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曜眼神迷醉,可目光却异常坚定:“世人如何评价我没有关系,我的夙愿不过是三界苍生安宁。”
“如今陵霄脱离魔界,便是我们第三次剿灭魔界的大好机会。”月秀脱口承诺着:“我会帮你,维护三界苍生安宁也是我的夙愿。”
九月十五,正午午时,黄道吉日,潼城喧天的礼炮与锣鼓让众多百姓前来围观,管家拿着一袋碎银子,但凡路过陵府的百姓皆会散财,一时间百姓闻讯而来,成百上千的人挤在陵府之外,好不热闹。
“究竟是哪家的新娘子,当真命好,嫁了一个出手如此阔绰的男人。”
“听说这新娘子也挺神秘的,真是奇怪,两个这样神秘的人竟然选择潼城成亲,当真令人费解。”
百姓们拿了钱后都眉开眼笑,私下也对今日的一对新人议论纷纷,相互揣测着其身份。
陵府内,一袭红色嫁衣的月初在众人的拥簇下缓步走进了喜堂,凤冠上的流苏隐约挡住其容颜,却仍旧可辨其容颜。
月初手握红绸走在那红毯铺就的地面,隔着流苏望着喜堂内的宾客,个个衣着光鲜亮丽,笑容可掬,皆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形,可唯有她能感受到那阵阵妖气缭绕整个喜堂,在场的所有宾客,皆是魔界中人。
月初的目光有些黯淡,可在触及陵霄那温柔的目光时,满心郁结皆凝做嘴边一抹微笑。
“新郎新娘拜天地。”七杀高声道,今日他受邀成为陵霄与月初的主婚人。
月初走到陵霄面前止步,熠熠生光的眸子深深地注视着陵霄的容颜,犹忆起他们第一次成亲时,她不顾一切的追随白曜而去,只为了要调查一个所谓的真相。
陵霄他没有发怒,只告诉她,会等她归去。
他们历经重重磨难,走到今日的这一步,终于又要成亲,她不能让任何人,任何事再破坏。
“一拜天地。”
月初与陵霄一人握着红绸一端,对着正堂外,遥对天地深深拜下。
忽然间,原本骄阳明媚的天地间狂风大作,怒吼着朝喜堂内席卷而来,众人因那突如其来的狂风怒吼险些稳不住身子。
喜堂内红帷漫天飞舞,案上喜盘尽数翻倒在地,红烛早已熄灭,是为凶兆。
七杀眯着眼看此时的情形,只见一对新人依旧站在原地,不畏狂风怒吼,他即刻道:“二拜高堂。”
月初与陵霄转身,对着那早已被狂风吹倒的两个灵位,两个灵位的主人正是陵霄的父母。七杀觉察到,即刻扶起灵位,施法定住灵位。
一对新人顶着狂风朝灵位鞠躬,刹那间,天地变色,乌云蔽日,天地间陷入黑暗。
喜堂内红烛被灭,众人伸手不见五指,陵府的下人却因这突然的变故感到诧异,心中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凶兆啊,这亲不能成!”黑暗中,骚动的人群中有一声清晰地高呼闪入。
陵霄却异常镇定,握着红绸的手未松分毫,问道:“你怕吗?”
月初在黑暗中捕捉到陵霄那双温润的瞳子,耳边呼啸着狂风怒吼,她坚定地答道:“不怕。”
“夫妻对拜。”
黑暗中,狂风嘶厉间,二人终是完成了成婚之礼。
“礼成!”七杀见婚礼完成,终究是松了口气。
可礼成之后迎来的却是电闪雷鸣,轰隆隆的雷声仿若直冲喜堂而来,那强烈的雷声似要将整个喜堂震碎。
黑夜的苍穹划过一道道闪电,一道道裂痕似要将整个天际劈开,那震耳欲聋的雷电声让在场的丫鬟与侍卫纷纷四处逃窜避走,唯恐天灾降身。
月初望着此情此景,松开了手中的红绸,迈步出了喜堂,站在苍穹之下,仰头凝望天际。
风势依旧,月初头上凤冠已被吹落在地,绾好的发髻散落,披肩的云丝随风飞舞。
在电光中,众人可见那一袭血红嫁衣的瘦弱女子,不畏狂风,不畏黑暗,不畏雷电,高声对着苍天道:“是我违背了佛祖誓言,是我逆天而行,若有天谴,尽管降临在我身上!陵霄自出幽冥炼狱,手中再没沾染任何罪孽,佛祖你无权罪责陵霄。我与陵霄成亲虽然逆天,可我们是真心相爱,茫茫苍天竟容不下两个有心隐居避世的人吗?”
