨个儿的询问起来。
大概是我这持之以恒的态度感动了上苍,一个留着一头栗色短发的年轻姑娘抬头想了一下,说你这么说,我倒是记起来了,那人穿着一大褂子,走进医院大楼了,至于阴阳脸……好像是吧,有边儿脸有点红,对吧?
我点头,说对,他进了大楼?多久之前?
短发姑娘说大概二十分钟之前吧,他进楼的时候,回头望了我这儿一眼,一对眼珠子跟猫头鹰似的,特别的瘆人,弄得我到现在还挺不舒服的呢……
二十分钟之前啊?
我心中琢磨了一下,又问了几句,然后朝那姑娘道谢。
那短发姑娘从我笑了笑,说客气,帅哥你是干啥的,怎么感觉像警察啊?
我冲她眨了一下眼睛,说差不多吧。
短发姑娘掏出手机来,粉红色的外壳,摇了摇,说帅哥方便的话,留个微信号呗,我下次要是碰到麻烦了,还可以找你呢……
呃,我这是被人撩汉了么?
我有点儿尴尬,摆了摆手,说执行任务呢,时间紧急,我们下次吧。
我顺着那短发姑娘指的方向,进了那医院大楼。
这儿挺大的,前后几栋,有门诊有住院楼,刚才那姑娘的话语提醒了我,我进了大厅里面之后,转手到了走廊边的第一个厕所,进去之后,立刻使用大易容术,变成一个模样平凡的普通人,出来之后,端着那落星司南,在六个楼层上下找寻着。
我可以肯定,毕永应该就在这附近,他大约是想到了什么办法,将自己的踪迹抹除了去。
但我相信,杂毛小道的手段并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那家伙或许是在某个特定的环境之中,才得以隐匿身形,而一旦离开这个医院,或许就又会被落星司南感应得到。
当然,这是我的一个猜想,倘若不是的话,那我可能就真的跟丢了毕永。
如果是那样,那么我真的有点儿无言回返茅山,面对陆左他们了。
我只有相信前面的一个可能。
然而我在整个医院,无论是门诊大楼,还是住院部,又或者其余的几个地方转悠了大半天,却都没有任何讯息流出,落星司南也没有任何反应。
这情况让我有点儿郁闷,到了下午五点多的时候,饥肠辘辘的我终于想起一件事儿来。
我得吃点饭了。
这一路追逐让我疲倦不已,之前精神紧绷,还没有觉得,此刻感觉希望渺茫,饥饿和疲惫就浮上了心头来,我伸手往兜里摸了摸,发现随身还带着钱,便问了路过的一护士,然后前往医院食堂那儿去。
我不愿意离开这儿,别的不说,在这儿守上几天再说,要真的让毕永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跑了,那我的脸可就丢大了。
这会儿虽然是饭点,但医院的食堂人却并不多,大概是伙食并不太好的缘故。
我买了票,过去点了一份饭,找了个角落,简单尝了一下——哎哟喂,还真的是难吃。
我也是真饿了,再难吃的东西,也管不得太多,呼啦啦全扒嘴里去了。
一份吃完,我还没有饱,站起来还打算吃一份的时候,突然间愣住了。
我瞧见了一个人。
南南。
于南南,金陵双器于墨晗大师的孙子,当今之世最有名的制器大师之一。
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想起手头正好有一份毒龙壁虎的精血要给他,本来打算去过萧家大院后找他的,只不过给茅山的这事儿耽搁了,现在碰到了正好,于是走过去跟他打招呼:“南南!”
南南听到我的招呼,有点儿诧异。
他的性子内向而古怪,坐在轮椅上,抬头看了一下我,皱着眉头说道:“你是?”
我这才想起自己换了脸,南南是认不出来的,于是走到跟前,半蹲下身子,低声说道:“我是陆言啊,有点儿特殊情况,所以没有用真面目示人,你呢,怎么会在这里?”
南南一愣,说你、你是陆言?
