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你们不介意,我介意。”诸葛候一怒而起“凭什么我的徒弟媳妇和徒孙要跟着楚策那小子,洛祈衍你再说这样的混帐话,小心我揍你信不信?”说话狠狠挥了挥拳头。
“想趁着修聿小子不在,你们就来趁虚而入啊,没门儿,修聿小子走了,还有我们呢。”皇甫柔跟着附合道。
“罗衍,现在是该叫你洛祈衍。”萧清越上前望了望他,出声道“如果你真当她是妹妹,就不要在这个时候来提这样的事,感情这种事不是我们这些外人能插手的,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如果楚策是想要争取她回沧都,就该是他自己来,而不是你们来这里。”
“就是,就是。”诸葛候和皇甫柔两人鸡啄米式的点头附合。
“那要是烟丫头不哪我们回去,不如你跟我们回去?”雷震笑眯眯地望向萧清越“身手又好,人也聪明,还没嫁过人,我很中意…”
“姓雷的,你活腻歪了是不是?”萧清越火大地瞪着他吼道。
烟落面色无波,抿了抿唇望向罗衍道:“现在无忧病重,我得回中州去,等事情安定下来,我们会去沧都的,请大哥现在不要为难我。”
罗衍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好。”
次日天还未亮,一行人便从碧云庄起程回中州。
无忧病危!3
暮色沉沉,马车在官道上疾行着,骑马在最前萧清越掉转马头跟在马车旁边,示意车夫停下朝马车道:“小烟,前面到镇上了,歇一晚再走吧!”
从岐州出发,他们已经赶了一天一夜了,她病也没好,还怀着身孕,这样赶路实在坦心她会吃不消。
烟落伸手撩开车帘,摇了摇头:“不用了,继续走吧,我没事。”
“小烟,还是歇一晚上吧!走了一天一夜了,人困马乏了。”萧清越翻身下马,上前劝道。
这一路她几乎是在马背上睡觉,马背上吃饭了。
“娘娘,还是休息一晚吧,明早再走。”祁连也跟着上前出声劝道。
烟落抿唇望了望暗沉的天色,而后点了点头:“那休息一晚吧!”
“那我先去安排。”祁连一拉缰绳先行前去。
“姐姐上马车歇会吧。”烟落望了望萧清越道。
萧清越也不客气,跳上马车,马车内铺了很厚的褥子很暖和,侧头望了望她:“一路赶路,你也没法吃药,还发烧吗?还是头疼?”
烟落淡笑摇了摇头:“没事。”
这个时候,修聿也该回到中州了吧,无忧的病怎么样了?
萧清越见她眉头皱起,知道她又在担忧中州的情况,探手握住她的手,道:“别胡思乱想了,明天应该就有消息送来了。”
她闻言默然点了点头,侧头望向车窗外,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无忧会没事的,这么可爱的孩子,老天爷怎么舍得他再受苦。”萧清越安慰她道。
六年以来,老天爷总是这般戏弄她的人生,不是说,有爱便可以排除万难吗?
可是,万难之后,还有万难,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是尽头?
