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的震动太大了,搞得我都以为天空炸开了一个大窟窿,以为千通王真的将茅山宗的秘境毁去,搞出一大片的烂摊子来,心脏骤然收紧一下,而就在这个时候,屈胖三抓着我胳膊的手猛然一紧,大声叫道:“嗨,没毁,没毁,就是弄出了一个大洞来……”
啊?
我听到这话儿,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瞧见在左前方的不远处,的确是凭空多出了一大片空间来,此刻已然是清晨时分,薄雾连绵,黑压压的群山渐渐露出了几分狰狞来,透过薄薄的晨光,能够瞧见很远处山顶的建筑。
呃……
原本的茅山宗隐没于重峦叠嶂的群山之中,不是茅山中人,就算知道这片山林之中有这般著名的一宗门,也是不得其入。
然而此时此刻,炸出这么大的一窟窿来,如果不好好布置一下的话,回头旅游局都能够来这儿卖票参观了。
而直到此刻,我方才感觉到脚底下的震动终于消失不见了。
走了。
屈胖三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陆左从山门通道那儿灰头土脸地跑了出来,对他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屈胖三说你那儿能出去么?
陆左摇头,说刚才差点儿死掉呢,不确定。
我跟陆左指了一下刚才出现的那半里地的大窟窿,简单讲了一下情况,陆左也有一些懵逼,好一会儿,方才问道:“为什么呢?明明可以将整个秘境都给炸毁的,怎么就弄出这么一个地方来?”
屈胖三解释,说有人在阻挠他。
陆左问:“谁?”
屈胖三说黑手双城。
随后他瞧了我一眼,示意我将茅山这儿发生的事情,跟陆左和杂毛小道说一下。
我可不像他那般矫情,便将陆左和杂毛小道拉到了一边儿去,将事情大概地说了一遍,包括茅山被围,炮轰茅山,破风长老里应外合,雒洋长老被人污蔑,最终慷慨赴死,刑堂长老刘学道孤身前往死亡一线天,尝试找到先贤崖的人……
种种事情,我跟两人交了一个底,而大概说完之后,屈胖三在旁边慢悠悠地说道:“我得跟你们交一个底啊,茅山这一次虽说是保住了,但千通王弄出这么大的一个漏洞来,不但让你茅山再无天险可守,而且灵气也将在流通的过程中不断消散,最终与外界一般无二……”
啊?
他这话儿并没有压低声音,旁边的许多人都听到了,无论是施长老还是冯乾坤,又或者杂毛小道,脸色都为之一黑。
屈胖三说的这件事情,十分重要。
要知道,茅山之所以能够坐得上顶级道门的位置,无论在江湖上,还是朝野中,都有着极为重要的影响力,凭借着都是一代又一代、层出不穷的顶尖高手、茅山道士,无论是历代茅山掌教,还是十大长老,刑堂六老,这些人随便一个放到江湖上去,都是顶尖的人物,而茅山之所以能够传承下来,延绵不绝,也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
高手并非凭空而来,除了根骨、悟性和传承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那就行艰苦的修行。
既然要修行,自然离不开风水宝地,天地灵气。
在工业化到了今天这个极致的现实世界,灵气、或者说是天地之炁,稀疏得可怜,倒是许多宗门家族渐渐没落,被称之为末法时代,真正能够出产高手的,莫不是那些有着世代传承、洞天福地的地方,真正旁门外道出来的高手不能说没有,但到底还是太过于稀少。
一个供修行者修行的风水宝地是如此的珍惜,几乎是宗门命脉,这玩意给人断了,那可就真的是太伤了。
茅山之前,之所以有那么多的高手,抛开别的,只谈硬实力的话,多少也与它的这洞天福地有关系。
这会儿,那可怎么办?
对于此事,我们倒没有多着急,不过施长老和冯乾坤等一众茅山子弟顿时就是脸色惨白,纷纷冲到了屈胖三的跟前来,开口说道:“小屈先生,可有什么办法,还请你就救茅山啊……”
众人说得情真意切,泪水迷蒙,有的甚至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去。
屈胖三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杂毛小道。
他在等杂毛小道的意思。
说是等,其实也是拿捏一下茅山的这些人,毕竟这伙哭着喊着求屈胖三帮忙的人,在不多时之前,曾经投票罢免了杂毛小道的掌教真人之位,又认为我是偷窃茅山秘技的贼人,而为了救我,杂毛小道则被逼得自逐茅山,用“他并非茅山中人、却又懂得神剑引雷术”的悖论,将我带离茅山。
所谓“升米恩斗米仇”,上杆子地去帮人,到了最后,反而落到一个埋怨的下场,这可不是屈胖三这种精明人愿意瞧见的结果。
而就在屈胖三拿捏的时候,从小镇的方向,又冲来了一群人。
瞧见又有人前来,所有人都忍不住望了过去,即便是跪倒在地的那些俘虏,也都忍不住用余光打量过去,瞧瞧来的到底是敌人,还是援兵。
我的视力还算是不错,一眼就瞧见了走在最前面的那人。
刑堂长老刘学道。
而在他身后的,则是三五十个老道士、老道姑,这帮人穿着几乎成了乞丐装的道袍,破破烂烂,到处都是洞,仿佛一大堆布条挂在身上一般,而身上的头发、胡子、眉毛几乎都连成了一片,白花花的一大簇。
不过这帮人瞧着仿佛半截入土,却个个脚步轻快,不比壮小伙儿慢上多少。
都是高手。
没想到,刘学道长老居然真的走过了那一线天,抵达了先贤崖,将茅山的那帮老祖宗,都给请了出来。
第二十四章 孩子,委屈你了
这帮老怪物都跑出来了啊?
除了刘学道,我甚至在他的身边,瞧见了符钧私会的那个虚玄真人,他依旧是雪白的头发垂落到地,整个人瘦如竹竿,风吹倒地的样子。
瞧见这些人如风一般冲来,我感觉到了强大的压力,而杂毛小道这个时候也不敢拿捏,将施长老等人扶起。
他说各位,别让我为难,先起来罢。
那施长老如丧考妣一般,满脸通红,不过却也不想让杂毛小道为难,缓缓站了起来。
刘学道对于这边儿的事情最是关心,几乎是健步如飞,很快就来到了我们的跟前来,瞧见当下的这场面,大约明白了几分,目光巡视一圈,最终落到了杂毛小道的身上来。
他点了点头,说道:“来了?”