陵霄站在喜堂内,深深地凝望那个身影,听着她的一字一句,却怔住了。
楚韵站在陵霄身后,眼眶早已泛酸,她喃喃道:“大护法,月初为你放弃了太多,你不该辜负她的一片真心。”
陵霄站在原地,依稀用那么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月初的背影,久久未说话。
顷刻间,倾盆大雨降临整个潼城,雷电之声瞬间消逝无踪,狂风渐弱,唯独那黑夜依旧。
月初站在暴雨中,起伏的胸口可见她此时激动的情绪,悲戚的目光中隐含着几分激狂。
她回首,隔着漫天雨帘对上陵霄的目光,泪水出眼眶,瞬间被雨水冲散。
暴雨不仅冲散了她的泪水,亦冲散了她的妆容,素容尽显苍白的脸色,雨中的她凄然且狼狈。
陵霄深深与之对视,这一刻,他仿佛觉得月初就要离他而去。
他大步冲入雨中,将她狠狠拥入怀中,一字一句道:“若有天谴,为何要一人承受!今后我是你的夫君,有任何事,我们一齐面对。”
月初感受他身上的温暖,泪水不断滚落,用力回拥着他,哽咽地问:“我要离开潼城,我要去幽兰谷,今后我们就在幽兰谷,再也不问三界之事好吗?”
陵霄深深闭上了眸子,隐尽了眼中的一切情绪,拥着月初的双臂隐约有着几分紧绷。时隔多年再听到“幽兰谷”这三个字,他仿佛又回到了四千年前,被他亲手杀死的救命恩人玉染,她倒在血泊中的模样,至今记忆犹新,不曾忘却。
月初有些迫切地说:“陵霄,答应我。”
陵霄重重地点头:“我答应你。”
站在人群中的婳婳,隔着那茫茫倾盆之雨,凝望着相拥的二人。
原来,这一百年来在他身边的陪伴,终究是一场梦罢了。
“原来,婳婳在你的心中终究只不过是个替身。”讽刺的笑容尽显脸庞,泪水悄然滚落却不自知,依旧笑得娇媚如花,可泪水却苍然无力。
一场狂风骤雨后,今日的婚礼散的格外早,倾盆大雨散后,骄阳破云而出,重现潼城光芒。浑身湿透的月初匆匆回了喜房,下人备好热水为其沐浴更衣。
陵霄本想尾随月初前去,可众宾客哪肯轻易放他离去,纷纷纠缠着给他敬酒。
今日陵霄本是邀请了七杀与楚韵来观礼,却不想魔界众长老也纷纷前来,倒是让他有些吃惊,心中亦隐隐有些不快。
可今日是他与月初的大喜之日,心情本就开心,便也未对擅自前来的长老们动怒,于他们接二连三的敬酒也不相拒。
直到深夜,满堂宾客饮的畅快,七杀与楚韵知晓经过成亲时一场风波,此时的陵霄定然是心系月初。便出言将在场众人劝离喜堂,很快满堂宾客散尽,有些微醉的陵霄未做停留,大步朝新房处走去。
新房外空无一人,屋内的红烛光芒透着雪白的窗户纸透了出来,铺了一地银霜。
陵霄推开紧闭着的屋门,满屋那漫天红帏闯入眼帘,他迈步入屋,正见已褪去一身湿透喜服转而换上平常所着衣衫的月初,她静静地坐在喜榻之上,目光沉沉郁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想什么?”陵霄望了一眼桌上摆放的两杯合卺酒,便慵自端着朝月初走去。
月初回神,睇着依旧是一袭喜服的陵霄,早先被暴雨湿透的衣衫早已因其运用真气而快速干涸,完好无皱。她嘴角露出一抹浅浅地笑意,自他手中接过一杯合卺酒。
陵霄的眉头却愈发紧蹙,总觉得此刻的月初笑的格外勉强,他却没有点破,只是与之共饮合卺酒。
合卺酒饮罢,月初问:“你喝了不少酒吧?”
陵霄答道:“这些长老们与我有些交情,便擅自前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了,今日与你成亲,我很开心……所以多饮了几杯。”
听着陵霄对她的解释,心中已是了然,“我明白,你与魔界之人都有深厚的情谊,他们前来观礼也算是对你的尊重。”
陵霄握着她微凉的双手,低声道:“我以为你会不开心。”
月初垂首,凝着陵霄握着自己的双手,唇畔依稀挂着温淳地笑意:“我已经将你从魔界带走,难道还要阻止魔界中人前来参加你的婚礼吗?那你的妻子是不是太小气了?”
