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望了望他,没有说话便快步朝着元武殿而去,神色异常的沉重。
“这是怎么了?”冯英望着玄武快步离去的背景喃喃道。
“青龙玄武几位大人不是被皇上逐出宫了吗?不过我听说一直在大将军王府上听候差遣,如今东齐和西楚交战,皇上是不是把他们四人召回来了?”边上的太监出声道。
冯英沉默了一会,扭头望了望一行人:“快走吧,皇上还等着用膳呢。”
玄武殿内,武将们向正座之上的帝王陈说着自己的计划,众人出言商议讨论,楚帝一身玄色龙袍,面容清峻,眉眼凌厉望着众将。
“现在东齐只是试探性的进犯,咱们花这么多力气去应付,岂不正中了他们圈套?”罗衍出声斥道,这些个将领虽说都是武将,但对作战计划的制定,行军布阵,远远不及曾经的萧清越和青龙玄武几人。
楚帝面色冷沉,薄唇轻启:“罗将军,调兵前往上阳关,无论是何代价,一定要守住这个关口。”
“是。”罗衍起身拱手回道,好几次想要提及让青龙玄武几人复职,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如今大战在即,朝中能担大事的武将没几个,正是用人之际。
正在这时,门外的守卫疾步入殿禀报:“禀报皇上,玄武侍卫求见?”
罗衍顿时一震,不是让他们在府里候着吗?玄武怎么在这个时候闯到宫里来了?
楚策面色顿时一沉,薄唇紧紧抿着,一时间满殿沉寂都望着他,青龙玄武几人被逐出去已是满朝皆知,这时候他们竟还进到宫中?
罗衍微微皱了皱眉,拱手道:“皇上,青龙玄武几人已经在臣府中,到宫中…许是来找臣禀报事情的。”
楚策目光冷冽,望了望罗衍,沉声道:“让他进来,朕倒要看看,有什么大事,让他胆敢闯宫。”
片刻之后,侍卫带着玄武入殿,楚策冷冷地望着进殿的人,薄唇抿成锋锐的线条。罗衍沉默了片刻,出声道:“有何事禀报?”
玄武抬头正对上楚帝一双冷寒的眸子怔然了片刻,没有看罗衍,便开口道:“末将刚从大夏回来,从中州探得大夏皇后诞下二皇子…”
楚策眉眼微沉,扶着桌案起身欲起身前往偏殿,薄削的唇勾起微不可见的苦涩。
罗衍望了望玄武,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玄武也是跟在楚策身边很多年的人,今天怎会这般不知轻重,跑到这里来说这种事。
玄武直直望着站身的帝王,深深吸了口气:“大夏皇后难产,怕是不行了。”
一句话,恍若惊雷震天,楚策身形一震,扶着桌案方才稳住身形,冷冽的眸子缓缓涌起滔天的暗涌,罗衍伸手扶住他:“皇上!”
众将一时间瞧得一头雾水,除了当年洛皇贵妃之死,皇上从未在他们面前有这般失态之举,大夏皇后生子也好,难产也罢,那也该是大夏皇帝担心的事,西楚大帝这般意外的举动,一时间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正走到殿门口的冯英也正好听到玄武的禀报,顿时停在那里,抬头望着人群簇拥之下的玄衣帝王,他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却让人瞧着是那样彻心彻骨的痛。
那个女子即便是嫁了他人,也没有让他如此痛苦过,如今这不是…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以往还有个念头,起码她还活着,还过得好好的,如今怎么会成了这般模样?
罗衍一时也是手足无措,朝玄武问道:“到底是真是假?”
玄武垂首回道:“臣在中州城见过前去府上问诊的大夫,百里行素的徒弟也去就诊,只是孩子生下了,大人恐怕是…保不住了。”大夫都说,真的只是吊着最后一丝气息了,那跟死人有什么区别了。
楚策轻轻拂开罗衍扶着手,转身朝殿外走去,步伐沉重,罗衍和冯英齐齐跟了上去:“皇上!”
