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八斤心里有点儿崩溃了,此刻也是知无不言,说对,是的。
屈胖三霍然站了起来,指着龙八斤的鼻子说道:“你胡说,你们两个早就勾搭成奸,这才害死了龙不落,不是么?”
啊?
龙八斤听到屈胖三的指责,先是一愣,随后使劲儿摇头,说不,不是,我没有……
他话说得语无伦次,而屈胖三一下子就走到了龙八斤的跟前来,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龙八斤,告诉我,是不是你为了与盼娘这小贱人能够天长地久,所以才害死了你干爹?”
啊?
龙八斤额头上的青筋一下子就粗了起来,双眼瞪出,坚决否认,说父亲对我恩重如山,待我有如己出,我如何能害他呢?
屈胖三冷笑一声,说你既然都跟自己干娘都搞上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龙八斤咬着嘴唇,说这事儿是我的错,是我禁不住心魔和诱惑,跟盼娘好上了,我该死,你杀了我,我也是愿意的,但你若说我杀了父亲,这锅我不背……
听到龙八斤心存死志的话语,在旁边看着的我,其实有点儿懵。
事实上,在刚才将两人抓奸在床的时候,我就已经对这事儿有了一个大概的估量。
说起来,差不多就是龙八斤和盼娘两人勾搭成奸,然后为了自己以后的性福生活,以及自己的个人安危,所以出手将不落长老给弄死了去。
这是最正常不过的套路,然而现在龙八斤的交待,又平添了几分悬疑。
如果说两人是龙不落死了之后好上的,作案动机就会被推翻。
龙八斤或许对盼娘心存觊觎,但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将他最主要的靠山给搬到了去。
这不合理。
有龙不落在,和没有龙不落在,这是两个不同的情况,他龙八斤并非嫡子,也不是龙不落的直系血脉,使得龙云等大部分人并没有在死后转而支持他,而是变成了一盘散沙,各自为政,乱糟糟一锅粥。
这样一来,龙八斤的权势反而大幅下降,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就泯然众人矣了。
从收益上来说,他不可能去害龙不落,而没有了刚才的那动机,他反而是最不可能的那个人。
只不过,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
屈胖三并不信。
他冷笑了一声,然后用布蒙住了龙八斤的双眼,又将他的嘴巴堵上,随后用刀子在那家伙的手上,割下了一个口子来。
这一刀不深不浅,有血流出,又不至于死去。
血一点一滴地往下留,而随后屈胖三开始持咒,一番繁复的手印之后,最终拍在了对方的脑门之上。
“啪”的一下,龙八斤直接倒落在地,浑身不断抽搐了起来。
如此持续了一刻多钟,屈胖三给他解了法咒,然后将蒙在眼睛上面的布条撤下,这才又问他,说是不是你谋害了龙不落长老?
此刻的龙八斤已经被痛苦和恐惧折磨得奄奄一息,然而最终还是咬着牙说道:“我没有害他。”
屈胖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和盼娘什么时候好的?”
龙八斤痛苦地说道:“昨天。”
屈胖三又问:“你现在有什么要求?”
龙八斤青筋毕露,说杀了我,求你放了盼娘,是我不好,我强迫了她……
屈胖三点头,然后走过去,啪的一下,将他给打晕了去。
看着光着身体躺在地上的龙八斤,我犹豫了一下,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屈胖三撇了一下嘴,说莽汉、情种……傻波伊!
点评结束之后,他对我说道:“将人带走,不要过灵堂,随便放在一个地方,再把那少妇给带进来。”
我依言照做,避开了外面的视线,处置了龙八斤之后,又将盼娘给带了进来。
这是一个柔弱而颇具媚骨的女子,身上仅仅包裹着一张床单,许多地方没办法遮掩,露出雪白的肌肤来。
着实是个尤物。
屈胖三没有折腾人家,而是让盼娘坐在了椅子上,和声和气的。
盼娘进了小房间,哭得带雨梨花,楚楚可怜,不过无论是我,还是平日里表现得色迷迷的屈胖三,都选择性地忽略了去。
屈胖三宽慰了盼娘一会儿,这才突然问道:“你跟龙八斤那畜生多久了?”
盼娘楚楚可怜地说道:“小半年了吧,自从老爷病重之后,他就用强的手段,将奴家给侵占了,还威胁奴家,说如果我要说出去的话,就杀了我娘家的家人;那个时候老爷病重,口不能言,我怕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会加重他的病情,又怕龙八斤狗急跳墙,所以一直忍着委屈、呜呜……”
她说了一大通的话语,不但控诉了龙八斤对她的侵占,而且还将龙八斤丑恶的嘴脸给一一描述了出来。
听到这颇有煽动力的话语,我简直就恨不得将龙八斤抓过来,立刻就杀掉。
不过她和龙八斤的话语,实在是相冲突。
到底谁说了谎呢?
我看向了屈胖三,而他的脸上则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来。
这小子大概是被盼娘的话语给感染到了,瞪着双眼,说原来是龙八斤这畜生害死了不落长老啊?
盼娘一愣,说老爷不是病死的么?
屈胖三摇头,说不是,有人验过了药渣,发现根本没有按照医馆开的药方来配置,药虽然还是那些药,但比例却完全混杂了,这样一来,补药就变成了毒药,不落长老就是被人活活害死的……
听到这话儿,盼娘浑身一震,几秒钟之后,眼圈一红,瘫软在了地上。
她抽抽噎噎地哭道:“老爷,是我害死了你,早知道如此,我就跟老管家说了,那样子,盼儿就算是名节有亏,也能够让你警觉,得以活命啊……是盼儿害死了你,盼儿该死,该死……”
她哭哭啼啼,屈胖三好言相劝,然后让她待在小房间里伤心难过,而他则带着我走到了灵堂里来。
来到灵堂,屈胖三对我说道:“水落石出了,你去通知龙云,带所有的人过来。”
啊?
我愣了一下,说可是我觉得盼娘的话,有很大的问题呢……
屈胖三笑了,说我让你去叫人,你去便是,啰嗦什么?
