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了早膳,卧床小睡了两个时辰,才去了浣花楼,过去的时候阚玺早已在那里等着了。
“王妃可算是回来了。”
“那也是有劳王子的好意。”谢诩凰淡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阚玺自然听得出,这是在说他向江都告密之事,给她斟了茶道,“小王也是为王妃的安全着想,才向南楚皇告知了王妃前去江都之事,还请王妃莫怪。”
“我要去何处,这应该与王子无关,何必多管嫌事呢。”谢诩凰淡淡道。
这样的事,有一回,难保不会再有第二回,就算她再甩掉了冥河离开折剑山庄,这个人也会向江都告知她走的事,去了还是会被燕北羽给逮个正着。
“王妃若是去追查龙靖澜龙大人的事,小王想此事你还是不要去插手的好,弄不好,你还步了她的后尘了。”阚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谢诩凰看着对面的人,瞳孔微微一缩,面上却波澜不兴,“据我所知,王子与靖澜师姐也算不得熟识。”
“小王先前在江都小住过一段日子,龙大人曾与小王见过一面,向我打听了一些事,我想龙大人怕就是因为那时候要追查的事,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才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阚玺说道。
谢诩凰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问道,“她向你打听什么了?”
“大周后裔。”阚玺道。
谢诩凰微震,龙靖澜怎么会去追查大周的事,可若是大周的人下的手,为何罗兰查到购买硝石和硫黄的人,又是天机阁的人。
难道,江都就潜伏有大周的人,所以燕北羽和她才一再要她待在折剑山庄,不许她去江都。
“虽然小王的姑母曾经和亲嫁入大周,可是那时小王还年幼,并不知道多少,父王也甚少提及,故而也没帮上她什么忙,不过她招至杀身之祸,只怕是已经查到什么了。”阚玺打量着她的面色,说道。
谢诩凰抿唇沉默地听着,若真如这个人所说,龙靖澜到底查到什么了?
还是,庞宁与大周有什么关联,抑或者他就是大周的人,所以要把她杀人灭口?
“若是龙靖澜真查到了大周的人,王妃离开华州无异于羊入虎口,想必你自己也知道霍家与大周之前的渊源,亡国之仇,灭门之恨,岂会轻易放过你。”阚玺道。
谢诩凰沉默了良久,抬眼望向说话的人,“王子对大周的事,当真一无所知吗?”
也许真如他所说,龙靖澜是查到了大周的什么事而招至杀身之祸,可是这个人向她说起这一切,只怕也有着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虽然这两年过得平静,但这么多年骨子里多疑的直觉,还是这样提醒了她。
“姑母早在当年霍家带兵攻占皇城之时就死了,这些年高昌与甚再与中原来往,又还能知道什么呢?”阚玺笑了笑,说道。
“我听说,高昌王曾与你姑母兄妹情深,难道…不是他想为你姑
母报仇吗?”谢诩凰笑意微凉,直言问道。
阚玺失笑,道,“起先几年,父王倒也是真想过的,不过后来听说霍家满门灭绝,便也就慢慢放下了,这些年身体也大不如前,自然更没那心思想报仇之事了。”
“是我太过多心了,还请王子莫要怪罪。”谢诩凰平静说道。
纵使这个人一再撇清高昌与大周的关系,可直觉告诉她,高昌一定还与大周还有着某种联系,只是现在她还不知道。
“小王今日向王妃说这些,也不过是想提醒王妃不要再离开华州,以免你也有性命之忧,那可不是南楚皇想看到的。”阚玺轻然笑语道。
“多谢王子的好意,不过我一向不喜欢别人来插手我的事。”谢诩凰微微颔首,起身离开。
原本,以为龙靖澜的死只是因为挡了某些人的路,还有因为她自己的原因才招至杀身之祸,如今知道还牵扯到大周后裔,她就更不能坐视不理了。
她躲在这折剑山庄固然安全,可到底要躲到何年何月,若是对方冲着燕北羽去,他一个人在江都,庞宁又生了异心,他又应付得来吗?
