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我出现的一瞬间,夏夕就感应到了。
她转过身子来,愕然瞧见朝着她冲来的我,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惊容,大声叫道:“他在这里。”
她喊罢,快速朝着身后退去。
附近有两人连忙上前来挡,他们手持着牛角大弓,朝着我的身上恶狠狠地砸落而来。
弓也是一种近身武器。
不过这事儿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太过于担忧的攻击,我足尖一动,绕过了这两人的攻击,然后冲到了夏夕的身后来。
感觉到我来到身后,夏夕不再逃跑,而是抽出了一把锋利的苗刀,朝着我的胸口斩来。
我故技重施,想要再一次的空手夺白刃。
结果这一交手,我方才知道对方的手段,远远不是那虎哥、罗妮之流所能够比的,这女人绝对比他们强上太多,手中的苗刀宛如一道游蛇,在不断翻飞之间,差一点儿将我的手腕给削了下来。
挺厉害的……
夏夕并非是常年待在山中修行的人,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使得她见过的世面、经历过的生死,也不是寻常人所能够比的。
她手中的苗刀颇有灵性,朝着我斩来,气势汹汹,完全不像是一个女子的攻势。
而就在这稍微的一番交手之后,那七八个弓手已经冲到了我的跟前,将我给团团围住了去。
随后有人加入了战场。
战斗在瞬间引爆,这些人的身上除了带着那牛角大弓和箭囊之外,还有锋利的苗刀。
这些人里面,似乎以夏夕为主,所以他们都围绕着保护夏夕而战。
一大群人围殴上来,而且个个的苗刀都颇为锋利,这给我带来了极大的压力,我不得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硬顶着其中一人的苗刀而上,经历过了一个差之毫厘的生死交手,将那人的手腕给一把擒住,然后将从罗妮手中夺来的匕首插进了那人的胸口处,随后将他手中的苗刀拿在了手中。
这苗刀并不是戚家军用的那种汉家长刀,而是苗族人寻常开山走地时用的短刀,两三尺的长度,无刀护,刀柄处用布条缠绕,前宽后窄,重心前移。
这样的刀,用于近身搏击,简直是再适合不过。
我那苗刀在手,胆气顿时就横生而出。
呀……
我怒声一吼,冲入了人群中,凭借着耶朗古战法,与这些人作殊死拼杀。
这帮人虽说都是一流好手,但是与我相比,到底还是差一些。
倘若不是人多势众,只怕早就撑不住了。
而即便是人多势众,对于我的威胁其实也并不算大,只要是近身,我的苗刀翻飞而起,却也没有一人能够与我硬拼,如此来来回回十几个回合,便已经有好几人倒落在了地下,非死即伤。
这个时候那女人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儿,也知道估计是拿不住我了。
于是她转身就逃。
她是逃了,但其他人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倾尽全力,拼死将我给留在这里。
让领导先走。
这些人倒也是忠心耿耿,也不知道那夏夕到底用了什么邪门办法,将这些人给笼络住的,不过我却没有给夏夕太多机会。
之前你若逃了,我还真的没办法找寻到你,但此刻你再想跑,哪有这般容易。
一而再,再而三,这不是侮辱我的能力么?
我挥舞苗刀,往着反方向冲去,刚刚一离开人群,立刻就足尖一点,遁地术施展,下一秒,我又出现在了夏夕前方的二十几米处。
她这个时候还是冲势不止,朝着我这儿狂奔而来。
当她发现我在前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脸上无比惊诧地喊道:“地遁术?”
呵呵,她倒也是见多识广。
我此刻手有利器,没有再与她多啰嗦什么,上前就是一阵暴风骤雨地攻击,而到了这个时候,夏夕再也无法展现出了刚才宛如男子一般的刚猛,只是在节节后退。
飕……
那边的人有点儿反应不及,瞧见我一下子出现在了远处,近身不得,只有弯弓搭箭,朝着我这边射来。
不过只有一箭,显然那人是对自己的箭技十分有信心,方才不会担心误伤到人。
我很自然地避开了这一刀,然后将夏夕步步压制。
似乎感受到了自己并不能逃离,夏夕突然大声喊道:“你们快走,去找我爷爷,不要管我了……”
她这边刚喊出几句,我的刀已经劈到了她的身前来,夏夕伸刀来挡,结果给我用了一个缠字诀,用那柔劲儿,将她手中的苗刀猛然一带,脱离了她的掌控,然后使劲儿一带,直接甩飞到了远处去。
手中的苗刀一脱手,夏夕的脸色大变,檀口一张,从里面居然飞出了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来。
这蝴蝶的翅膀之上,仿佛有人的眼睛,莫名凶恶,然后如电一般地射向了我的面门。
我的眼中突然间世界重叠,仿佛有无数的眼睛在面前晃荡。
好厉害的蛊虫,好厉害的幻术。
我心中知道这应该就是夏夕的杀手锏,而对方吐出了那蝴蝶之后,眼角之上,也突然浮现出了得意的笑意来。
突如其来。
这一切都是她预计的手段,估计同样的办法,她不知道在多少人的面前使用过,而且收效也的确良好。
正因为如此,使得夏夕充满了自信,以为能够将我给一举拿下。
只不过她到底还是忽略了一些东西。
又或者她根本不知道。
就在这翅膀上有着无数眼睛一般图纹的蝴蝶冲到了我的面前,挥舞着翅膀,洒下许多粉末,将我的精神一下子弄得恍惚的一瞬间,从我的胸口处,也浮现出了一个东西来。
聚血蛊。
对方是玩蛊毒的好手,我又何尝不是?
除了聚血蛊,我还是苗疆蛊王的徒弟,镇压山峦十二法门和巫蛊上经、巫力上经这些东西,我也不是白学的。
吱、吱……
我听到了聚血蛊发出了兴奋的叫声,随后它十八根触须挥动,一下子就将那大蝴蝶给缠绕住,下一秒,这东西已经给聚血蛊吞入了腹中去。
而我也在一瞬间恢复了神志,伸手过去,一把抓住了那女人的胳膊。
不愧是当初勾引得我浮想联翩、想入非非的角色,那女人的胳膊好滑好嫩,不过我却丝毫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想法,一个过肩摔,直接将这女人给掀翻到底,然后扬起手掌来,在她的脸上噼里啪啦打了两巴掌。
我这巴掌重,三两下,便将这女人给打懵了。
而趁着这个时候,我伸手过去,将她的一对膀子给卸了下来。
啊……
女人一声惨叫,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冲着我疯狂大叫道:“你是陆言,你是陆言对不对?”