他的脸上,满是惊讶,仿佛我犯了什么杀人放火的坏事儿。
第四十三章 一语道破天机
南南的表情和话语让我十分不自在,低声问道:“怎么了?”
他迟疑了一下,方才说道:“江湖传闻,你在南方省的东官市犯了大案,一连杀了当地村庄十七人,中央震怒,派大量高手前往,对你捉拿,据说已经结案,而你已经被押往白城子伏法了……”
啊?
我说什么时候的事情?
南南说大概十天前的事情吧,我也是听一客人谈及的。
我说操,又来这一套。
的确,这是老伎俩了,之前陆左就给这事儿蒙冤一两年,一直到前段时间方才洗白自我,现如今我又遭了这破事儿。
不过现在我有茅山撑腰,某些人还敢玩这事儿?
我心中冷笑,不过也不想跟南南这个一心浸淫炼器之道的大师说出其中龌龊之处,笑了笑,说那你觉得,我不是陆言?
南南摇头,说把你的手给我看。
我伸出双手来,他终于笑了,说我记得你的手,是你。
我说你刚才讲的那事儿,是别人刻意的污蔑,与我无关——我前段日子,去了一个地方,帮你找寻那能够让你站起来的药引,这事儿是我答应福伯的,所幸不负众望,东西我拿到了,来,给你。
我从乾坤囊中掏出了毒龙壁虎精血来。
我总共收集了五份,分别用陶瓶封装,此刻摸出一瓶来,递在了南南的手中。
我跟他说道:“这毒龙精血有白骨生肉、舒经活络的绝佳效果,就算是整只手都断了,只要给一段时间,也能够重新长出来,你口服即可。”
南南望着手中的陶瓶,有点儿犹豫。
他说这东西,恐怕会很贵吧?
我笑了,说贵不贵,无关它本身的价值,这是我当初的一份承诺,算作是你当初教我手艺的报酬吧。
南南叹气,说我哪里有教啊,受之有愧。
他这人内向自闭,而这些性格,大部分也都是因为自身残疾的缘故,虽说他因此能够投入更多的时间来钻研炼器技艺,但我觉得他很多时候,活得并不快乐。
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如果他炼器不是因为兴趣,而是因为无奈的话,我觉得境界可能永远都上不去。
在我的劝说下,南南服下了毒龙壁虎的精血。
我问他效果如何?
南南的双眼都在发光,他认真地点头,说嗯,我能够感觉得到,有能量在身体涌动,它们在我的双腿处集结,不断地刺激着那儿,我感觉到,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或许我真的可以站起来。
我笑了,说既然如此,那我也就安心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大概是医院下班的缘故,人逐渐地多了起来,周围十分嘈杂,我便起身,推着南南离开了食堂。
两人来到了食堂跟前一小花园角落,旁边有一棵大槐树,我将他推到这儿,然后问南南,说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南南告诉我,一直照顾他生活起居的福伯病倒了,查出来是肺癌晚期,现如今只有住院,在这儿治疗。
肺癌晚期?
听到这话儿,我顿时就愣住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他老人家不是一直挺健康的么,为什么会这样?”
南南说福伯他吸了一辈子烟,人又老派,也是最近感觉到胸闷气短、呕吐反酸、呼吸困难,在他的催促下来医院检查的时候才发现的,医生说发现得有点儿晚了,大限之日,也就这几天的事情了……
南南说这些的时候,仿佛在叙述别人的事情,语气里没有什么伤感。
但我却知道,那位福伯是他爷爷的师弟,这些年来,一直跟着他相依为命,情同爷孙,福伯倘若是真的走了,南南指不定会多难过呢……
我想起屈胖三之前在东海蓬莱岛制作的那些东西,问这玩意有没有效果,如果有,我回头让人做了送来。
南南摇头,说早期的话,可以防治,至于晚期,神仙都没办法……
我说那怎么会在淮安这儿呢,我记得你们之前住在金陵郊区的,如果是去那儿,医疗条件比这儿好许多,那儿的医生,说不定会有一些办法的。
南南苦笑,说前段时间慈元阁被查,我这边是慈元阁的长期合作对象,也遭受波及,虽然对我影响不大,但是为了避祸,我们还是离开了金陵,来到了这儿——这里是福伯的老家,有一处老宅子,暂且住上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我有点儿发愣,说慈元阁的事儿,本来就是莫须有,怎么还查到你这匠人头上来了?