楚策微微扬了扬手,示意他们不得跟着,一步一步地离开了元武殿,冯英站在殿外,看着那方场雪地之上踽踽独行的帝王,只觉心头酸涩难忍,抬袖拭了拭微湿的眼角。
他一个人走着,一直走着,自己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天际飘飘扬扬又下起了雪,凛冽的北风卷起他的衣袍,发出细碎的声响。
最后,他站在驻心宫的门口,肩头发间落着一层雪白,恍然之间他竟看一道梦萦千回的身影…
魂归西楚!2
这是哪里?
烟落惊惶看着周围陌生而熟悉的景致,这里…这里是驻心宫,不是中州王府。
她怎么在这里?她的孩子呢?修聿呢?
他们都去了哪里?
她惊惶地奔出宫殿,看到有来往的宫人,想要开口问话,迎面而来的人却对她恍若未见,最后…直直从她身体穿了过去。
“刚刚有人送膳去元武殿,听说玄武大人闯宫了。”
“闯宫?玄武大人他们不是被皇上逐出皇宫了吗?”
“是啊,不过听说一直在大将军王府上,不过这时候闯宫,也不怕皇上斩了他的头。”
“若是以往,定然会重罚,今天不知怎么的,玄武大人说大夏皇后诞下二皇子,难产不行了,皇上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真的假的?大夏皇后跟皇上有什么关系?”
“我哪知道,不过那会正跟着冯公公到元武殿亲眼看得真真的!”
她怔愣地站在原地,她这是怎么了,她惊惶地后退,竟然穿墙而入,进到了屋内,她明明可以感觉到自己,却没有看得见她,听得见她…
他们刚才在说什么?她…是死了吗?可是为什么又会在西楚皇宫里?
她不再待在这里,刚一走出殿门,便看到站在门口处玄衣墨发的帝王,一双黑眸似海深沉正定定地望着她,声音颤抖:“你怎么…”
她怎么会在这里?
确切的说,眼前的已经不再是大夏皇后,是洛烟,是他心心念念了七年的女子,终于又出现在这座空寂了七年的驻心宫。
烟落倏地抬起头:“你…看得到我?”可是为什么刚才过去的人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说话。
楚策愣愣地站在那里,分不清眼前是幻觉还是真实,她已经成为萧烟落七年,又怎么会突然变回洛烟回到这里?
他缓缓举步走到她的面前,伸出颤抖的手伸出手想要触摸她,当真的触摸上了这魂牵梦萦七年的面庞,压抑在心底七年相思之情奔腾而出,他一把搂住她,那样的用力,几乎想要将怀中的她融入骨血。
“烟儿…”楚策低声唤她。
他以为他这一生再也看不到她了,在刚刚听到玄武回报的消息,他真的万念俱灰了,却没想到回到这里,会看到她,不再是什么萧烟落,不再是燕绮凰,也不再是大夏皇后,是洛烟,是属于他的洛烟。
烟落愣了愣地站在那里,对发生的一切反应不及。楚策能看到她,还能触摸到她,可是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脑子里渐渐浮现出一个可怕的事实,她…已经不再是萧烟落,亦不再是燕绮凰,她已经只是洛烟的魂魄!
过了许久,楚策松开了她,眉眼间泛起微微的笑意,想说什么,却发现想说得太多,竟无从开口说起。
“我死了吗?”她怔怔出声。
她的孩子怎么办?修聿他…她无法想象此刻中州王府里会是什么样的画面。
楚策抿唇不语,只是点了点头。
“你…你怎么会看得到我?我怎么会来这里?我要怎么回去?”她急切地出声。
楚策望着她,眉间的笑意随着她的话缓缓沉寂了下去,她要回去,要回到那个人的身边,与他恩爱缠绵,而他站在她的面前她却不管不顾。
“可能是因为镇魂珠的关系吧!”过了许久,他出声说道。别人都看不到她,只有他可以看到,只有他。
所有的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只有她和他的以前,而这一切,他再也不让会让任何人带走她,再也不会…
“镇魂珠在哪里?我该怎么回去?”她急切地追问道,她已经让无忧一生受尽苦楚,这一个孩子也要让他没有母亲吗?