第三十章 胖三断案
屈胖三的套路我有点儿弄不懂,也不明白他怎么就知道了到底是谁杀了不落长老,不过他既然让我去找龙云纠集人马,我也不得不这般照做。
他毕竟是老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在我来之前的时候,就已经询问过了鹊老,得知了龙云的住处,悄不作声地翻墙而出之后,我开始朝着龙云的住处摸了过去。
大概是之前的关系就十分紧密,所以龙云的住处,离不落长老的府邸并不算远,很容易就找到。
与不落长老的大院子不同,龙云这儿的房子算不得大,也就一四合院的水平。
他虽然是一将军,但华族这儿就是一大部落,摆不了太多的谱。
我敲门,过了好一会儿,院里方才有人回应,问是谁。
我说我,陆言。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英姿勃勃的年轻人站在门口,冲我点头,说你好,陆言先生,我是龙云的弟弟龙风,你找我哥有事?
我点头,说对,你哥在家么?
龙风说在,回来不久,已经睡了,要我叫他起来么?
我走进院子里,说好,你去叫他,我有急事。
龙风将门给关上,然后匆匆跑进了屋子里去,没多一会儿,龙云披着一件衣服就急忙跑了出来,瞧见我,赶忙迎上前来,说陆言先生,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看了一眼龙风,没有说话。
龙云瞧在眼里,立刻支开了他弟弟,说你去倒杯茶来。
龙风有点儿委屈地走开,而当他进了屋子,我便低声对他说道:“龙云,你现在立刻召集你们的所有人,然后去不落长老的府邸灵堂。”
啊?
龙云一愣,说为什么啊,这大晚上的?
我低声说道:“害死不落长老的凶手,我已经找到了。”
听到我的话语,龙云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紧紧抓着我的手臂,说真的?
我眯起了眼睛来,说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再跟你开玩笑么?
龙云摇头,说不像。
说罢,他赶紧拉着我,说到底是谁?
我说人在灵堂,你将人召集了过去,一看便知。
龙云说我等不及了,现在就想去……
我摇头,说不行。
龙云一愣,说为什么?
我说你若是想要解开当下的危机,你就得听我的,要不然你随意,这事儿我不管了……
我一摆出撂挑子的架势,龙云顿时就软了。
他知道,其实华族这边的事情,与我并没有太多的关系,我之所以愿意留在这儿帮助他们,看的是大家往日的交情,以及对不落长老的尊重,但如果真的一意孤行的话,得到的结果,恐怕就是我的置之不理。
而如果我退出了这一场权力的游戏,那么这些因为之前变故而跟随着不落长老升起来的众人,恐怕就会变成无头苍蝇。
他们要么给人收编,要么给人整死。
作为新势力,他们没有强硬的手腕,和足以继承不落长老势力的大人物,在现如今的情况之下,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想明白了这一点,龙云很果断地点头,说好,我去。
他回头叫了自己弟弟,还有一个妹子,出了门去,告诉我最迟一刻钟,他会带着大部分人赶到不落长老的灵堂。
我点头,表示知道。
通知人的事情交给了龙云之后,我再一次地回到了不落长老的府邸。
依旧是翻墙而入,重新回来的时候,我发现盼娘并没有在小房间里面,而是躺在了地上。
与她同样躺在地上的,还有管家龙五。
反倒是之前昏迷过去的龙八斤给安排在了一椅子上,屈胖三正在跟他聊着天呢,瞧那家伙的模样,苦大仇深的样子,我感觉好像有什么进展一般。
瞧见我走进灵堂来,屈胖三回头看我,说人呢?
我说已经跟龙云说好了,他去通知人,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应该都能够过来。
屈胖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又跟龙八斤说道:“你死不死,这事儿跟我无关,我只不过是被陆言临时叫过来搞事的帮手而已,真正决定你命运的,不是我,也不是他,而是那些跟着你干爹讨饭的丘八们……”
我瞧见无尘道长在梁上蹲着,双手拢在袖子里,一副老子不爱管你们这闲事的模样,走上前来,低声说道:“事情搞清楚了?”
屈胖三点了点头,说对。
我说那谁是真凶?
屈胖三看着我,说你觉得呢?
我顿时就火气四冒,说我觉得个屁啊,你到底说不说?
屈胖三伸了一个懒腰,说哎呀,一刻钟,眨眼就到了,我这边跟你解释一通,一会儿又来一帮人,我还得解释,多麻烦啦?你且等等吧,到时候来人了,一起解释。
听到他的话语,我忍不住地翻白眼,知道这个家伙的恶趣味,就是喜欢吊人胃口。
他大概是希望我求他,然后他推推托托,最终方才答应。
我却没有再问,哼了一声,便走开了。
我走到一边生闷气,不过瞧见那龙八斤的身上居然多了一件衣服,就知道在我刚才离开的时候,应该是有一些变化的。
要不然屈胖三刚才对那盼娘这般和气,结果现如今她却给打晕在了地上去,丝毫不怜惜,这事儿怎么看都不合理。
一刻钟的时间不算长,我正思索着这里面的种种关系时,龙云带着人来了。
来的人零零散散,我打量了一下,差不多二十多个。
这些人我有的眼熟,有的却感觉陌生。
不过这些人的年纪都不算大,最大的也不超过四十,都是些年轻力壮、精力旺盛的年轻人。
在进了灵堂的时候,不少人瞧见了屋子里面的这几人。
无论是管家龙五,还是不落长老的义子龙八斤,又或者是他的续弦盼娘,对于他们来说,都曾经是高高在上的人物。
龙五跟随着不落长老二十年,忠心耿耿,跟这帮人的关系也是十分不错。
他们很多时候,都是受龙五的指挥。
至于龙八斤,大家虽然并没有在不落长老死后奉他为主,但对他却也是一直都很尊敬,不少人与他更是相交莫逆。
而盼娘……
作为不落长老的遗孀,自然也受到了大家的敬仰。
然而此刻,这三人或躺或坐,看样子都不是很好,这情形也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撼。
龙云在这伙人里面的威望最高,也是他叫大家过来的,所以第一个走上前来,问我道:“陆言,你这是……”
他指着灵堂里面的三人,一脸疑惑。
事实上,不但他疑惑,我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在众人的面前,我也是不能丢了态度,平静地说道:“今天早上跟你谈过之后,我便立刻着手处理此事,免得大家一时间着急上火,反而落入别人的圈套——这位屈胖三小哥,是我特地请来的破案高手,现在将由他来讲述,事情最终的结果。”
我伸手指向了屈胖三,而那小子很满意我的介绍,走上前来,冲着大家微微一笑。
他笑过之后,缓缓说道:“想必大家对于这三位都很熟悉,也疑惑他们为什么会是这样,特别是龙八斤和盼娘,为什么连衣服都没有穿好……”
众人点头,然后盯着屈胖三,等待答案的揭晓。
屈胖三却并没有立刻说,而是走过去,将龙五和盼娘都给弄醒了来。
龙五一醒过来,瞧见众人都在,立刻变了脸色,怒声说道:“龙云、且介、兔六,牛二,你们几个快点过来,给我松绑,然后把这个扰乱老爷清静的家伙给我赶出去……”
他点的人,都是众人之中最为得力的结果。
这些人在不落长老还活着的时候,都是跟前的铁杆,也常常受龙五指挥,然而此刻,却没有一个人动。
屈胖三笑了笑,说五爷,您也别着急,长夜漫漫,我们慢慢说。
他先是指着龙八斤和盼娘,说之所以没怎么穿衣服,是因为我们找到他俩的时候,这两人正在床上,赤身裸体地滚床单……
啊?