陵霄听闻妻子二字,心中无限感怀萦绕在心间,“我们几世成亲,却不能厮守到老,这一生,我终于不用再眼睁睁看你离我而去,我却无能为力。”
月初心中酸涩,用了几分气力回握陵霄的手道:“这一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陵霄望着微微垂首的月初,看着她白皙柔嫩的侧颜,在摇曳红烛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动人,他情不自禁地低头吻着她的脸颊。
月初面色娇红,心中怦怦直跳,低声道:“陵霄,我们……”话至此,她已有些紧张。
“该叫夫君了。”陵霄的吻一寸一寸落在她的脸颊,游走至她的唇畔,呼吸密密麻麻与之交缠。
月初细声轻语地唤了声:“夫君。”话音未落,她的唇已被其含入口中,一分一分,深入而激狂。
她生涩地回应着,却因他的激狂而细细呻吟出声。
红帏,喜烛。
喜房内充斥着暧昧的靡靡气息。
交缠的二人倒下深深床帏,芙蓉帐暖,醉人心神。
他攻城略地,满腔爱意化作水乳交融,顷刻间点燃了激情的火种。
帐影青丝流转,隐约掩盖了一室桃色旖旎。


第98章 一朝风雨,奈何世间无常1

 成婚之后,月初发觉她的睡眠一日比一日好,犹记得在幽兰谷那一百年,每夜会从梦魇中惊醒数次,而如今许是有了陵霄的怀抱,她睡得异常安稳,愈发依赖他的怀抱。近来陵霄收到许多府上的拜帖,接二连三的达官显贵登门造访,陵霄单单是应付这些人就是大半日,再加上府上诸多事宜,月初见陵霄的时间便只有晚上。
时常月初昏昏入睡时,才觉察到陵霄钻入被窝中,有力的双臂将她牢牢护在怀中,感受着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她只是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去。
这段时日,月初在府内修养,伤势大好,看着日渐辉煌的陵府,月初突然间不想这么快离开潼城,她总觉得陵霄这样的男人会这样甘心陪她就此隐居幽兰谷吗?
月初伫立在窗前,遥望院内绿叶开始泛黄,转念一想,她与陵霄还有好多在一起的时光,在潼城多留一段时间也未尝不可。若是终日相对幽兰谷,只怕总有一日会腻味的吧,她也希望,陵霄能将他心中所挂之事处理完。
如此,才算完满。
想到此处,月初定了会儿心神,整了整衣衫便迈步出了屋门,日前,她收到了段府的喜帖,是周婷命人亲自送来的,十月初八她与段亦言成婚,今日她便是要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出了府,却发觉陵霄的马车已在外等候,瞧这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似刚从外办完事后归来。
月初上了马车,见马车内坐着正闭目小憩的陵霄,瞧他神情有些疲惫,不安疑惑地问:“你知道我要去段府?”
陵霄未睁开双眼,却很准确地找准了月初的手,包裹在手心内,“今日是段亦言大喜之日,段亦言的父亲邀了我去参加,而周婷却邀请了你去参加。”
月初笑了笑,这事果真还是瞒不住陵霄,她本想瞒着陵霄去参加婚礼,可无奈这整个陵府都是他的耳目,周婷的喜帖到她手上又怎能瞒过她呢?
“你不会怪我瞒你吧?”
“我都明白。”陵霄终于睁开了双目,侧首对上月初的眸子,“段亦言成亲,你的一桩心事也能放下了。”
月初闻言神情怔了怔,沉默了半晌,闻马蹄声声,马车已晃晃悠悠地朝段府而去。她探手揭起窗帘一角,望潼城景色飞掠眼中,她说道:“我们在潼城逗留几年吧。”
陵霄倒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想法,依稀记得成亲那日,她那么迫切的想要离开潼城,“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月初答道:“人间,我还没玩够呢。”
陵霄揽她入怀:“只要你开心,我便陪你在人间玩个够。”
很快,马车便停在了段府门外,府外门庭若市,络绎不绝的宾客云集在府外,管家早就在府外恭候了陵霄与月初,待一见到他们便笑脸相迎,邀其入府。
一时间,诸多宾客见陵霄当即迎了上前,众人瞬间将其包围其中,“久仰陵府主人大名,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当真是一表人才。”
月初不喜这种场面,当即远离了人群,独留了陵霄一人面对众人。
她站在孤寂一处,遥遥凝望着谈笑自如的陵霄,忽然间觉得陵霄这样一个男人,注定了是不平凡,他真的能甘愿放下一切,与自己离去吗?