若是先前,她不会这般顾虑良多就执意去了,可现在肚子里有了这个孩子,她不得不让自己步步小心,以免再伤了他。
毕竟,他们已经失去过两个孩子了,再也无法承受失去第三个孩子的痛楚。
冥河看着从浣花楼下来的人,默然跟在了后面,“王妃,少主说过,你不要与高昌王子多见面。”
“那你尽管告诉他。”谢诩凰毫不在意地说道。
冥河看着她回了房间,无奈地叹了叹气,主子实在给他派了个难办的差事,要他看住她不得让她离开华州,可是这个人一门心思要走,手段百出根本就不是他一人能防得住的。
谢诩凰被盯得紧,冥河上次上了那宝珠的当,现在但凡入口的东西一律不吃庄中的,宁愿啃自己从镇上买回来的干粮,就连喝水都是带水副到附近的山泉自己取水,一时让她拿着那宝珠留下的东西,也无从下手。
于是,她直等到冥河派人向江都送了信,告知她已经回了折剑山庄,才趁其不备亲自动了手将他点了穴绑在了房中,交给庄中人看管,独自踏上了前往江都的路。
只是碍于有孕在身,他不赶太过劳累赶路,原本快马三天的路到江都,她走了整整五天才到,混入江都城先去与罗兰碰了面。
“谢师姐,要是再被发现…”罗兰看着风尘仆仆进了自己房中的人,不禁担忧道。
“所以得尽快。”谢诩凰道。
因为防着她再跑,冥河与江都报平安的信从以前的十天一次已经缩短为六天一次,她在路上已经耽误了五天,从华州到江都送信快马三天,那么再过四天燕北羽收不到折剑山庄的信,一定就会发现异常了。
“我已经按你的吩咐摸清楚了,那两个买硝石和硫黄的人平日出入的地方。”罗兰说道。
“庞府可还有什么异常之处?”谢诩凰自己倒了茶,追问道。
若是庞宁与大周有联系,总有点蛛丝马迹的。
“除了上朝和到漪园议政,庞宁只有夜里才回府,最近除了朝中的人,也无生人前往庞府。”罗兰道。
谢诩凰拧了拧眉,她就这么几天时间,只怕是等不到他和大周的人联系拿到证据了。
“他最近在江都吗?”
罗兰愣了愣,才反过来她问的是燕北羽的行踪,连忙道,“从送了你回华州之后,回来交待了政事就去汜水关了,不过听漪园这几日外面采买的下人说,过两日漪园有大宴,想来那时候他该回来了。”
“我们就那时候过去。”谢诩凰道。
“过去?”罗兰不解道。
“不去,到时候他接不到冥河的信,也会怀疑我来了江都,不如自己直接过去。”谢诩凰道。
她虽查到购买硝石和硫黄的人是天机阁的人,也只是侧面指向庞宁,而庞宁现在在南楚举足轻重,便是她想对他下手,也不得不有所顾忌。
加之,还牵连到大周后裔,如今龙靖澜已经不在,她能商议的人便也只有他了。
她离开江都太久,对这里的种种情势并不了解,冒然行事只会坏了大局,反正到时
候他也会发现她回来了,与其让他自己再逮到,还是自己过去为好。
“既然已经知道,是庞宁派的人,我们还要等什么?”罗兰一想到,是这些人对害了龙靖澜,心中便是怒火难平。
“这件事,不止是庞宁,仅凭你我也解决不了。”谢诩凰认真说道。
现在,已经不仅仅是要对付庞宁,还有与他牵连的大周后裔,而这靠她和罗兰两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无法解决的,所以她必须去找他,借助他的力量才能查到更多的内情。
