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越沉默了许久,静静思量了许久,认真言道:“小烟,我们不一样,你本来生活在这个地方,即便还魂重生,还是在这个世界,可是我不一样,我生活在另一个与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人生观,价值观与这个世界都是不同的,我可以在这里留几年,十几年,几十年,可是没办法一辈子都生活在这里。我跟你投缘,也许是因为你的母亲吧,你多少也受她的思想影想不是吗?”
烟落沉吟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因为你的母亲,你的很多思想也与这个世界的女子是有所不同的,在这个世界男人三妻四妾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因为你的母亲影响,你所希望的爱是唯一的,如果楚修聿纳妃,娶别的女人,你会接受吗?”萧清越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直言问道。
烟落沉默,摇了摇头。
“这世界上只有一个楚修聿,不是每个人都如你这般幸运,可以遇到这样的人。即使是楚策,他也会为了稳固自己的帝位,而纳妃,这也是你曾经在意的,不是吗?”萧清越一字一句地说道“不管是你的母亲,还是曾经那个因为镇魂珠而来的这个世界的女子,穿越果然都不是那么好玩的,我可不想那么活,男人是人,女人是人,我就要比他们还活得风流潇洒。”
烟落摇头失笑,虽然萧清越和母亲来自一个世界,不过性情却是大不相同,可是她真的要拿镇魂珠回属于她的世界吗?
要生了!
修聿每十天会来信,她偶尔也会回信,但多数时候是提笔半天也不知该写什么,想说的话太多太多,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最后只是说着无忧的身体状况,和府里一些事情,对自己却只字未提了。
转眼便已经数月过去,年关将近,中州城里格外的热闹,一连数月都未曾出门的母子两个,裹着厚厚的皮裘上街上转着,萧清越和初云又怕街上人多不一小心碰着撞着她,便也一路小心跟着。
远远便闻到糖炒栗子的香,无忧迫不及待地朝那边跑,在府里几个月不出来,显然已经憋坏了,这会显得格外的雀跃。
烟落看着他在前面不停着伸着头瞧着卖糖炒栗子的不由摇头失笑,萧清越敲了敲他的头:“你个小馋猫。”
“初云,你带无忧过去吧!”烟落出声道。
燕初云望了望萧清越,又望了望她:“皇姐,你小心些。”这人来人往的,再有半个月就要生产了,可千万别碰着撞着,出个什么好歹来。
“我知道了,去吧。”烟落点了点头。
中州城里的人见是王府出来的人,来往的行人有打招呼的,都会特意让出些距离让他们好走,遇到以往点心猜的掌柜,瞧着他们一行人便上前道:“王妃和世子好些日子没出来了?”
城中的很多人,似乎还是习惯于叫她王妃,叫无忧世子,虽然楚修聿如今是做了大夏的皇帝,但在他们眼中,始终还是中州王。
烟落笑着点了点头:“身子不便,便出来的少了。”
“孩子看来是要出生了?”掌柜瞧着她笨重的身形不由笑问。
烟落点了点头:“还有半个月呢?”