这一次,她想用与他之间的感情,做一场赌注,此生最大的赌注。
忽然间,一抹妖气被月初觉察,她眉间一凛,顺着妖气而望,只见蔚蓝的空际忽闪一个血红的身影,随即瞬间隐去。
若非月初清晰的捕捉到那抹妖气,必然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她是真真切切地瞧见了无双的身影,可她现了真身,却又那样迫切地隐去身形,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月初忽然想起了成亲那一日,婳婳对她说的一字一语,顿时恍然大悟。
无双有话要对她说,可害怕的人却是陵霄。
陵霄面对着众人的谄媚与恭维,不冷不淡地应着,目光时不时四处寻找月初的身影,直到婚礼开始,他才得以脱身。
一对新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喜堂,月初站在人群中,凝视着面容上凝着几分笑意的段亦言执着红绸,牵引着周婷一步一步走入喜堂内,待到他们二人途经她身边之时,她突然觉察到一抹不对劲的意味。
月初满脸诧异地瞅着盖头之下的周婷,此时此刻,她再也感受不到周婷身上的仙气,她恍惚间明白了,玄玲珑仙骨已剔除,这个世上独留周婷,那个将与段亦言相伴一生的周婷。
看着段亦言的侧颜,月初突然间觉得这世间最深的情亦抵不过周婷的付出,此生段亦言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玄玲珑为了段亦言,竟甘愿放弃仙骨,与身为东玄神君的父亲作对,为他甘愿成人。”月初目光凝着他们,可话语却对着陵霄说着,那一字一句,说的真切,“我真羡慕段亦言。”
“何必羡慕旁人?”陵霄握着月初的手,只觉她的手心一片冰凉,眉头一蹙:“手这样凉?”
月初摇头,抬头,深深凝了陵霄一眼道:“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府一步。”
“我送你吧。”陵霄有些担忧地看着月初,只觉她的面色愈发苍白。
“你留下吧,你身为陵府的主人,受邀前来,若是中途离场岂不是太不尊重段老爷了。”
“那你先回去休息,待我敬段老爷一杯便回去,记得找个大夫给你瞧瞧。”
月初笑着说道:“放心吧。”随后便匆匆离去,虽然她是借口离开,但她确实没有说谎,这几日她当真有些不大舒服,许是这几日天气转凉,她的伤势也未痊愈,想的又多了。
上了马车,车夫便驱着马车朝陵府而去,月初静静坐在马车内,双手死死地纠缠在一起,因为气力用的太大,十指泛白,满手疼痛亦不觉,只是在等待着。
忽然间,马车停了下来,月初回神,揭开车帘,发觉并未到陵府,马车却停在了空寂的西南郊外,荒无人烟,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车夫像是失了魂一般,两眼直勾勾地坐着,一动不动。
“无双,你也跟了一路,出来吧。”月初冷冷地说道,这一路上,她分明可以感受到一股妖气一直尾随在身边。
一袭红衣如血的无双顿时现身于马车内,她的容色依旧娇媚,只是眼中少了那抹算计,尽是空洞。
无双在月初身边坐下,却迟迟没有说话,身上所散发着的皆是黯然的气息。
月初问道:“你这样煞费苦心的来见我,为的不只是想和我坐一坐而已吧?”
无双依旧垂首沉默,半晌,才抬头望着她道:“月秀,被抓入魔界了,如今他关在鬼狱,日日夜夜承受着九九八十一支断魂钉的折磨,再过几日,只怕是支撑不住了……”说到此处,无双的眼中凝着几分泪意。
月初震惊,犹记得上回月秀还带着白曜给她的贺礼来见她,才一个月的时间,竟然在魔界承受如此之苦。震惊之余,却缓缓摇头:“我早已不问三界之事,此事,再与我无关。”
“月秀是你的师父,你难道忘记在南月仙宫,月秀是如何待你的吗?”无双说到此处,怒气冲天,语气尖锐。
“月秀对我的恩情,我一直铭记在心,可如今我也无能为力。”
“如今只有你能救他!”
“你高看了我的能耐,我如今也不过是靠着白曜的天籁珠而存活,功力在受了陵霄一掌后四溢,至今未恢复,”月初顿了顿,轻轻吐了口凉气:“更何况,月秀被抓,天界必然会想法子救他……”
“月初。”无双忽然打断了月初要继续往下说的话,“这么多天了,天界没有任何动静,便是已经放弃了救月秀。而今,只有你能救他。”
“与其来求我,不如去求琉离,你若有心,堂堂魔君夫人,又如何不能救出区区一个月秀?”