***
修聿马不停蹄终于赶回了中州,祁恒正领兵巡城,看到夜色中快马入城的人,不由大惊失色,他未死的消息,祁月一直未公布,他们自然也一无所知,如今猛然间看到已经被他们埋入墓园的人回来,着实吓了一跳,愣了片刻便跟着去了中州王府。
祁月刚从松涛阁出来,便看到风尘仆仆而来的男子,还隔着老远,便问道:“无忧情况怎么样?”话音一落,人已近到眼前了。
“刚刚好一些,这会还没醒呢。”祁月一脸疲倦地回话道,而后扳着手指数道“费了我三成内力帮她,记得要给我折成现银。”
修聿这才微微松了口气道:“帮我送消息给岐州那边,无忧没事,叫她别担心了。”
身后的祁月打了个呵欠道:“知道了,这里交给你了,我得睡会。”被他们一家三口折腾得,他已经几个月没有睡过好觉了。
屋里很静,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修聿悄然在床边坐下,伸手替他拉了拉被子,仔细看着床上的孩子,无忧长高了些,人也瘦了,少了以前那胖乎乎的可爱,多了几分俊秀,眉眼间与那个人越来越相像。
蓦然回响起,当年在西楚皇后救下她们母子的情形,她拼尽了最后一口气,让这个孩子出生,却没想转辗多年,他们母子竟是以这样的情况重聚。
这么多年来,他为这个孩子奔波四国,抚育他长大,看着他蹒跚学步,看着他伊呀学语,他学会说话的第一句,便是叫他爹爹,他早已将他视如亲子一般,然而到底他还是楚策的孩子,这不可能是永远的秘密。
他忽然笑了,笑意苦涩。
如果没有当年在莲湖之畔的错过,也许他们三个人的人生就会截然不同吧,也许…眼前的这个孩子就会是他们的孩子。
然而这世间之事,终究没有那个如果,已经发生的过去,无法改变。
即便当年是错认了楚策,但真正的感情也是那十三的相处而产生的吧,没有人可以抹杀他们那十三年的过去,亦无法抹杀这个孩子的存在,她曾经是爱过那个人,真心地爱过。
因为那个人以命养命而给了她重新活在这世上的机会,也因此给他们重新相遇相知的机会,如果没有他这般的付出,给予她重新的机会,又何来他们的相遇知,而对楚策这般沉重的付出,他只觉前所未有的无力。
生死困境都走了过来,然而面对楚策,他们…还能再走得下去吗?
即便是当时岐州面对九死一生的险境,他也未曾有如此无力的感觉,楚策也好,行素也好,他们所为她付出的,是他这一生都偿还不了的,相比之下,他为她付出的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祁恒和数名飞云骑卫跟着回到了中州王府,看到正打着呵欠准备回房睡觉的祁月,赶紧围了上去。
“祁月,你刚才…看到老大有看到老大的鬼魂吗?他回来了,骑马回来了,刚刚进了府里…”一个卫队长四下望了望,冲着他低声说道。
鬼魂?!
祁月无奈又无语的扫了几人一眼:“忘了告诉你们,老大没死,刚回来的是人,不是魂。”
是人?!
几人更觉匪夷所思,明明已经被他们埋了的人,怎么从棺材里活着爬出来了,几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追问起来。
祁月笑眯眯地望向祁恒:“你这么闲,帮我传消息去岐州,告诉皇后娘娘无忧没事。”说罢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便进了房门倒头就睡。
“那是不是说皇后娘娘也要回来了?”
“老大没死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行人使劲捶着房门,里内的人却是充耳不闻,蒙头大睡。
回家
秋高气爽,祁月倒头便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正是次日黄昏,刚走到前厅便听到府门外有人一阵嘈杂之声,守卫快步进来禀报道:“祁副城主,皇后娘娘和萧将军,还有祁连大人回来了!”
祁月闻言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是昨晚才送消息去岐州,怎么这会功夫就回来了?
正想着,便看到萧清越扶着已经怀胎五月的烟落从正门进来,祁连赶忙便迎了出去:“怎么这么快?”
“无忧怎么样了?”烟落迫不及待朝祁月问道。
“是我最近事太多没顾上,入秋受了寒才病的,情况已经稳定些了,皇上在松涛阁看着呢。”祁月坦然回道。
这两个人果然都是急性子,一个前脚刚回来,一个后脚就跟回来了。
烟落闻言长长舒了口气,对萧清越道:“我先过去看看,姐姐你早点回府休息吧。”
看着她去了松涛阁,萧清越叫苦连天的在前厅的椅子坐下,望了眼神采奕奕的祁月很是愤恨吼道:“让厨房备早膳去,没日没夜的赶了几天,我都只能在马背上啃干粮,饿得头晕眼花了。”
祁月吩咐了府里的侍从准备早膳,一撩衣袍在边上坐下,沏了杯茶放到萧清越手边:“不是说过几天才回来吗?”