杂毛小道自革山门,倒也不好怎么叙旧,拱手说道:“是。”
那虚玄真人走到了跟前来,左右打量一番,目光落到了左前方那儿的窟窿去,不由得脸色大变,惊讶地喊道:“这是怎么回事?”
施长老赶忙上前,将刚才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在她的讲述之中,重点谈到了我和屈胖三,以及杂毛小道和陆左力挽狂澜的事儿,又说起千通王准备将茅山秘境给毁去的事情。
那虚玄真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又皱起了眉头来。
他说既然那千通王这般厉害,能够想到这一层,不可能半途而废,只炸出这么一个缺口来的啊?
施长老拱手,说对,有人阻止了他。
虚玄真人问是谁?
施长老看了屈胖三一眼,在征得了他的同意之后,开口说道:“我不知道,不过这位小屈先生倒是推算出阻拦的人,正是陈志程。”
虚玄真人扬了一下眉,说可是晋鸿的大弟子?
施长老点头,说正是。
虚玄真人的眉头方才施展一些,说我听学道说了那千通王的厉害,陈志程能够与其交手而不落败,算得上是不错——他人呢?
施长老摇头,说不知道。
他没有再说话了,而刘学道则瞧向了我们,什么都没有说,而是直接长鞠到地,行了一个大礼来。
杂毛小道没动,躲在了陆左的身后,而陆左哪里敢受这一礼,赶忙上前,托住了刘学道的这一躬,说刘长老这可使不得,你这样弄,我们会折寿的……
刘学道并不听,使劲儿往下,却不曾想陆左的力量坚硬如铁,稳重如山,硬生生地拦住了他。
双方一番僵持,结果刘学道身子一抖,却向后倒去。
陆左慌忙扶住了他,说刘长老,你没事儿吧?
刘学道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潮红,很快就消散了去,苦笑着说道:“无妨。”
他说无妨,旁边的虚玄真人却说道:“你从小到大,都是个嘴硬倔强的家伙,从那死亡一线天抵达先贤崖,硬生生承受那罡风,早就受了严重的内伤,还强撑着不管,带着我们这帮老头儿老太太跑前面来救人——现如今茅山也化险为夷了,你且休息去,我来处理这里的事情,你说如何?”
刘学道有些坚持,说茅山之上,留守的长老之中,存活的只有我和小施,而茅山得以存活,多亏这几位,我得……
虚玄真人挥了挥手,说你再撑下去,绝对小命儿都没有了;你倒好,两眼一闭,什么也不管了,但这烂摊子,总不能留给我们这帮半截入土、就等着死的老家伙吧?你退下,虚行、虚雾,你们两个过来给他疗伤,免得真的死了。
他表现出强势的一面,就连刘学道也没有办法推辞,只有接受这安排,被人拖了下去。
刘学道一走,一大帮茅山老古董的头儿虚玄真人便回过了头来,目光巡视一番,最后落到了杂毛小道的身上来。
他盯着杂毛小道好一会儿,然后说道:“我记得你,陶晋鸿走后,是你接任的掌门。”
杂毛小道拱手,说是我,萧克明,我继任之后,有被领着跟您们见过一面。
虚玄真人双目一瞪,说那怎么的,你娃子后来怎么又没有做了呢?
被他这么一责问,杂毛小道颇有一些尴尬。
他低着头,低声细语地说道:“那啥,我后来不是被长老会投票给撸下来了么?”
虚玄真人说这事儿我知道,说是你好好的茅山掌教不待着,也不耐心地教导弟子,弘扬道法,没事儿跑到那黄泉道上去晃荡,搞得人影不见,生死不知,不得已,方才将你给退下,让你师兄符钧代替——不过我听说你怎么好像又气不过,自己退出茅山了?
啊?
退出茅山?
后面一大帮子的老古董听到这话儿,顿时就有点儿坐不住了,议论纷纷起来。
虚玄真人算是一个比较跟外界有交流的前辈,其余的人,估计十年,几十年没有出过先贤崖了,对于前山的事情并不了解,有的醉心修行,甚至连现如今的掌教真人都不知道是哪个。
但是这些人对于茅山的热爱,却是真诚的、实打实的,听到前茅山宗掌教自逐茅山,对于杂毛小道这种“欺师灭祖”的行为,顿时就不能忍了。
面对着一大帮老古董的责难,杂毛小道并没有选择多做解释,而是苦笑着说道:“此事颇为复杂,一言难尽。”
虚玄真人不依不饶,说虽说长老会让你暂时离开了掌教真人一职,但也是对你的劝勉,茅山宗教会你修行的手段和法门,让你成为现如今的模样,你却掉头而去,这事儿是不是有点儿太过分了?
听到好兄弟被责难受辱,陆左顿时就有点儿站不住了,走上前来,刚要张口辩解两句,却被杂毛小道一把拉住。
他低头说道:“小毒物,不用说了,我的确有错。”
“他没错……”
杂毛小道一句话说得我们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而这个时候,施长老却高声喊了起来。
她走到了虚玄长老和一众茅山老前辈的跟前,拱手说道:“诸位前辈,我是秀女峰施萌,有话要讲,还请各位听我一言。”
虚玄真人看着她,说我记得你,你说嘛,又不是不让你说。
施长老朝着我们这边躬身,又朝老古董们躬身,行过礼后,她开口说道:“我位居长老会中,对于许多事情都有经历,或许能够说得更清楚一些——当日萧掌教之所以离开茅山,是因为长老会抓了陆言,也就是这一位,判定他有可能偷学只有我茅山掌教真人和传功长老才得以学的神剑引雷术,准备将他囚禁茅山,一生一世……”
虚玄真人说道:“神剑引雷术乃茅山秘术,的确是只有茅山掌教真人和传功长老方才得以习得,这传统延续几千年,从未改变,这般做,也不是没有道理。”
施长老说可是当时陆左施展出来的,却是苗疆古巫术——大雷泽强身术。
啊?
