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王在我的身后笑,说安说是我给你的,你就真的信了?
啊?
我感觉头颅已经破开,滚滚的鲜血从我捂着头颅的指缝之间往下流来,将我的眼帘遮住了去。
而随着鲜血的滑落,我的思维也有一些混乱,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的意思,是安跟你是一伙的?”
白狼王霸气地说道:“不然呢?安那小娘皮,上都给我上了,自然是什么都听我的安排,她给你的那魂珠,却是给我动了手脚的,你觉得跟屈胖三的神魂气息很像,并不怀疑吧?哈哈,你个蠢货,我既然做了那么多的谋划,怎么可能就这般轻而易举地拿给了你?”
虎皮猫大人在我的身后阴阴笑道:“秋水先生当真是神机妙算,就知道你是个傻比,这么容易就信任了我,将底裤都给掏了出来,头脑简单得可怕啊……”
啊?
两人一唱一和,我完全就懵住了。
事实上,我之前就对虎皮猫大人有了一些怀疑,然而问题在于如果是屈胖三,我就能够立刻瞧出不对劲儿来,但如果是我根本不熟悉的虎皮猫大人,他做的一切事情,我都无法用常识和经验来推测。
所以他的种种,我虽然抱着怀疑,却并没有太多的实际行动。
也就是说,此刻的这位虎皮猫大人,其实并不是真的咯?
他是假的?
又或者,被动了手脚,入了魔的虎皮猫大人?
哎呀,到底是什么啊,我好头疼。
白狼王三言两语就将我说得完全懵圈,而这个时候,他瞧见我还没有倒下,冷笑一声,说你倒是个骨头挺硬的家伙,不过在我白狼王的身后手中,你到底还是嫩了一点儿,哈哈……
说罢,他突然间一脚蹬地,朝着我这儿倏然而来。
此时此刻的我,整个人都给那虎皮猫大人的偷袭一尺给砸得晕晕乎乎,反应也都不再灵敏。
而即便如此,我还是咬着牙,冲上了前去。
双方交手,重手打击,这个时候我也是穷途末路,知道唯一的机会就是挟持白狼王,所以分外卖力,想要趁着尘埃未定,上去将他给拿下。
然而白狼王这种从刀山血海之中杀过来的滚刀肉,又怎么会是那般好搞定的?
我倘若是诸般状态加持,一剑神王俯身,或许还有机会,而此刻身受重伤,又如何能够拿得下他?
那家伙在这个时候,表现得比之前更加稳当,防守得宛如铜墙铁壁,让我根本无法突破。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量天尺又朝着我的身后砸来。
这个时候我生气了。
之前的时候,我还尝试着在白狼王那儿找突破口,就是因为我觉得即便对方是魔化了的虎皮猫大人,我还是有一些心理障碍,不敢对他如何,然而他却不管,一而再、再而三地过来,就让我十分恼怒。
所以在一瞬间,我转变了攻击目标,猛然回头,然后朝着虎皮猫大人扑了过去。
啊……
我扑腾而上,抓住了那量天尺,正要发力,却感觉到腰间倏然收紧,浑身的气力居然都试不出来了。
而这个时候,虎皮猫大人咧嘴一笑,说白痴,你觉得我会没有准备,就跟你开战?
啊?
我浑身无力,顿时就双脚发软,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居然在我的身上动了手脚来。
果然,世界上最难防范的,就是来自于你最信任的人手中的暗箭。
我暗道一声“苦也”,随后后背中了白狼王怒吼的一拳,整个人就仿佛被碾碎了一般,世界顿时就是一片漆黑。
而这一次,我并没有能够扛过来,而是直接晕倒了去。
最后的意识,是白狼王的声音。
他好像是在跟虎皮猫大人说话,寥寥两句:“夜先生,这个家伙还真的硬……”
虎皮猫大人仿佛说了一句什么,但我最后却听不清楚了。
意识溃散。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渐渐地恢复了一些意识,感觉脸上热热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在舔我,还有一股热烘烘的腥气,弄得我直恶心。
我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结果发现舔我脸的,居然是一条大狼狗。
这玩意身型巨大,跟一小牛犊子差不多,舌头之上还有倒刺,弄得我满脸伤痕,而还没有等我清醒过来,便有人开口说道:“维子,你看着这家伙,我去叫族长他们啊……”
说罢,有人离开,而这个时候,那头大狼狗被人扯开,露出了一个脏兮兮的小脸蛋儿来。
那是一个女孩子,约莫有十四五岁的样子,怯生生地看着我,然后说道:“你、你别动啊,不然我就要阿旺咬死你……”
我动了动,发现自己全身给绑在一根柱子上,然后又有捆仙绳一样的法器将我修为限制住,根本就使不上来劲儿,不由得苦笑,说我给绑得严严实实,哪里能够动啊?你把那狗给扯开,别一不小心,就咬了我。
那姑娘笑了,说咬死你活该——别乱动啊,族长说你是个危险人物,稍微不留神,就得给你跑了。
我说怎么可能?
姑娘说怎么不可能?族长说抓你过来,可是费了不少的心思,你们外面来的人,狡猾得要死,个个都给地老鼠一样……
我一愣,想起白狼王见到我的时候,还说了一句论语,立刻上了心,说外面的人?你知道外面的人?那么那位夜先生,是不是也是外面的人?
我现在想起来了,我昏迷过去的时候,白狼王好像是说了一句夜先生。
而回答他的,居然是虎皮猫大人。
也就是说,现在在屈胖三身体里面的那一位,其实根本不是什么虎皮猫大人,而是夜先生?
而那位夜先生,极有可能就是外面的人,甚至根本就是沈老总,又或者小佛爷?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栽得倒也不算亏。
毕竟无论是沈老总,又或者小佛爷,这样等级的大BOSS,根本不是刚刚从新手村里面毕业的我能够敌得住的。
在他们面前的愚蠢,只能证明我还是太不成熟了,没有与这样老奸巨猾的家伙对抗的经历。
而且如果是真的,我真的是蠢到了家。
那家伙稍微耍了点儿手段,让我为了赢得虎皮猫大人的信任,将自己这几年的经历,包括内裤都给抖落干净了。
现在敌方对于我的一切,都是了如指掌。
这对于我来说,无疑才是最大的噩耗,我在这帮人的面前,再也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唉……
我期待着那姑娘单纯一些,给我答案,对方的话语也仿佛就在口中了,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房间的门给推开了,白狼王优哉游哉地走了进来,冷冷地看着我,说陆言大兄弟,你很闲嘛,大难临头了,还想着泡我这儿的小姑娘?