“过几天?”萧清越白了他一眼,接过茶抿了一口“她是能在那边坐得住的人吗?他人前脚刚走,我们就收拾东西往回赶,吃饭睡觉都在马上。”
祁月闻言叹了叹气:“我这边也不好过,都跑了,就我一人,顾得了这边,顾不了那边,我都几个月都好好睡一觉了。”
“还不都是你害的,你要是把无忧照顾好了,没生病的话我们至于这么拼死拼活的赶吗?我们还好,小烟这一路担心着也没见休息,还挺着大肚子,好不容易脱离虎口,你这边又添乱,最近真是多灾多难。”
祁月连忙点头表示赞同,祁连安排好了事情,这才进了前厅,三人围桌而座,个个一脸倦容。
“我们走的时候悄悄走的,诸葛候那两个还不知道,估计过两日也跑来了,这府上又不消停了。”萧清越一头栽在桌上,有气无力地嘟囔道。
祁月却在那边扳着手指道:“再几个月皇后娘娘就要生产了吧,得让府里早些做准备。”他们老大的第一个孩子,可得好好张罗张罗。
萧清越一听顿时来劲,坐起身道:“重要的是赶紧在城里找几个稳婆,问清楚孕妇吃什么好,以前听连池说,大人身体不好,孩子出生很容易难产,要好好给她补补。”
祁连闻言点了点头:“我明天就去办。还有把你那些药铺能寻到的好药都找来,府里现在不是病的就是伤的。”
“对对对。”萧清越赶紧附合。
一听到要拿自己的珍贵药材,祁月面色有些难看了,咬了咬牙:“知道了,一会就让人去办。”
几人正商量着,祁恒带着飞云十将齐齐进了前厅,看到萧清越和祁连便上前打了招呼,知道大夏皇帝和皇后都回来了,一行人喜上眉梢,便要到松涛阁去请安,被萧清越狠狠数落了一顿。
***
松涛阁内,修聿在床边守了一夜,见无忧情况好转,便在屋内榻上躺下歇了会,数日来的奔波已经让他疲惫不堪,眼一闭便沉沉睡去。
烟落进来,守在屋内的大夫便个个起身行礼,她轻轻摆了摆手,而后低声道:“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我看着。”
大夫们悄然离开了松涛阁,屋内一下显得有些沉寂,看到躺在榻上和衣而眠的男子微微抿了抿唇,解下身上还带着体温的皮裘轻轻盖上,这才到无忧床边坐下诊脉,查看病情。
屋内很静,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她起身将窗户打开,好让这药味散去,空气流通,而后取了大夫留下的银针,因为自己如今内力尽失,没法以内力来辅助施以针灸,从而也成效较小。
百里行素说废了她半年的武功,那也得到孩子出生以后才会恢复,为今之际,只有慢慢以药和每日施针为无忧调养身体了。
看到床榻上面色苍白毫无生气的孩子,心中百味交杂。她探手抚着无忧显得有些瘦削的面庞,眼眶不由泛红,当时他那么伤心,她自然那么自私地不理他,一句话都不跟他说,任由他一个承受那么多。
无忧面上睫毛微微颤动,只觉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自己的手背,睁开眼便看到坐在床边的母亲,愣了愣便伸手拉她,嘶哑着声音道:“娘亲,你哭了。”
烟落慌忙拭去泪痕,看到他醒来,喜不自禁,压低声音道:“有没有哪里痛?还冷不冷?饿不饿?想吃什么?”
