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染被陵霄所钳制,本可挣脱,可她却因未曾感觉到陵霄身上的杀气而放弃挣扎,只是任他一路将自己带入这陌生的城中,陌生的府邸。
她的心中也有一个疑惑,很想知道有关于月初与陵霄的往事,她直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你带我来这儿想做什么!”玉染站在陌生庭院,全身虽然戒备,却对这里有着说不出来的熟悉,总觉似曾相识。
陵霄却是深深地凝视着这里的一草一木,记忆中似乎又涌现了与月初成亲后在这儿的一段甜蜜的时光,冰冷的目光中闪过几分柔软,他低声道:“犹记得当年你一身凤冠霞披,不畏风雨,质问苍天,你愿逆天而行。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此生有你便别无所求,我愿意放下所有的猜疑,信任你。直到我亲手杀了你的那一刻,我仍旧不信,不信你从头到尾都不曾爱过我,自以为你即便奉天命而来,多少对我会有几分真心。”
玉染闻言,却是冷冷地笑了起来,“我怎会对一个妖魔有情?”
陵霄眼中的柔软一分一分逝去,取而代之是一抹轻笑,“是啊,高高在上的天神,从来不屑爱上一个妖魔。”
玉染看着他嘴边闪过的落寞的笑容,心间划过几分犹疑,“当年在幽兰谷,我信你是个好妖,所以才救了走火入魔的你。而你,又何尝不是忘恩负义,一醒来便狂性大发,将我杀死?你若要人对你真心,你可曾给过旁人真心?”
四千年前的事再次被提起,陵霄愣了愣,却厉声斥道:“若非是你在药中下了失魂引,怎会被我所杀?不过是你自食其果罢了!”
玉染脸上一阵羞愤,怒斥:“我何时在药中下过失魂引?”她的声音哑然而止,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当年突然出现在幽兰谷的白晔。
陵霄冷笑道:“看来白曜好本事,已让你想起了四千年的往事,难怪你口口声声说要成为玉染,好与白曜双宿双栖。”
玉染喃喃低语道:“是白晔,当年是白晔的诡计!”
陵霄已不愿再听下去,“够了,四千年前的是是非非已与我无关,我也不要听你的这些辩驳。”
玉染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看着满脸疏离的陵霄。
陵霄一步一步走向她,问道:“你今后是不是想当玉染?”没有等到她的回答,陵霄的目光在整个府内巡视了一圈,似乎在心中铭刻着一草一木,“这里,曾经是我们的家,我们是从这里开始,便从这里结束吧。”
玉染看着他眼底的伤痛逐渐转为决绝,有些颤抖地问:“你想做什么?”
“我要你亲眼看着潼城的覆灭,这便是你要做玉染所付出的代价。”陵霄话音方落,顿时,狂风骤起,天地变色,他那披肩的发丝顷刻间被风卷起。
玉染望着原本晴空万里的潼城顷刻间乌云压顶,烈日被黑暗笼罩,天地间再不见一丝光芒,她便知陵霄要做什么,当下施法,使出幻止术,凭全身真气欲稳住那正隐隐震动的潼城。
那缭乱的飞砂走石飘入眼中,早已蒙了她的双眼,她厉声道:“陵霄,你可知这城内有数十万的百姓,你若恨我,便冲着我来好了,为何要伤及无辜!”
“你越在乎的东西,我便越要毁灭,这样才能令你痛!”陵霄望着她眼中的愤怒,却笑的愈发狂妄,他的魔力愈发强势,欲破其术。
玉染知面前这个男人早已泯灭人性,已不再妄想用言语说动他,全力以自身法力克制陵霄的魔力,欲凭一己之力得以保全潼城所有百姓的安危。
潼城突然陷入一片黑暗,整个城中的百姓皆陷入一阵恐慌,纷纷逃窜回屋,屋内不时震动几下,墙壁上的碎石脱落,仿若下一刻便要坍塌。
犹记得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时,是陵府的主人大婚当日,天地变色,狂风骤起,众人纷纷猜测这是不祥之兆,可最终整个潼城还是安然无恙。
只祈祷着,这一次的不祥之兆能够一如当初那边化解。
而陵府内,玉染与陵霄正僵持着斗法,一人要毁灭潼城,一人却要守护潼城,二人毫不退让。
红白两道真气源源不绝地交织着,一波一波地四溢宣泄,整个陵府仅仅支撑片刻,便再也承受不住这强烈的真气,轰然坍塌,化作一片废墟。
互不相让的二人,眼中皆存着一抹杀伐决绝,玉染狠狠看着陵霄,脸上乍起一阵青红,隐约透着几抹黑气。
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许多许多的记忆碎片,一闪即逝,却又那样清晰。
“哥哥,真希望我们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不救你,我这一辈子也无法原谅我自己。”
“有朝一日,陵霄再杀无辜之人,必亲自手刃他。”
“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好好活着,只要你好好活着!”