啊?
我一愣,知道自己的行为正好被对方逮了个正着,哑口无言,而那叫做维子的小姑娘也给吓得浑身发抖,哭一般地跟白狼王解释,说族、族长,我没有跟他说,我什么都没有跟他说……
白狼王走到跟前来,伸手拦住了那小姑娘的腰肢,在她脏兮兮的小脸蛋上面亲了一口,然后笑着说道:“哎呀,好久没见,长漂亮了?你叫什么来着?”
小姑娘哆哆嗦嗦地说道:“维、维子。”
白狼王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仿佛想起来什么,说哦,你妈叫做晴子,对吧?
小姑娘猛点头,说对、对……
白狼王一把推开她,说我操,原来是我的种,我说怎么这么漂亮呢……不过也不怕,回头等你十六岁的时候,来我屋啊,我好好教教你……
那小姑娘慌里慌张地跑了出去,而白狼王则走到了我的跟前来。
我听到这家伙的话语,一股怒火陡然冲出胸腔,朝着他恶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说畜生、禽兽不如。
白狼王哈哈大笑,然后一脸邪魅狂狷的模样,然后盯着我,好一会儿之后,方才说道:“夜先生状况有点儿不稳,在休息,把你交给了我——他说你身上有一个好东西,叫做聚血蛊,只要你把这东西交出来,寄托在他身上,就可以饶你一条性命,如何?”
我听到了,毫不犹豫的拒绝,说:“休想!”
白狼王笑了,说我就知道你会拒绝,不然怎么会显出我的手段呢——对了,陆言对吧,你玩过活剥人皮么?
第五十三章 剥皮狂魔
活剥人皮?
虽然之前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知道落在这帮人的手里,我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但我终究没有想到,对方居然对生剥人皮这事儿,还有一口爱好。
这尼玛真的是让人蛋疼。
不过想想也是,之前的时候,我对待兔六和寞离长老的时候,也好不到哪儿去。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时也势也。
这就是命。
我既然可以狠心以待别人,别人用任何的方法来对待我,也都是合理的。
事实上,我更惊讶的,是对方居然对聚血蛊起了歹心。
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如果不是因为聚血蛊,估计我在对方的眼里,根本没有太多的利用价值,顶多也就折磨一番,然后就直接弄死得了;而有了聚血蛊,对方就琢磨着将这玩意移植到自己的身上去,这使得我的性命或许能够勉强延长一些,却必然会受到许多的磨难。
且不说聚血蛊这玩意能不能移植,就算是能,失去了聚血蛊的我,人生也就失去了希望。
在这个时候,我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从刚才与白狼王的接触来看,这个家伙绝对没有在无忧宫中,安的面前那般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恰好相反,这是一个恶心变态、绝不循规蹈矩的人。
这样的人,你去撩拨他,跟他刚正面,并不是一个太好的办法。
最适合不过的,就是闭嘴,这样子,或许还能够给自己多一些安宁,就算是死,也不至于那般的痛苦。
我没有再说话,而白狼王却笑了起来。
他走到了我的跟前,伸手过来,拍了拍问我的脸,说小朋友,荒域很危险的,还是赶紧回你们那儿去——哦,错了,你既然铁了心跟我们对抗到底,那我也让你尝一尝,我白狼王这些年的立足手段……
说着话,他突然间一伸手,却有一把细小狭长的刀刃从指间浮现出来,随后落在了我的左胳膊之上。
他轻轻地滑动着,让我感受到刀刃之上的冰凉与锋利。
白狼王缓缓说道:“以前的时候,我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晓,一直到了夜先生出现,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让我知道在皮肤之下,还有许多的结缔组织,还有肌肉,以及中间的黏膜,也让我知道为什么胖子的皮是最难剥的,因为他们皮肤与肌肉中间,会有许多的脂肪,这个很不好处理……”
他的话说得很慢,一字一句,落在了我的耳边,却是无比的冰冷。
我不断地控制呼吸,调节着自己的心跳,让自己尽量不去想象被剥了皮之后的恐怖景象,然而白狼王冷静的话语,却又无情地向我描述出了那样的一副场面来。
白狼王跟我缓缓介绍着剥皮的步骤和历史,以及在荒域之上的发展过程。
许久之后,他方才对我说道:“你放心,这些年来,被我剥过皮的人,没有五百,也有三百,而畜生更是不计其数,我是绝对的剥皮大师,保准一张皮剥下来,你还能有气,有意识,再加上我调配的草药汁液,你还能活过好几天,不必就此而亡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那把在我身上不断游走的锋利小刀,终于带给了我第一丝的刺痛。
啊……
痛感是从后背上传来的,一开始的时候,我并未有觉得,然而很快,随着冰凉刀锋掠过的,是一阵火烧一般的灼热,以及麻麻痒痒的黏稠感出现。
随后我身上的衣物被那家伙给割开,露出了光溜溜的身子来。
这个时候,有人搬进了两面宽阔平滑的铜镜来,并且将好几扇窗户给直接打开,太阳光斜斜地照了进来,让我能够通过面前的铜镜,瞧见自己身后的景象。
白狼王的手异常稳定,就像一名外科医生的手。
或者说,如果这个家伙生在现实世界之中,又恰好考了医学院,绝对是一名十分不错的医科大夫。
然而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剥皮者。
在他的手中,那把锋利的小刀娴熟地从我的后脊梁处下手,往下滑动,一直落到了我的尾椎骨处,随后他又在我的脖子处开始落了几刀。
鲜血顺着他的刀痕开始往外流出去,就好像是浓墨重彩的国画,在宣纸上开始迅速渲染起来。
大概做好了线之后,白狼王咧嘴,露出了一口的白牙来。
他笑了,伸过脑袋来,在我的耳边轻声低语道:“为了保持人皮的完整性,我一会儿会通过一些撕扯揉捏的手段,将你整个的皮肤都给扯下来,这过程会有一些痛,不过你放心,你的身材很不错,并不肥胖,没有太多的脂肪,所以不至于太痛苦——哦,对了,我这儿有一个木棍,你若是真的受不了了,含住它,别叫,会咬到舌头的……”
他递过来一根木棍,就想要往我的嘴里塞,而这个时候,我终于知道了他的决心,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韩信都能受胯下之辱,我又有什么可以骄傲的呢?