她认出了我来,双眼泛红,显得十分地不理智。
随后我又给了她两大耳刮子。
夏夕给我直接扇晕了去,而这个时候,我方才抬起头来,瞧见那些弓手已经撤退进了竹林子里。
我没有心思去追,而是揪着夏夕进了茅草屋里。
我把她提拎着进了屋子里,而这个时候,我听一声悠悠的呻吟声,循声望去,却见昏迷了许久的李副部长此刻正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瞧见了我,不由得惊诧地喊道:“陆言,这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没有理会她,而是将那女子给绑了起来,刚刚要跟李副部长解释两句,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了,屈胖三走了进来,说外面有几具尸体,到底怎么回事?
我抬头看,瞧见他带着朵朵和向立志走了进来。
我指着夏夕,说你们走了不久,这女人就带着人反攻回来,差一点儿就栽在了她的手里。
说罢,我还说起了她的身份来。
屈胖三泛光,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过来,说原来如此啊,当真是冤家路窄——好,我来帮你审一审……
第七十章 完成交接
屈胖三满脸泛起了淫荡的迷之笑容,然而当着朵朵的面,他到底还是不敢做出太多出格的举动。
而且这个时候,向立志告诉了我一个消息,他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已经跟当地的公安机关取得了联系,在确定了组织部的李副部长,以及县委书记的秘书出了事儿之后,那边的反应十分迅速,不但通知了当地的派出所,而且还说会派更多的人赶到此处来。
听到这话儿,我知道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慈元阁的黄小饼跟我说过一件事情,现如今的有关部门,将会对现如今的江湖人物进行严打,而在此期间,任何一点儿小事情,都会被无限的放大。
甚至有可能因为一件小事情就丢掉了性命。
所以我不敢当着向立志和李副部长的面,把夏夕这个女人给弄死了去。
我甚至不得不将人交给当地的公安机关,并且由公安机关移交给专门处理这种事务的有关部门,只有这样,方才能够让我的身上没有半点儿污点,也不会给人有小题大做的理由。
而在此期间,我需要尽快从夏夕的嘴里撬出一些我想知道的东西来。
思索了一会儿,我让向立志给李副部长解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从夏夕的身上搜出了地窖铁门的钥匙来。
我与屈胖三下到地窖,将里面的人给救了出来。
一共十一个囚犯,每个人的精神都萎靡到了极点,而且我查了一下,所有人的身体里都种上了引蛊。
这东西与当初夏夕弄在我身上的,几乎是一模一样。
我没有让这些人自生自灭,而是避开了向立志和李副部长的视线,将聚血蛊放了出来,将这些人身上的引蛊都给吞噬一空,让他们得以解脱。
引蛊消失之后,他们或许会虚弱一阵,但至少不会再有生命的危险了。
处理完了这些之后,我找了一瓢冷水,将夏夕给弄醒了来。
冷水泼脸,夏夕呛了一下,睁开眼睛来,打量了一下我,眼神之中掠过一抹惊慌,随后收敛了起来,硬着头皮说道:“你想对我干嘛?”
我冷笑一声,说当然是感激夏夕小姐——哦,错,应该叫你甘九妹,我得感激你当初没有弄死我啊。
夏夕强作镇定,说既然如此,那就放开我吧。
我忍不住扑哧一笑,说你还真的以为我在感激你?想多了吧……
我伸出手去,捏住了这个毒蝎心肠的女人那尖锥子一般的下巴,然后恶狠狠地说道:“上一次就让你逃了,结果你还敢作恶,真的是嫌命长了么?”
夏夕紧紧咬着嘴唇不说话,而我则问道:“说,是谁教你培育聚血蛊的?”
她看了我一眼,竟然闭上了眼睛。
啪……
夏夕摆出一副不合作的态度,我在瞧见屋子里那些受困囚徒的惨状,也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想法,直接上来就是一大耳刮子,将那女人的脸扇了一个脆响。
一个巴掌我不解气,抬手就是噼里啪啦地一阵扇。
我可不是装样子而已,是真的用劲,没一会儿,她那俊俏的脸蛋儿就开始肿了起来,肉眼可见。
我呼啦啦地扇着,而这个时候,旁边的向立志终于看不下去了,喊住了我,说陆言,你别动私刑啊,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子……
听到这话儿,我停了下来,然后看向了向立志。
大概是感觉到我那一刻的眼神有些凶狠,向立志舔了舔嘴唇,然后跟我解释道:“这个,审问人的方法,有很多,不一定要用这种粗暴的办法,而且你也不是什么执法人员,到时候很容易被人诟病的……”
我看了向立志一眼,笑了笑,说你说得也对啊。
向立志瞧见我似乎在认真思考他的提议,有些高兴,说对啊,我们要以德服人嘛……
我指着旁边那些瘫倒在地,陷入昏迷的囚徒,这些人个个都是破衣烂衫,面黄肌瘦,看着好像没了灵魂一般的样子,说如果你是他们,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么?