“这一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那些记忆,令她的心绪一片混沌,乱了心神,有走火入魔之征兆。
她顷刻间乱了真气,身上那原本微弱的黑气愈发强烈,源源不绝,似有吞噬之态。
红光开始一分分地吞噬着白光,直至淹没,冲破幻止术。
整个潼城的震动愈来愈烈,一阵天崩地裂。
潼城轰然间坍塌,下陷,毁灭。
玉染被那些忽然袭来却又瞬间消逝的记忆折磨的痛苦不堪,她咬着牙,望着那不断坍塌凹陷的地面,感受着潼城即将被毁灭,她想到数十万的无辜百姓将随着潼城的覆灭而送命,心中充满着无尽的愤怒。
她猛然厉喝一声,骤然收回真气,幻化出天音剑便朝陵霄的胸口刺去。
陵霄眼睁睁地看着玉染的剑一分分逼近,没有躲避,依旧以源源不绝之真气,决心要毁灭这潼城,竟不放过一草一木,欲毁所有的生灵。
玉染见陵霄不躲,可手中之剑却没有收一分力道,不偏不倚直刺他的体内,刺中他的心脏。
陵霄像是感受不到体内的疼痛,只是那么冷冷地凝望着她,沉着嗓音道:“玉染救过我一命,如今,便一命还一命。”
血,如泉涌般从伤口中流逝,染红了那把至高无上的天音剑。
玉染的手,死死握着剑柄,满眼仇恨地望着陵霄。
陵霄的手中化出一团黑气,以掌心握剑,近乎于残酷地说道:“从今日起,你我恩断情绝!”音未落,只见天音剑因他掌心魔力而一分分化作灰烬,最终被毁灭。
玉染的手中一空,发觉天音剑已被毁,心间一空,竟是呆呆地注视着陵霄的面容。
陵霄迎风而立,那飞舞的黑发在顷刻间化作满头苍苍白发,却愈显戾气。
玉染不知觉间,泪水已弥漫了脸庞,也不知是为了这倾覆的潼城,还是为了瞬间白发的陵霄,她只知自己的心已痛到极致,小腹间隐隐作痛。
“潼城的覆灭,只是个开始,我要你亲眼看着我,毁天覆地,称霸三界!”陵霄仰头大笑,不顾胸口那源源不绝的鲜血,纵然转身而去,徒留那满地荒芜,已沦为一片废墟的潼城。
玉染眼睁睁地看着陵霄那越走越远的身影,小腹间一阵一阵袭来的疼痛愈发明显,她的手不由抚上微隆的肚子,低声喃喃道:“白曜,白曜……”
冷汗溢出额间,她无力地摔倒在地,挣扎几次都无法起身,可比起腹间的疼痛,她却觉得心痛更甚,记忆中依稀是陵霄眼中的残忍无情,决绝而去时那飞舞的苍苍白发,她只觉那个背影是她一生中所见过最寂寥孤寂的背影。
一道金光破天而出,白曜已匆匆来到她的身边,他在天庭感应到她的呼唤,凭借着天籁珠的气息很准确的找到到玉染的踪迹。
他已顾不得看这已生灵涂炭的潼城,一把将倒地不起的她扶起,“玉染,出什么事了!”他一边焦急地询问,一边就要将其打横抱起,返回天界。
可玉染却猛地握住了白曜的手,炯炯的目光透着几分质问,“告诉我,孩子究竟是谁的?”