众人听了,一脸诧异,而有人确信之后,却抓紧了拳头,准备冲上来,教训一下这对狗男女,不过却被我拦住了。
我维持住了现场秩序之后,屈胖三继续说起。
他把我们今天过来的举动,悉数说起,每个人的供词,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一直讲到了我离开之前。
说到这儿,他总结了一下,说也就是说,龙八斤为了惧怕事情的东窗事发,所以在药里面动了手脚,害死了不落长老。
听到这话儿,龙云几个人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怒声吼道:“杀了那狗日的。”
屈胖三却扬起了手来,说且慢,事情还没完呢。
啊?
众人诧异,屈胖三却款款道来:“这里面有一个不合理的地方,那就是龙八斤说他昨天才跟盼娘相好,而盼娘却说他霸占了自己大半年,我不确定谁在撒谎,于是就让盼娘独自待在房间,结果她跑了……”
他笑了,走到了盼娘的跟前来,说你为什么跑呢?
盼娘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屈胖三却一声怒吼,说因为你心虚了,你说了谎——当然,你肯定还是有相好的,而不落长老,也是你跟你相好的,把他害死的,然后又勾引了龙八斤,将他拉下水……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指向了旁边的龙五。
他说这个,就是你的那个相好,对吧?
第三十一章 外人插手
啊?
屈胖三话语里的跳跃性如此之大,别说旁人,就算是全程参与其中的我,都为之错愕。
众人纷纷惊诧,而龙五更是又惊又怒地喊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我跟着老爷二十多年,一直忠心耿耿,鞍前马后,你这般诬陷于我,到底意欲何为?”
他说得慷慨激昂,莫名愤怒,旁人也是一脸错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担忧地望着屈胖三,生怕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玩脱了。
然而屈胖三这个家伙的性子却是颇为平稳,平静地笑了笑,然后说道:“有理不在声高,你这般悲愤地表演,搞得我都莫名其妙地想哭了——好了,不闲扯了,我们来聊一聊,为什么那个奸夫不是龙八斤,而是你把……”
说罢,他走到了盼娘的跟前来,开口说道:“盼娘,你之前说你跟龙八斤好了有小半年,说他用强将你给占有了,不得不委身于他,对不对?”
盼娘满眼泪水,说对。
屈胖三嘿然而笑,说既然是好了小半年时间,那你可知道他的屁股处,那块胎记有多大?
啊?
听到这个问题,盼娘顿时就是一愣,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伸出小手来,磨磨蹭蹭地比划道:“差不多,比这个要大、啊,不,小一些……”
哈、哈、哈……
屈胖三走到了龙八斤的跟前,伸手过去,一把撩开了龙八斤的衣服,露出他黑乎乎的屁股来。
那上面除了两道刀疤之外,哪有什么胎记?
龙八斤没有想到屈胖三这般暴力,直接当中掀开了他的屁股,顿时就一阵扭捏,而旁人瞧见,顿时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屈胖三却瞧向了盼娘,说看见了没有,根本没有什么胎记,你还想骗谁?
盼娘没有想到屈胖三这个提问根本就是陷阱重重,全是套路,她绞尽心思作答,却把自己给栽进了里面去,此刻也只有硬着头皮狡辩,说奴家被他欺辱,心中万分悲愤,只有委屈,哪里能够瞧得清他身上的情形?
“是么?”
龙八斤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后说道:“你且狡辩,我却不跟你掰扯这么多——先前你撒谎,告诉我龙八斤将你强占,你敢怒不敢言,后来知道不落长老被人害死,悔恨不已,说早知道告诉管家就好了……你说这话儿,也就是说,那管家在你的心中,应该是最信任的人,对吧?”
盼娘说龙管家在府中二十多年,鞍前马后,最得老爷信任,我自然也是信任他的。
屈胖三笑了,说恐怕不是吧?你之所以信任他,是因为他才是你的情人、丈夫啊,至于不落长老,在你的眼中,不过是一老不死而已,对吧?
盼娘和龙五异口同声地吼道:“闭嘴,你、你血口喷人。”
屈胖三冷笑,说我血口喷人?呵呵,你们这般有恃无恐,是觉得你们的行径无人可知,天衣无缝对吧?可惜啊,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没有想到自己的破绽露在那儿么?