“王妃要不要到店里坐坐,歇歇脚,最近新做不少点心,让世子也去吃吃看。”掌柜笑着说道。
“好,一会过去。”烟落笑着点了点头,话音一落便听到前方,无忧在冲着她叫唤。
萧清越扶着她朝那边走着,望着热闹里的长街,眉眼间也染上笑意:“在这里生活真好!看看你们一家,多受爱戴。”
烟落抿唇失笑:“那不也是沾了某些人的光。”
“不是说过年前会回来,如今也差不多要回来了吧?”萧清越皱了皱眉,他们帮忙照顾着这一大一小,天天提心吊胆的,回来正好还回去,也好放些心。
“嗯,应该是,算算日子这两日应该会来信了。”烟落含笑言道。
萧清越随手从无忧那里掏了一把栗子,一边走一边剥着吃,好不自在,“等肚子里这个出生,你们一家也算齐全了,不过东齐那边到是异动频频,这些人是怎么了,打仗也得让人过年不是。”
烟落摇头失笑:“你们也忙了几个月了,不过有时候敌人就是会趁着这个时候,趁其不备开始,所以还是注意些好。”
“也是。”萧清越点了点头“不过照如今东齐那边是真要两面作战了,听消息是百里行素负责西楚那边,他们两个明争暗斗这么多年,也时候见个高低了,只可惜我没这个眼福去看热闹。”
烟落无奈摇头,暗自思量,百里行素如果进攻西楚,那可想而知大夏的敌人定然更加难以对付,这场旷世之战即将到来,更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是尽头。
“飞云骑里还开了庄,賭西楚和东齐谁会赢,虽然如今东齐国力强盛,但若真论起打仗来西楚绝对是最强的,西楚人人尚武,作战英勇,而且西楚的皇帝也不是吃素的,经历的大小战役无数,还有姓罗的,青龙他们几个相助,百里行素那家伙是聪明,但权谋有时候在战场上也不一定能占着便宜,何况楚策看着不温不火,心思却是精明的很。”萧清越一边走,一边分析着两国的利弊,说得头头是道。
烟落只是笑着听着,目光却不由被街边的买银饰的铺子吸引。
“你要买首饰?”萧清越顺着她的目光望了望,她还用买吗?楚修聿送她的哪样不是最好的,就头上那紫玉钗拿出来都是价值不菲。
烟落摇头笑了笑,抚了抚肚子:“想给孩子买个东西。”
萧清越扶着她到铺中,店家一眼便认出他们几人,“王妃,萧将军到内室里吧,站这外面冷,要什么拿进来挑一样的。”
“不麻烦了。”烟落在铺子里瞧了瞧,拿起一只小小的银色手环,上面坠着小小的铃铛,瞧起来异常可爱“就要这个了。”
“是给孩子的吧。”店家瞧了瞧,笑着道。
烟落点了点头,萧清越拿过摇了摇,不由失笑:“你不是真要给他戴这玩意儿吧!”
“戴着这个好,以后听到声音就知道他是醒着的,没响声就是睡着的,他又不会说话,若是大人睡熟了怎么知道。”烟落笑着言道。
萧清越闻言点了点头,把玩了一会:“那好,这东西全当是我这作姨娘的送这小子的。”说话间便付了银子。
烟落也没推托,老板将东西包起,道:“王妃记得回去让人把东西缠上丝线,再给孩子戴,一来免得这东西凉,二来也免得不小心硌着孩子。”
烟落含笑谢过,将东西收了便一行人出了铺子,怕出来太久无忧又着了凉,便没有再逛下去。
“要不我让人传话,叫府里派马车来接?”萧清越见她走得吃力,不由有些担忧。
烟落摇头:“好不容易出来一回,也没多远,走回去吧。”瞧着前面跑得欢快的孩子不由笑了“看无忧今天出来挺高兴。”
回到府里,祁月便将刚送到府上的信拿了出来,这是从他走送来的第十封信了,烟落一边朝松涛阁走,一边瞧着,见信上说已经动身回来了不由笑了。
刚走下几步,便觉腹中阵阵疼痛,片刻间功夫便疼得她直冒冷汗,燕初云赶紧扶着她:“皇姐,你怎么了?”