抿着唇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无忧想抱抱娘亲。”娘亲没有丢下无忧一个人,她回来了。
烟落抿唇而笑,倾身将孩子搂在怀中,心中酸涩难耐:“无忧,对不起,娘亲不该丢下你一个人,以后再也不会了。”
“真的?”孩子松开他,惊喜地出声。
烟落手指竖在唇边,指了指那边榻上睡着的人,无忧顺着望过去看到父亲正在榻上睡着,小小的脸上漾起灿然的笑意,而后冲着她伸出手:“你跟我打勾。”
烟落失笑,伸手勾着他短小的手指与他约定,母亲两个相视轻笑。
修聿翻了个身,隐隐觉得不对,睁眼看了看盖在身上的皮裘,随即便听到压抑的低语,闻声望去便看到那边床上坐着的母子两个,顿时站起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个女人真是,每次答应他的话,就是一次都做不到。
回家2
烟落闻声扭头向面带薄怒的男子愣了愣:“刚回来,见你睡得沉,就没叫。”
修聿将手中的皮裘放下,拧眉打量着她,语气不善:“不是说了让你在岐州等着,过几日去接你?你不顾着自己,也该顾着孩子?”他一路马不停蹄刚赶回来,她后脚就回来了,不用想也知道也是昼夜不歇赶回来的。
“我…我放心不下而已,孩子很好,没事。”她抿唇笑了笑说道。
修聿气她做事冲动,不顾自己身体,又不忍开口说重话,便自己一撩衣袍在桌边背对着他们坐下,一句话也不说。
烟落皱了皱眉,望向无忧道:“要用膳了,在这里吃,还是起来?”
“起来。”无忧一掀被子道。
烟落又将被子盖上,起身道:“等着,我去拿衣服。”起身取了厚一点的衣服到床边“起来吧,娘亲给你穿衣服。”
“我自己会穿。”无忧抗议道。
烟落笑了笑,拿着衣服给他往身上套,坐在一边的修聿瞧着她忙活皱了皱眉,起身走近将她拉着坐下:“边上坐着,我来。”
“我要娘亲穿。”无忧坚持道。
话音一落,便被修聿狠狠瞪了一眼:“没看到你娘大着肚子连夜赶回来。”
“哦。”无忧立即合作,侧头望着坐在一旁的母亲:“是妹妹吗?”
“嗯。”修聿应道。
烟落闻言抚了抚肚子摇头失笑,她倒也希望是个女儿,不过这小家伙这么好动,十有八九生出来会是儿子了。
修聿给无忧穿好了衣服,一把将人抱下了床:“想吃什么?”
“我想吃桂花糖。”无忧立即回道。
刚一说完,修聿立即就黑沉了脸,狠狠瞪着他:“上回牙疼成那样,这么快就忘了?”
无忧却望向烟落:“天天都喝药,好苦的,娘亲。”
烟落抿唇失笑,赶了几天路这会开始腰酸背疼了,撑着腰站起身,一脸宠溺的笑:“一会让给你买回来,现在去吃饭。”
无忧得意朝着修聿笑了笑,便朝外走:“好饿,我先过去。”
烟落一手撑着后腰,跟着朝外走,修聿见她似是不舒服,便上前扶着:“怎么了?”
“有事,有些腰酸背疼,过两天就好了。”她淡笑言道,虽然一路赶回来很累,不过好在无忧病情无大碍。
“活该!”修聿瞪了她一眼哼道。
烟落也不反驳,任她扶着朝花厅去用膳,看着夕阳下的熟悉景致,只觉只中暖融融的,一边走一边道:“无忧虽然醒了,不过体质大不如以前,要小心别再受了寒,百里行素废了我半年的武功,估计得孩子出生以后才能恢复内力帮无忧医治。”
提到百里行素,修聿面色微沉了几分,眸中一闪而过的异样,看来她不知道自己中了毒,被百里行素医治好的事…
“怎么了?”烟落见他怔愣出神忍不住问道。
“没事。”修聿笑着摇了摇头回道。祁连派人去查百里行素的行踪,过几日也该有消息了,等把事情弄清楚再跟她说。
到了花厅,祁月和萧清越等人已经围着桌子坐下了,看到两人进门齐齐起身拱手:“皇上,皇后娘娘。”
修聿皱着眉头望着满桌的人:“你们怎么都在。”
“我们得知皇上和皇后娘娘来给你们接风,顺便恭喜皇上喜得贵子。”祁恒笑呵呵地说道。
“现在…,哎呀,不对呀!”飞云骑的一位将领一拍脑门儿道,指了指无忧道:“现在咱们的皇上是这位,刚才该叫太上皇和太后。”
修聿扶着她坐下,目光狠辣地扫了几人一眼,飞云十将齐齐乖如兔子低下头去。
萧清越瞧着饭桌上其乐融融,数月来心头的沉重一扫而空,拍了拍桌子道:“趁着大家都在,帮咱们的未来小皇子取名字。”
“清姨,那是妹妹,不是弟弟。”无忧出言纠正,他要妹妹,不要弟弟啊。
“还没生出来谁知道,女儿和儿子名字都取,不就行了。”祁月跟着附合道。
于是乎一大桌人苦思冥想地取名,祁恒道:“叫楚云。”
众人齐齐鄙视:“俗。”
“楚楚?”