白曜猛然一怔,深深凝着玉染,却久久不能言语。
“我见到陵霄了。他说,我与他成亲了……既然我是他的妻子,我如何有资格再成为你的妻子?”玉染握着他的手愈发用力,隐隐泛白。
白曜紧抿着的唇锋一松,睇着她一字一句道:“不论你是否与他成亲,我所认定的妻子只有你一人。孩子,是我们的,也只能是我们的。”
玉染嘴唇泛白,一滴泪水滑落,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她低声道:“这就够了。”
白曜感受到玉染的手微微松开,立刻将她抱起,腾空而去。
玉染静静地靠在他的怀抱中,忽然觉得此生能与白曜相伴一生,便已无所求。
“关于月初和陵霄,我已不想知道,就让那些成为永远尘封的记忆,好吗?”她盯着白曜的侧脸,记忆中依稀是那一百年来,玉染费尽心机的在白曜身边跟前跟后,哪怕他多给她一个眼神,她都会窃喜很多天。
如今,终于被她等到了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为何要执着于那段虚无缥缈的记忆。
“好。”白曜只是浅浅应了一声,可那短短一个字,便是他一生的承诺。
受了伤的楚韵十分放心不下陵霄,便凭着法力追觅着他的踪迹,待感受到天崩地裂的潼城时,立刻朝潼城而去。
楚韵站在满是废墟的潼城,不可置信地怔在原地,那原本繁华的城池已没有一点儿声音,唯有那萧瑟的风声在空中飘渺无痕,竟连一处生灵都未存活,只有破碎的房屋与凹陷的地面。
她还没来得及感受到这份凄凉,便见一个步履虚浮的白发黑衣男子正朝这边走来,她心中一阵惊疑,可定睛一看,竟然是陵霄。
她当即飞奔而去,猛然扶着血几乎要流尽的陵霄,她盯着他苍白的脸庞以及那雪白的发丝,久久震撼的不能言语。
“是月初伤的你?”楚韵喃喃问道:“你流了好多血,为何不调气疗伤,你继续这样下去,会死的!”
陵霄却丝毫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阴冷地目光看着楚韵,眼神中有太多复杂的情绪。
“仙魔不两立,既然爱的这样辛苦,为何不放手?”楚韵的声音飘忽,第一次出言劝陵霄放下,她虽然一直希望月初能够与陵霄有个好结果,可事已至此,早已无法两全。
“你说的对。”陵霄的目光已如冷血冰霜,苍白若死的面容无喜无怒,无悲无哀,“我定要覆灭这三界,让三界皆臣服于脚下,杀尽那些高高在上的天神!”
楚韵突觉这样的陵霄如此骇人,一直以来,陵霄虽然冷血,可他却对月初有情。
既然有情之人,便有弱点,便还有一丝人性。
可如今他的模样分明是绝情弃爱,满身魔性扩张,那便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魔宫内因陵霄的受伤一片死气沉沉,婳婳一直守候在王殿之外,心中极为焦虑,她的脑海中依旧浮现着一头白发的陵霄归来时那份苍凉,也许心中能够猜测到所为何事,她便没有问,只是默默的守候着,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只等待着他出来。
七杀被圈禁,楚韵便代陵霄处理魔宫事物,期间来王殿探视,发觉婳婳依旧站在最初的位置没有动分毫,只是疲惫的脸庞泄露了她此刻的状态。
楚韵凝着婳婳,第一次好声好气的对她说道:“魔君在疗伤,你何苦这样守在外?”