“难不成是这就要生了,不是说还有半个月的吗?”萧清越一时间也慌了手脚,赶紧朝边上的无忧道“无忧快去拙政园找你祁月叔叔,说你娘要生了。”
要生了!2
萧清越和燕初云赶紧将人扶回到房中,两个人虽说都是女子,但对生孩子这事一点经验都没有,一时间慌乱不知所措。
烟落躺在床上,一张脸已经血色全无,冷汗淋漓,扶着阵阵痛楚不堪的腹部,微微皱了皱眉,人说十月怀胎,这孩子还不到十个月就要出生,可千万不要再像无忧那样体弱多病,一定要健健康康的。
燕初云拿着巾帕不停帮她擦拭着冷汗,不停望向门口处:“萧姐姐,大夫还没来吗?”看到床上痛苦不堪的人,心中焦急万分。
萧清越在门口处张望,已经急得直跳脚了。无忧快步跑向拙政园,抱在怀里的栗子撒了一路。
拙政园里祁月正和兵部几位大人,还有飞云骑将领,商议着作战计划。
无忧一进园子便扯着嗓子叫唤:“祁月叔叔,祁月叔叔,你快出来,我娘要生了。”
书房内正在讨论的人也没听清外面的话,倒是祁明皱了皱眉,出声:“祁月,我好像听到无忧进园子了。”
祁月皱了皱眉,瞪了他一眼,他们不是刚出门去街上了,他怎么会在拙政园里。
“我真的…”
祁明正准备解释,书房的大门被人大力推开,无忧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喘息不定:“祁月叔叔,我娘…我娘要生了,快找大夫。”
一屋子人闻声一愣,祁月一拍脑门儿:“这家伙怎么要这个时候出生,也不等他老子回来。”
“那现在怎么办?”一屋子的人异口同声。
祁月快速稳住自己的思绪,道:“祁明带人快把大夫和稳婆奶娘都带过去。”
祁明一听赶紧起身去办,一屋子的人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
“我这就去通知皇上,快些赶回来。”祁连也不待他吩咐便起身去办。
祁月点了点头,微一思量道:“还有,你带着流星去回来的路上接应,他一匹马跑回来怕赶不及。”
话说间,祁连已经出了门了,“知道了,府里你多看着点。”
这一时间府里上下沸腾了,孩子比预产时间要早半个月,一时间让府里上下都乱了,开始制定的迎接孩子出生所计划的一切都乱了套。
松涛阁里人来人往,明明是大冬天,个个都急得满头大汗。
“大夫,到底怎么样了?”萧清越见她疼得难受,迫不及待地问道。
大夫赶紧起身回道:“是要生了,不过这孩子早期受创,如今怕是要难产…”
萧清越顿时一颗心都凉了下去,她知道难产最可怕,即便在现代也有多少因为难产而死的孕妇,何况在这医术落后的古代。
“那现在她疼得这么厉害,快想想办法?”燕初云紧张地问道。
“这个…这个没有办法,现在只是阵痛,羊水还没破,只能忍着。”一边的稳婆跟着出声道。
“那怎么办,皇姐,你…”燕初云急得快哭出来了。
“看来一时半分,这孩子还生不了,不过这样耗费体力,到真生产的时候恐怕会体内不支。”大夫忍不住担忧出声。
烟落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冷汗直冒,寝衣已是一片湿淋淋的,深深吸了口气朝燕初云道:“屋里还有人参配的香料…点上。”
“人参提气,快找出来点上。”大夫一听便也赶紧说道。
燕初云赶紧到屋里翻找,将香料找出来,到香炉点着,手抖了半天才把香点好,快步回到床边:“皇姐,你有没有好点?”
萧清越也急出一声汗来,望了望满屋子的人道:“稳婆留一个在里面,大夫留两个,其它的到外室候着。”都挤在屋里,让人会没法呼吸。
一行人赶紧退到了外室,在门面等着的祁月看着人都出来了,一颗心也悬得紧紧的,心里暗自祈祷,老大你一定要快些回来呀,不然这出了什么事,我可赔不起。
无忧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疼痛难忍的母亲,眼眶红红的。娘一定很痛吧,比他生病的时候还痛吧!
烟落也看到了站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无忧,心头百味杂陈,蓦然想起当年就在那暗黑无光的冷宫废墟中,让这个孩子来到了人世,那时候没有这么多的人帮她,也没有这么多的人救他,只有他,只有楚修聿一个人。
因为有他在,才让这个孩子出生了,活到了现在。也因为他看到了她生下这个孩子所受的苦痛,这么多年才会如此疼爱他,照顾他…
她记得到现在楚修聿手臂上都还有一道深深的牙印,那个时候她害怕有人发现他们母子没有死,她只能忍着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将他的手咬得血肉模糊,终于将这个孩子生了下来。
转眼之间,他已经长了这么大了,就在自己眼前…
“姐姐,把无忧…带出去。”她低声说道,他这么小,让他在这里看着终究不好。
萧清越抿唇望了望那边,一句话也不说,望着烟落快要出哭出来的孩子也不由心疼,起身到无忧面前道:“无忧,跟清姨出去好不好?”