龙五梗着脖子,大声喊道:“我跟着老爷二十多年,一直忠心耿耿,鞍前马后……”
他大声嚷嚷着,来来去去就是那几句话,如同祥林嫂一般。
屈胖三给我使了一个眼色,我上前去,找来一块布团,堵住了那老东西的嘴巴。
这边一安静,屈胖三又讲述道:“证据嘛,一开始我还不是很清楚,后来的时候,想起把盼娘与龙八斤抓奸在床的时候,瞧见盼娘的肩头,有一个浅浅的牙印,看样子是有些时日了,又想起龙八斤的供词,知道他是昨日方才被勾引,与盼娘发生的关系,便问他是否有在盼娘肩上咬过,答案是否定的。”
“不但如此,龙八斤还告诉了我一件事情,那就是龙五此人十分古怪,喜欢咬人,这一点城中花苑都有流传。”
说到这儿的时候,屈胖三走到了盼娘的跟前,伸手过来,将她身上的床单掀开。
白嫩如牛奶的香肩之上,赫然有一个略为有些发黑的牙印子。
盼娘给屈胖三吓了一天,慌忙避开,又拼命用床单遮掩住,颤抖着身子,哭着说道:“不,不,就是龙八斤咬的,就是他咬的……”
屈胖三哈哈大笑,笑过之后,是叹息。
他轻轻叹道:“最毒不过妇人心,你利用龙八斤心思单纯,性子粗鲁、急公好义的性格特点,让他来帮你背锅,一开始的时候,你的确是做到了;只不过,没有人是傻子,事到如今,龙八斤就算是再弱智,也不会出来,帮你们背着锅——其实想知道这个牙印是谁种下的,很简单,让龙八斤和龙五再给你咬上一口,对比一下牙印,就什么都知道了……”
他这边的话儿刚落,地上的龙五突然间就像发疯了一般,猛然朝着外面冲去。
然而这灵堂之中围满了人,他哪里能够逃得掉?
龙五刚刚冲出没两步,就给好几人给拦住了去,那些人听到这儿,早已明白了事情的真相,莫不是将拳头如雨点一般砸落而下,想要将这个杀主求荣的家伙给打死去。
龙五也算是顶厉害的高手,不过全身被束缚,又给一顿爆揍,顿时就滚落在了地上去。
我瞧见群情汹涌,赶忙上前,阻拦大家,说都别打了。
这帮人的很大一部分跟我没什么交情,哪里听得了我的话语,继续拳打脚踢,而这个时候,屈胖三平静地说道:“你们把他打死吧,打死了的话,那个幕后凶手就永远都找不出来了……”
啊?
众人听到这一句话,全部都停住了手脚,龙云喝住了众人,然后问道:“还有幕后黑手?”
屈胖三笑了,说龙五这么一个跟了不落长老二十年、忠心耿耿的老狗,他的全部权力都来自于不落长老,结果却突然间将其谋害了去,你觉得在这背后,没有人在谋算,没有人给他利益保证,他会这般铤而走险么?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说对,的确如此。
我走到了龙五的跟前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拖到了灵堂牌位之前,将他扔在地上,扯去他嘴里的布团,又用脚踩着他的胸口,冷冷说道:“说罢,指使你的,到底是何人?”
龙五此刻自知大势已去,脸如死灰,不过却并不肯供出任何同党,只是如死狗一般叹息,说是我对不起老爷,杀了我吧。
龙八斤在旁边听到,愤怒地吼道:“杀了你?你以为你能够一死了之?你个狗日的,我父亲对你有多好,就把你当做自家兄弟一般……”
他吼得愤怒,额头青筋暴出,屈胖三白了他一眼,说你也没有好到哪儿去,把自家后妈给睡了……
众人也是愤怒,说对,你个狗日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人喝道:“龙八斤,亏我还把你当做兄弟,没想到你居然干出这么龌龊的事情来,呸……”
龙八斤给一顿喷,顿时就萎靡了,低下了头去。
这边水落石出,屈胖三便安排,将三人都给五花大绑起来,跪倒在了不落长老的灵牌之前,然后逼问幕后主使,结果盼娘是什么都不知晓,而龙五则缄默其口,就是不说一句话,显然是拼死抵抗。
不过屈胖三倒也不是没办法,上前来,按照之前对龙八斤的办法,开始给龙五上刑。
这等手段十分恐怖,龙八斤那种硬汉都顶不住,更何况龙五这般反复的小人?
当解除恐惧的时候,他瘫软在地,整个人都虚脱了一般,有气无力地说道:“不要再弄我了,求求你了,我说还不行么?”
屈胖三和我凑上前去,问道:“是谁指使的你?”
这话儿刚刚问出口,这时有人突然喊道:“外面来人了……”
啊?
我们这边顿时一愣,朝着门外望去,人没有瞧见,却听到有金铁交击之声传来,随后有人高声喊道:“河佛长老、寞离长老到……”
那人报了一大堆的名号,听得有点儿多。
随后有人厉声吼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擅自闯入不落长老的灵堂,妄动刀兵,还抓了府中良善,全部都跪倒在地,等待巡逻队的入场,任何人胆敢站立,挑衅我华族威严,必将杀无赦!”
这话儿的语气,当真是严厉无比,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我瞧了屈胖三一眼,他却抬了一下头,示意我去应付。
我斟酌了一下语气,然后往灵堂门口走去,朗声说道:“在下陆言,携不落长老生前众位好友在此,找寻杀害不落长老的凶手,请不要误会。”
表明身份之后,我讲述了龙五勾结盼娘,在药中动手脚,谋害不落长老的整个过程。
听到这话儿,从院子里一大堆带甲之士中,走来一个比寞离长老跟胖几分的老头儿来,冷冷看着我,然后说道:“哼,自曝家丑,毁人三观,唯恐天下不知而违逆传统道德,拿炒作家丑来扩大族中影响,实在令人不齿——你们觉得,这是在帮助不落长老么?”
第三十二章 各人立场
那胖老头儿的话语说得我一愣一愣的,感觉好像是我犯了多大的错误一样,结果随后我又琢磨过来——哎?我这儿帮着不落长老找出害死他的凶手,怎么在你的口中,反倒是变成了多管闲事?
对方颠倒黑白的言辞倒是锋利,搞得人一愣一愣的,要是心理素质差一点儿的,说不定就被他的气场给压了下去。
我冷笑了一声,说您是?
那人微微一笑,说我们见过面的,我叫做河佛,不落长老故去之后,我是华族现如今的代理大长老。
大长老?
听到他的话语,我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来。
龙云之前跟我谈及兵谏的时候,就曾经说过,只要这位处事公允的河佛长老能够站在他们的这一边,接下来的事情就完全问题。
然而眼下的情况却是我们刚刚将这件案子给弄得水落石出,就等着龙五交代那幕后主使,他便和那寞离长老联袂而至。
这事儿怎么说,我都不相信与他无关。
因为这事儿是在是太巧了。
我被对方那咄咄逼人的架势弄得心中不快,直接讥讽道:“原来是河佛长老,怎么,你们带了这么多的人马过来,是想要救杀害不落长老的凶手呢,还是要将我们给拿下啊?”