“回去?!”楚策深深地望着她,她还是想着回去。
烟落望着,沉默不语,如今的楚策与她记忆中的那个楚策,怎么会变化这么大?
“你说我们再也回不到以前,现在不是变回以前了,你不再是萧烟落,也不再是燕绮凰,你是洛烟,我还是我,所有的一切又回到我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楚策步步逼近,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不可以放她走,不能放她走,绝对不能。
“我已经不是人了!”她沉声打断他的话,定定地望着她“活着的才是人,我已经不是了,没有人看得到我,没有人听得到我,我已经不是了。”
“我看得到你,我听到你,不是吗?”楚策深深地望着她,即便别人看不到她,听不到她,可是他看得到她,听得到她说话,还可以触摸到她的存在。
“楚策…”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底缓缓涌起的疯狂,缓缓后退,狂奔出驻心宫,朝着宫外去。
她要回去,她一定要回去!
她不顾一切朝着重阳门狂奔而去,楚策快步跟着她,不能像她那般穿墙而过,却凭着轻功一路疾追而去。正从元武殿出来的罗衍和冯英等人看着竟然在宫内施展轻功的楚策,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赶紧带着人朝着重阳门追去。
然而,当她终于到了重阳门,才发现自己根本走不出去,最外围的宫墙,仿若筑起一道透明的屏障,别人可以随意行走穿松的宫门,她却怎么也走不去。
“西楚皇宫外围以灵石为基,没有镇魂珠,你永远也出不去。”楚策站在她身后平静地说道。
她回头望着站在几步之外的楚策,罗衍和冯英带着兵马快步跟了过来,却只看到站在宫门边的玄衣帝王,根本看不到她的存在。
一切又回到的从前吗?
可是,她变了,他也变了。
以前的楚策不会这么对她,不会这样逼迫于她,不会这般自私地禁锢她…,她无力地瘫坐在宫墙下,干涩的眼,却流不出一滴泪来。
魂归西楚!3
沧都下起了雪,越来越大,她从来不知道这座皇后是那样的大,她从重阳门走遍了宫墙的外围,试图寻找任何一处可以出去的缝隙,却什么都没有找到,这佑大的西楚皇宫,这高可入天的灵石屏障,似是一个华丽的水晶瓶子,而她便困在这只瓶子之中,怎么也找不到出路。
楚策一直跟着她,看着她将西楚皇宫走了整整一圈,他看着心疼却不想放开这个机会,这个唯一可以留下她,拥有她的机会。
七年,整整七年,他对着空荡荡的驻心宫,企盼能看到她的身影却不所得,如今她终于回来了,没有人知道在他看到她那一刻起的震憾。
一念生魔,他所有的理智隐忍全部崩溃,他无法再失去她。
罗衍和冯英跟在楚策身后,搞不明白他为什么围着皇宫的圈这样走了一圈,又在重阳门停下,不由想起了七年前的一幕。
“王爷,皇上他在干什么?”冯英忍不住出声道。
罗衍叹了叹气,而后摇了摇头,心想是听到玄武回报的消息,一时难以承受,才会变得这般吧!
“王爷,上去看看吧,奴才担心怕是会出事?”冯英望了望风中独立的玄衣帝王担心不已。
罗衍微微摇了摇头,沉声道:“让他一个人待一会吧!”楚策不是那种会把心里的事说出来的人,即便是他们相交几十年,他从来都是什么事都放在自己心下,而不会说之于人。
“那王爷也送件袍子上去,或是让皇上回宫里,在这雪地里站着,再闹个旧伤复发,大战在即,可出不得乱子。”冯英从侍从手中接过皮裘递给罗衍。
罗衍拿了过去,沉默了一会,举步走了上去:“皇上,这里风大,你还是回宫里去吧。”
楚策似乎听不到他的声音,只是定定望着重阳门,望着那个只有他可以看到的她。他想也许一时间她是无法接受回到这里的一切,但这里有着他们那么多那么多的回忆,总有一天她会放下一切,重新成为洛烟。
“皇上…”罗衍再度出声。
楚策沉声说道:“你们回去,别跟着我。”他还不想让人知道她在这里的事,即便是罗衍,也不能。
“皇上…”罗衍上前出声相劝。
楚策头也不回,只是说道:“这几日元武殿的事你看着办吧,朕身体不适,休养些日子,至于玄武他们,让他们带兵镇守上阳关。”
罗衍愣了愣,拱手道:“臣这就去办。”说罢朝他看的地方望了望,不由皱了皱眉,他到底在看什么?