南南只是叹气,没说话。
说话间,我心中有牵挂,忍不住又摸出了落星司南来,打量了一眼,瞧见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准备收进去,南南眼尖,瞧见了我手中这东西,便问道:“你突然出现在这儿,又是干嘛呢?找人?”
我说你怎么知道的?
南南指着我手中的落星司南,说这东西我见过,茅山的一种特殊工艺,能够锁定住特定人体的磁场,从而感应到对方的方位,进行追踪——我也曾经做过几个,但效果并不是很好,只要超出一百公里,就没有反应了,但你的这个落星司南却不同,精度很高,一千里路,依然能够有所感应……
听到南南侃侃而谈,原本有些沮丧的我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我思索了几秒钟,终于跟南南说了实话。
我跟他谈及了茅山此番遭劫的事情,特别谈及了茅山叛徒的危害,黑手双城的反复,以及我此刻茅山外门长老的身份。
我告诉他,说我是作为茅山外门长老,前来缉拿叛徒、清理门户的。
这个毕永,我一定要拿到,要不然茅山很有可能就会一蹶不振,再也起不来了。
南南陷入了沉默之中。
事实上,作为金陵本地的大师,金陵双器于墨晗与茅山的关系就十分密切,跟当年的传功长老李道子交情深厚,而这关系也传承到了南南的这一代来。
对于茅山的遭劫,这么多天过去了,南南这边多少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听我说完,他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
落星司南十分特殊,只有茅山才有。
我的话,没毛病。
表明了立场之后,我便开始问南南:“为什么落星司南的指针到了这儿,就彻底失去了那毕永的踪迹呢?”
南南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如果按照你说的,那个毕永是被人在饮食之中动了手脚,就算是逃脱千里,应该也是有信息传来的,不会像现在一样,突然消失,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我说对啊,这正是我感觉到奇怪的原因,符箓之力就算是再厉害,也不可能将他推出千里之外去。
人力有时尽,不可能做出太离谱的事情。
南南赞同了我的观点,然后说道:“只有一种情况,可以让指针失去方向。”
我说什么情况?
南南说那就是他死了。
啊?
我说他死了?什么意思?这不可能的……
毕永那种人,无病无灾的,之前也没有参加任何拼斗,谈不上有什么内伤,就算是被我追了两百公里,我想对他也谈不上太多的问题。
他是不可能暴毙的。
绝对不会。
南南说人体的磁场如果在死了之后,就会溃散,落星司南收不到任何讯息,自然不会有反应;如果用发散的思维去想,毕永倘若通过低温的环境,用某种龟息术进入假死的状态,将生命磁场主动溃散了去,也能够达到这种效果,骗过落星司南的指针……
假死?
我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南南点头,说对,如果是这样的话,落星司南的确是收不到任何讯息。
假死、假死……
对了,以毕永那老狐狸的谨慎和老练,在之前我出面,将破风和他两个弟子留下的时候,应该就猜到了自己中了算计。
他甚至已经知道自己的血液之中,被人做了手脚。
他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将自己的一身血液换去,但出于对落星司南的了解,却想出了一个金蝉脱壳的办法来。
他想通过假死,骤然消失,让我失去目标,而倘若我没有耐心,失望离去的话,他自然可以争取时间。
而一旦我与他南辕北辙,他肯定会直接坐飞机离开,甚至前往国外。
那个时候的我,肯定只能望洋兴叹了。
好算计。
不愧是老狐狸,不过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倒霉,就在我近乎于绝望的时候,运气却会这般好,居然碰到了制器大师南南,而南南对于这事儿,却是如此的在行,给我作出这么重要的提示。
我闭上眼睛,在脑子里面思索了起来。
低温、假死,医院……
诸多信息不断交汇在一块儿,我努力地将其彼此关联起来,感觉到渐渐地把握住了事情的真相。
终于,一道灵光在脑海里一掠而过,我睁开了眼睛来,笑着说道:“我知道他躲在那儿了。”
南南平静地说道:“停尸房,只有那儿的环境符合所有的条件,而且闹中取静,只要瞒过看守的保安,基本上不会被发现。”
我一拍大腿,说对,停尸房!