虚玄真人说如果是这样,那可就是一个误会了。
施长老说对,但当时的茅山长老会,大部分长老仍然认为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囚禁陆言,而陆言对于茅山,其实是屡有大功的,也是萧掌教的好友,当时的萧掌教已经离职下野,苦劝无果之后,选择用自革山门,却还会神剑引雷术为由,请求茅山将他也给抓起来。
虚玄真人眯起了眼睛来,缓缓说道:“他这般做,倒也刚烈。”
夸赞之后,他又皱起眉头来,说为了友人,两肋插刀,的确是义薄云天,但道义之上站住了脚,忠义之上,却还是有所欠缺……
施长老是女子,情感难免会比男子要丰富许多,此刻已经是双眼通红,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哽咽地说道:“当时茅山,长老会中人心各异,他若不是用这样的法子,如何能够救陆言?”
虚玄真人有些迟疑,说这……
施长老这个时候来了情绪,拘谨却是收了许多,指着我说道:“陆言此人,到底如何,我不多言,单论此番茅山遭难,他带着屈小先生第一时间赶到,不但帮着将山门这儿的炮阵破坏,而且还将那帮拿着火器、最有威胁的家伙杀得心惊胆战,闻风丧胆——仅昨天一夜,他手中长剑,便杀了一两百人,而这些人,每一个的手中,都沾满了我茅山弟子的鲜血,杀人即救人,若没有他们,我茅山子弟,不知道还有多少无辜之人惨死……”
“不但如此,陆言还与屈小先生在雒洋长老死后,与刘长老死守后山,保住了我茅山历代先祖的骸骨和无尽道藏,受伤累累,却从没有言弃,一个外人,受尽茅山的委屈和苛责,却能够不计较前嫌,古道热肠,为了茅山忘死拼搏,比我们这些茅山子弟更加血性,从头到尾,一直战斗在第一线——这样的人,却以莫须有的罪名,要给关起来,孤老终生……真人,你说萧掌教可以不救么?”
虚玄真人听到这话儿,沉默了许久,终于叹了一口气。
他看向了杂毛小道,缓步走了过去,手放在了杂毛小道的肩膀上,拍了拍,轻轻叹道:“孩子,委屈你了。”
哇……
一直表现得无比坚定的杂毛小道,在听到这一句话之后,顿时就像个小孩子一般,跪倒在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第二十五章 当年偶遇
杂毛小道是一个遇事坚强的人,再苦再难,都不会轻易难过,也很少会有失态流泪,然而此时此刻,虚玄真人的一句“孩子,委屈你了”,却还是把他给弄哭了。
三十多岁的人,哭得像一个孩子。
他心中的委屈,终究有人弄懂了,作为茅山重要力量的虚玄真人,也终于点头认可了他。
这事儿太不容易了。
没有人愿意离开自己的家,只有是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方才会做出这壮士断腕的事情来。
没得选择。
陆左上前,伸手揽住了自己兄弟的肩头,而这个时候,施长老却并未停住,而是朝着虚玄长老拱手,说真人,我还有事情需要禀报。
对于这个敢于上前、与自己明辨是非的女弟子,虚玄真人还是十分欣赏的,他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嘛。”
施长老却并没有平铺直叙,而是问道:“相比刚才刘长老也跟真人说过了敌人的强大之处了吧?”
虚玄真人点头,说学道跟我们谈过,说来袭的敌人之中,除了动枪动炮之外,而且还有一位顶尖的高手,实力足以碾压茅山的一切人物,堪比当年晋升地仙的陶晋鸿,几乎无人可敌,而除了他之外,还有七人,每一个都是顶尖高手,学道坦言,说自己对付上一个,都感觉有些棘手……学道的修为,在茅山前院,应该是名列前茅,十分不错,比我们这儿的许多人都强上许多,若真如此,我刚才还在担忧,真动起手来,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他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来,说若是如此,为何这些人又都不见了?
施长老说那位最厉害的,就是将我茅山秘境弄垮塌的人,他是由陈志程长老对付的;这个且不谈,另外七位,据说有两位是雒洋长老拼死敌住,而其余五位,则被陆言一手斩杀。
啊?
众人皆是诧异,他们不知道那些无面剑主的厉害,但却知道在这样生死存亡的时候,刘学道是绝对不会骗他们的。
如果是这样,单论刘学道的修为,即便是这帮老古董,能够超过他的,恐怕也不会多过一双手。
很多人,其实远远不如刑堂长老刘学道。
而如果每一个剑主都是一个刘学道的话,五位剑主……
那个小子,看着三十都不到,二十郎当岁的样子,居然能够斩杀得了五个与刘学道一般的顶尖高手,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水平?
地仙转世,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众人看向我的目光,一下子就变得灼热起来,当然也有心存疑虑者,种种心思,一下子就聚焦在了我的身上,而成功引起了大家悬念的施长老也终于揭晓了谜底:“我知道大家心中都有怀疑,不过如果我说起,能够有这样的战果,是因为陆言用了茅山神打术,这你们应该就会信了吧?”
啊?
对于茅山众人来说,茅山神打术这门手段并不陌生,甚至许多人都会,在这茅山之上,请来茅山的祖师爷,的确能够发挥出人意料之外的效果来。
虚玄真人一步上前,对我说道:“你请的,是哪位祖师?”
我没有说话,而施长老却帮我作答:“虚清真人。”
啊?
众人又是一阵惊讶,而虚玄真人更是双目都红了起来,有些紧张地说道:“虚清师兄?真的是虚清师兄?”
这回我方才点头,说对。
虚玄真人有些患得患失地看着我,说不是说虚清师兄并没有归入正位,未入仙门么,他怎么可能会通过茅山神打术附身于你?你又非茅山子弟,如何会茅山神打术?这么多的茅山子弟,为何他偏偏会附身于你一人?为何……
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回答,好在这个时候,施长老从旁解释,说真人可知道,虚清真人在斩杀五位剑主,定住局势之后,说过什么话?
虚玄真人焦急地说道:“你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我师兄到底说了些什么?”
施长老朝他一拱手,又指向了我。
她说:“虚清真人告诉我们,是陆左救了他,现如今陆言是他的再传弟子,另外他委托陆言帮忙照看茅山,以已故茅山掌教的名义,任命陆言为茅山的外门长老。”
啊?
这已经不是众人第一次异口同声的惊呼了,事情的转折,竟有这么多的故事,也让大家都为之惊讶。
虚玄真人多少有些疑惑,说这是真的?