河佛长老皱了一下眉头,却并未答话,反而是旁边的寞离长老走上前来。
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冲着我说道:“陆言,我和手下众人,正在四处帮你找寻那毒龙壁虎的精血,然而你却在这儿搞事,这对得起谁呢?”
我不由得笑了,说不落长老是我的朋友,他死得这般不明不白,我如何能够袖手旁观呢?
寞离长老说怎么回事不明不白呢?不落他明明就是积劳成疾,不治身亡的嘛。
我冷笑了起来,说积劳成疾?倘若不是有人估计在汤药之中动了手脚,他又如何会这么早离世呢?
寞离长老的眼神一下子就凌厉了起来,瞪着我说道:“陆言……”
嘿……
他刚要凶起来,屈胖三走了过来,摆着手说道:“这位寞离长老,说话别那么激动,也别一上来就定调子,觉得我们在胡搞……”
寞离长老冷声说道:“不是胡搞是什么?龙五管家跟在不落长老身边将近二十年,鞍前马后,勤勤恳恳,从无一丝懈怠,威望颇高,而盼娘更是他的遗孀,你们居然在不通知巡防队的情况下,私自将人给抓了起来,这样的行为,说明了什么?”
屈胖三说哎呀,你怎么漏了一个人没有说啊,事实上,我们还把龙八斤也给抓了起来,你之所以漏掉他,是因为这个人不是你派来的,对么?
一句话说得寞离长老满脸通红,怒声骂道:“黄口小儿,血口喷人!”
屈胖三根本不理会暴躁如公牛的他,而是说道:“既然大家来了,不放听一听龙五和盼娘两人到底是怎么说的,你觉得呢?”
寞离长老却将我们这话儿视之为对他们的挑衅,大声吼道:“众人听令,张弓搭箭……”
院子里的人听到,纷纷大吼道:“喏……”
然而就在此时,话音还未落下,却听到无尘道长在我们身后发出一声喝念:“竖子不可!”
他这话儿一出,我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炸响,回过头去,却瞧见有一人腾空而起,砸中了那屋子的横梁之下,然后又跌落到了地上来。
这个人我隐约记得一些,却是跟随着龙云过来的其中一个人。
他是不落长老以前麾下的年轻战士,现如今应该也是巡防队的一个小官儿。
我瞧见无尘道长突然伤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只以为老道士又疯癫了,慌忙叫道:“道长,别啊……”
外面剑拔弩张,您老人家再闹将起来,一旦冲突,我倒是可以凭借大虚空术不伤分毫,但其他人可就要成乌龟了。
然而屈胖三却比我先反应过来,箭步冲到了灵堂之中来。
他站定身子,瞧了一眼地上的龙五,顿时就恶狠狠地骂了一声脏话:“我操……”
与他的话语一同响起的,还有盼娘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我回到了灵堂之中,瞧见龙五的心窝子里,扎着一把磨制锋利的飞刀,而盼娘的胸口处也有一把,不过不知道是无尘道长出了手,还是那人太过于紧张,结果最终插歪了,落到了盼娘高耸的胸脯之上去。
不过那儿也是肉,虽然脂肪颇多,但中了一刀,也是撕心裂肺的痛,使得盼娘尖声哀嚎了起来。
而出手灭口的,却正是被无尘道长给打飞又落地的那个年轻人。
这家伙在趁着我们都将注意力击中在了灵堂门口处这儿的冲突时,果断出手,本来是想要将龙五和盼娘这对狗男女给灭口的,结果有无尘道长的守卫,却只是一死一伤。
不过即便如此,也让我们勃然变色。
如果龙五活着,我们基本上是稳操胜券,毕竟有理有证据,然而此刻龙五死了,事情就变得格外复杂了起来。
就在我们为龙五的突然死亡而惊诧的时候,几个长老也指挥着巡防队闯入了灵堂在。
这些巡防队的人身披皮甲,全副武装。
有的弓箭上弦,随时准备松开弓弦,将利箭射入我们的体内。
在这样的威逼之下,包括龙云在内的所有人都朝着我们这边靠拢而来,显然是被对方的气势给压住了去。
然而这个时候,屈胖三却站了出来。
他一出,我也跟了上去。
我们迎上了河佛长老、寞离长老还有华族一大帮的长老,双方距离只有两米。
屈胖三拔出了量天尺来,冷冷说道:“让他们停下来,如果真的要有冲突,你们几个,将会是第一个死……”
他说这话儿的时候,我也亮剑了。
止戈剑在我手中,嗡嗡作响,仿佛龙吟一般。
面对着我们两人的刀兵相向,寞离长老却并不惊讶,而是冷笑着说道:“你们是准备与我华族所有人对抗么?”
屈胖三说不,只是你们。
寞离长老张开嘴巴,刚刚准备反驳,这时河佛却伸出了手来,拦住了他。
这位河佛长老开口说道:“你们认为自己是在给不落长老主持公道,将杀害他的凶手绳之以法,对吧?”
屈胖三说不错。
河佛长老说那为何又要在我们进入灵堂之前,将人给灭口了去?
屈胖三呵呵一笑,说那个灭口的人还活着,到底是谁指使他下的手,一问就知道了,何必往我们身上栽赃?
河佛长老笑着说小朋友,说话别那么愤世嫉俗,谁没有给你们开口的权力?好,让我们来听一听,你们所谓的证据是什么——你让谁先说呢?
屈胖三走过去,揪住了那杀人者的胸口,恶狠狠地说道:“你想干嘛?”
那人给无尘道长一掌打得满脸血,屈胖三来抓他的时候,朝着屈胖三一口血痰吐去,却不曾想屈胖三劲气外放,却是将这血痰给屏蔽了去。
而即便如此,那人也是呵呵而笑,说不是您吩咐我趁着长老们进灵堂前将活口解决了的么?
这反手一污的手段着实恶劣,屈胖三的双眼顿时就眯了起来。
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河佛长老叹了一口气,说这件事情,我知道你们或许心中不满,也觉得我们的立场有失偏颇,不如将此事禀报给族长,交由族长来裁定此事吧?