第四十四章 太平间的蹊跷
南南到底是专业的,我还在一头雾水的时候,他估计已经将所有的线索都整理出来,得出了结果。
停尸房。
这就是毕永的藏身之地,也说明了他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么一个地方消失,除了因为医院这儿人多眼杂、人流复杂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医院这儿的停尸房有冷库,能够让他的身体保持低温,并且迅速进入假死的状态。
如果我马马虎虎的,一点儿耐心都没有,说不定就真的傻眼了。
只不过,大概是那家伙做得太过分的缘故,老天都不饶他,以至于恰好南南出现在了这儿。
我锁定了目标之后,对南南说道:“时间急迫,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咱们来日再见。”
南南有些担忧,说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我摇头,说不用,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南南行动不方便,跟着我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他的话儿却提醒了我,这大半天的时间过去了,有了这么多的时间,说不定毕永身边会有一些帮手,我还是得注意一些。
其实即便是毕永身边没有帮手,单凭着他茅山长老的名头,我也得多加谨慎一些。
我不是膨胀的人,虽然在此情此景之中,我占据了强势的地位,但并不代表着我可以高枕无忧,要知道那毕永可是奸诈狡猾之人,他的谋算周密,未必不会没有后招。
我打听了停尸房、也就是太平间的方位,居然并不在住院部的负一层,而是在他们这儿后院一处老式红砖楼的地下室那儿。
那里很静,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人会去。
我走到门口附近的时候,左右打量一番,没有瞧见什么特别的东西。
就在我打算进去之时,突然间心中一动。
我往旁边退了两步,找了一个视线的死角之处,然后遁入了虚空之中。
在虚空之中的视角层次很多,各种各样的角度都有,无数的景象朝着我的脑海里纷呈而来,仿佛一下子都要塞进里面去一般。
我需要从这些图像信息里面,找出我需要的东西来。
然而我没有能够瞧见停尸房里面的情况。
那儿是一团漆黑。
这种情况我碰见过,要么是有什么特别的法器遮挡,要么是有人布阵隐藏,不过在这样的一个郊区医院里,出现这样的东西,的确就有些让人生疑了。
从虚空中走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来到了停尸房的里面。
这儿的温度很低,比外面低上十几度。
这还是房间里,如果是那冷藏的柜体里面,温度更低,有的甚至能够达到零度。
当然,那只是特例。
停尸房内,并非一片黑暗,还是有亮光的,不过昏黄的灯光在这样的情形下,显得格外瘆人。
好在我算是去过黄泉路的狠角色,别说是一停尸房,就算是一僵尸洞,也没有半分情绪波动,面不改色心不跳,习以为常。
这儿的停尸房显然是近年改造过的,跟老式的停尸房并不相同。
除了正厅中间,摆放着三具刚刚摆放,还没有来得及处理的尸体之外,其余的都是封存在柜式冷藏库之中,那玩意有点儿像是抽屉,一拉一具尸体,在口子那儿写着标识牌,谁谁谁一目了然,十分好找,用不着胡乱寻摸。
我在这太平间中缓步走着,依次打量着那三具没有来得及放进柜体的尸体。