他点了点头,望向床上因为疼痛而苍白的母亲,那一刻他的目光已然是超越了他年龄的复杂深沉。萧清越拉着他出了内室,看到在外室坐立不安的祁月:“快想办法让他快点回来,大夫说可能会难产,怕是会…出人命的。”
“我已经让祁连送信,也去接应了,可是这会信才刚送出去,他也没法马上收到啊,即便收到了,他就是长了翅膀能飞,也不可能马上就回来。”祁月道。
“讨厌通讯落后的古代!”萧清越恨恨道,说话间站到门口,双手合十喃喃道:“老天啊,上帝啊,菩萨啊,佛祖吧,你们真有灵就庇佑他们母子吧,大的小的可都不能出事!”
她一生已经够多灾多难了,就不要再添乱了,叫她过几天安稳日子吧!
难产!
漠北的战鹰飞过崇山峻岭到达汴州,从天山起程回中州的楚修聿归心似箭,在城中稍作休息,天没亮便已经起程,刚一出城便听到天际有苍鹰鸣叫的声响,不由勒马细听。
漠北战鹰独有的声音从上空传来,低沉而清晰。
修聿微微皱了皱眉,战鹰一般只有战场上传递紧急消息才会用,怎么会找来,难道是东齐已经开战了?微一思量,他抿唇轻啸两声。
天际盘旋的黑鹰听到声响,俯冲而来,收翅落在他的肩膀上,他解下鹰爪上绑着的东西,展开一看:皇后难产。
大夫不说是还有半个月才生产吗?怎么会这么突然?
修聿一颗心狠狠沉了下去,忆起多年之前在冷宫的那一幕,顿时心惊肉跳,一拉缰绳不敢再有片刻耽误,纵马如飞赶往中州。
当年在冷宫她艰难产子历历在目,这个孩子又是不到十个月就提前出世,可千万不要再出事了,他一路心里默默祈求着。
然而,中州王府里却是水深火热,孩子一直不出生,疼痛却一阵比一阵剧烈,整整痛了她一个晚上,萧清越红着眼睛从内室出来,恨恨道:“这混小子出来一定要揍他,这么折腾人!”
好几次痛得晕过去,又痛着醒来,看得她阵阵揪心。
祁月在边上一句话也不说,面上亦是焦急万分。
“楚修聿那混蛋怎么还不回来?”萧清越怒声喝道。
“这会信也该送到他手里了,追月脚程快,加上祁连带着流星去接应,今晚应该就能赶回来了。”祁月出声说道,可是这晚已经把他们都吓得快死去活来了。
“还要到晚上!”萧清越气得捶桌子,该死的古代通讯慢,交通慢,什么都跟不上,急死个人。
燕初云和几个丫环端着汤进门:“快让快让,参汤来了。”
萧清越皱着眉催促:“快送进去。”小烟这会根本吃不下东西,只能喝着参汤让她恢复些体力,有时候喝着便吐了,他们只能强行灌下去。
虽是于心不忍,但必须要让她有充分的体力,否则等到孩子出生的时候就支撑不住了。
“你别走来走去的行不行,我头晕!”祁月望着在屋里来回走动的萧清越道。
“那就闭上你的狗眼,别看。”萧清越喝道,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坐得住?
“你急也没用,他又不能长了翅膀这个时候飞回来!”祁月出声劝道。
“生孩子的又不是你媳妇你妹妹,你当然不急。”萧清越没好气的斥道,手一抱胸恨恨道:“当女人真他娘命苦,真到什么时候让男人也生孩子试试看。”
“你也学着适应一下,将来你不是一样要成亲生子?”祁月哼道。
“我呸!我萧清越要给男人生孩子,除非这世上的男人能怀孕。”萧清越咬牙恨恨道,这光看着她都受不了,还去自己经历,她疯了不成?