罗兰咬了咬唇,一想到惨死在虎丘山的人,眼眶不由泛滥了泪意。
谢诩凰搁下手中的茶杯,走近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很着急要给她报仇,我也一样,可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我必须回漪园找他一趟。”
罗兰重重点了点头,虽然自己也更想早点替大师姐报仇,可是这个人必然也有她的道理,她们相识那么多年,总不会任由大师姐枉死的。
“别哭了,她要是知道了,又得骂你没出息。”谢诩凰揉了揉她的头,笑语道。
“可是,你真的要去漪园吗?”罗兰望了望她问道。
毕竟,那里现在住着那个姓莫的,她若碰上了又是徒增伤心。
“我只是去办正事,交待完了我们就回折剑山庄。”谢诩凰浅然笑语道,她何尝想去那个地方呢。
当天夜里,趁着庞宁还未回府,她亲自去了一趟庞府,想要找到些庞宁与大周勾结的证据,奈何庞宁提前回府,她只得仓促离开。
“谢师姐,我们不用去抓住那两个人一起带回漪园作证吗?”罗兰接应她离开了庞府,问道。
谢诩凰摇了摇头,道,“知道是他们便就够了,抓他们反而打草惊蛇,只要他们还在江都,等一切水落石出再动手也不迟。”
两人回了落脚的客栈休息,直到第三天漪园大宴之时,才悄然到了漪园后门附近。
“谢师姐,走前门不是正好,干嘛这么偷偷摸摸?”罗兰不解道。
“你在这里等我出来就行了。”谢诩凰道。
现在漪园住的毕竟是莫玥,她的身份不宜那样张扬的回来,也不想暴露了行踪,可漪园正门的侍卫都是认得她的,而且那附近又有太多的眼线,现在在园中赴宴的官员也多,她不方面露面。
反正也只是见他,将龙靖澜的事情商议了,打听一下大周后裔的事情就完了。
“那你自己小心。”罗兰叮嘱道。
谢诩凰点了点头,到了漪园后门附近,确定周围没有巡查的守卫了方才跃过了墙头进了园内,毕竟在这里住得久了,早就知道哪些地方是常有人出入的,哪些地方是人迹稀少之地,成功避过了园中巡查的侍卫和来往的仆人,终于到了他的寝居,也是先前他们同住的寝居。
屋里的一切都还是以前的老样子,榻上还放着刚换下脏衣服,想来是刚从汜水关回来换下的,书桌上还有未批完的折子,她一一整理了,坐在光线昏暗的屋内静静等着。
除去龙靖澜的事情要与他商议,还是有便是她肚子里的这一个,算算日子也有三个来月了,再过些日子只怕再想瞒着,也瞒不了谁了。
只是,龙靖澜的这件事没有解决之前,她若说了实话,他是说什么也不会再让她插手了。
果然,如她所料,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她深深吸了口气,想来自己又免不了被他一顿教训了。
外面的人快至门口,似还有孙嬷嬷同行,“少主,皇后娘娘那里,您还过去吗?”
“不去了,让大夫去看着便是。”燕北羽淡淡道。
“大夫去看过了,可是小皇子还是一直哭闹不停,奶娘喂他也不肯吃,孩子才刚满月这样下去会出事的…”孙嬷嬷说道。
小皇子?
漆黑一片的屋内,谢诩凰原本因为快要相见而雀跃的心缓缓沉寂了下去,只有一个她想都不敢想的念头浮现在脑海。
他们说的是,是他…和莫玥的孩子?