两男一女,其中两个都是年纪比较大了的,唯有一个男的是小年轻,看样子是出了车祸,又或者别的什么事故,半个身子都成了筛子,尽管有过清洗,但依旧有暗红色的鲜血渗出来,将那塑料材质的裹尸袋弄得一大滩。
这三个人,没有一个是毕永。
这事儿并不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像毕永这么一个谨慎精干的人,在做一件事情之前,必然会将事情办得很圆满,不会给你太多的漏洞。
他不可能将自己摆在明面上来看,也不可能那么容易被人发现。
此时此刻的他,应该是躺在某个冷冻柜体里面呢。
而至于是哪一个……
我再一次地使用了大虚空术,发现整个太平间一片朦胧,许多的地方都黑暗一片,混沌不已,让我无法瞧清楚这些。
毕永有过布置。
那家伙大概是知道我的手段,所以才会弄出这样的东西来,然而这样一来,反而有点儿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却是将他的存在给暴露了。
太平间的异状,让我更加确定了毕永就在这儿。
我十分镇定地站在原地,然后目光从左扫量到了右边,决定既然如此,我不如每一个抽屉都检查过去。
毕永想跟我玩金蝉脱壳,那我就给他来一个事无巨细。
我要让他知道,孙猴子就算是本事再大,也逃不出如来佛祖的五指山。
我着急了一整天,早就憋着一股劲儿,此刻也是说干就干,当下就开始将每个抽屉盒子都给拿出来,仔细打量里面的尸体面目,试图将毕永给找出来。
然而这件事情,着实是一件苦差事儿。
那被规整收入冷藏柜体里面的尸体,基本上都是赤裸着身子,躺在一裹尸袋里面的,根据死去的时间长短,呈现出不一样的状况来,新一些的还好,有的死的时间长了的,浑身僵硬,皮肤发青淤黑,甚至还有些尸液渗出,在低温下,又冻成了固体来。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这些尸体瞧起来,着实有一些吓人。
哦,说错了,对于别人来说是吓人,而对于我来说,是有一些恶心。
我费了好一会儿的功夫,终于将左边的整排柜子都瞧过一遍,并没有发现毕永在这儿,这情况让我有点疲惫,而正当我准备打量另外一边的时候,门口那儿却是传来了动静。
什么情况?
我左右一打量,闪身躲入了角落的一处拐角处去。
刚刚一藏好,那铁门就打开了,有人推了车子过来,外面还听到哭哭啼啼的声音。
原来是又有人去世了,送尸体过这儿来。
人送来之后,稍微整理一下,又将铁门给锁上,经过这一场变故,我开始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将太平间里所有的冷藏柜体都给瞧了一遍。
然而让我失望的,是所有的柜体我都瞧过了,却没有一具是毕永。
也就是说,我们的推测是错误的。
那家伙不在这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毕永这家伙在这儿,其实是故布疑阵,让我以为他人在这儿,而那家伙却另外找了去处。
是这样的么?
我回想起刚才检查的画面,裹尸袋里面的每一张脸我都认真打量过,的确是没有毕永,而且这个停尸房里,几乎所有的地方我都找过了,根本不可能再藏人。
我真的错了么?
刚才我还在笑话毕永“此地无银三百两”,现在就给他打了脸。
那孙子的心思实在是太复杂了,把我玩得团团转。
到底怎么回事呢?
我站在原地,下意识地伸手摸下巴,结果手指上散发出了一股尸臭味儿来,让我忍不住地有点儿反胃,恶心想吐。
等等,我一定是忽略了什么。
是什么呢?