祁月气结无语,这女人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无忧站在边上,咬着唇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张地望着内室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小心紧紧攥着衣袖,额头也是冷汗涔涔。
“无忧,你没事吧!”萧清越过去蹲下身瞧了瞧他。
无忧摇了摇头,任由萧清越擦着脸上的冷汗:“清姨,我怕我娘会…”
“傻孩子,别想太多,我们这么多人在呢,不会有事。”萧清越截然说道,可是心里却没个底,这么多人在顶个屁用,一点忙也帮不上。
无忧咬着唇,点了点头。
“快回屋换身衣裳,一会小心着凉了。”萧清越揉了揉他的头说道。
祁月站起身,“我陪他去。”说话间牵起无忧朝对面的屋子走去。
萧清越站在外室,里面传出低低的叫声,心揪得紧紧得,昨晚她一直忍着不出声,这会都叫出声了,该是更痛了。
这小家伙还没出生就这么折腾你娘,出来了得好好修理!
正在这时,府外有人急急跑来禀报:“萧将军,有人来找娘娘!”
“这时候添什么乱,打发走了!”萧清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侍从听着便赶紧转身出门,刚走出没几步,一团白影便从窗外窜了进来,直直扑到萧清越的身上,吱吱叫了两声,她顿时一愣,赶紧追出门:“那人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姓连。”
姓连?难道是连池?还有这东西,想来是他没错了?
心里这么一想,萧清越便施展轻功奔向府门之外,刚一出门便看一身青衣的连池背着药箱站在外面。
“还好你来了,快跟我进去。”萧清越拉着他便朝里走。
连池一时反应不及,差点被他拖得摔倒在地,连忙问:“小师妹怎么样了?之前想着这孩子可能会难产,不放心就来中州看看了…”
“昨天回府就开始阵痛,痛了一晚上了,孩子还是没出生,这些个蒙古大夫一个都不顶用。”萧清越急声道。
“那回从金蛇岭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这么久又是伤又是病的,孩子虽然侥幸存活,不过这生产肯定是要受苦了。”连池急急说道。
“我不管了,你进去快想办法,让她少痛一些,或是睡一会也好,吃点东西也好,从昨天到今天只喝了参汤,痛得整个人都毫无血色了。”萧清越几乎是将连池拖着走的,嫌他走得慢,将他身上的药箱也取过挎在自己身上。
连池一句话也没说跟着她往松涛阁跑,这几个月他一直在想办法,但愿自己还能帮到他吧,这样师傅也便放心了。
难产!2
刚带着无忧换好衣服出来的祁月便看到萧清越从外面拖着一人进园子愣了愣,还没看清是谁,无忧便先出声了:“是连池叔叔。”
萧清越拉着他进到屋里,望了望众人:“大夫和稳婆都在这里了,你看着办?”
连池望了望屋里,取过自己的药箱:“不要聚这么多人,人参香料本就珍贵,她还没吸多少,全让人给吸了。”
话音一落,刚清越把空闲人等都往门外赶,拉着连池便进去:“小烟,连池来了。”
烟落面色苍白,湿湿的头发粘在脸上脖子上,看起来狼狈之极,只是望了望连池,说话都没什么力气。
“小师妹,你现在想吃什么?”连池一边把脉一边问道。
烟落摇了摇头,现在这时候她哪还有心想着要吃什么?