去年的冬天,他们的孩子夭折了,今年的冬天他又有了一个孩子,只是…那个孩子并不是她生下的,而是他的皇后为他生下的。
原来,他这么怕她会回来,不是因为这里太危险,只是因为…他的皇后娘娘已经有了他的孩子,怕被她知道了而已。
孩子都满月了,算算日子岂不是在仙霞关之事前后他们就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可笑自己竟还说要等两年。
如今,才一年的时光,他们的孩子都出生了。
233.他和莫玥的孩子2
第233章
门外的人再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她只眼睁睁看到门外的影子,沿着走廊离开了。
大约,他是去看望他们生病的小皇子了。
谢诩凰独自坐在黑暗而安静的房内,怔怔看着屋檐灯笼照进屋内的光,疲惫地扶着桌子起身离开,这里…已经不是她该来的地方了窠。
她真的以为自己幸运得遇到这一生最爱她的人,所以她也将自己所有的心意都给了他,哪怕跟着他危险重重,哪怕他为了大局不得不娶另一个女子…燔…
这一年的等待那么漫长而心碎,等到的却是他们已经有了孩子。
也许,这段她自以为幸福的姻缘,早在他与她成婚之际就该断了,抑或者从一开始就不该动心…
她打开门,借着夜色巧妙地避开了园中的人,鬼使神差地跟到了莫玥所居住的院落附近,站在假山石之后隐约听到了屋里传出婴儿的啼哭声,一声一声将她的心撕扯得鲜血淋漓…
她怔怔看着窗上一家三口的影子,她所身爱男人妻儿环绕,可他的妻子不是她,他的儿子也不是她的孩子…
半晌,她转过身去不忍再看,悄然借着夜色的掩护离开,连留下去质问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能问什么,又能怪什么,那是他明媒正娶的皇后,他们便是有了孩子也是名正言顺,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呢?
这一刻,她只想逃离这个地方,这个让她多看一眼就心碎的地方。
她从漪园的后门出去,一手捂住阵阵坠痛的小腹,一手扶着墙前往与罗兰会合的地方。
“谢师姐!”罗兰远远看到有人过来,连忙跑了过来,“你怎么了?”
“先回去吧。”谢诩凰道。
“谢师姐,出什么事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手也冰凉的…”罗兰着急地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了,按理她去见燕北羽,怎么着也不该有任何意外才对。
“没什么,先回去吧。”谢诩凰有气无力地说道。
罗兰扭头望了望漪园,没有再多问,扶着她先回了落脚的客栈。
“换个落脚的地方,去师姐先前的宅子。”谢诩凰走了一段路,朝罗兰说道。
罗兰看她脸色不好,没有多问便先扶她先去了龙靖澜先前的宅子,因着先前的主人不喜人伺侯,好一段日子无人居住,房间里都落了一层土了。
罗兰点了灯火,将床上收拾了一番,道,“谢师姐,你先躺着休息,我过去把东西取回来,再请大夫过来。”
“我只是这两日没怎么休息好,不用请大夫过来了。”谢诩凰道。
“可是,你脸色很不好,还是让大夫看看吧。”罗兰劝道。
“我真的没事,不用请大夫过来,你快去快回吧。”谢诩凰道。
罗兰见她态度坚决,只得先离开了她的房间,去先前的东西取留下的东西回来。
谢诩凰捂着肚子到床上躺了下来,努力调整着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以免再伤到了腹中的孩子,可是一闭上眼睛,泪水就止不住地滑落眼角。
在漪园看到的听到的,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在脑海…
漪园。
大夫和奶娘忙活了半晌,总算让孩子止住了哭声睡下了,燕北羽起身便准备离开。
“陛下,臣妾让孙嬷嬷给你炖了汤,你留下用些。”莫玥见他要走,几步追至门口温声询问道。
“不必了。”燕北羽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陛下…”莫玥想再说话,对方人却已经走远了。
燕北羽行至湖边突地停下了脚步,往假山附近望了望,方才隐约觉得这个方向有人的,只是这边一向来往的下人多便也没有出来细看,这会儿出来了一看才觉这里并不是园中仆人和侍卫会过去的地方。
“少主,怎么了?”贺英问道。
“带人在园子里仔细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人混进园子里来了。”燕北羽说罢,举步离开。
“是。”贺英应声,连忙示意后面的人去传话。
“折剑山庄的信今天也该到了,怎么还没消息
?”燕北羽侧头望了望身后的人问道。
之前去了汜水关,就是知道今天那边该有消息回来,特意赶了回来,按规矩今天下午信就应该送到漪园了,这都到晚上了还没有消息。
难不成,又出了什么事了?