这一句话说得向立志哑口无言。
而李副部长是个老油条,懂得沉默是金的道理,一直都在旁边坐着,静静地看,也不说话。
与向立志说完之后,我又回身过来,揪住了夏夕的脖子。
我差一点儿就要将她给勒死。
然而那女人却是铁了心一般,最终还是一句话也不多说,显然是吃定了我不敢动她。
这事儿让我有点儿郁闷。
如果没有向立志和李副部长这样的外人在场,我估计早就动刀子,将那女人给大卸八块了去。
不过此刻我却不得不放弃那样的逼问方法。
因为没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而后便是当地派出所的民警,以及当地的民兵组织,已经围了上来。
我叹息一声,知道估计是问不出太多的东西来了。
不过这一次倒也不算白费,毕竟到底是谁教夏夕炼制的聚血蛊,这事儿对我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我的恨意仅仅只是针对于她而言,如果这女人下半辈子都需要坐牢,又或者直接另一颗花生米下了黄泉,对于我来说,其实也是一种可以接受的结局。
当地的派出所民警冲进这个房间里面的时候,也给吓了一跳。
满地躺倒的人,他们以为都是死尸,有人甚至吓得直接跌倒在了地上去,而即便是站着的,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有些惨白。
不过好在有人认识李副部长,倒也没有太多的冲突。
这些都不过是些普通人。
李副部长先前的时候,一直都显得很沉默,然而当这些人赶到的时候,却终于缓过了气来,与这些同志们握手寒暄,然后介绍起了目前的情形来。
我们救了李副部长,而且还是两次,对于这件事情,李副部长心里面是清楚的,所以对我们还算是挺尊重的。
不过我并没有与这些人完成交接。
在我看来,这些民警除了一个拿枪的,其余的真的是一点儿战斗力都没有。
别人不说,光罗坝那么一个少年郎,都能够将他们全部都给撂趴下。
我生怕我这边一撒手,这些好不容易抓到的家伙,就全部被放跑了,所以坚持让他们联系上级,最好能够让有关部门前来交接。
对于我的要求,一开始的时候这些民警还有一些不理解,甚至可以说是反感。
然而关键时刻,向立志和李副部长站起来给我撑了腰。
他们没办法,只有在附近设立警戒,然后积极与上面联系,另外就是找人去公路那边,把翻车的死者给弄出来。
这些事情十分繁琐,不过与我们的关系倒不算大。
一切都由向立志和李副部长来接洽,我倘若不是担心放跑了夏夕,真的就想告辞离开了。
一个小时之后,镇宁县的刑警队也来了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位州宗教局的官员也赶到了这里来,由刑警队的人给我们做了笔录,如此一番折腾,终于在第二天上午九点多的时候,来了一票人马,穿着灰色的中山装,一看那架势,就知道大部分都是修行者。
其中还有一个人我却是认识的。
杨操。
当初养鸡场失窃案的时候,我就跟此人认识,也知道他跟我堂哥陆左也有一些关系,所以对他还是比较信任的。
随后我与杨操谈及了昨日之事来,并且把这些受困于此的人交到了他的手上来。
与杨操交接,我还是比较信任的,也相信夏夕在他的手中跑不了。
对于夏夕,以及当初在广南玉林那边的案子,宗教局这边其实也是有过备案的,只不过一直都没有能够将她捉拿归案,这一回是人赃并获,人证物证齐全,两案相并,倒也算不得有多复杂。
弄完这些之后,杨操过来与我握手,说感谢我的见义勇为。
我谈及了闻三儿,说出了我的担忧。
杨操说这个没事,回头的时候,由他这边出面,通知当地的民政部门,然后通知家属过来就是了。
处理这些事情,杨操还是比较专业的,随后将人分批押出了山谷,暂时前往镇宁县城。
我们也正好搭车前往了镇宁县城。
因为之前做过了笔录,所以杨操并没有一定要留我的意思,只是留了我的联系方式;而向立志和李副部长都有许多的事情要处理,也需要跟上级领导汇报工作,所以就在县城分道扬镳了。
临走之前,两人跟我约时间,说等过两天,请我吃饭,表达感谢。
我并不热衷,说看时间吧,到时候联络。
随后我前往了记忆之中的大田溪洞,结果发现真的盖了房子,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当初的藏剑洞早已不知了影踪。
我试图唤醒一剑神王的记忆,然后去感受剑的气息,结果傻乎乎地绕着那小区转了一整天,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事情让人郁闷,不过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这一次过来,本来就是碰碰运气而已,没想到机缘巧合,居然逮到了夏夕。
这事儿已经赚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我接到了杨操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他话语很严肃,说陆言,你在哪里?
第七十一章 惊天之变
我感觉到了杨操的语气有些严肃,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怎么了?”
杨操说案件有了新进展,你若是在镇宁的话,来一趟宗教局招待所,我有事情跟你谈。
我说谈哪方面的?
杨操感觉到了我话语里面的谨慎,说与你无关,就是跟你通报一下案情的进展,不过有些事情不方便在电话里面讲,你若是在镇宁,我跟你当面聊一下。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告诉我地址,我自己找过去。
杨操说我一会儿发到你的手机上来。
与杨操通话的时候,我和屈胖三两人正在路边的一小馆子里吃饭,点了一锅镇宁的红酸汤,这汤里面有农家田鱼,鲜嫩爽滑,再加上鲜红的颜色、清香以及醇酸回甜的味道,让人大呼痛快,屈胖三连吃了三大碗饭,还不停歇,非要泡着汤再添一碗。
屈胖三吃得爽快,听我说起此事,他不愿走。
他说你先去,一会儿过来找我。
我说不会吧,我也不确定要在那里待多久,要是搞一晚上的话,你难道要在这里吃一个晚上?
屈胖三笑了,说好哇。
我翻了一下白眼,说撑死你去——带钱了没有?
屈胖三一想,说哎呀,还真没带呢。跟在你身边,从来就没有想过带钱……
我从钱包里面掏出了一沓红票子来,递到了屈胖三的手上,然后指着旁边斯斯文文的朵朵,说你照顾好朵朵啊,要让她有半点儿事,看我弄不死你。
屈胖三拿起一串三味臭豆腐,递到了朵朵跟前来,说你放心了,朵朵可比我厉害,我哪里欺负得了她?