“参汤虽然补气,但这只是应急之法,这孩子近几个时辰还不会生,你得吃点东西保持体力。”连池望着她认真说道。
她虚弱地点了点头,萧清越赶紧朝外面的人道:“快准备些吃的来。”
“别太油,我药箱里放了张字条,是我近日研究的药膳,照那上面的做了吧!”连池望了望放在桌上的药箱对萧清越道。
萧清越赶紧从药箱里将东西找出来:“连池,你真是救星。”
连池笑了笑,望向烟落道:“小师妹,现在尽量调整呼吸,我会给你施针,让你先睡两个时辰…”
“睡着了,如果孩子有异动,很容易出危险!”边上的一名大夫出声劝道。
“她一直这样不睡,就一直等着,只怕孩子还没出生,就把人累死了。”连池沉声说道,说话间拿出银针道“这是师傅之前研制的沾了制殊麻药的银针,不会对孩子有害,我给你扎了,你先睡一会。”
烟落点了点头,如今也只有这样了。
“不是说阵痛是感知孩子的情况,要是用了麻药,感觉不到,会不会出问题?”萧清越忍不住地问道。
“这银针只是暂时的压制她的筋脉,让她感觉不到疼痛,只要一收针就会好了,我会一直坐在这里把脉,孩子有变化就立即收针,现在让她休息是最重要的。”连池沉声说道。
“这样好。”萧清越点了点头“你快施针吧。”看她已经又痛又累,她都看不下去了,这些个大夫一个都不顶用,气得她几乎要杀人了。
“留下一个人把香炉搬近来,将参香拿扇子扇向床上的方向,让她好多吸点,对身体好些。”连池一边施针一边说道“这参香是雪参配和多种药材制成的,珍贵无比,放在这里放旁人吸了也没用。”
“我留在这里。”燕初云说话间赶紧将香炉搬到床边,朝萧清越道。
“好,你留在这里。”萧清越点了点头。
“其它人都出去吧,别在外面闹出动静就行。”连池扎完针,床上阵痛了一晚上的人慢慢睡去。
萧清越闻言摆了摆手,让其它人都出去:“那我们就在外面,有事你出声。”
“好。”连池点了点头,又朝初云道:“你拿盆温水来给她擦擦汗吧。”
燕初云没有再出声回话,以免打扰床上的人休息,起身到里面的泉室端了水出来。
外室内,萧清越长长松了口气,坐回椅子上,由衷叹道:“从来没觉得连池这么伟大,这个时候来中州,简直是大救星。”
“有那么厉害?”祁月轻声哼道。
“你懂什么,连池和连城跟着百里行素那狐狸多年,他只学医毒,虽然不及百里行素那般出神入化,但比这些个蒙古大夫强太多了,他来我就放心了。”萧清越低声说道。
看来百里行素那师傅,她也没白拜,虽然有过不愉快,但在危急关头还是会出手相助的,不像沧都那两个还自称亲人的,以为欠了他们人情就不得了。
“里面没动静了?”祁月听到内室安静得出奇,不由皱了眉头。
“连池施针让她睡两个时辰再起来吃些东西,只靠那些些参汤吊着一口气,怕是孩子一出生,大人就没气了。”萧清越狠狠瞪了眼一边的一群大夫。
祁月闻声点了点头:“看来倒是有些本事,这样的话如果不出意外,能撑到皇上回来。”
“他回来顶个屁用,孩子又不是他生。”萧清越气愤地哼道。
祁月懒得再也她争论,这女人用脾气火爆,他可争不过,望了望边上的无忧道,朝一边负责无忧病情调理的大夫道:“太子该喝药了!”
他们这一大家子,他真的是操碎了心啊!
无忧很听话跟着大夫回房诊治喝药,喝完药又跟着过来了,一句话也不说坐在那里望着内室房门。
两个时辰后,厨房做好了药膳,便赶紧送回了房,连池让她醒来用膳,脸上也渐渐恢复了血色,用了膳,连池确定胎儿没有异动,便让她继续睡了。
外屋里候着的人,忙得人仰马翻,也都跟着在外面昏昏欲睡,松涛阁上下安静得出奇。
日暮西沉,天色渐渐暗了,燕初云点亮屋里的灯火,继续坐在床边扇着香炉,参香的气息弥漫了整个房间,空然看到床边晕开一片湿湿的,顿时一愣:“连池,你看,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