婳婳脸上却有着一抹坚定,“我希望他出来第一眼便能看见我。”
“看见你又如何,难不成他就会爱上你?”楚韵冷冷地看着她,“你该明白,魔君只是喜欢你这张脸罢了。”
“那又如何?只要能陪伴在他身边,我心甘情愿当替身。”
“爱的这样卑微,便永远得不到他的爱,我真替你感到可悲。”
“可我觉得很幸福。”
楚韵看着婳婳面上那份止不住的幸福,心中就有一种想要毁灭的冲动,便冷冷地提醒道:“今日我来就是要来禀报魔君,天界的暗人传来消息,月初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如今只有玉染的记忆。”
“那又如何?”婳婳嗤鼻道。
“你还不明白吗?月初被魔君重伤跌入深渊,是白曜救了她,而后她却有了身孕,算算时间,月初肚子里的孩子极有可能是魔君的。”楚韵很满意看着婳婳因自己的话而脸色大变,便继续说道:“虽然月初说这孩子是白曜的,可也许现在的她自己都不清楚孩子究竟是谁的。”
婳婳的笑意一分一分逝去,最终变得冷意凛凛,“如今魔君被月初重伤,你难道还想用此事来扰乱他的心神吗?这样只会更加伤害他,让他与月初纠缠不休罢了。”
“若孩子是魔君的,那魔界便有责任将孩子带回来,怎能让他认白曜为父!”楚韵字字凌厉,一副铁了心要将此事禀明陵霄的模样。
“楚韵……”婳婳脸上顿露楚楚可怜的模样,请求的话语才到嘴边,却闻只见王殿沉重的大门咯吱一声,自动打开,面色苍白的陵霄从王殿出来,脸上虽然毫无血色,只是眼中的凌厉深深震慑着她。
法力高强的陵霄,定然是听到了楚韵的话,婳婳一阵心惊胆战。
楚韵面色一喜,明白陵霄的伤势已无大碍,迈了步伐正想上前,却见面前的婳婳迫不及待抢先一步地奔至他面前。
“魔君,您没事了。”婳婳眼中的关切四溢,垂首甜甜地笑了一下,才含情脉脉地对上他那双冰冷地眸子道:“我等了您三日三夜,只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我已有你的骨肉。”
陵霄空洞的目光终于有了些神采,微微低头,看着笑容满面的婳婳,半晌未发话。
楚韵闻言,心中暗暗惊诧,不由问道:“当真?”
“自然是真的。”婳婳说罢,便挽起衣袖露出光洁的手腕,楚韵便顺势上前为其把脉,果真感受到了怀孕的脉象。
楚韵收回手,望着婳婳脸上的得意,终是了然一笑,看来婳婳早就筹谋好了,如今她又如愿有了陵霄的骨肉,那她今后在魔宫的地位便不单单是陵霄身边的宠妾而已。
“这么多年了,魔宫也该添些喜气了。”陵霄话音至此,意思已经很明了。
楚韵闻言大惊,立刻道:“魔君请三思而后行,婳婳她如何有资格成为魔君夫人?”
陵霄挥了挥手,“楚韵,你愈发放肆了。”
婳婳面色一喜,明白既然陵霄放话了,那便无人可再更改。
楚韵满脸愤愤,愤怒的是陵霄分明听见她与婳婳的对话,知道月初的孩子极有可能是他的,可他却还要执意立婳婳为魔君夫人,看来他当真已不在乎了。
楚韵轻轻一声叹息,也罢,只要陵霄能彻底放下,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被白曜带回天庭的玉染接二连三的受到重创,如今因走火入魔再动胎气,白曜望着昏迷不醒的玉染,她下身的鲜血已渐渐染红了明黄的床褥。
身负重伤的名古很快也返回天庭,见玉染的情况不妙,当即便出了个主意,提前让玉染生产,否则胎儿必然不保。
白曜静静伫立,许久未言语。
名古见他不动声色,便急切地说道:“天帝,快做决断,虽然腹中孩子只有八个月大,但若不尽快生产,只恐会胎死腹中。孩子出生,还能凭天帝您的法力保住孩子的性命,将其孵化在龙蛋中,以神力将其养化长大,平安出生。”
白曜自然清楚名古所言,他轻轻叹息道:“若孩子提前出来,那她就不能成为天妃了。”
“为何?”名古满脸惊愕。
“孩子,是她与陵霄的。”白曜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地笑意,可眼底却蕴含无尽的复杂,“我本打算先立她为天妃,待孩子出生,若被诸仙者发觉孩子身上的魔性也无大碍,毕竟事已成定局。”
名古震惊许久,当即怒道:“既然这孩子是陵霄的,便是孽种,天帝万万不可留下!”
“不,我已经为孩子取好了名字,叫白玉茗,从今往后她便只是我与她的孩子。”白曜说到此处,微微吐出一口气。
“天帝,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若不忍心,便可趁此机会让孩子死于腹中,与你无关!将来,你会有自己的孩子!”