于是我说道:“我愿意配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求做这些了……”
啊?
白狼王愣了一下,笑了起来,说怎么服软了?这不是你的性格啊?
我连忙点头,说服软了,服软了。
我本以为那个家伙吓了吓我就得了,达到了目的就行,所以方才会选择服软,拖延一些时间,等待机会,却没有想到白狼王咧嘴一笑,却说道:“不!”
啊?
这回愣的人是我了。
我焦急地说道:“你说什么?”
白狼王认真地说道:“我拒绝你的服软求饶。”
我说为什么?
白狼王指着旁边部下手里提着的两桶绿色草浆,说你知道我为了给你剥皮,做了多少准备么?这些可都是最为名贵的玩意,其中还有毒龙壁虎精血这般让身体保持最大活性的天材地宝,就是为了剥了你的皮之后,还能够让你活下来,你就这般服软了,我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了?
我操……
这是什么理由?就因为不想浪费那药液,便把我给剥皮了?
我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起来,瞧见他并不是在开玩笑,顿时就一股怒火冲到了头顶去,怒声吼道:“你特么的敢动我试试?”
白狼王却是咧嘴笑了,说试试就试试。
他伸手过来,拈住我的一点儿皮肤,然后开始在尖刀的配合下,开始撕裂了去。
啊……
皮肤与肌肉分离时产生的剧烈疼痛,让我在一瞬间脑子就陷入了空白之中去,然而过了几秒钟,那种真实的痛楚,却又如同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地袭来。
人皮与肌肉、筋骨和脂肪之间的依附关系是十分紧密的,而且还有许多复杂的身体机能,本来就是一个整体。
然而此刻,那家伙却反自然地想要将其剥离下来,简直是……
啊!
我忍痛了几秒钟,终于受不了了,就算是有钢铁一般的意志,对于这个,也终究是忍不住。
我叫了起来,愤怒地大吼,而每一点儿挣扎,都会加剧痛苦,让它以更凶猛的形势,朝着我扑面而来。
一开始的时候,我痛声大骂,恨不得手刃白狼王,让他去死。
然而到了后来,我开始求他。
到了最后,我整个人的神经都有点儿麻木了,全身上下火辣辣地疼,钻心的疼,这种疼痛足以让我昏迷过去,然而修行者强大而敏锐的意识,却又不容许我就这般昏倒,所以我在近乎无意识状态的呻吟着。
我低低呻吟着,感受到了这世间最大的恶意。
而这种让人无法释怀的痛苦,也让我知道自己,在此时此刻,是我踏入江湖以来,最为危险的一次。
我很有可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了。
一想到这里,我就开始盘算着自己的底牌,然而在内有修为被限制、外有法阵束缚的情况下,无论是地遁术,还是大虚空术,我都无法施展开来。
连最大的底牌聚血蛊,此刻它都陷入沉睡昏迷之中,无论我的意志如何呼唤,它都没有半分反应。
这个时候,我真正感受到了绝望。
江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多姿多彩,更多的时候,它有着太多的残酷,残酷得让我产生出了逃避的想法,想要赶紧离开这个纷纷扰扰、恩怨情仇的世界。
到了最后的最后,我甚至觉得,死亡也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它就如同永远都坠入虚空之中一样,思维停滞,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猜,这样无欲无求的状态,远比此刻的煎熬要好得多。
然而……
就在我整个人都要崩溃的时候,我却突然间想起了一个人来。
虫虫。
那个女孩儿的笑容,在我最绝望的时候,突然间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她就像阳光一般,温暖着我的心,让我生出强烈的求生欲望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白狼王双手满是鲜血,来到了我的面前,盯着我的胯下,冲我露齿一笑,说你觉得是用锤子砸呢,还是一刀削下比较痛快?
第五十四章 在地狱里仰望天堂
白狼王这一句话说了出来,将我所有的信念都给打消了去。
身为男人,连剥皮这种痛苦都能够承受,但若是没有了鸡巴,那还能够叫啥子男人?
就算是虫虫在,我也没有什么生下去的想法了。
想到这里,我苦笑了一声,然后说道:“随你便吧……”
正摸着一把锋利刀子朝着我下身比划的白狼王听到了我的话语,停了下来,伸手过来,满是血浆的手抓着我的下巴,然后说道:“怎么,不想活了?”
我冷哼一声,说既然落到了你们的手里,就没有想过活着出去。
白狼王居然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能够这么想,那就对了,人嘛,希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反而是视死如归,一心想着自己没有了什么活路,反而会有着许多的奇迹发生——我刚才听夜先生讲起了你的事情,我很欣赏你这样的家伙,虽然大部分的时候都是靠着逆天的运气,也不可否认,你还是有着可取之处的……”
他的话语说出,我都感觉有些古怪。
这不像是他能够说出来的话,一个满手血腥的屠夫和变态,怎么会说出这般温柔而有哲理的话儿来呢?