施长老单手举天,说我刚才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有半分疏漏,茅山列代祖师在上,如何惩罚我都行——不光是我,山门那边的所有同门,其实都有听到,他们都可以作证。
这时人群之中走出一人来,正是之前与施长老一起过来的人,也对虚玄真人说了同样的话。
众人佐证,让此事确凿无疑,这时虚玄真人转过了头来,看着我,说孩子,能告诉我,你是在哪里遇见的我师兄么?
我拱手,说无妨,此前虚清真人吩咐我不得跟任何人谈及此事,所以当初茅山审问我,我都没有开口,这一次他老人家出现,我也算是破了律——当初我去黄泉道找寻萧兄,误入一处禁锢之地,疑为孟婆管辖的望乡石,虚清真人便在那里。当然,也不光是他,还有许多的人,各种各样,光怪陆离……
他说那你如何救了他呢?
虚玄真人是那种久经沧桑、一眼洞穿世事的睿智之人,一眼便瞧穿了我的大部分底细,之所以问出这样的问题,显然也是对我救人这事儿有些疑惑。
倘若是以他师兄的实力,都不能脱困,我又如何能够救他离开呢?
面对这样的质疑,我并不在意,而是笑着说道:“虚清真人那是太过谦了,救他的人,是他自己,事实上我做的很有限,只是凭着一技之长,雕了个石像而已……”
我将当初之事,跟他一一道来,当听到虚清真人瞧见祖师爷的塑像之后,顿悟升天、破空而去的时候,他哈哈大笑,说那正是我师兄,没错。
他笑过之后,说若无你的石像作契机,我师兄也未能逃脱孟婆那老乞婆的牢笼,得道升天,这事儿我得谢你。
我慌忙伸手去拦,说真人可别说笑,这可使不得。
虚玄真人哈哈一笑,说这有什么?另外你既然是师兄的再传弟子,虽然境况特殊,却也位列我茅山门墙之内,怎么还叫我真人呢?你得叫我师叔才行。
咳、咳……
施长老咳嗽两声,提醒道:“是再传弟子。”
虚玄真人挥了挥手,说哪有那么多的讲究?他和我师兄是当面锣对面鼓的关系,什么再传不再传,就当做是关门弟子了。
好嘛,他一句话,就把我的辈分拔高了一辈儿去。
虚玄真人一句话,说得施长老哑口无言,也体现出了这老头儿的人性之处来,然而瞧见老头儿笑吟吟的脸,我低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方才拱手说道:“真人,这恐怕不行——我当初与虚清真人相识,彼此都并未透露身份,他也没有收我为弟子。事实上,我是有师父的,而且就在现场。”
我指向了不远处的陆左,说那便是我的师父。
虚玄真人抬头望去,勃然大怒,说你胡说,那小子比你也大不了几岁吧?
他是老派宗门的观念,师徒父子,觉得师父肯定比徒弟长一辈,以为我是在诓他,却不知道我敦寨苗蛊一脉,着实是混乱不已,与老派宗门截然不同。
我瞧见他突然变脸发怒,却也不慌,耐着性子跟他解释起当初我与虚清真人的关系来。
我显得十分坦白,甚至还说起虚清真人教我神剑引雷术的这事儿。
毕竟这事儿在此时此刻,瞒也瞒不住了,不如自己坦白。
然而让我诧异的,是刚才还表明神剑引雷术乃茅山秘技、不可外传的虚玄真人,在听到传我道法的,是他师兄之后,立刻表现出了迷弟的本质来,觉得师兄做什么都是对的,他传我神剑引雷术,那是未雨绸缪,看人很准,几年之前就推算到了茅山此番劫难,而选了我来当那应劫之人……
呃?
他老人家居然对于这事儿一点质疑都没有,着实让我有些诧异。
这尼玛也太区别对待了吧?
要如果传我神剑引雷术的,是杂毛小道,你们这帮人说不定愤怒得将止戈剑插进我菊花里面去了。
不过也从这一点,看得出来,当年虚清真人在茅山,有着多么巨大的威信,就算是到了这个时候,也一直存在着。
虚玄真人听了我的解释,有点儿头疼。
他当然不会再发火,而是问我,说那你的意思,是不打算认我师兄这个师父咯?
这个……
我有点儿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下意识地看向了陆左去,而这个时候,却有人喊道:“那窟窿处有人过来了……”
一句话将所有人的精力都吸引了去,我们朝着大窟窿那儿望去,却见到有一大群的人正在往这里面飞速赶来。
几秒钟后,薄雾被人挤开,我瞧见冲进来的第一个人,却是个老熟人。
茅山宗当代掌教,符钧。
第二十六章 陆言师叔
来者并非旁人,而是茅山宗的现任掌教真人符钧。
跟影视剧里面的警察一般,他来得着实是及时,总算是在事情结束了之后,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来。
这个时候,黄花菜还没有凉。
在他的身后,有一大片的人,我瞧见有许多是穿着中山装的人,还有一些,穿着迷彩服,显然是跟随有关部门而来的武装力量。
瞧见这些人的时候,我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是敌人的援兵,这事儿那就算是稳了。
如雒洋长老的期望一般,茅山并没有亡,这个千年道门,还将继续存留下去。
符钧身形迅速,没有等大部队赶来,便已然冲过了那边的窟窿儿,来到了人群之前,瞧见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残骸,以及无数的火焰连天,脸色顿时就变了。
他的目光又落到了我们和虚玄真人的身上来,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虚玄真人对这位现任的掌教真人没有太多的好感,板着脸说道:“身为茅山宗的掌教真人,在茅山适逢大难的时候,却不在山门之内,你到底在搞什么?”
符钧之前就显得十分稳重端庄,自当了掌教真人后,更是充满了威严。
不过他再牛,也不敢在虚玄真人这样的老家伙面前摆架子,毕竟他师父的师父,才是虚玄真人的师兄,那可是他的爷爷辈儿,当下也是拱手行礼,解释道:“我在京都,当选全国道教协会的副理事长,这几日开会,正在推广道教的传播和探讨,耽搁了一些……”
虚玄真人勃然大怒,说开会、开会,你干嘛不等到茅山灭了,再回来收拾残局?