我说你们小心点,这会儿人多,特别是朵朵,一定不要显露原来的面目。
屈胖三翻了白眼,说啰嗦。
交代完毕之后,我赶往了宗教局的招待所。
说起宗教局这个单位,其实也挺神奇的,一般而言,它分为总局、五大分局,各个省局和市局,然后下到县区,其实是不分配任何有关人员的。
也就是说,一个县区的宗教局,其实就是真正的清水衙门,跟我们了解的宗教局,根本不是一个部门。
镇宁县的宗教局,估计也就是一个办公室,再加上三五闲人而已。
所谓的招待所,也就是一个小红砖楼,属于宗教局的产业罢了。
它在城东头的尽头附近,再往前走,就是大片的农田了,我不知道地方,叫了一摩的,带着过去,来到门前的时候,瞧见这儿的门口站着两个武警,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
看得出来,这一次的案子闹得挺大的。
本来夏夕这个女人就有厚厚的案底,手上不知道有多少的人命,而且这一次的事情也闹得挺大,总共找出十一个受害者来,而且连镇宁县县委书记的秘书,以及组织部的副部长都牵涉其中,这简直就是一个大案子。
我估计不知州里面的人会下来,就连省局、西南局都会对其进行关注。
所以门口站两守卫,也是很正常的。
我走到了门口,表明了身份,武警同志说请稍微等一下,我们去通报一下。
结果人还没有走进去,立刻就有一人出来迎接。
这个人之前交接的时候我们有见过面,他跟在杨操的身边,应该是助手或者是手下之类的,不过我一直跟杨操交谈,所以也没有记住对方的名字。
那人见了我很热情,伸手过来与我相握,然后说道:“领导在里面等你呢,跟我来吧。”
我跟着他往屋子里走,走廊有点儿狭窄和昏暗,我问他,说怎么称呼?
那人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说我叫罗致虎。
我点头,说你好。
罗致虎冲我笑了笑,然后引我上了二楼。
到了楼梯这边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严肃,楼梯那儿站着好些个人,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十分严肃,而且应该都是修行者的模样。
与这些人擦肩而过,我们来到了二楼临近楼梯的一个房间,罗致虎上千,敲了敲门,说领导,人来了。
门开,有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女人上前来开门。
我往里面瞧去,看见了杨操。
然而除了杨操之外,我还瞧见了里面坐着好几个人,除了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子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之外,还有一个人我却是认识的。
白合。
黑手双城麾下的七剑之一。
她怎么来了?
我的瞳孔微微收缩,站在了门口没有进去,而是将目光朝着房中的每一个人打量着。
我的目光最后落到了那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身上来。
这是一个高手,一个能够真正威胁到我的顶尖高手,而这样的人出现在此处,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呢?
这个时候杨操站了起来,走到了我面前,说道:“陆言,进来,我给你介绍这几位领导。”
我瞧见他的表情有些生硬。
我面无表情地走入房中,而这时杨操则给我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省局的王一然王局长,这位是西南局行动二处的朱跃进朱处长,这位是总局特别行政处的白合同志。”
随后他给这些人介绍我,十分简单,说这位是陆言。
在场的人里面,虽然白合和那中年男子朱跃进是上级领导,但是论级别,应该是这位王一然局长最大,所以由他来说话:“小陆同志,请坐。”
他们的对面,有一座沙发,显然是预留给我的。
不过从沙发的摆设方向来看,却是正对着众人,让我有一种被三堂会审的感觉。
沉默了一会儿,我没有理会那位王局长,而是看向了杨操,说这是什么情况?
杨操有点儿尴尬,说这个,你先坐,喝喝茶。
我皱着眉头,说看样子好像不是找我过来通报情况的,而是要审我啊?怎么着,难道说这次抓到的那个夏夕,跟《西游记》里面一样,其实是有背景的妖怪,所以打不得,杀人也有礼咯?
我的态度让场中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尴尬了起来,而那王局长却是笑着对我说道:“小陆同志,对我们别那么大的戒心嘛,我们让杨操同志找你过来,其实就是想了解一下情况。”
我说什么情况?如果指的是这一次的案子,相关的口供和笔录,我相信你们应该都有看到了……
砰!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西南局朱处长顿时就有点儿忍不住了,伸出手来,朝着面前的茶几猛然一拍,大声喝道:“废话那么多?叫你坐你就坐,懂不懂规矩?”
他猛然一拍,茶几上面的杯子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落下的时候倒了,茶水散落,有的茶杯甚至落到了地上去。
我瞧见对方这个态度,一下子就炸了,猛然站了起来,说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规矩?
杨操赶忙上前,抱住了我的手,苦苦哀求道:“陆言兄弟,别着急,有话慢慢说……”
我瞪着杨操,说我过来,是看你的面子,现在把我当犯人一样审,到底什么意思?
杨操的脸上尴尬无比,有一种想要钻入地缝里的感觉。
而就在这僵持的时候,在一旁的白合却开了口:“陆言,这一次找你过来呢,其实跟今天发生的那场下蛊投毒案无关,而是另外一件事情。”
啊?
我转过头来,眯眼打量着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说什么事?
白合平静地说道:“在昨天夜里,晚上九点半的时候,两年前大凉山投毒案的真凶陆左在晋平落网,此人与你有亲戚关系,是你的堂兄,而传闻中你们两人除了亲戚关系,还有师徒传承,而且你回家,潜逃多时的他也回来了,对于这件事情,我们有一些疑惑,所以特地过来,找你谈一谈……”
啊?
什么,陆左居然被抓了?
我在那一瞬间,感觉到全身冰冷发寒,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荒唐感。
怎么可能呢?
陆左什么人,别人不知晓,我却是最知道的,之前功力大损的时候,都没有人能够摸到他半根毫毛,而现如今他不但获得了五彩补天神石的补充,而且还勘悟到了天龙真火的真谛,这世间有谁能够困得住他?
呃,等等,我来镇宁之时,陆左突然不见了,当时我和杂毛小道的想法,他应该是去会老情人了。
陆左的老情人是谁?
黄菲。
而黄菲又是谁?现如今的她,可是在宗教局里面工作,难道是黄菲使了法子,将陆左给出卖了么?
这个……
一想到这个可能,一种前所未有的悔恨感立刻充斥在了我的心头,让我感觉心脏就好像有毒蛇在撕咬,疼得我脸色发白,整个脑子里一直嗡嗡作响,就好像是失去了神志一般……
“陆言,陆言……”
有人在叫我,我过了好久方才回过神来,却听到那王局长开口说道:“陆言,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政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对于你,我们一直都是抱着很大期待的,也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的工作,这样子对你、对我们,都是有好处的。”
我看着他,冷笑了一声,说哦,你说说,想知道什么?