我有点儿奇怪,而他却洒然一笑,说也对,割了你那玩意儿,你就真的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如果是这样的话,破罐子破摔,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处;嗯,你说服了我,暂且留它一命吧……
他没有再对我那儿动手,而是开始剥起其他地方来。
知道此刻,我方才发现,这个家伙说了那么多宽慰的话语,并不是突然间大发慈悲,而是想让我心生斗志,好将聚血蛊移植到那位占据了屈胖三身体的夜先生身上去。
这才是他的目的。
我在那一刻,感觉到了发自内心的寒意,终于明白了这江湖的残酷。
它远比一切刀兵要来得恐怖,因为这帮人的眼里面,除了利益之外,没有任何敬畏之心。
他们对于生死、自然与这世间,一点儿惧怕都没有。
他们是天生的坏人。
我没有再说话了,只是在实在难受的时候,偶尔呻吟几声。
这个时候,之前所有的梦境都没有了作用,唯独一个,就是那位出使汉家,最终被拘下,在夜郎城破之后,被人斩杀的使节,他的意志和精神,支撑着我。
在那样的意志之下,我突然间将自己的精神与肉体的感知剥离了出来。
我依旧感觉到皮肉分离时那种火辣辣的疼痛,但却没有太多的难过,仿佛如世间至理一般,衰荣有道,日夜交替,它终究都要发生,只不过来得早、或者来得迟而已。
人终究都要死去,没有谁有区别。
世间多少年,走过无数的大拿和顶尖强者,也留下了无数关于他们的传说,而现如今,这些人又去了哪里呢?
没有一个留下。
所以,死亡,对于我们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归途,就好像千山万水,最终汇入大海一般。
在这样平和的心境之下,白狼王终于完成了剥皮之事。
从我的脖子以下,他将我整体的皮肤都给剥了下来,皮肉分离时出现的血液和组织液,流淌了一地,而即便到了最后,我都没有昏迷过去,而是一直看着他将我的整张人皮剥下来,并且让手下在我满是模糊血肉的肌肉表面,裹上一层草液。
这些草液有很好的凝血效果,不过不知道他在里面加了什么刺激性的药物,使得那种疼痛更加剧烈了。
痛感就如同潮水,一波又一波地传递到了我的脑海之中来。
如果是一般人,只怕早就痛死了,又或者失血而死,然而我到底是修为到了一定程度的修行者,即便落到如此田地,却也还是保持着清醒。
尽管这样的清醒,对于人来说,也是一种最大的折磨,但我终究还是坚持了下来。
而且到了后来,我甚至都没有发出一声痛叫和呻吟。
白狼王朝着我伸手,微笑着说道:“不错,是条硬汉子,可惜啊,生错了地方,若是我的手下,我铁定传你衣钵……”
我冷冷地瞧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白狼王笑了,说你不要用那样仇恨的眼神看着我,想报仇是吧?告诉你,你这辈子,都没有这个机会了,哈哈哈……
他疯狂地大笑着,唾沫星子飞出来,而我则低下了头,没有再理他。
白狼王剥了皮去,然后又凑上前来,看着我,说头上的皮呢,回头的时候,再说吧,免得夜先生到时候骂我擅作主张,嘿嘿……
他抓着刚刚从我身上剥下来的皮,笑嘻嘻地离开。
走之前,他吩咐手下在我身上裹满草液之后,人在一个缸子里面,那上面有特制的法阵,免得到时候逃脱了去。
从始至终,我的腰间和双手,都有一根古怪材质的绳索束缚着我,让我无法使用劲气。
他离开之后,留在房间里的那两个手下长吁了一口气。
显然,白狼王给他们的压力,也是很大的。
领导一走,这两人便敞开了话匣子来,朝着我指指点点,仿佛在说一个怪物。
不过也的确,从铜镜里面,我能够瞧见自己,就如同《生化危机》里面的舔食者一般,除了脑袋还保留完整之外,其余的地方都是红黑色的肌肉组织,这些人体肌肉在没有了皮肤的遮盖之后,显得无比的丑陋,再加上那些墨绿色的草液涂抹,整个儿就仿佛从噩梦之中走出来的恶鬼。
别说这两人,就连我自己,对于此刻的我,也都嫌弃无比。
而这还仅仅是观感,肉体上的痛楚,比这些要强烈十倍、百倍——除了血肉剥离的痛苦之外,白狼王那畜生还在草液之中添加了某种能够让痛觉加倍的药物,让我在这个时候,感受到了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难过。
如果有地狱,这便是地狱。
那种极致的痛苦,一直到他们将我放入一个陶瓮之中,方才消解许多。
大概是怕我扛不住挂掉了,这瓮中的液体,多了几丝清亮,让处于崩溃边缘的我,多多少少缓过了一口气来。
我这个时候,方才感觉到,之前的一切,到底有多幸福。
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方才懂得珍惜。
我闭上眼睛,没有泪水,没有伤悲,心情莫名其妙地变得十分平静。
我能够猜到了自己的结局,无外乎是一死,而在这等待的过程中,我必然还会受到更多的磨难,相比较于白狼王的粗暴,那个精于算计的夜先生,方才是最懂得折磨人心的家伙。
他此刻只不过是有一些不太融于屈胖三的身体,有一些排斥感,所以并没有参与对我的折磨。
一旦他适应过来,那么对于我来说,才是真正的灾难。
而援兵呢?
没有。
尽管洛小北回现实世界里去报了信,但陆左他们什么时候能够过来,这个都说不准。
而且他们即便是到了荒域,恐怕也没有办法知道我此刻的情况。
我,必死无疑。
剧烈的疼痛让我的思维有一些混乱,很难集中起精神来思考问题,而到了后来,我感觉稍微好了一些,整个人的精神都垮了下去,十分疲惫,想要睡觉,却又闭不上眼睛。
我就这般,在缸里面熬着,苦苦地熬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开,走进了一个人影来。
那人却是之前的那个小姑娘维子。
她走进来,对旁边一个看管我的人说道:“我来给他送点儿吃的。”
那人瞥了她一眼,说这人活不了几天了,浪费什么粮食?
维子说上面的人叫送的。
那人这才点头,伸了一个懒腰,说好吧,我去外面放一下水,你弄完就走,小心熏到你。
那人离开之后,屋子里就只剩下我和那个小姑娘维子。
她提着一个竹篮子,搬了一个板凳过来,踩上板凳,然后从篮子里拿了两个黑乎乎的艾窝窝来,递到了我的嘴巴,对我说道:“你吃,吃吧……”
啊?
我看了小姑娘一眼,没说话,也没有张口。
小姑娘看着我,突然间说道:“你是一个硬汉子,我见过族长给人剥皮,哭天喊地的大有人在,像你一样硬骨头的,没有一个。”
我苦笑,说小姑娘,我是不祥之人,你离我远一点。
小姑娘不理会我的话语,端起竹筒来,问我道:“你要喝水呢?”