我闭上了眼睛,思考了一会儿,突然间睁开了眼睛来,然后直接遁入了虚空之中去。
下一秒,我出现在了太平间门口的保安室。
这儿有一个大爷在守门,处理太平间的一应事务,它有点儿像是传达室,在靠门口的高柜子上面,摆着一个二十一寸的彩色电视机,放着当地的新闻。
而在靠墙那边,则有一个高低床,一老头儿坐在床上,正扒着饭呢,瞧见突然出现的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几秒钟之后,老头儿手中的搪瓷盆哐啷一下掉在地上,饭洒落一地。
他则是低叫了一声“我的娘哎”,直接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他给我吓到,以为是见了鬼。
我走上前去,伸手按住了这保安大爷的脖子,感觉身体还算正常,并没有因为心肌梗塞或者高血压等毛病吓死了去。
毕竟是太平间的保安,不管怎么说,身体素质还是行的。
我没有再理会这些,而是低头下来,朝着那高低床的下面瞧去,很快就从一堆破袋子后面,找到了一包东西。
那是一整套的衣服,再加上一根两尺长的棍子。
我伸手往里面探,将东西给拉了出来,瞧见这衣服却正是毕永身上穿着的,而那长长的金属物件,并不是棍子,而是毕永的看家法器鱼龙戟。
我拿在手上掂量了两下,感觉到这玩意上面蕴含着的气息,十分雄浑。
很不错的玩意儿。
毕永的东西在这儿,人必然也在这个地方,只不过刚才我把太平间里所有的抽屉都检查过了,什么都没有发现,那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毕永什么都没有拿,光着屁股走了?
不对……
我脑子有点儿乱,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听到门口那儿,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每一下,都很用力,听着不像是什么善茬。
紧接着有人透过洞口往里面瞧,我下意识地躲开,听到有人说道:“别敲了,那老头睡死过去了,咱直接进去得了。”
另外一个人冷笑,说这老头儿真好命,本来打算宰了他的。
第四十五章 我叫蒙谊
如果说前面的那家伙说话还算正常,那么后面讲话的那人,问题可就大了。
什么叫做“本来打算宰了他的”?
我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来的是工作人员,这会儿倒是琢磨出不一样的味道来,下意识地将手中的鱼龙戟收了起来,然后闭上眼睛,根据外面的脚步声和呼吸,在脑海里勾勒出了外面的情形。
来的一共有四人,除了出声的这两人,还有两个沉默寡言者。
那两人的气息沉稳,显然比前面两人强上许多。
当然我不敢放出太多的气息试探,故而并没有太多的信息反馈回来,但大概也知道,这四个人,一看就知道来头不小。
他们都是修行者,很厉害的修行者。
他们来到这儿,不是别的。
他们为的,是毕永。
肯定是毕永在假死之前,打电话通知了接应的人手,而这些人赶到这儿的时候,恐怕也是得知了我即将到来的信息。
而知道我来了,还敢来接应,这帮人里,应该是有高手的。
几秒钟之后,太平间的铁门给人弄开了。
咔嚓一声,门往里面退去,然后四个人鱼贯而入,我刚才翻看了一下那床底的包裹,发现除了随身衣物和那根鱼龙戟之外,没有别的东西,也就是说,其余的玩意,毕永都是贴身放着的,压在了身下。
只是刚才我全部都检查过了,什么都没有发现,根本就没有毕永的踪迹,那么他到底藏在哪里?
我瞧见这些人都进去了,先是打量了一眼那逃过一死的守门老大爷,然后遁入了虚空之中。
虚空中的我能够用多角度、全视角来打量停尸房的一切。
正因为如此,使得我能够找到里面那些人的视野死角,在用那遁世环藏住气息之后,我回到了停尸房这儿来,刚一出现,就听到有人抱怨道:“这人也真是的,明明通知我们来这个鬼地方接他,结果自己却又不出现,这算是什么事儿?”
说话的,是准备杀人的那一个。
而另外一个则劝他,说徐涛,毕长老说不定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他不是那种不靠谱的人,要不然咱背后的大人物也不可能找他——耐心等等吧。
那徐涛一身的戾气,冷笑着说道:“毕长老?哼,他办事儿还算靠谱?如果不是他们自己的安排失误,招来那么多的豺狼,咱们至于在茅山那破地方折损那么多人么?现在好了,不但外面支援我们的洋鬼子都挂了,就连我们这些年苦心经营的关系网也都暴露了,实力折损大半,连秦爷都折了,你说说,他哪里靠谱了?”
那人终于不再劝了,冷声说道:“徐涛,我知道你哥哥这一次也折在了里面,不过这件事情,说起来还真的怪不了毕长老,而是茅山命不该绝。”
砰!