“属下去问问。”贺英说罢,快步离开。
折剑山庄与漪园来往的信,都是专门安排的人传递,通常信一到江都就会立刻送到漪园来,今天日子又晚了,可别再出了什么变故才好。
汜水关和北明关两处的兵马安顿好了,便准备两面进攻大燕,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因为龙靖澜的事华州那边再出变故,让这快要安排好的计划又得搁置下来,让大燕有了更长的喘息之机。
燕北羽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行至门开发现房门竟是开着的,他皱了皱眉四下看了看,方才过来的时候门还是关着的人,若是下人过来也该掌了灯火,可这屋里怎么还是漆黑一片。
侍从进屋掌了灯,他进门扫了一眼屋内,似乎有些许的变化,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杯已经凉透的茶,下午他过来批过的折子似乎也被人整理过了。
“少主,折剑山庄今天没有信过来。”贺英匆匆回来禀报道。
燕北羽站在书桌边翻了翻被人整理好的折子,心头骤然一震,园中侍从一向不会到他房间动这些涉及政事的折子,从来都是他批完了贺英取走,而这样分类整齐的人一向…只有她。
他猛然回头望向桌上的茶杯,沉声问道,“罗兰是不是还在江都?”
“是,先前一直在盯着庞府,不过没什么别的动作,我们也就没有插手。”贺英道。
罗兰又回了江都他们是知道的,只是她们执意要追查龙靖澜的事情,他们说一再阻止只怕王妃又得自己回来,故而也就由了他去,没有阻拦。
“去她落脚的地方。”燕北羽说着,疾步如风地出了门。
罗兰刚从客栈取了东西离开不到半个时辰,贺英已经带着人包围了她先前落脚的客栈,冲进了客栈内问道,“之前住在这里那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还在客栈吗?”
客栈掌柜一看这阵仗,便知是漪园的人,战战兢兢上前回道,“之前一直在的,不过半个时辰前已经退房走了。”
燕北羽等在一旁闻言,沉声问道,“她是一个人?”
若真是她来了江都,一定会来见罗兰。
“先前是一个人,不过前几天又来了一个,只不过神神秘秘的又不怎么出房门,今天出去了之后那个人就没有再回来,然后那个姓罗的姑娘回来退了房收拾了东西走了…”掌柜的垂着头回话道。
燕北羽闻言面上瞬时一阵煞白,华州那边没有报信过来,罗兰这里又多了一个人,加之他房中的种种痕迹,难道…方才当真是她去了漪园?
“少主,也许人已经回华州去了。”贺英道。
燕北羽痛苦地敛目,道,“一定还在江都,把她们找出来。”
整整一夜,江都城大大小小的客栈都被翻了个遍,闹得城内人心惶惶,还以为是要抓什么江洋大盗,通缉要犯。
当然,已经栖身在龙靖澜旧宅的两个人是不知道的,罗兰一早起来去敲了谢诩凰的房门,“谢师姐,这里没有吃的,我出去买些东西回来。”
她等了半晌,屋里的人没有说话,于是推开门进去瞧了瞧,见床上的人还好好睡着,这才放心出门去了。
因着怕被漪园的人发现,所以从后门出去,刚一到正街便看到侍卫在街上来来往往,一边取了自己要买的东西,一边打听道,“这是怎么了?”
“好像是漪园下令在找什么人,这一晚上江都城都快翻了个底朝天了。”掌柜的给她称好,找了银子说道。
罗兰扭头四下望了望,难道谢师姐昨晚没见到燕北羽?