呃……
符钧知道自己这是触了虚玄长老的霉头,不过瞧见这一大帮子半截入土的老头儿、老太太都从后山爬了出来,就知道情况有些不对劲儿,更何况茅山的山门都给毁了,弄出这么一个大窟窿来,事情肯定严重。
他不想多做扯皮,目光巡视一番,落在了冯乾坤的身上。
冯乾坤不管如何,到底还是茅山子弟,对上了自己宗门的掌教真人,到底也不敢耍小性子,简单几句话,将当下的处境给讲了个明白。
听完这些,符钧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走上前来,朝着我们这边招呼,说茅山有难,多谢诸位援手。
杂毛小道的情绪还有些浓烈,陆左上前答话,说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符钧长鞠到地,说诸位救茅山于水火,反倒是我这真正该负责的人,却给人牵绊了去,实在该死。
陆左瞧见他情真意切,好言安慰。
大家聊了几句,符钧便问起了具体的细节来,比如我们是怎么知道的这事儿,山门是如何打开的,来的人都有谁,千通王真的是王员外么……
一堆问题,弄得好像责难一般,陆左的表情就有一些不太好了。
虽然我们能够理解符钧此刻是关心则乱,但我们可不是嫌疑人,也不是有关部门这种领工资的组织,实在是没有义务跟他解释太多,所以陆左淡淡地说道:“不好意思,我来得也比较晚,什么都不太清楚。”
这……
符钧终于感觉到自己的语气多少有一些着急,赶忙补救道:“不好意思,我……”
虚玄真人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对符钧说道:“具体的事情,你回头找人了解吧,当务之急,是那个大窟窿该如何补救,这事儿你可得赶紧想办法,要不然这茅山秘境的灵气与外界一交流中和,那敌人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听到这话儿,符钧方才回过神来,回头望了一眼那半里地的大窟窿,顿时就是双眼抓瞎。
这事儿,他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家对于这种事情的经验不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声讨论着,都感觉一阵头大,而就在这个时候,刚才全力帮着我们说话的施长老终于站了出来,朝着屈胖三长鞠到地,说小屈先生,你肯定是有办法的,还请不吝赐教。
她这般一提醒,许多人都反应了过来,不少人都跑到了屈胖三的跟前来,苦苦哀求,而屈胖三不为所动,看向了杂毛小道。
他这是在表明,他跟茅山可没有什么太多的交情,这事儿得杂毛小道来开口。
杂毛小道开口,这就算是他的功劳了。
好在出于对茅山的关心,让杂毛小道豁下了脸来,朝着屈胖三拱手,说你若是知道办法,还请多多担待。
屈胖三摸着光溜溜地下巴,沉吟了一番,方才说道:“此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需要一些东西,将那破开的地方重新拢住,再造一个山门,问题应该就能够解决。”
杂毛小道说你有多少把握?
屈胖三抬头看他,说你问我这个没有用,听说茅山十宝之中,有一尊九州浑天仪,能够接引星光而落,演化四象八卦百般变化,可是真的?
杂毛小道现如今并非茅山中人,对于这样的问题,自然是没有立场回答,尴尬地挠了挠头,说这个……
“有!”
符钧走上前来,开口说道:“在清池宫上,敢问屈小兄弟要那物何用?”
屈胖三笑眯眯地说道:“我若说我帮你们修补好这山门窟窿,你们得把那玩意送给我,可行?”
啊?
符钧有些为难,犹豫地说道:“这个、这个……茅山十宝,乃茅山前辈千百年流传下来的法器,象征的意义更大一些,屈小兄弟若是有什么喜欢的,可以选一些别的,我茅山一定不会吝啬……”
他结结巴巴地说着,十分不舍,也没有点头,反而是旁边的虚玄真人开口说道:“我答应你。”
呃?
符钧听到虚玄真人的话语,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有点儿惊讶地看着他,而虚玄真人却并不回避,而是直言说道:“茅山十宝,加一块儿,都比不上这满山灵气;作为一个掌教真人,如何取舍都不知道,妄图一点儿代价都不付出,贪小便宜儿,如何能够成事?”
屈胖三故意说道:“你们两个,到底谁说了算?”
虚玄真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当然是我。”
屈胖三指着符钧,说可人家是茅山宗的掌教真人,一派之首,而老头儿您是哪位呢?
虚玄真人指着自己的胸口,说我是他师父的师叔,你说我说话算数不?
屈胖三在故意挑事儿,看向了符钧,而符钧就好像是吃到了翔一般,脸色难看地说道:“师叔祖见多识广,自然是以他的意见为主。”
话儿是这般说,脸色却是一阵青一阵红,显然是极不情愿的。
屈胖三哈哈大笑起来,说算了吧,你们茅山这点儿破烂家当,我可看不上——那九州浑天仪,我拿它来,是用来做山门法阵的阵眼,引星光垂落,弥补这大窟窿的,这事儿弄起来极为麻烦,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几个月,我也不知晓,不过这两天,我可以先帮你们挡住这灵气外泄……
说罢,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张方图来,往上方一抛,却是那青云图,化作一片巨幕,在半空之中不断旋转,落到了窟窿处去,将其遮盖。
瞧见他的这等本事,众人皆为之差异,有识货的人忍不住开口说道:“这个,难道就是河洛龟甲演化而出的青云图?”
屈胖三伸了一个懒腰,说这玩意先给你们遮一下,大人我这一夜奔东走西,累得不行,且去睡一觉,在此之前给你们开一张单子,按上面的材料准备着,等你们准备妥当,又抬了那九州浑天仪过来,再叫我过来。
他打着呵欠,虚玄真人赶忙上前,吩咐旁人说道:“附近那儿可有休息之处,给这位小屈先生腾出地方来。”
施长老上前,说我秀女峰还有地方未被毁去,且去我们那儿歇息吧。
屈胖三嘻嘻一笑,说女儿家的地方,睡着挺香,那敢情好。
我一阵无语,而这个时候,陆左带着杂毛小道走上前来,朝着虚玄真人拱手,说真人,茅山既然已经化险为夷,符掌教又带着有关部门的人赶来,想必再无反复,我们在外面还有人,为了避免误伤,还得去招呼,就先告辞了。
虚玄真人赶紧上前来,伸手挽留,说几位先别走,茅山之事,还有许多倚重各位之处,你们若是走了,昨日经历过这劫难的所有茅山中人,都会骂我留不住你们……
说罢,他又看向了我,说你也是,到现在还没有给老道士我一个答复呢。
这个……
我有些尴尬地看向了陆左,而陆左则哈哈一笑,说阿言你犹豫什么,我刚才也听说了,人又不是让你脱离我敦寨苗蛊,而是让你兼着,虚清真人名震中原一百年,有这么一个大腿抱着,也不算是委屈。
虚玄真人哈哈大笑,说是这个道理。
陆左都这般说了,我自然也不再坚持,拱手说道:“师叔祖。”
虚玄真人执起了我的手来,哈哈大笑道:“不是师叔祖,是师叔!”