听到河佛长老的话语,屈胖三愣了一下,然后看向了我。
我沉思了几秒钟,然后点头。
对方说得很在理,倘若不给我们说话的途径,大家最后的结果无外乎拔刀子,而若是他们来裁定,又可能会有失公允,不如让族长安来做这个决定。
一来安是华族的族长,对于这种事情有天然的裁决权,二来安是我们立出来的族长,我们也会安心一些。
众人没有再闹,而是收起武器,押解着龙八斤、盼娘以及那个叫做兔六的凶手,还有龙五的尸体,前往无忧宫。
我们赶往无忧宫之前,安这边也是得到了消息,早早在正厅等待。
因为人数的限制,所以并没有所有人都涌进去。
我们这边进来的,除了我、屈胖三和无尘道长之外,还有龙云、他弟弟龙风,以及且介、牛二两位权位比较高的年轻人,而那边则是河佛、莫离以及一大帮的长老。
好在无忧宫的正厅还算是宽阔,容得下这么多人。
今夜的安穿着一身红色长袍,裙子的后摆足有两米多长,拖在地上,再挽着一个端庄威严的发髻,颇为贵气。
当下由寞离长老从他的角度讲述了一番事情的经过,又由我来讲起此事。
当场我们还让盼娘出来说了话,以及兔六也诉说了供词。
盼娘打死都只承认被龙八斤强暴,而不承认与龙五勾结之事,跟全盘否决了与人谋害不落长老的事情;而那位兔六则一口咬定是听了我的吩咐,方才下手。
双方讲述完毕之后,所有的证据呈上,由安来裁决。
安在庭上,双手交叉而坐,眯眼打量着场中的所有人,一时之间,一片寂静。
安,会如何选择呢?
第三十三章 伤心抉择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命运会在安的一念之间中决定。
当然这个说法有点儿夸张,“命运”这一个词眼用起来也着实是有一些深刻,但是瞧见面前这位高高在上的女子,让我很难回忆起当初她在临湖一族之时楚楚可怜的模样,以及后来蚩隆将她交到我手里时的柔弱。
不可否认,我之所以愿意将安千里护送,除了两人相处之时培养下来的感情之外,还有一个,就是那珍贵的洛山魅灵。
然而这一切都不是关键。
到了后来的时候,在我回归现实世界之前,我已经将安当做了自己的妹妹,愿意将自己打拼出来的资源都交由她的手中。
我觉得这是一份来自于兄长的馈赠,但我却没有想到,权力却让我和安之间变得陌生,生出许多的隔阂。
之前我们来到汉城的时候,安请我去吃了饭,却并没有与我私底下见面的想法。
这让我的心中多了几分疑惑和难过。
而现如今,在我们受到了明显污蔑,情况极度劣势的情况下,她会作什么选择呢?
我很难猜到,因为如果按照我们之前的交情,安肯定会义无反顾地站在我的这一边,但河佛长老既然提出由安来裁决,肯定是有一定的底气才会如此的。
整个大厅之中,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之中。
过了许久,安巡视堂中的目光方才收了回来,然后缓缓说道:“事情已经很清楚了,龙五与盼娘两人勾搭成奸,为了长相厮守,又害怕被不落长老发现而获罪,于是在汤药之中动了手脚,谋害于不落长老,其罪当诛——龙五既死,盼娘罪不可赦,择日将其绞杀即可。”
宣布完对这两人的裁决之后,她又看向了旁边的龙八斤,冷冷说道:“不落长老收你为义子,待你有如亲儿,结果你却受不了盼娘那贱人的诱惑,最终在了一起,铸成大错——既然是错,就得罚,杖五十,赶出华族。”
接着她又看向了灭口者兔六,说你出于激愤,对害死不落长老的龙五和盼娘痛下杀手,虽然情有可原,但毕竟是杀人罪过,同样杖五十,逐出华族……
啊?
听到安的判决,我顿时就愣住了。
盼娘与龙八斤且不说,对于这个兔六的刑罚,居然这么轻?
她这是误以为兔六跟我是一伙儿的,在给我面子呢,还是在给某些人打掩护呢?
我闹不明白。
安三言两语,连消带打地将事情处理干净之后,对众人说道:“今日之事,关系到不落长老的声誉,还请众人务必保密,不要将此事流传出去,也务必不要再起争端,各人返回自己的岗位,不要再多言……”
这一句话结束之后,众人各有所得,也不再多作口舌之争,皆道族长处置妥当,然后告辞离去。
我一脸麻木,几乎没有怎么说话。
结束之后,我准备离开,都出了门,有一个侍女走了过来,对我低声说道:“陆爷,我们家族长请你去偏殿一叙。”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拒绝,然而想起我来这儿,还没有跟安仔细谈过一次,这一次跟她好好谈一谈,了解一下她内心真实的想法也好。
所以我朝着屈胖三打了一个手势,然后跟着那侍女离去。
在偏殿的一个小房间里,安早已在里面等待。
我进了里面,侍女将门关上。
房间里有十几盏油灯,错落而放,将整体空间渲染得一片昏黄温暖,而安听到声音之后,转过了身来,瞧着我脸上没有几分表情的模样,忍不住开口说道:“陆言哥,你可是怪我没有将此事深究下去?”
原来安是知道这里面有深意的,却并没有挑明起来,而是利用太极拳的手段,将其压了下去。
尽管知道这一点,但我的心里仍旧不舒服。
因为这样的安,给我的陌生感实在太强,让我都有点儿认不出她来。
不过我并不是小孩子,不可能将情绪一直摆在脸上,于是笑了笑,说不,你这样处理很妥当,要不然大家真的动起手来,谁都不好看。
安松了一口气,说陆言哥你能够这么想,那就太好了。
我微微一笑,说不过,你真的不好奇谋害不落长老的幕后主谋,到底是谁么?
听到我的话语,安先是一愣,继而眯起了眼睛来。
她看着我,说你觉得会是谁呢?