我没有再说话。
她盯着我好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有一个人告诉我,说人生有很多的可能,在志得意满的时候,多想想各种坏事,而在绝望的时候,不妨相信奇迹的发生……”
啊?
我愣了一下,看着她,说谁说的?
小姑娘冲着我眨了眨眼睛,说不告诉你,来,喝水。
她将竹筒倾倒,放在了我的嘴边。
我喉咙里火辣辣的,本来就渴得要命,忍不住张开了嘴,让那甘甜的泉水流入口中,火烧一般的喉咙终于解脱了许多。
瞧见面前这个抓着艾窝窝,往我嘴里送来的小姑娘,我开始思索起来。
我是不是,忘记了些什么?
第五十五章 这尴尬的梦境
那个叫做维子的小姑娘,并没有告诉我,这话儿到底是谁告诉她的。
我也没有再多问,毕竟在这样的龙潭虎穴,幻想太多的事情,实在是有一些可笑,而她有一句话说得挺对的,那就是接下来我还将面临着更多的折磨和苦难,不管如何,总得吃点东西,喝口水,要不然很可能熬不下去。
尽管我此刻已然是视死如归了,也抱着必死的决心,但到底还是期望着活下去。
这是人类的天性,对于生,永远都保存着幻想。
小姑娘在我吃完东西之后,然后离开,而我在腹中没有那么难受之后,突然间就开始困了起来。
身体表面的灼热依旧在烧炙着我的神经,一阵又一阵,然而或许是习惯的缘故,或者是那毒龙壁虎的精血发挥了作用,又麻又痒的感觉终于代替了它。
虽然一样都不好受,但我一直紧绷的神经,在这个时候却放松了下来。
于是我闭上了眼睛。
几乎是在闭上眼睛的一瞬间,我就进入了梦乡,而梦里的我,居然变成了一个女人。
这是一个前凸后翘的女人,而且不是一般的女人。
她是王的女人。
她侍奉的,是耶朗的王者,一个拥有着伟岸身材和严肃表情的男子,那个男人在外面开疆扩土,而后宫之中,却只有寥寥几人。
他最珍爱的一个女人,叫做玉妃,至于我,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女子而已。
我想起来了,我是他从一个混沌世界带回来的女孩儿,因为救了他一命,所以被他娶回了王族之中来,但是对于我的身份,曾经无数次地被王族之人诟病,唯一对我还算是不错的,恐怕就只有一个人,也就是王的弟弟。
他们叫他武陵王。
武陵在哪里,没有人知晓,但我却知道那个长相英俊迷人的男子,总是时不时在角落里朝着我发出炙热的光芒来。
他用炙热的眼神看着我,肆无忌惮的侵略眼神,看得我浑身发热。
每一次与他的目光接触,都能够让我的身子发软。
我坐在梳妆铜镜之前,梳着自己油亮黑顺的长发,它们就像天边的云彩,在象牙梳子的映衬下,显得是那么的美。
我梳着、梳着,突然间有一个男人从我的背后抱紧了我,然后紧紧地勒住了我的胸口。
他用脑门顶住了我的后脑勺,喘着粗气,然后说道:“嫂子,你好迷人……”
啊?
本我的意识一瞬间决心,处于对男性的抗拒,我下意识地去推开他,而梦中的我,也的确推开了他,然后说道:“叔叔别闹,奴家可是你嫂子……”
我擦,这是拒绝么?
果然,那男人一把就把我给转了过来,然后将我推倒在了地上,一口咬住了我的耳朵,哼着声音吼道:“你是我的,耶朗王朝也是我的,那个不解风情的家伙,什么都不动——来,嫂子,变一个汉朝秀女来给我看看……”
啊?
男人毛手毛脚,口中说道:“嫂子,你这么的条件,能够变幻各种形态,身体能够随意改变,这般厉害的手段,居然被视为妖邪,简直是太浪费了——来,这儿给我变大,大、大、大……”
啊!
这一次的梦境,是我所有的梦境里面,最不堪回首的一次。
我后来知道了那个男人的名字。
他叫做武陵王。
从梦中苏醒过来的我,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处于一种恶心欲吐的情绪之中,这种情绪甚至比被人剥皮还要难过。
这是我唯一一次梦见自己成为一名女性,按理说应该是一个很不错的体验,但没有想到的,是梦境之中,居然还发生了那么多不可描述的事情。
如果代入的是男性,不过是春梦一场,然而是女性的话……
这种感觉,还真的是很奇怪。
无法描述的古怪。
我想这是很多取向正常的人都无法接受的,虽然我们平日里多调侃这种事儿,对于此类的事情也保持了最大的宽容,而美国甚至都已经在为这事儿平权了,但真正发生到自己的身上时,却还是有点儿受不了。
对于这种事情,我个人的态度是保持着宽容,也不会有任何的歧视或者好奇,但自己不行。
就像我爱吃甜豆腐脑,你非要逼着我吃咸豆腐脑,这怎么行?
那种别扭感一直持续了许久,我方才从中走出来。
随后我开始思考起这梦境来。
毫无疑问,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梦——事实上,即便是在梦境之中,我也有了“本我”,以及梦中的我。
这是聚血蛊十八个梦境之中的其中一个。
然而这一次梦中的对象,并不是一剑神王、雷电法王等耶朗柱国,而是一个平凡的妃子,而且还是一个红杏出墙的女子。
这一点,当真是无比的奇怪。
要知道,从我以往的经验来说,聚血蛊吸收的能量越强,梦境之中的那一位,就越是强大。
论地位来说,这一位雾妃自然是很高的,毕竟是耶朗王的老婆,连出轨的对象,都是什么武陵王,但论修为和实力,她远不如一剑神王那样的大拿强大。
这就奇怪了,为什么聚血蛊吸收了无名这样的远古神魔,怎么会做出这样的梦来呢?