啊?
旁边的符钧一愣,说什么?
虚玄真人跟他介绍,说来,见过你陆言师叔。
第二十七章 真相浮出
这个“陆言师叔”,符钧最终还是没有叫出口。
他毕竟是茅山当代的掌教真人,他可以忍受虚清真人当着众人对自己的苛责,也可以咬着牙认可虚清真人对于九州浑天仪的处置,但不能够对我这个往日根本瞧不上的江湖小角色,贸然喊出“师叔”这样的话儿来。
因为这既是对他本人的侮辱,也是对他师父陶晋鸿的不尊重。
人要脸,树要皮,更何况他还是茅山宗的掌教真人,旁边还有那么多的茅山子弟,以及有关部门的外人在看着。
尽管他是茅山历代掌教中权柄最小的一位,但毕竟名头在这儿。
场面一时有些僵持,让人感觉到颇为尴尬。
好在我感觉到了不对,三言两语,用和稀泥的办法,将这事儿给搅黄了去,没有让他们直接对抗起来。
我知道虚玄真人为何会屡次三番地怼符钧,最主要的原因,是茅山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候,他却并没有在其中,领导着茅山弟子抗争,反而是去那京都开着一堆莫名其妙的会,为了一个全国道教协会副理事长的头衔而洋洋得意。
这样的掌教真人,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尽管符钧很有可能是被人算计了,落入了别人的陷阱,但无论是什么理由,在此时此刻,都是不能够被原谅的。
所以他才会如此针对。
但从我的角度来说,符钧毕竟是茅山宗的当代话事人,虚玄真人拿我来当枪,去猛击符钧的痛点,着实有些不太好——我对符钧没有太多的恶感,也没有太多的好感,大家相安无事,那是最好的,实在是没有必要把人往死里面得罪。
简单讲完这边儿的事情,陆左便告辞了。
他要走,并非是离开。
在前来此处之前,他将朵朵和包子留在了山外,毕竟之前的这儿,具体什么情况他也不知晓,不可能将这两个心肝儿贸然送入险境,而现如今茅山宗内大事已定,不但虚玄真人这帮老古董都出来了,而且掌教符钧回来,还带来了有关部门的大部分人,没有什么事儿,但外面却还有许多的危险。
毕竟千通王逃离,而之前围困茅山之时,外面还有许多的人手,这些人,在加上有关部门的人,以及茅山的人,必将还有一场混乱。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实在是不放心那两位小姑奶奶。
尽管朵朵和包子两人,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被欺负的,两个凶猛的小萝莉发起疯来,还真的有点儿拦不住,但万一出个什么岔子,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
陆左去找她们,而杂毛小道想走,却给众人拦住了。
茅山众人极力挽留,无论是虚玄真人,还是符钧,又或者施长老等众人,甚至有些人都要跪下来了,盛意拳拳,实在是无法拒绝,最终只有随着我们一起留下。
当下茅山,有三件事情需要解决。
首先一点,那就是将茅山各堂、各峰的主要人员召集,将组织架构弄出来,然后开始在茅山展开召集、搜救工作,将那些受伤之人集中医治,另外许多被困之人,也都得救出,还有灭火、盘点等等事儿,尽可能的减少损失。
第二件事情,那就是处理眼下这一百多的俘虏,包括秦归政,以及搜寻散落在茅山宗的那些敌人,并且对这些人进行审问,弄清楚许多的问题——比如除了破风长老,茅山宗门之内,还有其他的什么内奸;比如在金陵腹地,如何会出现六门野战炮,以及相应的弹药;比如敌人的构成;比如这帮人在江湖上、朝堂上,都有哪些合作者……
这些都得弄清楚,方才能够避免茅山下一次的遭劫。
第三件事情,则是修补茅山秘境的漏洞,避免灵气损失,让茅山赖以生存的根基不得崩溃。
这三件事情,前面两件,有着茅山宗现有的架构,包括符钧,虚玄真人、刘学道、施长老等众人,再加上跟着符钧而来的有关部门,倒也用不着我们来劳心。
甚至这里面的主导分配,都是他们内部协调的,与我们关系不大。
至于第三件事情,也需要屈胖三休息妥当、恢复精力之后,才能够解决。
所以我们先去休息,倒也没有什么担心的。
昨夜一战,我和屈胖三奔袭百里,又连番征伐,我甚至还被人上了身,尽管有九州鼎的补充,但在精神上,我还是十分的疲惫,也没有拒绝茅山的邀请,跟随着李诗楠,前往秀女峰休息。
按照常理来说,别说是外人,就连茅山宗本门其他堂口、山峰的男弟子,都很难前往秀女峰。
那儿毕竟是女院。
不过现如今茅山遭劫,山下小镇一片废墟,至今还有熊熊大火,其余各峰一片混乱,唯有秀女峰还有一些完好的建筑可供休息,就实在没有太多的讲究了。
我们随着李诗楠前往秀女峰,来到了一处位于悬崖边儿上的阁楼处。
屈胖三一进屋子里,伸了个懒腰,便嚷嚷道:“我睡觉了,你们不要打扰我,知道不?后果很严重的……”
他趴在了堆满棉被的木雕大床之上,眼睛一闭,直接就睡了过去。
这一夜他也是拼了小命儿,出的力可不比我少,甚至还显化出了凤凰真身来,能够强撑到这儿,已经是十分不易了。
而他之所以这般着急睡觉,倒也不全是疲惫。
茅山宗秘境破开,灵气泄露,虽有青云图封住,但并非长久之计,到底还是需要布阵来堵。
对于这事儿,屈胖三本可以不关心,但茅山宗毕竟是杂毛小道心中的家,我们都能够瞧出他眼中的焦急和不安,屈胖三这人虽然平日里极不靠谱,大大咧咧,但心思其实很细,所以才会赶紧睡觉,好恢复精力,全力投入修复茅山秘境的事儿去。
我和杂毛小道相视一笑,送走了李诗楠,然后来到了阁楼三层的阳台处。
两人凭栏而望,能够瞧见茅山宗的山谷底部去。
从这个角度来看,山下小镇的大火已经被人用道法扑灭,人在我们的眼中,如同蚂蚁一般,四处走动着,正在抢救物资。
瞧见这些,杂毛小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看了他一眼,说萧大哥,怎么样,心中多日的郁积,今天总算是消解了吧?