过了半晌,罗衍还是走开了,冯英连忙上前:“王爷,皇上他说什么了?”
“让咱们不要跟着他,都各自回去。”罗衍坦然言道,回头看了看还站在那里的人,他的举动实在太奇怪了。
冯英也望了过去:“可是…”他们难不成就真不管不顾,若有个什么好歹来,这西楚可就垮了。
“我先回元武殿办事,这里就劳烦冯公公照看着,先让他静一静也好,别让太多人跟着,你小心看着就是。”罗衍沉声道,上阳关的战事要尽快做布署增援,不能给东齐以可趁之机。
冯英默然点了点头,还是朝事要紧,转身让跟在后面的侍卫也都退下,自己带着两个近身远远地瞧着雪地里的帝王。
烟落站在重阳门,几近可以到从太平长街传来的人声,她却怎么也走不出去,只要镇魂珠一天还在楚策身上,还在这座皇宫里,她就永远也走不出去。
可是她回不去,中州那里会怎么样?她的孩子出生,她都还没有看到他,还没有抱过他。修聿他怎么办,她再不回去,再不醒来,真的会把他逼疯的。
过了许久,楚策走近前去拉她,烟落闪身避开,自行朝着驻心宫而去,楚策也不说话只是默然跟了过去,冯英一见赶紧带着人在后面悄悄跟着。
驻心宫,这里所有的一切还是和七年前一模一样,只是再走进这里,心境却是和七年前截然不同了,她亦无法想到,他们之间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楚策跟着进来了,看着蜷缩在榻边人便坐在对面,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望着她。烟落低垂着眼帘一句话也不说地坐在那里,屋中死水一般的沉寂。
天色越来越暗,直到整座驻心宫被无边的黑暗笼罩,两人也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黑暗中,楚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和:“这里的东西都没有变,都是你走时候的样子,现在…”
“我要回去。”烟落打断他的话。
楚策微微一震,侧头望向窗外的一株树,薄唇勾起轻浅的笑:“那是我们十年前种的合欢树都长高了,你说叶子很神奇,日出而开,日落而合,是真的,上上个月还开了花…”
“我要回去。”烟落抬头望着他,沉声说道。
“还要回去哪里?这里才是你该回来的地方,你已经回来了。”楚策平静地说道。
“我要回家。”她望着他认真说道。
“这里就是,你还要…”楚策面色无波。
“已经不是了。”她定定地望着他“楚策你变了…”
“到底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七年前你不是这个样子的。”楚策深深地望着她,眼底蔓延深沉的痛“你就真的把这里的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跟他在一起,我等了七年,一个人守着这空空的驻心宫,到头来…”
他忽地笑了,苦涩而落寒,她就在他的眼前,为什么还是远,远得让他难以触及。
魂归西楚!4
中州,又是一场大雪,松涛阁内虽是暖意融融,却显得外沉寂。
床榻之上,瑞儿躺在床上小手抓着烟落的手指,手很小却劲大的很,抓着她的手就往嘴里送,不知是感触到了稚子的触碰,还是因为沧都那边的满心悲痛,眼角滚落出晶莹的泪。
修聿顿时一震,颤抖地伸出手触摸那湿润的痕迹,一翻身起来,冲着外面叫:“大夫,大夫,叫大夫进来!”