“楚尘?”
“楚湘?”

只见楚修聿面色越来越黑,众人却毫无所沉,烟落无奈失笑只是闷头用膳。
突地萧清越又一拍桌子道:“我想到了,叫…楚留香。”
祁月当即很不给面子地喷酒了,萧清越火大地瞪着她“楚留香怎么了?那可是古龙老前辈笔下的一代奇侠,风流倜傥,智谋无双,而且红颜知己多不胜数,要是个公主也可以用,留香公主,多有气质的名字啊。”
“楚留香,处处留香,越听越像是采花贼的名。”祁月笑着说道。
修聿望着满桌子拿他儿子名字调侃的人,面色黑如锅底:“谁再说话,罚扫一个月朱雀大街。”
话音一落,桌上笑声,说话声都消失了,个个低头扒饭,只一片碗筷相碰的声音。
烟落抬头一看,满桌人都不说话,侧头望了望身边的人,他有那么可怕吗?
“看我做什么?”修聿将挑了刺的鱼肉夹给她,却发现她正瞅着自己。
“你这人好不讲理,他们说错什么了?”烟落淡声道。
桌上众人齐齐点点头,修聿一望过去,只见个个低头扒饭,道:“孩子的名,我会取,你们少跟着起哄。”
“属下不敢。”众人齐齐回道,谁敢剥夺他为父亲的幸福,那不是找死吗?
于是,次日飞云骑军中便开了一赌庄,赌得便是大夏这一胎生的皇子还是公主…
粘人的烟落!
夜凉如水,中州,王府。
用过晚膳,无忧还在花厅跟众人嬉玩,修聿便扶着她离开了花厅回松涛阁,瞧着她一路扶着腰,回到屋内便直接送她进了泉室:“在温泉泡一泡会好些,我去给你拿衣服。”
烟落在一边的榻上坐下,待到修聿再取了人物进来,她已经歪在榻上睡着了。他无奈摇了摇头,将衣物放心,小心解开她的衣衫,将人抱着放到温泉池中。
“大的小的,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修聿在浴池边上抱怨道,挽起袖子帮着已经睡着的她洗头。
室内热气缭绕,温泉水暖融融的包围着,她靠在池边睡得极香甜。修聿见她一脸疲倦,也没叫醒她,帮着她将头洗了,泡了好一会才将她从池中捞出来,拿薄毯裹着抱回床上放下,掖好被子,便起想去换身衣服。
刚一起身,便觉衣襟一紧,低头看去睡着的人不知何时拽着了他的衣角,青白的小手握得很用力。
他无奈皱了皱眉:“这什么时候养成的毛病?”看了看有些微潮的外衫,便索性解下脱了,起身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看她睡得沉便出门去花厅将无忧接回来。
父子二人刚一进松涛阁,便看到她就穿着薄薄的寝衣跑了出来,手上还抓着他方才脱在那里的衣服,看到两人喘息着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修聿拧眉望着赤着脚站在走廊上的人,松开无忧道:“无忧,你自己先回房,我一会过去。”说罢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进了房塞进被子里:“我就去前面带无忧回来睡觉,你跑出来干什么?”