我听到一声巨响,却是那徐涛一脚将旁边的一架推床给踹到,上面平放的尸体一下子就摔落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落到了我藏身的不远处来。
紧接着徐涛怒气冲冲地说道:“白宇飞,你别以为当了个队长,就可以管我了,我当初加入中华兄弟会的时候,你在哪儿杵着呢?”
他的情绪并不太好,有一点即着的架势,而这个时候,有一个腔调古怪的家伙开口了:“两位,别吵了。”
“对!”
另外一人也开了口,同样的怪腔调:“有人在。”
啊?
我愣了一下,正要闪人,却发现有一个黑影拦在了我的跟前。
他踩着刚才那具尸体的身子,这尸体正是刚才我检查过出车祸的那一具,本来身子就有些残缺,此刻给脚一踩,鲜血又流了出来。
这个时候,我也瞧清楚了对方到底是谁。
是一老外。
不是美国片子里面的那种白种人,而是有点儿像是中东、阿拉伯的那种面孔,眉高眼深,长得挺帅的,只不过一对眼睛有点儿无神,黑眼圈严重,透着一股子的杀气。
与他一起出现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也是同样的长相,只不过多了浓密的胡须。
我感觉不出他们身体之上的生命体征来。
很显然,他们并不是人类。
而是……
血族么?
我能够瞧出老鬼的几分影子,但比起老鬼来,这两人显然要差上一些,让人一眼就看出不像是正常人。
天知道他们是怎么大摇大摆来到这儿的。
我是艺高人胆大,即便是被人抓住了,也不会有半分惊恐,而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几位争吵结束了么?”
这时旁边走来一人,高低眉,国字脸,带着一副黑镜框眼镜,眯着眼睛打量我,说你是谁?
我说你是谁?
那人说他们都叫我飞爷。
我说哦,你可以叫我蒙谊,当然,叫什么都无所谓,先把我师父找出来。
啊?
那白宇飞听到,忍不住仔细地打量着我,好一会儿,方才说道:“你是毕长老的得意弟子蒙谊?”
我说怎么,听着好像不是很相信的样子。
白宇飞转头,看向了旁边一个苦大仇深的壮汉,那人应该就是刚才发脾气的徐涛,而徐涛则不耐烦地说道:“别看我,我是见过毕永,但没有见过他的那帮弟子,鬼知道他是不是啊?”
白宇飞又看向了我,有点儿紧张地摸着怀中,然后说道:“你如何证明?”
我手往身后摸去,一抖手腕,掏出了那鱼龙戟来,说这个呢,认识么?
瞧见鱼龙戟,那徐涛点头,说对,是毕永的。
白宇飞这才松了一口气,朝着我拱手说道:“蒙道长,刚才冒犯,多有得罪,毕长老叫我们来这儿接应你们,然而却没有瞧见他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我师父跟你们应该说得挺清楚了吧?那茅山新任的外门长老陆言在追杀我们,还在我师父的血液里下了药引,能够锁定住他,所以他才会假死于此,瞒天过海;我当时与师父分散了,得到了他留下的标记,方才找来,比你们早一步——外面的事情,你们都安排好了没有?
白宇飞说都弄好了,外面有车,接了你们,直接上车,奔机场,有专门的湾流私人飞机,将你们送往港岛,然后转机飞夏威夷。
我听他说得一套一套的,知道这帮人显然是有所准备的。
不但如此,他们对于毕永的重视,也让我有点儿意外,不过也更加坚定了我将毕永带回去的心思。
不能让这家伙走了,要不然必将是一个大祸害。
这家伙在茅山当了几十年的长老,对于茅山可以说是十分熟悉,有这样的一个家伙投敌叛变,我估计杂毛小道这掌教真人每每想起此事来,都会睡不着觉。
我假装很满意的样子,点头,说我师父肯定藏在了这里的柜子里,你们好好找一下吧。
徐涛有点儿不耐烦,说你师父可真够事儿的,既然我们都在这儿,一点儿危险都没有,他直接出来就行了嘛,就窝在那死人盒子里干嘛?难道还想真的一辈子躺在那里,等着进火葬场?