守在外面的萧清越和祁月两人正在椅子上打着盹儿,一听声音差点没吓得摔下去,赶紧让候在对面无忧房中的大夫过来。
“怎么了?”萧清越最先进去,看到已经数日一动不动的楚修聿起身站在床边。
“她哭了,我看到她哭了。”修聿不知是惊是喜站在床榻边,前所未有的惶然无错。
数日以来,她没有一丝动静,连呼吸都微弱的几近虚无,他害怕,恐惧,绝望,甚至…心死如灰。
萧清越闻言赶紧到床边一看,眼角真的有泪痕,再看看那边瑞儿正抓着她的手指啃着,见她站在床边,便咧嘴咯咯地笑着,看得她心里酸涩难耐。
“萧将军先将小殿下抱开吧。”大夫拱了拱手出声道。
萧清越默然将孩子从床上抱起直接就塞到修聿怀里,转身便拿着扇子扇着那边的香炉,让参香的香气飘向床上的人,连池到现在也没有消息,估计不能将百里行素带来了,只能靠他们自己想办法了。
“祁月,去大觉寺请觉明方丈来。”修聿突然出声吩咐道。
城里的大夫都找来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百里行素看来也不可能来了,觉明方丈也是一身医术,以往城中有不少医治不小的人都会寻他救医,希望他能帮上忙。
祁月愣了愣,赶紧转身出门,让人备马前去大觉寺请人,这人再治不好,大夏真的就岌岌可危了,东齐连连进犯,修聿天天待在松涛阁,哪还顾得上外面的事。
修聿抱着孩子站在床边,看着大夫要忙碌地把脉,针灸,心揪得紧紧得,萧清越侧头望了望,见瑞儿在他怀里很乖,说也奇怪,这孩子就是出声的时候哭了那么几声,这几天一直由他们带着,不哭也不闹,就是太能吃了,就算吃饱了,还见什么啃什么,这会将修聿的肩膀处啃得满是口水,让人哭笑不得。
修聿低头看了看,皱了皱眉,擦了擦瑞儿嘴角的口水,孩子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咧着嘴咯咯直笑,正在这时,祁月已经带着觉明方丈进了松涛阁。
“阿弥陀佛!”觉明进屋,冲着他双手合十。
修聿点了点头,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请师傅救救她!”
“师傅?”萧清越眉头一皱,他怎么那么多的师傅,有了那两个老顽童,怎么还冒出个和尚师傅。
祁月低语言道:“老大儿时因为丧母之事,心性大变,老王爷曾带他拜在觉明方丈座下修习佛法数年,所以方丈算是他第一个师傅,只是他甚少向人提及而已。”
本以为他这一辈子就会像个和尚般不近女色,没想到还是情关难过,遇上了这么一个女子,让他为其执着一生。
萧清越闻言点了点头,怪不得一样是楚家人,跟楚策会差别那么大。
修聿将孩子抱着,瑞儿见觉明身上挂的佛珠圆溜溜地伸着小手便要去抓,祁月眼尖赶紧上前将他抱了过来,低声道:“臭小子,你别闹事,小心你老爹火大了揍你。”
床边的大夫让开了,觉明方丈到床边把脉,眉眼微微一动,微微摇了摇头:“命中带煞,该有此一劫。”
这镇魂珠已经消失了那么多年,怎么又会跟这个人扯上关系,但与它沾上关系的人,一生命运多是劫难重重啊!
“还有救吗?她会醒过来吗?”修聿急声问道。
觉明方丈起身,捋了捋白须:“你要等的,已经不在这里了。”
不在这里了?!
一时间几人都没听明白,萧清越眉目纠结暗咒,说得什么屁话。
“不在这里,又在哪里?”修聿望了望床榻上的人,喃喃道。
“从来处来,往来处去。”觉明说道。
几人愣在那里,半晌也没想明白,待回过神来,觉明已经举步出门,萧清越顿时恼怒:“死秃驴,把话说明白了会死啊!”