“倘若我真的这样做了,将来她恢复了记忆,会恨我一辈子。”
名古闻言,依旧不同意,正想出言劝阻,白曜却打断道:“名古,我需要你的帮助,与我一同用法力镇压住孩子的魔性。”
“不,我绝对不会留下这个孽种的。”
“名古,如今我必须告知你一件事。”白曜恍惚间想起了千年前,白晔临终前附在他耳边说的一字一句,一声喟叹悠然而出,他说道:“白晔临终前告知,他曾窥探天命预知两件事,一件是无双将成为魔界毁灭天界的一枚重要棋子。”
名古见白曜不再说话,便出声追问:“第二件是什么?”
“第二件便是月初,她将会是覆灭魔界第一人,所以无双与月初是双生双旦,可如今无双却已灰飞烟灭。”白曜恍惚间一笑,“我猜陵霄之所以能对月初痛下杀手,只因也窥探过天命,他留不住月初,才决定亲手毁灭。所以月初不能死,她必须留在天界,只要她在,必能覆灭魔界。”
名古一愣,终于能明白为何月初年纪轻轻便拥有如此浑厚的功力,原来真是白晔将全部的功力传给了她。
此刻,他仿若能够体会白曜如今的挣扎与矛盾,低声问:“天帝你确定做了这么多,只因月初是覆灭魔界之人而已吗?你当真不是因感情而存私心吗?”
“这么多年来,我费尽心机登上天帝之位,从来就是为了能够一统三界,我虽然爱她,但也分轻重。”
“有天帝这句话,名古便放心了。”名古侧首,深深凝了眼昏迷不醒的玉染,喃喃道:“相信合我们二人之力,定可抑制住孩子身上的魔性。”
北月神君因走火入魔而早产,产下一个八个月大的龙蛋,由天帝亲自照看,待两年之后完整孵化成人。
孩子安然无恙的提前出生,册封北月神君为天妃的大殿亦在三个月后举行,久久悬而未决的天妃之位终是花落北月神君之身,虽然诸仙众有疑虑,但北月神君的的确确是名正言顺。
不仅大败魔界,还产下天帝的孩子,最重要的是,北月神君乃天帝心头所爱,众仙虽有异议,却也不敢出声。
就在天界册封天妃大典要举行之际,魔界亦传出魔君立夫人的消息。
短短一年内,不仅仙魔之战愈演愈烈,就连办册封大典都选在了临近之日。
如今天妃与魔君夫人之位都已定下人选,往后便将会掀起新一轮仙魔大战的高潮,魔界与天界纷纷备战,准备着迎接新一轮的厮杀。
殊不知,这场仙魔之战只是刚刚开始罢了。


第107章 月下枯骨裹红衣1

 一百年后
百花丛中,金蝶飞舞,流光溢彩,一名小女孩睡在丛中,一双炯炯有神的目光不断追逐着头顶不断翩飞的金蝶,眼中满是灵动。
浅蓝色的衣裙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愈发剔透,如雪肤凝脂,吹弹可破,嘴角不时流露出的微笑仿若能将人心融化,这副模样,千年之后必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胚子。
花间露水将她额前的发丝覆了一层薄霜,她却依旧躺在从中,一声不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半晌,一阵断断续续急切的脚步声不断传来,隐约有着几声高呼:“公主,公主——!”
她闻声,抿唇一笑,笑容中还有着几分赌气的意味,不理不睬,依旧躺在丛中。
渐渐地,呼声远去,她轻轻吐了口气,缓缓从茂盛的花丛中爬了起来,她轻轻拍了拍额头上的露水,一张白里透红的脸上透着几分得意:“想找到我,没那么容易。”她再将手心的泥土拍了拍,才一转身却愣在原地。
她仰着头,看着一张面容严肃的白曜,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垂首,低唤:“父王。”
白曜看着面前的人儿,低声问:“名古上仙说你负气而去,整个天宫都找不到你人,已把他急得团团转,不得已请了我亲自来寻你。”
她鼻间轻哼道:“哼,他也会因寻不到我而急得团团转吗?”
白曜道:“你是名古上仙看着长大的,自打你有记忆以来,他就教你仙法,你不见踪影,他如何能够不急?”