杂毛小道叹了一口气,说对。
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陆言,谢谢你,若不是你今日的表现,我也未必能够得到虚玄长老的认可,以及大家的理解,他们是把对你的感激,转移到了我的头上来——我和小毒物来得晚,许多事情,其实都是你和屈胖三做了,这荣誉,我受之有愧……
我赶忙摇头,说您可别这么说,若不是当初你的帮助,未必有我今天,这些因果,难以讲究,所以我们就用不着说这些话。
杂毛小道说对,我明白,你知道我也不是黏糊的人,不过你可能不知道,茅山对我的意义。
我笑了,说我知道,也明白,更知道你当初因为我而离开茅山的痛苦,不过今天总算是找补回来了,我也安心许多,用不着再自责了——萧大哥,他们应该会找你回归茅山,甚至想让你重新回到掌教真人的那个位置,这事儿,你有想过么?
杂毛小道点头,说对,我想过——事实上,虚玄真人今天为难符师兄,我就知道他这是在铺垫。
我说那你有什么想法?
杂毛小道叹了一口气,说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思考自己之前的事情,平心而论,符钧师兄的确比我更适合那个位置,因为他的整个心儿,都扑在了茅山之上,由他来当掌教,会对茅山有很大的促进,至于我,性子太跳脱了,反而并不适合。
我说那你的意思,是不准备接受他们的请求咯?
杂毛小道笑了,说不,茅山我还是会回的,毕竟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而且我回来,也会出手,帮助重建茅山,并且让那些我曾经不喜的人和事都改变,让茅山变得更好——毕竟,我当初对师父是有过承诺的。
我瞧见他眉眼都舒展开来,知道他的心结已解,终于宽心了。
我说好,你能这么想,那就太好了。
两人简单聊了一下昨日之事,然后各自回房歇息。
我精神疲倦,闭眼便睡,一觉睡得昏天黑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给吵醒了过来。
我睁开了眼睛,问道:“谁在外面?”
我听到有人在外面回复:“我,刑堂弟子冯乾坤,陆言先生你醒了么?”
我说刚刚醒了,什么事?
冯乾坤说审讯出了一些事情,我师父想请您和萧先生去参与一下会议讨论。
我听到,起床穿衣,又去洗了一把脸,让人清醒一些,然后走出了门来,瞧见杂毛小道也从另外一个房间走了出来。
杂毛小道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冯乾坤有些难过,说之前审了那叫做秦归政的贼头,那家伙交代了一件事情——此次攻击茅山宗的事儿,其实是获得了大师兄的认可,甚至还有帮助。
什么?
第二十八章 传了几代的秘密
冯乾坤的话语,让我和杂毛小道的脸色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
在休息之前,我就跟杂毛小道简单谈过黑手双城的事情,对于大师兄及时赶到,并且阻止了千通王捣毁茅山之事,他心里是欢喜的,而听说大师兄极有可能打破了心魔,回归本我的猜测,更是激动莫名。
只不过现在找不到人,他再激动,也无济于事。
现如今听到这个消息,我们也并无太多惊讶,只是觉得这件事情,着实有一些棘手。
我与杂毛小道对视一眼,然后点头,跟着他出去。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在茅山主峰清池宫的一处偏殿汇合——清池宫是圣光日炎会的攻伐重点,在这儿显然发生过了好几场的大战,我们过来的时候,尸体都清理妥当,只不过路上还是能够瞧见许多的血迹没有来得及擦去,还有许多的建筑都倒塌了。
所幸的,是安放三清道祖以及三茅祖师的大殿并没有倒塌。
我们来到的,是西北方的一处偏殿,进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有了十来个人。
我打量了一下,瞧见了虚玄真人、符钧、施长老和坐在轮椅上的刘学道长老,老古董里面还有两个,一男一女,都是头发俱白,另外还有七八人,都是茅山当下存留的骨干之人。
我意外地瞧见了两个熟面孔,一个三百多斤的大胖道士,还有一个阴阳脸。
之所以说是熟面孔,是因为之前我被关押茅山,庭前殿议的时候,是他们和另外一位姓樊的女长老支持了我。
只不过后来樊长老病逝,由施长老出山顶替。
冯乾坤领着我们进来,符钧站了起来,给在座众人介绍了一下我们,又给我们介绍了一下在座的诸位,从头衔听来,的确是茅山现阶段的领导层。
那两位老古董,老头儿叫做宏叶真人,是茅山世家传承,而女的则叫做徐微真人。
至于那位大胖道士,叫做杨昭,神秀峰长老;阴阳脸叫做毕永,乱云涧长老。
人有点儿多,我重点就记住了这几位。
这两位都是在今天赶回来的,特别是那位大胖子杨昭长老,更是气喘吁吁,显然是刚刚赶回来。
众人各自找位置坐下,冯乾坤并没有走,而是来到了刘学道的轮椅旁,束手而立。
待我们坐下之后,符钧清了清嗓子,然后看向了虚玄长老,说师叔祖,我开始了?
虚玄长老点头,说好。
符钧的目光在众人身上巡视一圈,然后开口说道:“在座的各位,都是自己人——虚玄长老一力要求参与的萧师弟和陆言,一个曾经是我们茅山的掌教真人,另外一个,则是虚清师祖的再传弟子……”
虚玄长老立刻纠正道:“是弟子。”
符钧不跟他在这点儿细节上多作计较,点头说道:“好,弟子,所以都不是外人。找大家过来,是想通报一下几个消息,这些事情事关重大,所以在说之前,我强调一点,就是保持纪律,不得允许,不能随意外泄,各位可有意见?”