等等……
我脑子似乎有一些迟钝,仿佛忘记了一些什么细节。
容我想一想。
我闭上了眼睛,开始回忆起来,然后想起了某种不可描述的过程中,从B到C,从C到D,从D到F,从F到E的全部精力,以及雾妃完成这过程中所做的一切……
抛出这夹杂其中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我终于把握到了一些振奋人心的事情。
果然,那个小女孩儿维子说得对。
在地狱里,就得仰望天堂。
梦想得有,因为万一实现了呢……
我终于明白了在吞噬了无名那么强大的史前神魔之后,我为什么会梦见一个身份尊崇、但没有什么顶尖手段的雾妃,还梦见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因为这一次梦境,给我带来的能力和手段,正是我此时此刻,最需要的东西。
改头换面与变幻身形。
雾妃是一个来自于某处秘境或者异域的女子,身份不明,修为不明,她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强,与世无争的她终归到底,也只是一个脆弱的小女子,而她的能力,就是改变自己的模样,改变自己身体任何部位,随着自己的心意变动,在受到伤害之后,也能够通过控制身体的手段,减免损失。
也就是说,只要我能够逃脱困境,这一身剥去了的皮囊,我还能够重新找回来。
这可就是真厉害了……
因为之前的所有手段,都是一种法门,或者说是手段,但此时此刻的这种,都可以称之为一种天赋、或者说能力了。
法门是可以学习的,但天赋却不是。
只是……
这里面似乎还有许多的东西等待发掘,但我却突然间感觉到了头疼。
大概是因为我过于抵触的缘故,梦境似乎很长,后半段却变得恍惚,碎片化了一般,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而就在我努力回忆起梦境之中的事情时,房门被推开了,走进了一个人来。
当瞧见那人的时候,我浑身一震,宛如雷轰。
那人不是别人,而就是我。
或者说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男人,他进来之后,恭恭敬敬地站在了一边,随后又进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白兰王,而另外一个,则是屈胖三。
哦,错了,应该叫他夜先生。
真正的屈胖三不知道怎么样了,而此时此刻,是那个叫做夜先生的家伙,鸠占鹊巢。
最可恶的,还是我亲手帮助他占据了屈胖三的身体,随后还给他耍得团团转,可以说,如果让我选择最恨的一人,将我皮给活剥了的白狼王都不能排在首位。
这位欺骗我感情的夜先生,才是我最想杀的人。
这三人走进了屋子里来,夜先生看着瓮中有气无力的我,不由得笑了,指着旁边那一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男人,然后咧嘴笑道:“来,陆言,评判一下,他跟你像不像?”
我满腔怒火,冷冷说道:“你们到底搞的什么鬼?”
夜先生不回答,而是一字一句地问道:“像,还是不像?”
他语气平淡,而旁边的白狼王面露凶光。
他的目光让我想起了昨天受到的折磨,知道跟这帮人硬顶着,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于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像,的确很像;或者说,根本就是另外的一个我。”
那人抬起头来,冲着我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夜先生坐下,青鹿王,拜见阁下。”
啊?
这人叫做青鹿王?
白狼王在旁边微微一笑,说陆言,你可知道,你逃过了一场大劫?
我说什么劫?
夜先生平静地说道:“青鹿王此刻的模样,是用你身上剥下来的皮变的,如果不像的话,就需要将你头颅上面的皮也给剥下来了——毕竟是要拿去骗陆左和萧克明他们,细节上一定要做到位,要不然,很难瞒得过那帮老炮的……”
第五十六章 万毒窟嫡系
看着面前的陆言和屈胖三,从外表上来看,简直就是以假乱真。
事实上,无论是剥了人皮之中化成了我的青鹿王,还是换了神魂的屈胖三,都有着与我们一般无二的气息,从这一点来看,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的破绽,而即便是平日里的那些细节,相比夜先生也是早有谋算的。
这个家伙能够撒谎,通过虎皮猫大人的角色转换,来打消我的疑虑,自然也能够用类似的手段,来取信于陆左他们。
毕竟夜先生听说过了我的自白,知道我与陆左之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紧密和熟悉。
我踏上这江湖,跟陆左一起混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以这个家伙的智商,很难会出现什么大的纰漏。
而一旦如此,那么就不只是我和屈胖三的事情了,连陆左、杂毛小道甚至王明等一群人,都会受到谋算,甚至陷入危险境地。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中就仿佛有无数毒蛇吞噬一般痛苦。
这种精神上的痛苦,并不会比肉体上的轻松太多。
昨夜那尴尬的梦境,到了此刻来,我也没有了太多的高兴,因为只要对方将我的修为限制,用那捆仙绳将我困住,我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施展不出来的。
我低下了头,不想让对方瞧见我眼中的惶恐和惧怕。
然而这事儿,哪里是能够藏得住的?
夜先生微笑着看着我,说正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左道一行人横行天下,差点儿包揽了“天下十大”的数半席位,威势一时无两,却不知道,最终却落败于此处;哈哈,你说说,这是不是命?
我听到他得意的话语,顿时间吸了一口冷气。
我说你到底是谁?
天下十大的事情,刚刚发生不久,倘若夜先生是荒域土著的话,不可能得知这样的消息。
而即便他不是土著,也必然跟外界保持频繁的联系,方才会有这般灵通的信息。
夜先生看着我,微微一笑,说你觉得我是谁?
我看着这张曾经无比熟悉的脸孔,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你、你是沈老总,对不对?”
哈、哈、哈、哈……
夜先生一阵大笑,随后摇了摇头,说你能够想到沈老总这一层,证明你并非太蠢,只不过你还是高估了自己,倘若是陆左的话,他或许会在,但对付你这样的小角色,我一个人足以。
我又猜:“你是王秋水?”
夜先生没有给我答案,而是笑着说道:“我到底是谁,这个事情,你不需要知道;我们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你身体里的聚血蛊取出来,移植到我的身上去。”
我摇头,说这个不可能,它已经是与我性命相连的聚血蛊了,根本没办法移植。
夜先生冷笑,说你当初不过是一个引蛊而已,真正的宿主另有其人,你既然能够浑水摸鱼,别人为何不能?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啊?
听到夜先生的话语,我先是一愣,随即感觉到了一些什么。
我当初的确是跟他说过自己的事情,但许多的细节,其实并没有说出来。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觉得没有太多的必要去解释,然而现在想起来,这个家伙知道的,也未免太多了。
他怎么知道移植聚血蛊的办法?