我说我刚来这儿,什么都不了解,只是感觉好像暗流潜涌,哪儿都别扭,但具体的事情,又说不上来……
安叹了一口气,然后对我说道:“陆言哥,华族太大了,人多,就有江湖,有圈子,有各种各样的利益集团——你不该让我走到这个位置上来的,在华族这样的巨无霸之上,各种势力的纠缠,让我有点儿难以维持,就好像是走平衡木一般,随时都有可能跌落下去,这让我很累……”
听到安的诉苦,我叹息了一声,能够感觉得到她身上由外而内散发出来的疲惫。
的确,像这样的局面,让安这么一个年纪的少女来应对,实在是太残酷了。
我之前的时候,还在感慨屈胖三和洛小北的种种手段,相比河佛、莫离这些人,未必会比屈胖三他们差多少,我都是自叹弗如的,而让安来应付这些人,着实是有一些太勉强。
她能够做到现在的样子,其实已经很好了。
我说了声抱歉,然后犹豫着是否跟她说起我之前的推测,以及松涛的身份,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安却对我说道:“陆言哥,你是不是对我跟松涛的结合,有一些不同的意见?”
啊?
我先是愣了一下,方才适应她跳脱的话题,开口说道:“其实,我觉得在这件事情上,你还是应该谨慎一些……”
安认真地说道:“可是我觉得松涛哥哥很好啊,他的修为很高,甚至比我见过的许多华族长老还厉害,而且他很懂我的心思,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合我的心意,而且他很爱我,愿意时时刻刻陪在我的身旁,对我好……”
她说这话儿的时候,脸上荡漾着满满的心腹,容光焕发,而我听在耳中,却感觉一阵不舒服。
我说或许这并不是他本来的样子呢?
安摇头,说不,我能够感受得到他的真心诚意,他是爱我的……
我说要万一他其实不是松涛,不是骊风一族的人,而是别人刻意接近你的呢?
安摇头,说不,不会的!
瞧见她言之凿凿的话语,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的。
这个傻女子,已经完全陷入了爱情的魔咒之中,被虚妄的一切迷住了双眼,而如果我将我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的话,也许不但没有能够唤醒安,还会打草惊蛇。
如果安跑去质问松涛的话,不但让对方知道我们所有的计划,而且还有所防范。
想到这里,我将都快要到嘴边的话语,又给咽了进去。
冷静,我需要冷静。
此事的后续,我得跟屈胖三他们商量一下,再作决定,而在此之前,我需要忘记自己与安之前的所有交情,把她当做一个外人来对待。
这是为了我们的安全。
有了这样的想法,我接下来没有跟安聊太多,大约地了解了这几年的事情之后,我提出了告辞。
安嘱咐我,说她大婚的时候,让我一定来。
我点头,说好。
随即我告诉她,参加完了她的婚礼之后,我将会离开华族,前往死亡蝴蝶谷去找寻毒龙壁虎的踪迹。
离开了无忧宫,我回到了医馆,这才得知坨鹊二老明日准备动身,前往小香港。
医馆仍在,由他们的徒弟坐镇。
我们可以继续在这儿住着。
对于坨鹊二老的离开,我能够理解,毕竟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华族肯定是风波不断,与其在这乱糟糟的地方,还不如去小香港躲个清静。
我回到了房间,屈胖三、洛小北和龙云、且介、牛二都在,反倒是无尘道长不见了踪影。
屈胖三问我谈得如何?
我简单说了两句,问无尘道长去了哪儿?
屈胖三指着头顶,说在上面睡觉呢,说安稳的地方睡得不习惯,硌着骨头。
我点头,然后看向了龙云几个,说你们中间有叛徒。
龙云脸色沉痛地点头,说对,我们之前的时候,就已经在探讨这个问题了,刚刚才把有可能被收买的人给盘出来。
我看向了屈胖三,说接下来怎么办?
屈胖三笑了,说说句实话啊,华族于你我而言,关系真的不大,我们找到了毒龙壁虎的精血,就回去了,这儿的纷争是非,说不清楚,而你或许想要帮一下安,但你现在觉得,她需要你的帮助么?
我摇头,说不,她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屈胖三说照我说,明天我们跟坨鹊二老一起离开,眼不见心不烦,多好?
他这话儿一说出来,龙云、且介和牛二几个人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地上去,以头触地,哭着说道:“诸位别走啊,你们若走了,不落长老的大仇,可就无人可报了……”
屈胖三看向了我,说你觉得呢?
第三十四章 偷天换日
我曾经想着狠下心来,不管一切,直接离开就是了,然而最终还是下不了那个决定。
因为此时此刻,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蚩隆老爷子的脸。
对于那个为了保护我们而殒命的老人,我有着太多的亏欠。
而且我这个时候走了,实在有一些灰溜溜。
而且现如今的局面,是陆左、杂毛小道、屈胖三以及我当初奋力拼杀,力战轩辕野而打下来的基本盘,是杜绝了轩辕野以及他身后的秋水先生染指华族、甚至荒域的基础,如果让那帮人卷土重来,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我这个时候选择如同一个失败者般离去,是一件很不负责任的事情。
所以我摇了摇头。
我说不,不走,我们就留在这里,跟那帮人刚到底。
听到我的话,屈胖三笑了。
他说不错,现在懂得揽责任上身了,不过你可知道,这件事情,我们真的想管的话,会很麻烦的。
我说我知道。
的确很麻烦,我们现如今真正能够信任的,只有在场的彼此,没有陆左和杂毛小道之后,力量大幅度减弱,这不是洛小北和无尘道长所能够比的。
而且没有强力的土著支持,这使得我们在华族,永远看起来都像是外人一般。
屈胖三点头,说你知道就好,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就行动吧——如果真的想跟那帮藏在暗处的家伙拼,今天夜里,才是最重要的时间点。
我一愣,说为什么?
屈胖三没有理我,若是将龙云等人拉了起来,然后问道:“他们没有当场行刑,被判打板子,然后赶出华族的龙八斤和兔六,将会关押在哪里?”
龙云说关押在大牢中,由刑狱长老晋离看守。
屈胖三摸着下巴,说哦,晋离此人如何?
龙云说他平日里行事十分方正,之前一直跟不落长老走得很近,不过近段时间就疏远了,现如今的立场比较中立,也不站队任何一边——我们有兄弟在他手下做事。
屈胖三问为什么不当场执行,然后赶出华族呢?