“我…”她抿了抿唇,低头不再说话。
她只是怕眼前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怕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怕他会再度消失不见。
修聿长臂一伸搂着她失笑:“堂堂的漠北领主,胆子真是越来越小了。”然而知道她是在紧张自己,心中忍不住的喜悦。
烟落抬头望了望他,缩进被子里:“懒得理你。”
修聿笑意温和,瞧着在那里闭眼装睡的女人,一撩衣袍起身道:“我过去看看无忧,吩咐好大夫留在那里守夜,一会就回来。”
听到脚步声远去,她从被子里探出头,抚着心口重重舒了口气,方才一睁眼看到屋内一片空寂,确实吓坏了。
修聿很快安顿好无忧那边回来,不出意外看到装睡的人正坐在床上,瞅了她一眼道:“你这女人一向没心没肺,现在怎么知道有情有义了?”
“谁没心没肺了?”她顿时恼怒。
“从一开始,你就对我爱搭不理的,嫁过来也似乎不情不愿的,现在怎么想着对我上心了?”修聿在床边坐下,瞅着她笑问。
知道她一向心性内敛,很多东西都是放在心上,却不说出来,方才看着她那般着急,又气,又心疼,更多的是喜悦之情。
烟落低着头,唇角弯起温和的笑,眼底却有泪光闪动着:“回来了,真好,我真怕自己的一念之差酿成无可挽回的错。”
她自作主张地复仇,却差点害死楚策,又差点累及他丧命,这样的弥天大错,他们二人连半句责怪都没说。
修聿听得心中一痛,他们还能重新回到这里,其中艰辛难以言述,探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深深叹息道:“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他知她心中一直自责,然而,这又是她的错吗?
她才是自始至终受害最深,最痛苦的一个,被仇恨折磨了六年,等来的却是比仇恨还要残忍的真相…
***
中州的生活又回复到以往的平静安定,帝后同归的消息传遍大夏,中州城里更是一片欢腾,热闹了好几天,然而王府的人却是一连数日闭门不出,养伤的养伤,养病的养病,休息的休息,根本没精力理会外面的热闹。
虽然一直有大夫看护着无忧,诊治他的病情,烟落依旧每日坚持去诊脉施针,开始修聿还劝她有大夫看着,别太劳累,她一向当作耳旁风,索性他也不说了。
每日一早肚子里的孩子就开始闹腾,她便起得早些在无忧屋中待着,陪着他用完早膳刚一出门,便看到一身浅紫龙纹锦袍的男子正大步从寝居出来:“你又干什么去?”
修聿微微皱了皱眉,这话近日一天不知要听上多少遍,但凡他做什么,只要一离开松涛阁,她就非得跟着一道,生怕他丢了似的。
“东齐最近情况不对劲,我去拙政园跟祁月他们商量些事,你起得早,再回房睡会去,我一个时辰后回来用午膳。”修聿温声安抚道,他实在不忍心他大着肚子跟着他走来走去,许多事都是搬到了松涛阁处理。
话一说完,她自动忽略了他后半句话,上前便道:“我跟你一起过去,姐姐在那里,我去看看她。”
修聿无奈失笑:“我就在府里,又不出去,你现在怎么比无忧还粘人了?”
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外面只道是帝后情深,哪知会是这般。
说话间,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已经先行朝外走了好一段,扭头望了望还在后面的人:“你还不走?”
修聿无奈摇头,只得快步跟了上去扶着她:“你不用天天跟着我,我又不会跑了。”
“谁跟着你了,我顺路去看姐姐而已。”她反驳道。
修聿无语气结,萧清越她天天都见,还需要顺路去看吗?虽是一脸无奈,眼底却难掩丝丝笑意。
庙堂之高!
二人一进了拙政园,在园中前来处理朝事的大臣纷纷见了行礼,祁月几人低头憋笑,萧清越上前扶她:“不是说了,少出松涛阁,怎么又出来了。”
烟落笑了笑,随着萧清越到书房内坐下,回来之后要忙着安胎和照顾无忧,她也便不再插手漠北那边的事务,都交由修聿和任重远他们处理了,自己乐得清闲。
萧清越扶着她到软榻上坐下,将薄毯盖在她身上:“今早那小家伙又闹腾了吧!你在这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