王局长说道:“陆左有一个养女,叫做朵朵,当初大凉山一案之后,跟他一同失踪,我刚才听说,在你身边,也有一个小女孩儿……”
第七十二章 坐牢专家
王局长说话的语速很慢,我不知道是他刻意为之,还是本就如此。
但是我知道,他给了我很大的压力。
这种压力是说不出来的那种,因为毕竟是在这样体制下长大的人,对于官方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我对于那些为非作恶的歹徒,又或者荒域、黄泉路那样的区域,我可以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之剑来对抗,但是对于有着官方背景的人,我却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究根到底,还是因为心里面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
我豁不出去,没有办法变得如陆左那般的豁达。
但是当对方问道朵朵的时候,我的心头却反而一横,没有了先前的畏惧和胆战心惊。
别人都可以,但如果这帮人要对朵朵动手,这真的超出了我的底线。
尽管我与朵朵的交集不多,但我是真心喜爱这孩子。
这种喜爱不同于屈胖三那样龌龊的心思,而是一种长辈对于小孩儿那样的欣赏——朵朵勇敢、善良、乖巧,她从来不给人惹麻烦,永远都会给你提供她力所能及的帮助。
这样的一个好孩子,这帮人居然开始打起了她的主意来。
这样的事情,我能够答应么?
我的脸黑了下来,然后平静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我身边的确是跟着一小孩儿,不过却是个小男孩,没有女的。”
王局长盯着我的眼睛,说你撒谎,今天他们与你交接的时候,明明有见过一个小女孩儿。
我说他们是谁?你叫出来,我们当面对质。
王局长看向了旁边的杨操。
被众人盯着,杨操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我不太记得了,今天的确是有点儿忙晕了……
王局长冷笑了一声,说杨操,你得好好想一想——在你这样的岗位,记忆力怎么可能不行?
杨操挠了挠头,说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王局长的脸完全黑了,而这个时候,旁边的朱处长则朝着外面喊道:“罗致虎同志,你进来。”
接待我进来的那男子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朝着里面这帮人敬了一个礼,说各位领导好。
朱处长复述了一遍刚才的内容,然后问她说道:“你还记得有一个小女孩儿么?”
罗致虎点头,说记得。
朱处长说大概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
罗致虎回想了一下,没有说话,而这时白合从桌子上拿起了一张照片来,指着上面的朵朵给他看,说是不是这个女孩?
他盯着看了一下,摇了摇头,说不是,看起来没这么甜美。
白合的脸黑了下来,思索了几秒钟,然后说道:“可能是用了易容术,也不一定。”
我笑了,说白合同志,其实我就是陆左,不过是用了易容术而已。
王局长的脸色转冷,说小陆同志,你这是铁了心不合作啊?
白合这个时候插嘴说道:“他不承认也没有关系,只要找到那小女孩,查验一下真身就行了——你刚才想必和他们在一起吧?现在他们人呢?”
我冷笑两声,说怎么着,我帮你们破了这么大一案子,还帮着缉拿了通缉犯,结果奖金不给一块钱,现在还准备弄我?
白合说一码归一码,告诉我,他们人在哪里?
我瞪了她一眼,不说话。
白合吸了吸鼻子,说红油、酸味,想必你是刚刚吃饭过来的吧?我想想啊,他们应该还在吃饭吧——一会儿我们派人将镇宁县城的所有馆子都给查一遍,应该很快就能够找到了吧……
我的心脏一阵猛跳,然而人却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不说话,只是在那里冷笑。
旁边的朱处长看不下去了,说陆言你别以为你什么都不说,就没什么事儿了——我告诉你,如果陆左把你给交待出来,又或者我们找到朵朵那个小女孩,你就是包庇同犯,到时候你就算是想说,都未必有机会了,你信不信?
他的手指都已经快要戳到我的脸上来了,而我也终于忍不住了。
我死死地盯着那人的眼睛,然后说道:“讲真,上一次当面指着我脸的人,此刻坟头草都已经长了两尺高,你自己最好注意一点。”
那朱处长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了,对着旁边的人说道:“听到没有,听到没有?这个家伙交代自己的罪行了,杀人?”
说罢,他又回过头来,死死地盯着我,说你威胁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给办了?
我耸了耸肩膀,说哈哈,我说大话还不行啊?
我虽然笑,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无比冰冷。
房间里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中,过了好一会儿,王局长开口说道:“按照相关的规定,我们可以用协助调查的名义,拘留你二十四小时,在这期间如果你能够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我们可以算你将功抵过;而如果你拒不交代,而到时候又有相关的证据证明你窝藏嫌疑人,那么你极有可能身陷牢狱之灾——清楚了没有?”
我伸出手来,说需要给我戴手铐么?