她平生最恨就是不把话说明白的人,听得她恨得牙痒痒:“什么从来处来,往来处去,鬼话连篇。”
“别乱说!”祁月拉着她,轻斥道“觉明方丈是得道高僧,既然肯来,既然说了这话,自然就有他的道理,咱们好好想想。”
“什么狗屁得道高僧,话都说不明白。”萧清越火大地哼道“叫他来救人,他这就走人了,算什么事?”
“修养,注意修养,别教坏孩子。”祁月低声劝道,说话间拍了拍瑞儿后背“长大千万别跟你姨娘学。”
萧清越无奈地翻了翻白眼,望了望坐在床边一语不发的修聿,转身朝边上的大夫问:“到底怎么样?有没有好转?”
数人齐齐摇头,站在最前的一人回道:“回萧将军,王妃并未有好转,我等…我等医术浅薄,无能为力。”这几日在中州王府里候着,他们一个个胆颤心惊,一个不小心没治好人,后果想都不敢想。
“医术浅薄?无力为力?你还开什么医馆,当什么大夫?给我滚!”怎么这些个大夫就这么饭桶,难不成除了百里行素就再找不上第二个医术高明的人?
正在这时,祁连在门口道:“前线有战报!”
萧清越望了望床边坐着一语不发的人,叹了叹气,转身跟着祁连前往拙政园,如今前线战事归她处理,朝中和府里的事由祁月处理,堂堂的大夏皇帝是一点也指望不上。
魂归西楚!5
东齐,阳州,连池从中州赶回夷都才得知百里行素已经领兵出征西楚,然而百里行素一向行踪不定,一连找了几城也没有一点消息,最后是找上了诸葛清这才知道他到了阳州。
雪初霁,聆风别苑寒梅飘香,诸葛清带着连池进庄,径直朝着暖阁而去,刚一进门便听到里面有人不悦地抱怨:“快点半门,冷死人了。”
连池快步转过屏风,便看到裹着被子在榻上的人,透过窗纸的阳光薄薄地洒在他的身上,那一头白显得格外耀眼夺目。
“师傅,你…”连池望着他缩在被子里的样子皱了皱眉。
“陛下是染了风寒。”诸葛清出声回道。
连池望着榻上面色惨白的男子皱了皱眉,知道这是离魂蛊发作之后的症状,每次发作之后身体就会变得特别差,一点小病就很难痊愈,华淳太后肯定已经知道他们帮助小师妹的事了,肯定也是因此催动蛊虫让师傅毒发的。
“干嘛哭丧着脸?我还没死呢?”百里行素懒懒地抬眸望向在一旁傻站着的连池,凤眸微微眯起,道“跑出去这么久,都干什么去了?”
连池低头,抿了抿唇低声回道:“我去中州看小师妹去了。”
百里行素嘴角的笑意微僵,眸底一掠而过的异色,转瞬便没了踪影,深深吸了吸气,告诉自己那里的一次,那个人的一切跟自己没有关系了。
“哦,都看了些什么?”百里行素端起杯热茶抿了一口,状似在问候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小师妹生了个小皇子。”连池低声说道。
百里行素闻声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会是个儿子,还没生就皮得没样儿…”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失言了。
连池突地扑嗵一声跪在榻边,垂着头道:“师傅,求你去救救小师妹吧!”
百里行素面色一沉,茶水洒了一手,皱了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我赶去中州那天,正好赶上孩子出生,两天一夜才生出来,不过…小师妹气力耗尽,失血过多,性命垂危,我虽然以雪参和参香,施以针灸之术续命,但是我…我救不了她。”连池说着,眼眶便红了起来,当日在中州王府那一幕幕,想起来还心惊肉跳。
百里行素面上的笑意缓缓敛去,握着茶杯的手抖了抖,沉默了许久道:“我知道了。”
“师傅!”连池抬望向他。
“连城出城办事去了,明天就回来了,你在西苑住着等他吧!”百里行素淡声说道。
“师傅,小师妹她…”连池急切出声。
“我知道了。”百里行素笑着望了望他,却丝毫没有说要去救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