她连忙拿了东西沿着巷子匆匆回了龙府,掩上后门小跑着去了谢诩凰住的院子,“谢师姐,漪园的人好像…”
话还未说完,龙府的大门便传来砰然破开的声响,转眼的功夫一身素衫龙纹锦袍的人已经进了她所在的院子,看到站在门口的罗兰,便也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答案。
原以为她们会藏身在客栈,直到翻遍了半个江都城,他才想起来她们更可能会在这里。
罗兰愣愣站在门口,看着越走越近的人,一时推门进去也不是,掉头走人也不是。
燕北羽走到了门口,却并没有推门进去,就那么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罗兰看了看不远处的贺英,见他朝自己使眼色,于是拿着东西跟着他一道先出了庭院,谢师姐昨天回来什么也不说,但直觉告诉她一定在漪园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退出了院子,只剩下燕北羽一人还站在门口,眉宇间满是难言的沉重。
“诩凰。”他朝屋内的人唤道。
屋内的人本就一夜未眠,早在破门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起来了,只是明知他在门外,却连去开门见他的心力都没有了。
过了许久,她抹了抹眼角的泪痕,起身去打开了门,“如果你是要来教训我又擅自离开华州,我想你没有那个资格了。”
“你去了漪园?”燕北羽定定地望着她,眼底满是沉痛。
“去了,可惜没有参加小皇子的满月礼。”谢诩凰面目冷然地说道。
燕北羽看着她冰冷的目光,只觉那股子寒意都透到了心底,“那个孩子…”
“够了,不要再拿你的谎言来搪塞我,我听够了,也受够了。”谢诩凰打断他的话,转身朝屋内走去道,“你我之间,到此为止吧。”
她知道,爱一个人不只会有快乐,也会有痛苦,可是这份痛苦真的快要了她的命了。
她以为,这个男人是上天给她的恩赐,可如今看来,也许从一开始,他本就不是她的幸福。
“你答应过的,不管再有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弃我而去的,你不能食言。”燕北羽追进屋内,急声说道。
“是你先食言的。”谢诩凰霍然转身,字字句句如刺在心,“你答应过不会娶我之外的女人,你答应我不会碰她,现在你们连孩子都有了,是你一再失信于我,现在又凭什么要我再遵守诺言?”
“凤凰,你到底要我说什么才肯信我?”燕北羽满目怆然。
他的心中,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可他要尽快破除眼前的困境就不得不做一些牺牲,他把她留在折剑山庄,不让她回到这里,就是不想这不堪的一切被她知晓。
可这一切,却终究还是被她知道了。
“除非立刻废了她,否则你要我如何信你?”谢诩凰决然道。
燕北羽无奈地沉默,没有作答。
谢诩凰嘲弄地冷笑,道,“不是我不信你,是我已经没有办法让自己再去相信你。”
他娶了她,这已经让她最后的退步了,如今再有了这个孩子,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她相信他是爱她的,可她却无法相信,他所爱的人只有她一个了。
燕北羽沉默了良久,上前拉住她道,“我先送你回去,两年之期到的那一天,所有的一切我都会给你交待。”
此时此刻,许多事他不便向她多做解释,便是她说了,她也不会尽信。
他只要让她知道,明年的冬天,当他站在燕京的皇宫里的时候,他会将允诺给她的一切,都给她。
“不必了。”谢诩凰冷冷地甩开他的手,道,“不管在今日之前你我如何,但从此刻起,你的一切都与我再无干系,我的事你也休想再插手半分。”
“这里不是你该留下的地方。”燕北羽道。
“我办完我要做的事就会走,不会再碍了你们一家三口,南楚皇陛下!”谢诩凰冷然说道。
原本是来找他商议龙靖澜的事情,不过现在这件事也只能她自己去解决了。
燕北羽见她执意不肯走,于是便欲出手强行带她离开,谢诩凰却一拔抽出放在桌上的剑,横在脖颈。
“你若想带走死人一个,尽管动手。”
她知道,真要交手,自己不是她的对手,想要留下追查龙靖澜的事情,便唯有如此威胁于他。
燕北羽看着锋利的剑刃在她脖颈划出血痕,咬了咬牙后退了两步,“龙靖澜的事情,我说了会给你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