似乎听出了我话语里面的讽刺,王局长的脸色有些难看,而旁边的朱处长却冷笑着说道:“你若是有这样的要求,我们也可以满足。”
我耸了耸肩膀,没有再说话。
王局长挥了一下手,刚才给我们开门的那个中年女人上前来,将我给押出了房间,引到了走廊尽头倒数第二的那个房间里来。
这儿应该是一个特制的羁押房,不但铁门铁窗,墙壁之上也是钢板,而且还绘满了各式符文。
我进去之后,有人在我的腰间捆了一根绳子。
我瞧不出这绳子的材质,却感觉到这玩意将我一捆住,丹田之中便提不出任何的劲气来。
这是一根能够消解人修为的绳子。
它弄得我有一点儿不舒服,而当我下意识地去摸那绳子的时候,就仿佛上面有刺一般,扎得我手疼。
不过对方倒也没有做绝,并没有收了我的乾坤囊。
押解我过来的,除了那个中年女人,还有杨操。
他也出了房间,然后跟了过来。
当我被关进去的时候,杨操也跟着走了进来,然后对那女人说道:“我有几句话跟他说。”
女人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说好,长话短说。
门关上之后,杨操苦笑着对我说道:“对不起,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我感觉到了杨操心中的无奈,知道他打那个电话,应该也是被逼的。
在这么多的领导跟前,他总不可能如同昨夜的那位虎哥一样,拼尽了性命不要,也要出言提醒。
杨操虽然与我、以及陆左之间有一些交情,但不至于将自己的前程给毁了去。
所以他才会打了那么一个电话,而且还将情绪给表达在了里面。
我若是稍微机警一点儿,说不定就能够猜到了。
但我却万万没有想到,陆左居然给抓了。
这事儿让一切都变得无比复杂,而此刻我的脑子也有点儿乱,一是不确定这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二来也不知道如果真的如此,陆左又说了些什么。
此时此刻,我最正确的选择,就是将所有的担忧藏在心底,然后安安稳稳地待在这里。
然后就只有期待着屈胖三能够照顾好朵朵,不被白合的人找到。
这是最好的结果,然而如果真的被找到了,那就打死不认,毕竟朵朵也经过屈胖三的易容,这些人未必能够确定。
而如果我现在选择逃遁的话,绝对会被诬陷,身上被泼上无数的脏水。
到了那个时候,我估计也得跟陆左一样,亡命天涯了。
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好言安慰了杨操几句,当着外人的面,我也没有将传递消息的事情交代给他,而且杨操也未必会冒险给我办,这事儿说不定还是一个套,我只有保持最大的谨慎。
杨操与我聊了几句,然后说道:“你别多想了,在这里歇息一夜,过了二十四小时,一切就都会没事的。”
我说好。
杨操离开之后,我打量了一下房间,瞧见里面的东西很简单,一张床,一个桌子,还有一个洗手间。
唯一显得有些突兀的,是墙上有一面挺大的镜子。
我走到了那镜子的跟前来,凝望着里面的自己,过了十几秒钟,我指着那镜面,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这后面有人,但我警告你们,不要试图偷窥我。”
说罢,我把灯给关上了,然后躺在了床上。
既来之,则安之。
反正我也做惯了牢,都不知道是几进宫了。
此刻我就算是再为屈胖三担忧,也是无济于事,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好好的睡一觉,养精蓄锐,等待明日的结果。
尽管腰间绑着一绳子,弄得我挺难受的,但我最终还是闭目而眠了。
事实上,昨天我一夜没睡,今天又折腾叙旧,其实我也挺困的。
闭上了眼睛之后,我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过去。
而在睡梦中,我突然间睁开了眼睛来,瞧见了茂密的丛林之中,突然间有一只巨手从天而降,落到了我的跟前来。
砰……
一声巨震,整个大地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之中,而就在此刻,有人站了出来。
那人居然是我。
第七十三章 大虚空术
丛林之中,并非只有我一人。
天空之上,也并非只有那宛如大厦高楼一般巨大的黑手——天地之间,有无数的生灵在哭嚎与颤抖。
我瞧见了连绵无边的战火,无数的生存与毁灭,火山爆发,大地断裂,无数种超出我想象之外的生灵在其中苦苦挣扎。
很快,我发现这儿的生灵,其实是分得有阵营的,双方对立,然后互攻。
与影视剧里己方傻白甜,各种光伟正,浑身冒着白光,而反派则是黑烟滚滚、无端丑恶,就算是长着人样也得化一个烟熏妆表达邪恶所不同,这些生灵都丑恶得超出我的想象极限,我无法从外貌上来分清楚这些到底哪个是敌是友。
然而另外一个我,却能够分辨出来。
因为他本来就融入其中。
当那巨大黑手不断毁灭生灵之时,他站了出来,然后朝着那东西高声挑衅着。
说的这语言我完全不明白,却知道是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有种来干我”的表达。
果然,那恐怖到了极致的巨手被成功挑衅了,然后放弃了正面的战场,朝着我拍了过来。
我甚至都看不见对方的脸。
因为那一只手,就如同一座高楼大厦,又或者一道山峰。
更远的地方,则被黑色浓雾所遮盖。
当那遮盖一切的巨掌拍下来的时候,我以为我要死了,然而下一秒,我却发现自己消失了去。
哦,错了,不是消失,而是化作了空气。
我依旧存在,只不过是没有了实体。
当巨掌拍下来的一瞬间,天地都为之震颤,大地抖动,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仿佛碾压了一切,然而当它提起来的时候,从深坑之中,我却又爬了出来,然后继续奔跑。
巨大的手掌再一次的落下,将整个世界震得再一次的颠倒。
随后抬起手来,我却还是在奔跑。
这个……
我就如同打不死的小强一般,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追逐雷和闪电的力量……
就这般,仅仅凭着一人之力,就将那决定战场走势的巨手给引开了去,而在一次又一次的形态转化过程中,我也了解到了这门手段的奥妙之处。
它能够让修行者凭借着某种虚空之力,在一瞬间,将自己从现实存在的躯体变成虚无化。
这种虚无,并非是化作了灵体。
因为即便是灵体,也会受到那种湮灭性的力量攻击,这种是真正的虚无,进入到一种不属于这个维度的状态,却还是能够接受到此间的无数信息。
它的名字,叫做大虚空术,而这个人,也就是这个我,他的名字叫做观察者。
观察者是个旅行家,他在当初的耶朗大联盟宗属于一个奇葩。
他有着耶朗的血脉,但是却与任何高层都截然不同,他漠视世间的规则,将自己一生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探索未知世界的旅程中去。
他走过许许多多人类未曾涉及的地方。
他走过了许多的路。
到了最后的最后,作为耶朗哥伦布的他终于回到了家乡,而这个时候的耶朗大联盟,已经处于风雨飘摇的末端,正被某种他曾经以为是低等生物的三眼小人入侵,并且那种曾经让他丧命的巨手再一次出现,带走了他的朋友。
他的朋友有一个很响亮的名字。
一剑神王。
观察者最终没有死于那一场大战,而是活了下来,然后开始办理起了耶朗大联盟的后事来。
一个王朝的灭亡,最终需要守坟人。
他在耶朗王的继承人兴被汉人太守陈立灭掉之后,将残余的耶朗力量打散,化作了三十六峒不同的传承,让他们分散在了茫茫的群山密林之中,延续下去。
这是一个遗老最后能够做到的。
在某一个月圆之夜,他,或者说我仰望星空,看着满天璀璨的星子,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来,闭上了眼睛。
……
咚、咚、咚……
敲门声让沉睡中的我显得异常烦躁,睁开了眼睛的时候,我仿佛还活在梦中一般,心中充满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悲伤。
“我”走过了无数的世界,看过了不同的风景,但是最终的最终,我却在一个小院子里死去。
无数的信息在一瞬间挤压进了我的脑海,让我有点儿头疼欲孽。
而现实中的境遇,又让我回忆起了自我来。
我是陆言,而不是观察者。
刚才的那些,都不过是我的梦境而已,也正是聚血蛊的十八个梦之一。
只不过……
我原本以为经历过这么长时间的等待,聚血蛊会给我带来一场不同寻常的法门,按照那奎师那投影的级别,至少也得比一剑斩和大雷泽强身术强一些吧?