我眉头一扬,说姓徐的,闭上你的臭嘴——我师父进入了假死状态,哪里能够知晓外面的情形?我们不找,你想等到什么时候?
白宇飞到底是做老大的人,顾全大局,赶忙劝道:“好了,好了,这地方虽说来的人少,但长时间逗留,还是会出事儿的,我们赶紧找吧,司机都在外面等着呢……”
他一声催促,那两个老外便没有任何犹豫地执行起来,而徐涛在这个时候倒也没有再耍性子,也跟着帮起了手。
而在瞧见这些人重新一次地翻检起了那冷藏冰柜里面的尸体时,我也大约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毕永并没有凭空消失。
他依旧在这停尸房内,只不过改变了自己的模样,将他的那张阴阳脸给遮了去。
我可以改变外貌,毕永也可以。
我刚才检查的时候,因为太过于恶心的缘故,所以匆匆浏览,基本上只要瞧见脸不是,就没有仔细检查,但事实上,如果我多一些耐心,就能够发现他与普通人许多不同的地方。
一个常年修行的家伙,体貌特征与普通人可以说几乎是截然不同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我也开始忙了起来。
我依旧检查,只不过这回的手中,多了一把利刃。
我基本上每瞧一个人,都会不管三七二十一,都朝着对方的脖子处捅上一刀去。
能够被送到这儿来的人,都是确定死亡了的,多我这一刀不多,少我这一刀不少,但毕永却不会,如果他真的没有知觉,进入假死状态的话,给我这一刀下去,就算是阎王老爷,都救不了他。
此刻的情形比较危险,白宇飞和徐涛都还好,另外两个老外让我摸不透,我不得不采取最稳妥的方式。
当然,我捅人的时候,做得比较隐秘,不让人瞧见。
我的速度比较快,当翻检到第七人之时,匕首再一次扎上去的时候,手腕却给人从里面给一把抓住,然后那人突然睁开了眼睛来。
我笑了。
毕永,找的就是你。
第四十六章 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我之所以加快速度,最主要的原因是害怕毕永给人先找到,到时候这帮人联合起来,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我忍着尸臭和心中强烈的道德负疚感,毫不犹豫地往每一具尸体脖子处扎刀。
尽管这对那些无辜的死者有些大不敬,但我也管不了太多。
没想到毕永还真的给我遇到了。
只不过,他并没有如同我想象的一般,是处于沉睡迟钝的状态,而是在我准备割喉的时候,他却突然间睁开了眼睛来,准备反抗。
当两人相斗,交手的一瞬间,周围的人立刻就感觉到了,纷纷朝着我这儿望了过来。
我感觉到了几道森寒的目光,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开口说道:“中计了,这人是陆言,快来帮我。”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世间道理,莫过于此,听到我的话语,离我最近的徐涛首先就反应过来,这家伙当真是个肌肉发达、大脑简单的主儿,居然没有任何犹豫,口中一声呼啸,直接就冲到了我的这边来,口中大声叫道:“好贼人,看老子不捅死你……”
毕永双手与我纠缠,双方角力,却不知晓旁边冲出这么一莽汉子来,本来想避开,却因为在那冷藏盒中施展不开,避无可避,给徐涛捅了一个正着。
噗嗤……
徐涛手中的,是一把类似于三棱军刺的锐器,刀身呈棱型,有三面樋的刀具,一扎入皮肤,顿时就毫无阻碍地扎进了肉里去。
按理说,凭着毕永的身手和修为,是绝对能够避得开这一下的。
只不过他是自己挖坑自己埋,之前作了太多的谋算,本意是将我饶得团团转,想让我知难而返——事实上他的确做到了大部分,差点儿就把我的信心给打击得荡然无存,整个人都懵圈了,但正因为如此,他也将自己放置到了一个极为危险和尴尬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