除非……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你,你是……”
没有等我说出来,夜先生便呵呵笑了起来,说没错,这聚血蛊的法子,就是我传出来的;事实上,不只是夏夕,我在苗疆之地,还布了三十六组人,不过最终成功的,却是只有你一个而已。
听到这话儿,我顿时就懵住了。
虽然我猜到了一些,但最终都没有想明白,这个家伙,原来并不只是在荒域之中,有着庞大势力。
他在现实的世界,也有着许许多多的手下,在帮他做着事情。
我的心脏剧烈跳动着,而夜先生则傲然说道:“当初曾经创建苗疆万毒窟的那人,是我的先祖,本来继承那万毒窟的,应该是我这一脉,谁曾想最终居然没有获得那虫子的认可;我心中有恨,更有梦想,我梦想着终有一日,我能够重现祖先的荣光,再一次创造出聚血蛊来,没有想到,唯一的一只,居然出现在了你的身上,而且还出现了意外……”
我冷笑,说其实我的这个,也不是意外,倘若没有我的种种努力,你最终收获的,也不过是一个半成品而已。
夜先生看着我,说所以我对你还算客气,让你保存着男人的威严,也没有把你的脸给扒下来,你说对吧?
我说这就算是客气?
夜先生耸了耸肩膀,说不然呢?我其实一直都在关注着你的消息,你每一次的成长,都让我颇为感动。我知道,如你一般的废人,都能够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声名鹊起,站上这世间的巅峰,最主要的,都是聚血蛊的功劳,而如果聚血蛊归了我,我也将能够征服这个世界,而且比你更加强大。
我冷笑,说你却不知,世间还有这么一句话,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
夜先生走上前面来,盯着我,然后缓声说道:“你以为你的身边有团队,我就没有?”
我说沈老总就是你的同伴,对吧?
夜先生说对,也不对,他只是其中的一个,而我们身边的同伴,有远远超出你想象的强大,所谓天道啊,正义啊,对于我们来说,都不过是骗小孩子的玩意而已。
他嚣张地说着,然后没有再跟我多说什么。
他伸出了手来,往虚空之中一抓,我立刻感觉到了自己整个人的神魂都仿佛被他抓到了一般,瘫软无力。
我眼睁睁地瞧见自己离开了那大瓮,朝着对方飘了过去。
这并不是我的身体,而是神魂和意识。
因为我能够“看”到自己,其实还是被禁锢于那大瓮之中,不过双目却是一片迷茫,仿佛死物一般。
这个家伙,对于神魂的操控,绝对是一代宗师。
要死了么?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神魂离体,却不曾想就在此时,突然有无数的力量,将我的神魂紧紧地拉扯着,让我不得离开。
夜先生的脸变得一阵涨红,双目瞪了起来,双手呈现出鹰爪模样,青筋毕露。
这模样出现在屈胖三的小脸之上,显得无比诡异。
我感觉到他似乎用了许多的力气,但最终还是剥离不开,而我这个时候,却感觉到了一种无比强烈的痛楚,回眸望去,瞧见自己浑身都在颤抖,口鼻冒血,仿佛在了濒死之时。
而我也瞧见了是什么拉住了我的神魂。
聚血蛊。
它虽然还在昏迷之中,却本能地拉扯着我,十八根触手紧紧捆着我,让我的神魂无法离体。
如此僵持了不知道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十几秒,极度痛苦的我根本无法把握这时间,也没有办法思考太多的东西。
夜先生最终放开了我。
他大概是怕我死掉,而聚血蛊也随之一起消弭,出于这样的考虑,他没有一昧地使用暴力,而是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间拍起了手来。
他拍了几下,然后笑道:“聚血蛊比我想象之中的更加厉害,既然如此,我就多跟你玩玩。”
他用手一挥,在大瓮之前,却是浮现出了聚血蛊的模样来。
这只是虚影,能够瞧见它紧紧地抱着我的心脏部位,随着我的心跳而动,触手无疑是地游动着。
夜先生一脸迷醉地望着这个,许久之后,他对旁边的白狼王吩咐道:“布阵吧,剥离这聚血蛊,需要用十八天的时间,相应的材料都准备好了吧?”
白狼王毕恭毕敬地说道:“之前就按照你的吩咐准备了,您亲自布阵么?”
夜先生点头,说这是当然,我不想有任何闪失。
说罢,他转身离开。
夜先生走了,白狼王也跟着走了,而那顶着我皮囊的青鹿王却没有走,而是留了下来,看着我。
他尝试着与我聊天,显然是在学习我说话的语调和语气,我倘若是不理他,他便冲我笑,说你若是识相的话,就配合一些,而倘若是真的要让我翻脸,请记住,我的手段,并不会比白狼王差多少……
经历了之前的磨难,我知道没有任何底牌,硬扛这事儿,并不明智,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服从。
不过我表面服从,但背地里却不断挖坑。
我在行为和语言之中,布下许多的陷阱,希望能够通过这些,提醒到陆言他们。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够这般做了。
半个多小时之后,夜先生再一次的折返回来,将我连同大瓮直接端出了外面的一片平地之上,然后开始布阵。
这法阵相当血腥,除了许多灵媒的布置之外,还杀生。
之前我瞧见那小牛犊子一般的猛犬,一连被杀了十八头,鲜血在周遭开出来的血槽之中流淌着,狗头按照规律分布在了周遭。
随后他们又开始杀人,依旧是十八个。
夜先生一直在忙碌,随后开始跳大神,巫步不停,一直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候,第十八个人头落地,他朝着天空猛然一扔,大声喝道:“聚血而生,乾坤走移,来……”
一股恐怖的吸力,从地下陡然传来。
啊……
第五十七章 虚幻与真实
啊……
我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吸力,从地下倏然传来,这种吸力与之前夜先生的那种并不一样,是出自于现实的,而并非神魂。
但它作用的,并不是我本人,而是我身体里面的聚血蛊。
我能感觉到紧紧抱住我心脏的聚血蛊,仿佛承受了巨大的力量,而在这个时候,它虽然能够抵挡得住,但却给予了我更多的负担,让我有一种由内而外的疼痛。
心脏的疼痛,远比被剥了皮之后的疼痛要强烈许多,每一次的呼吸和心跳,都能够让我抽痛不已。
我双目几乎都快要掉出眼眶外面去。
啊……
我在心中默默地狂吼着,而那夜先生则终于停止了他持续近三个多时辰的疯狂舞蹈,停下来的时候,脸上居然一滴汗液都没有。
无比古怪。
事实上,直至如今,我都不能够将面前的屈胖三,完全当做是夜先生。
好些时候,我的心中都生出了错觉。
我觉得屈胖三应该会回来救我,对他也生不出太多的恨意来。
然而当幻觉消失之后,我有悲哀地发现,这个就是夜先生,屈胖三再也回不来了,需要解救的,是他本人,而并非我。
我才是他脱困的希望,而现如今我也落得如此田地,已经是一败涂地了。
夜先生停下了动作之后,脸色苍白,凝望了我许久,突然间涌现出一抹潮红来,然后吩咐旁边的手下道:“白狼王,你和青鹿王两人需要轮流值守此处,保证他的存活,任何补给都不要断,我不希望十八天之后,面对的是一具尸体,懂么?”