然而没有,这种将自己转入虚无,再重新恢复实体的手段,怎么看都不觉得有多厉害。
我有点儿失望,心里面充满了恍然若失的惆怅和不满,而这个时候,那铁门推了开来,白合走进了屋子里面来,对着躺在床上的我说道:“昨夜睡得还好?”
我指着墙上的那面镜子,说我睡得如何,不都在你们的眼里么?
白合笑了笑,毫不隐瞒,说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会问你——你昨天睡觉,是不是发出怒吼,然后浑身冒汗,不断颤抖,肯定是做了噩梦,对吧?
我不确定我做梦的时候,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
按理说那不过是脑回路的风暴,但如果蔓延到身体上来,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不过被人这般看光,还是让我有点儿恼怒。
但我没办法做太多,只是冷笑,说如果有个女人搂着,或许就会不一样。
白合朝着我妩媚一笑,说哦,是么?
我说你可别自荐枕席,我对不男不女的人妖,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我这般指着鼻子骂娘的态度并没有让白合恼羞成怒,而是笑吟吟地说道:“只可惜我们这儿是宗教局的招待所,不是乱七八糟的夜总会,也不可能给你找些小姐来——陆言,你那位叫做屈胖三的小兄弟挺机灵的啊,居然一扭头就不见了人影,很不错嘛。”
啊?
听到白合的话语,我才知道屈胖三最终还是凭借着老辣的经验,逃开了白合手下的搜查。
对于这件事情,我心里十分高兴,不过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了,而是假惺惺地说道:“是不是没有找对地方?”
白合说正想问你,昨天你们到底在哪家馆子吃的饭——两个小孩儿流落外面,倘若出了什么事情,大家谁都不愿意看到,毕竟这事儿也是因为我们羁押你才导致发生的……
我说我们昨天在陈美丽家乡菜吃的。
白合听到,忍不住“呸”了我一口,说你哄鬼呢,那个地方昨天根本没有接待两个小孩子的顾客好吧?
看得出来,她昨天在我睡着的时候,应该是做了很多的调查工作,以至于此刻所有的情报都汇聚于心头来,十分熟稔。
我笑了,说你觉得一定是我骗你么?要万一那老板娘没说实话呢?
白合的脸有些阴沉,不过还是试图劝我,说陆言,你不要将我们的好意当作是驴肝肺,我告诉你,只有跟我们合作,你才能够摆脱陆左在你身上施加的脏水和污垢,从而得以解脱,成为一个自由的人……
我盯着白合那张精致迷人的俏脸,突然说道:“对了,有一个问题。”
白合说你讲。
我说你既然是七剑之中的人,那么我很想问你一件事儿——你跟你们七剑的老大张励耘,关系如何?
白合说我待他如兄长,亲人一般。
我笑了,说那么如果你们的陈老大,黑手双城杀了张励耘,你会如何处理这事儿?
啊?
白合给我的问题突然间问着了,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阴冷了起来,说不可能,这件事情是永远都不可能发生的。
我笑了笑,说不可能?那现如今的张励耘去了哪里?
白合一下子就暴躁了起来,怒声吼道:“他就是被你这个家伙给骗了,结果走向了深渊,是你害死了他,你这个刽子手!你应该去死,用你那肮脏的身体,来给张大哥偿命……”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我却显得十分淡定。
我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些都不过是黑手双城的言辞而已,你若是有心,不如去问一问林齐鸣和其他人的意见……”
听到了我的话语,白合的身子突然一僵,深深地看了我好一会儿。
她走了,临走前留下了一句话:“你会后悔的,我发誓。”
白合离开之后,我在中午的时候又被拉过去做了一次提审,这一次主审的是那位朱处长,王局长旁听,而白合却不见了人影。
提审过程中,所有相关于陆左的事情,我一律不知道,顾左右而言他,如果实在逼急了,就拒绝回答。
如此磨磨蹭蹭到了傍晚时分,对方也有些精疲力竭,让我在审讯记录上面签过字后,提前将我给放了。
一离开那栋红砖楼,杨操在门口不远处等我。
看着有些疲倦的我,他上前来,说饿了没,我请你喝酒。
我说算了,别影响你工作。
杨操叹了一声,说影响不了,我现在也是闲人一个了。
第七十四章 风声鹤唳
我现在满脑门心思就是离开这个鬼地方,去找屈胖三,然而当杨操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我还是没有忍心拒绝他。
我知道他为什么会被闲置,不用猜,估计都是被我们连累了。
当然,主要还是他自己不肯配合。
这是一人情,我得还。
再有一个,我离开这里,肯定有人跟在我的身后,我就这般径直去找屈胖三,估计会有许多的麻烦;不如先装作淡定的样子,然后等那帮人放松了警惕,我再想办法甩开这些人。
如此想好,我方才对杨操说道:“怎么了,他们还敢停你的职?”
杨操苦笑,说倒也不是,给我放假而已,带薪事假,好多人求都求不到,按理说,我应该心怀感谢的……
我说啥也不说了,咱喝酒去。
两人离开了这边的小红楼,然后往县城里走。
两人并肩而行,杨操满腹怨气,说我也就想不明白了,陆左这样的人,也是给党国流过鲜血的,不知道帮着咱们做了多少好事,凭什么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就成了通缉犯?世间还有没有这样的道理了?