众人纷纷点头,说好,没问题。
符钧并没有一上来就说黑手双城的事情,而是开口说道:“我们在清查俘虏的时候,查到了三个没有任何修为的人,经过刑堂的盘问之后,查出他们是XX部队的人,攻占茅山并且杀死大量同门的野战炮,正是从战备军用库里面拉出来的,人我们已经交给了有关部门,至于牵连到谁,谁该担责,想必会有一个明确的说法出来……”
听到这话儿,那施长老一脸激愤,说人怎么能够交给那帮家伙呢?说不定他们转头就逍遥法外了去。
符钧眉头一跳,不过还是平静地说道:“不会的。”
施长老激动地说道:“怎么不会?你知道那六门炮给我们茅山带来多大的损失么?茅山古镇之中,从目前的统计来看,已经有了八百五十多人死去,大半都是死于炮击,还有各峰各堂的损失,以及为了消灭那些火炮,我们组织的敢死队也是死伤无数,上千人的亡魂,如何能够将人交出去?”
她说得触目惊心,眼眶都红了起来,显然是回想起昨夜一战的惨况,难过不已。
不过她说得也不无道理,毕竟昨夜倘若我和屈胖三没有及时赶到的话,包括刑堂长老刘学道在内,恐怕都会落入敌人的圈套之中,而且都脱不了身。
那帮将库存野战炮拖出来,攻打茅山的内贼,千刀万剐都不过分。
每一个从炮火之中幸存下来的人,对于这帮吃里扒外的家伙,都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倘若是让这三人逃走了,那可真的就是一个大问题了。
符钧知道这一次茅山遭劫的缺席,让自己的威信大幅度降低,这正是施长老站出来质疑的原因,不过他并不打算多聊此事,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如果是怕这帮人逍遥法外,那就由刑堂派出一人来,监视他们,如果有任何异动,直接动手,将人处决,免得让人有机可乘,如何?”
施长老知道如果要挖出那三人后面的关系网,必然需要有关部门的介入,听到符钧给出了妥协的方案,也没有再说话。
符钧看向了刘学道,说此事还请刑堂派出人手。
刘学道经过调养之后,生命再无危险,只不过人比较虚弱,他点头,说没问题。
随即他指着身后的冯乾坤,说我受了比较严重的伤,几个月之内都好不了,这段时间,任何事务,且由乾坤代理。
此事完结,符钧又说道:“除了这些人,我和冯师兄等刑堂弟子,重点盘问了这一次的领导人物秦归政,他说出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大师兄,也就是外门长老陈志程,他与圣光日炎会其实是有合作的,江湖上许多宗门被袭击,其实都是得到了他的首肯,甚至帮助……”
啊?
听到这话儿,除了少数几个知道真相的人之外,其余的人都是一脸懵逼,给吓得半天都说不出话儿来。
这回说话的,是那大胖子杨昭。
他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这怎么可能?我还听说这一次茅山遭劫,遇到一个修为恐怖无比的大魔头,如果不是大师兄及时赶到,将他阻拦,不但茅山后院遭劫,就连这茅山秘境,也都不复存在了——那个秦归政是圣光日炎会的头头,肯定是在挑拨离间……”
符钧并没有解释太多,而是平静地解释道:“秦归政此人,之前曾经是邪灵教的人,父辈是龙虎山流落到宝岛的道士,后来此人加入了宝岛美生会,一直在港澳台和东南亚地区奔波——从有关部门给出的资料来看,此人的确应该是圣光日炎会的领导人之一,至于他交待的这些供词嘛……”
他说着话,然后看向了不远处的刑堂长老刘学道。
坐在轮椅上面的刘学道开口说道:“当年的尘清真人,在金沙江罹难之前,就预感到了自己极有可能回不来,曾经跟我说起过一件事情……”
他脸色有些苍白,语气缓慢地说道:“这件事情,其实是上一代传功长老李道子交代下来的,那就是陈志程此人,天命魔劫,乃无上魔尊转世重修,老天憎恶,故而命中该有十八劫,而且祸延家人……”
啊?
听到这话儿,众人都为之惊讶,就连我们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给弄得愣住了,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施长老眉头跳了又跳,然后说道:“无上魔尊?谁?”
刘学道的身子突然挺直了起来,开口说道:“蚩尤!”
啊,蚩尤?
这一下,几乎满座皆惊,不为别的,主要是这一位大神实在是太惊人了。
就算不是道门中人,想必也听说过这位九黎、三苗之主,当初差一点儿就干翻了黄帝的战神。
阴阳脸毕永脸都白了,说既然如此,为何李道子师叔祖当初为何不把他除去,而且还让陶真人收其为徒?
刘学道说道:“魔尊降世,此为天命,除了一次,下一次必将更加凶猛,实在是逆天而行,不可妄动;李道子他老人家的想法,是既如此,便将其感化,让他成为我道门的力量,所以陶真人才会收他为徒,成为外门弟子……”
杨昭点头,说难怪大师兄这般优秀,却只能成为外门弟子。
刘学道说这么多年来,他的表现一直都很抢眼,就算是当这茅山掌教,也是绰绰有余,的确是不辜负李道子和陶真人当初的教导,不过李道子心中一直有所提防,故而在临终之前留信尘清真人,又从尘清真人那儿交待到了我这儿来……
阴阳脸毕永愤然说道:“到底是个魔头出身,茅山对他这般好,他却还是化了魔——我记得他父母姐姐都在茅山吧,这一次怎么样了?”
符钧说没事儿,还活着。
阴阳脸毕永提议道:“我们不如将其父母抓住,拿在手里,好来……”
他还没有说完,杂毛小道和符钧便异口同声地说道:“不可。”
前后两人掌教都否定,那毕永还是不服气,说可是……
杂毛小道举起了手来,说道:“诸位,我有另外一个故事,不知道大家是否愿意听我说起。”
第二十九章 再议掌教之位
“在藏区底下,有一个叫做茶荏巴错的地底世界,地底世界之中有一个教派叫做摩门教,它现如今的首领叫做新摩王,曾经统治着几百上千平方公里的无尽之地和无数远古妖魔留下来的种族,而那个新摩王,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久丹松嘉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