白狼王和青鹿王双双躬身,说知道了。
夜先生此刻显然也是十分疲惫,他吩咐妥当之后,转身离开,旁边立刻走来一个模样还算周正的女子,过来将他扶起,然后朝着村子后面走去。
此刻已经是夜里,平地四周,皆燃有篝火,火焰熊熊跳跃,倒也是将平地照得一片光亮。
我在极度的痛苦之中,还能够瞧见周遭累积的犬尸和人头。
血腥密布,将这儿弄得跟屠宰场一般。
然而即便如此,周遭还是有一股莫名的炁场和力量,使得附近连苍蝇等虫子都没有,寂静一片,唯有地下传来那恐怖的吸力,将聚血蛊不断拉扯。
感受着这样的力量,我突然间生出了几分害怕来。
事实上,一开始我并不信夜先生能够将聚血蛊剥离下来,毕竟这玩意是本命蛊,与我的性命相连,怎么可能扯开去?
但是一想起夜先生对于神魂的精确把控,以及此刻的情形,我的防线动摇了。
我在想,也许,聚血蛊真的有可能被剥离。
而没有了聚血蛊,我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凭恃,这个时候的我,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咩有了任何的利用价值。
所以我唯一的下场,就只有一条路。
死。
我心死如灰,而就在这个时候,白狼王却跟青鹿王起了争执,而两人争执的点,却是在看守我的顺序之上。
两人在抢夺夜里的看管权,这两人大概一直都不太对付,所以你一言我一语,吵得还是挺凶。
到了后来,却是青鹿王败下了阵来。
他最终被迫选择了白天看守我,至于白狼王,则是夜里。
不管如何,冤越一族终究还是白狼王的地盘,而且从我的观察来看,白狼王嚣张跋扈,青鹿王阴柔深沉,到底还是斗不过白狼王。
我不知道两人为何会为了这个而争执,不过在瞧见青鹿王离开之后白狼王的表现,我终于明白了。
青鹿王一走,白狼王唤来两人,让他们看住我,然后自己就在附近找了一个房间,直接休息去了。
这家伙大概是知道夜先生布阵太过于疲惫,不会出来监视,所以就显得有些敷衍了事。
他夜里睡觉,白天又不看守,肯定自由许多。
从这里来看,我知道,白狼王对夜先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毕恭毕敬,面前服从,背后还是偷奸耍滑的。
而青鹿王与他之间,似乎也不是很和睦。
然而这些信息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卵用,我也没有办法利用这些做什么。
我此时此刻,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等死。
闭上眼睛,我在痛苦之中饱受煎熬,无论是身体的,还是精神的,感觉自己一辈子受的罪,在这几天都感受到了。
日后若是真的还能活下来,回首起来,我的心境绝对有着巨大的不同。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又听到有人在叫我。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做梦,过了好一会儿,我感觉有人在拍打我的脸,睁开眼睛来,发现居然又是那个叫做维子的小姑娘。
她昨天对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让我心头生出几分希望,所以再见到她,莫名之间,我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轻松了一些。
小维冲我笑了笑,然后说道:“喝水,吃东西。”
她说完,开始给我喂水。
我没有拒绝,在她的帮助下,完成了进食,而完成之后,准备再一次的闭上眼睛,却发现那小女孩子左右看了一眼,然后伸出了右手给我瞧。
她的掌心上面,写着一行字;“别怕,会有人来救你的。”
这字迹娟秀,红红的,被汗水弄得有点儿变形,不过还是能够瞧出大约的意思来。
毕竟字并不多。
我的双眼一下子就瞪了起来,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随后被法阵的吸力弄得剧痛无比。
我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下来,强忍着不叫喊,而小维在确定我我看到之后,将手掌握紧,然后提着竹篓子离开了这儿。
我望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平静。
到底是谁,在她的手掌上写了这么一句话呢?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不敢想太多,但是瞧见这一句话之后,顿时就浮想联翩了起来,感觉整个人一下子就有了希望。
那娟秀的字迹,看起来像是一个女孩子的字迹,但至于是谁,我也不确定。
是哪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侠么?
还是……
虫虫?
大概是太过于绝望了,我突然间一下子想到了还在东海蓬莱岛上闭关的虫虫身上去。
当然,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不可能。
难道是我的错觉?
经历了太多的痛苦,以至于我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处于现实与虚幻之中,精神仿佛错乱了一般。
如此过了一夜,天色初明,我听到村前村后不断传来了犬吠之声,呜呜而鸣,显然是在为了昨天惨死的同胞哀嚎。
青鹿王与白狼王完成了交接,不过看得出来,青鹿王似乎并不高兴,看向白狼王的眼神,都有一些难以掩藏的恨意,或者说他都没有刻意去隐藏,借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一天,夜先生依旧没有出现。
看得出来,他虽然占据了屈胖三的身体,但融合得并没有那么完美,以至于时不时都会发生排斥性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