龙云说因为需要每一个受刑者都写一份认罪书,这是老族长订的规矩,留下文档来,而因为安族长交代了,说这件事情不能对外宣扬,那么对他们的行刑将会在写完认罪书之后进行,打完了板子之后,直接拖到城外去,生死不管,永不能返回华族。
屈胖三点头,表示明白。
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们今天,需要搞清楚三件事情——第一,确定刑狱长老景离的立场,避免那兔六在行刑的时候就直接死亡的可能;第二兔六被扔出城去之后,我们需要第一时间赶到,将其控制,避免被人杀了灭口;第三,对于龙八斤,你们是什么看法?”
龙云没有回答前面两个问题,而是说起了龙八斤。
他说龙八斤此人虽然睡了盼娘,着实可恨,但他们几个一直认为五十大板和逐出华族的惩罚,已经是足够了。
之所以会这样觉得,其实是不少人与龙八斤的相交莫逆,觉得这人简单爽朗,没有太多的坏心思,而他对朋友也是急公好义,从来不多计较什么;再有一个,就是基本上大家都不会把不落长老续弦没多久的盼娘当做是正妻,而当作是一个小妾或者侍女的身份。
在荒域这样的原始部落里,说句实话,除了像临湖一族那样的母系氏族社会,其余的地方女性的地位并不算高。
这一点,即便是安当了华族的族长,也不能改变。
屈胖三点头,说好,既然如此,那我们给龙八斤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这个家伙留着,关键的时刻,应该还是能够顶用的。
的确,龙八斤此人虽然收不住诱惑,但对他养父龙不落的感情却还是真的。
他虽然性子暴躁,但感情上还是一个比较细腻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与盼娘仅仅两天的露水情缘之后,就出言为她求情,要求他去死,而求我们放过盼娘。
这熊孩子……
确定完了这些,我们开始分头行动,首先是屈胖三跟无尘道长,两人提前去城外布置。
毕竟那帮人如果还不想撕破脸皮的话,对兔六灭口的事情,就不会再牢中完成,而是等待人被扔出城外之后,方才开始,那边需要人手。
至于我和洛小北,则跟在龙云的身边,负责与他认为可靠的兄弟们谈话,并且布置任务。
今天我们主要的目标,就是抢下兔六和龙八斤,避免他们被敌人派来的杀手灭了口,至于那个盼娘,那根本就是一个脑子里进水了的女人,对于全盘的计划一无所知,在我们这儿没有任何作用。
事实上,她对于幕后凶手一方来说,也是没有任何用。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一个弃子。
等待她的,将是几天之后,一个阴暗潮湿的地方,一根绳索,将她吊起来,悄无声息的死去。
这很残酷,然而就是如此的真实。
而我们之所以要将兔六掌握在手里,就是屈胖三有自信能够让这个突然间对龙五痛下杀手的家伙开口。
只要那家伙开了口,我们就能够明白敌人在哪里。
确定了这一点,我们就占据了主动的权力。
该头疼的,则是那个潜藏在阴影之中的家伙了。
大家商量妥当,各自分散而行。
我与洛小北跟着龙云等人来到了东边的一处衙门来,说是衙门,其实就是一个简陋的小厅,这儿是巡防队的卫所,置放甲具和武器的地方,外面是校场,而在隔壁那儿,则是华族的大牢。
兔六和龙八斤正好关在这儿。
我们这边赶到的时候,有一个带甲小将迎了上来,先是冲龙云行礼,然后又朝着我行礼,招呼道:“陆爷。”
我之前在灵堂见过他,但说不上来名字,只是简单点了点头。
龙云说田七,现在什么情况?
那小将田七说道:“因为有条活路,龙八斤和兔六都相继写下了认罪书,只有盼娘死不认罪,在哪儿磨着;认了罪,景离长老就叫人开始行刑打板子了,出手的是洛家兄弟,初原刚才出来,跟我说了,给兔六打的比较假,给龙八斤打得很真。”
龙云点头,看向了我,然后解释道:“打板子是有讲究的,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听着好像很重,但即便是皮开肉绽,也伤不了内里,养个几天伤就好;而实实在在地打,如果没有一药物调养,三个月都未必能够下得了床,这样子扔在野地里,基本上只有死路一条。”
我表示理解,不过还是有些奇怪,说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龙云说也许是景离长老吩咐的,也许是洛氏兄弟给人收买了,都有可能。
我说会当场打死么?
龙云摇头,说应该不会,无论是那些人,还是景离长老,都是要脸的人,不可能做出这般越界的事情。
我点头,听到校场对面的大牢处,隐隐传来几声惨叫声。
龙云侧耳倾听了一阵,然后说道:“是兔六的声音,龙八斤那狗日的倒也忍得住,兔六那是虚张声势的打,结果都忍不住,他这般实打实地挨板子,却能够忍住一声不吭,别的不说,这方面倒是个汉子。”
我说今天这件事情,想必他的心里面也有许多的想法。
旁边的牛二冷笑,说可不?还以为盼娘那贱人爱的是他,跟他颠龙倒凤呢,结果回头就给人卖得干干净净,他还腆着脸去保那娘们儿,你说他是不是贱?
我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
男女之事,有的看得重,有的看得轻,而这世间,谁又能够看得清醒呢?
五十大板,零零落落打了小半个时辰,接着又是一阵折腾,差不多到了夜里三点多方才结束,随后有巡逻队的二十多人,赶着两辆骡车,把早已瘫倒的两人给送出城外去。
龙云瞧了一眼那领头的人,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我说怎么了?
龙云说那人叫做图兰,是年轻一辈的顶尖高手,也是河佛长老的内侄,跟我们的关系算不得好……
人是由这个家伙押运,就有点儿耐人寻味了。
我说没关系,跟上去吧。
我们这边的人不多,尽管在刚才等待的时间里,我跟差不多十四五人见过了面,但我们最后带的人,也就只有龙云、且介和牛二三人,再加上我和洛小北,总共五个。
当然,城外还有两人。
尽管人不多,但我们有自信料理掉所有心怀不轨者。
我们一路远远跟着,出了城外,又走了半个多时辰,图兰带人将这两个人扔在了林子里,然后折返而走。
我们一直藏在暗处,等待着他们离开之后,缓慢地靠近了林子。
这个时候,提前到达的屈胖三和无尘道长也过来,与我们汇合。
我们等待了一刻多钟,也没有瞧见任何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