我听到他义愤填膺地说着,忍不住笑了,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习惯就好了,用不着说太多……
杨操将我如此淡定,说你倒是心平气和。
我说倘若愤怒管用的话,我肯定是第一个怒声大吼,但如果没用,生活依旧还在继续,有什么办法呢?
杨操左右打量一番,仿佛在看有没有人跟踪我们。
如此看了一圈,他方才问道:“你说他们是不是真的抓到了陆左?”
我说这个我真不太清楚,我跟陆左也就几年前见过一面,那一次你也在场啊,当时是养鸡场的蛋失窃了,还记得不?
杨操说你后来再没有见过陆左了?
我说他出事儿的时候,我不是去了缅甸么,随后就一直江湖漂泊,哪里能够得见?
我不确定杨操到底是真的在跟我发牢骚,还是带着特别的任务,故而一直往陆左的身上引,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表现得十分谨慎,并没有说太多过分的话语。
小心驶得万年船。
经受了太多的欺骗,我这点倒是不用人提醒。
或许以后真相大白的时候,杨操会对我有所责怪,但那个时候,我跟他道个歉就是了,此刻没有必要将自己往里面去凑。
两人来到了附近的一家小馆子,点镇宁最有特色的酸汤鱼,红油汤和臭豆腐,再加上农家自酿的米酒。
好丰盛的一桌,我早就有点儿饥肠辘辘了,也不客气,直接就开吃。
这味道合口,我什么都不说,呼啦啦先往肚子里扒了一碗饭,又喝了一碗热烘烘、暖洋洋的酸汤,百骸舒张,忍不住美美地打了一个饱嗝,这才举起酒杯来,说老杨,今天这件事情呢,是我陆言对不住你,这杯酒我干了,给你赔罪。
杨操与我碰杯,一口饮尽了去,这才红这样说道:“跟你有个屁关系?那帮人做事不地道,摘果子的时候跑得飞快,尼玛真正出力的时候全特么躲在后面,老子早看不顺眼了。”
呃……
杨操的话语让我有点儿把握不住,感觉十分的奇怪。
按理说,在体制里面混了那么久,该有的谨慎还是应该有的,这小馆子里,怎么着也算是公共场合,说出这样抱怨的话语来,他就不怕传到别人的耳朵里去?
还是说他估计讲这些话,赢得我的信任?
坐了一会儿牢,我的疑心病却是又犯了,不过也是没有跟杨操搭茬,再一次劝酒。
这农家酿的米酒,放了一点儿白糖,喝起来的时候甘甜可口,可酒入喉咙,再往下,却是一股烧劲儿升腾而起,三两口不觉得什么,多喝了一些,立刻就有一些飘飘然起来。
我不与杨操谈太多的东西,就是一个劲儿的喝酒吃菜,又安慰了他几句。
到了后面,我整个人就有点儿发飘了,杨操说陆言,你酒量不行啊。
我笑了笑,醉态可鞠,说怎么可能,再来。
我去喊老板再沽几斤酒来喝,他却拦住了我,将账抢先给买了,随后又扶着仿佛醉得有点儿厉害的我来到了附近的一家宾馆,开房住下。
我装醉,让杨操帮我弄这些东西,他比我清醒一些,弄完之后,也没有离开,在我隔壁开了一房间睡下。
我是真困了,借着酒意睡到了半夜时分。
凌晨一过,我立刻就睁开了眼睛来,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瞧见黑乎乎的房间里面,似乎什么都没有。
我平静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然后开始用炁场感应周遭。
而几秒钟之后,我身子一动,人便离开了宾馆房间,出现在了一里之外的街巷之中,而随后,我开始隐入了黑暗中,然后几个翻身而上,落到了附近的屋顶处。
这个时候,我方才仔细打量起了宾馆附近的几个地方来。
这些地方,都是很不错的监视位。
而果然如我所料,这些地方,居然都站着了人,而我仅仅只是一瞥,就能够认定那些都是些有身份的差人。
这样的办法,对于一般人或许会有效,但是对我却是没有什么用处。
拥有了地遁术的我,永远都不是他们能够监视得了的。
我确认了这件事情之后,便转身而走,然后去了之前我们转了大半天的那个小区。
我在那儿走了一段路,就听到有人在叫我。
我回过头去,瞧见有一棵大树的身后,正站着屈胖三和朵朵,两人小声叫着我的名字,然后朝着我招手呢。
果然是有默契,我知道想要找到屈胖三,就应该找到我们共同的思维点。
没想到这一试,还真的给我蒙对了。
我笑了笑,也走了过去。
三人汇合之后,屈胖三拍了拍我的大腿外侧,说怎么着,他们没为难你吧?
我说没有,对了,你是怎么避开那帮人搜查的?
屈胖三嘿嘿笑,说大人我的经验可比你这个傻波伊强多了,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哪里能够瞒得过我的眼睛?
说罢,他又问我,说那帮人把你扣下,到底是什么原因呢?难道因为前天你杀了人?
我说我那是见义勇为好吧?
屈胖三说总得有一个理由吧……
我看了一眼朵朵,心有些紧张,说我说了,你们可别激动啊。
屈胖三说有啥好紧张的,你赶紧说,费什么话?
我说那帮人说我堂哥陆左被抓了。
啊?
朵朵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说怎么可能?陆左哥哥怎么会被人抓到了呢?
我苦笑,说我也不知道啊,他们是这么说的,然后问我跟陆左是否有关联,我是否有包庇的行为,另外还问起了朵朵——得亏你带着朵朵先溜了,要不然这事儿还真的难说呢。
我这边说着话,朵朵还在想着陆左的事情。
她的表情都快要哭了,想了一会儿,说难道陆左哥哥是去找黄菲那个女人的时候,中了埋伏?
屈胖三在旁边提醒道:“朵朵,你别一口一个黄菲那女人——我可听说了你的许多事情,那黄菲说起来,还是你堂姐呢,你怎么能那么说她?”
朵朵十分着急,说这事没错,只不过现在的她,我感觉很不好。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