“这样正好,就让他急吧。”她虽然依旧垂首,可声音却有着看好戏的语调。
白曜见她一副骄纵的模样,冷声斥道:“胡闹!你现在就随我去见名古上仙,向他道歉!”
听到白曜的冷斥,她显然是被震慑,终于抬首,一双灵动的目光隐约闪着泪光:“父王你都不明白出了何事,便要我向他道歉,你怎不说名古他这一百年来从来没给过我好脸色看,从来都对我肃然冷色,今日还大声训斥我,我今后不想再与他修习法术。”
说着说着,她便呜呜地哭了出来,泪水弥漫了她的小脸,委屈动人。
白曜见她痛哭不止,原本冷漠的脸上闪过一抹无奈,上前将她抱起,轻声道:“好了,玉茗,别哭了!名古向来是个冷面人,其实他心中也是疼爱你的,只是他不懂得表达。”
玉茗顺势搂住他的颈项,将泪脸埋在他的颈项窝内,哽咽道:“我要告诉母妃,父王你凶我。”
白曜失笑道:“你每次哭都只会用这一招吗?”
玉茗闻言,嘴角不由扯过一抹笑意,可泪水仍旧不停滚落道:“谁让你们都欺负我,只有母妃最疼我。”
白曜揉了揉她那乌黑的发丝,问道:“父王不疼你吗?”
玉茗将白曜的脖子搂得更紧了,“只要父王把名古弄走,就是疼我了。”
“你当真如此讨厌名古?”
玉茗听到这里,却犹豫了一下,睫毛上凝着几滴泪珠,歪着头想了想名古的种种,好像除了对自己极为严厉以外,没事就训斥自己几句,也没有什么特别讨厌的地方。
白曜见她犹豫,便继续道:“既然玉茗如此讨厌他,那就革去他上仙之位,从今往后去祈风台扫落叶,如何?”
玉茗赶忙道:“不要不要,惩罚太重了,我今天只是躲起来吓吓他而已,现在他急了,便是惩罚了。”
白曜看着玉茗着急的模样,不禁失笑,抬起袖子将她脸蛋上的泪水抹去,“你不想随名古上仙修习法术,我做不了主,你亲自与母妃说如何?”
玉茗想到那个温婉且宠溺自己的母亲,很肯定母亲会站在自己一边,当即便点头同意了。
可待白曜将她带到母亲面前表明来意时,母亲却对她大发雷霆,顿时令她傻眼了。
“跪下!”玉染面色冰冷,一直以来那温柔的面容充斥着数不尽的寒意,彻底怔住了玉茗。
玉茗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一旁傲立的白曜,还没等到白曜开口,便听闻玉染斥道:“每一次闯祸,都因你的骄纵,仗着自己是公主无法无天,如今竟还想要换师父。”说到这里,她冷睇着白曜:“都是你惯得。”
白曜眉头微蹙,张了张口,却未出声,明白玉染现在气头上,说再多不过是愈发激怒她罢了。
“跪下!”玉染又重复了一遍。
玉茗见白曜无能为力,便缓缓跪下,可脸上却是一脸不服气。
玉染俯视着一脸不服气的玉茗,冷道:“玉茗,你是天帝的女儿,身为公主,便要心存善念,胸怀天下,有容人之量,否则如何有那个能耐当公主?”
“可名古却从来不敬我为公主,今日他只因我背错了一个口诀而怒斥我,他分明是针对我!”玉茗倔强地昂着头,与母亲对视。
玉染却道:“背错口诀只因你的粗心,名古上仙训斥你自然正确。反倒是你,就因为这桩小事而躲藏起来,你可知名古上仙寻不到你有多着急吗?”
玉茗不说话,只是满腹委屈,令胸口起起伏伏。
“当年我怀着你出征,与魔界决战时走火入魔,动了胎气,那时险些保不住才八个月大的你,若非是名古与天帝合力保住你,如今便没有玉茗你。”玉染的声音飘远,蕴含着无尽的叹息,“名古上仙为了救你耗尽真气,一连二十年修养才得以恢复全部真气,自打你拜了名古为师父后,他一直尽心尽力教你修习法术,恨不得将他所有倾注于你,而你却因为他一句训斥而如此,他若知道,该如何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