“月初,你当真以为琉离在魔界有说话的权力吗?”无双的目光中蕴含着无尽的隐忍以及挣扎,可最终却化作一抹决绝的意味,她深深闭上了双眸,笑道:“如今整个魔界,只听从一人之令,而那个人,正是你的枕边人。”
月初闻言,胸口一阵怒气涌上心头,扬手便给了无双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马车。
无双不曾闪躲,硬生生皆了月初的巴掌,嗤嗤地笑了:“陵霄当真是奉你如至宝,竟当真没有透露一点风声到你耳中。”
月初狠狠地盯着无双,紧紧握拳的手心已是冷汗淋淋,她却咬着唇,一语不发。
“你不相信是吗,也对,一向高傲如你,又怎会相信陵霄有朝一日也会骗你。”无双说到此处,泪水已涌入眼眶,“若非月秀被抓,我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到你面前将陵霄之事抖露。陵霄早已对整个魔界下了禁令,若有任何一点风声传到你的耳中,他必会让其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所有人都知道陵霄那冷血的性子,他必然是说到做到。”
“我今日来,就是报了必死之心而来,只要你能救月秀,哪怕是我永世不得超生,我也要告诉你真相。”无双忽然紧紧握住月初的双臂,眼中的坚韧与泪光那么清晰,亦有着乞求:“月初,相信我,陵霄他一直都在骗你,他从来不曾脱离魔界,他每天夜里都背着你去处理魔界事务,若非有他,天界又怎会接二连三吃了败仗,就连月秀也深陷鬼狱,单凭琉离是万万没有这个本事的。”
“你说他每天夜里背着我去魔界处理事务?可我的记忆中,他每夜都陪我入睡到天亮,若他偷偷离去,我不可能不知道。”月初听到此处,却是异常的冷静,平静无波澜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情绪。
无双冷哼:“你每天夜里是不是睡得很沉?”
月初经无双一提,仿佛是觉得这段时间夜里睡得很沉,每回躺在陵霄的怀抱中便迷迷糊糊地睡了去,一觉到天亮,中途不曾惊醒过。
无双继续道:“魔界的沉迷法,如今也唯有陵霄有那个能耐让修行高深的你中了沉迷法而不自知了。”
月初闻言,却冷声道:“你走吧。”
无双却不依不饶:“你不相信吗?我可以教你如何破解沉迷法,让你自己去看真相。”
“你走。”月初的声音徒然增高,毫无波澜地眸子突闪凌厉。
“你当真如此无情,坐视月秀有性命之危而不顾吗?难道你真的不顾师徒之情了吗?这一次,月秀有可能魂飞魄散。”无双满眼失望,企图做最后一丝挣扎。
月初问:“无双,你还记得当初我恳求你放过百溟水时,你是如何做的?”
无双一愣,恍惚间答道:“我知道你恨我,只要你救月秀,我以命向你谢罪……不,陵霄若是知道我将此事尽数告知于你,他也饶不了我。”
“其实,我在成亲那日便知道陵霄一直在骗我。”月初收起一脸淡然,眉宇间尽是自嘲,“我不点破,只因我在自欺欺人,期待有朝一日,他能为了我,真的放下那些仇恨。”
无双大笑出声,笑得有些癫狂:“你太天真了,天界杀了陵霄的父母,这仇恨如何能够轻易放下!况且如今白曜为了你失了天籁珠,功力大减,如此消灭天界的大好时机陵霄怎能放弃?你太不了解一个心怀仇恨的人了,更何况是像陵霄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男人……”
“无双,你走吧……月秀的事,我自有主张。”月初阖上眼睑,不再看无双。
无双得到月初这一句话,瞬间像是吃了颗定心丸,她相信,只要月初肯帮忙,月秀必然会安然无恙。
“月初,谢谢你……”她由衷地感谢着。
月初依旧闭目,不言不语,可唯有她自己明白,此时她的心究竟有多么疼痛。
那是一种,被人欺骗后却无能无力的虚弱感,令她的呼吸几度停滞。
妖气消逝,马车重新奔驰在宽阔的道路之上,溅起轻尘入鼻。
静谧如水的夜里,悄无声息,屋内一盏豆粒大的微弱烛光照亮了黑寂的屋子,帷帐内,唯有月初一人静躺于寝榻内,平稳地呼吸着,似沉沉睡去。
屋内袅袅轻烟浮动,萦绕整个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沉睡中的月初猛然睁开了双眸,从寝榻上弹坐而起。
今夜睡前,她在香炉中加了一味无色无味的清心草,合着沉香一起燃在屋内,这才破了沉迷法。
迷蒙的目光渐渐清晰,她垂首看了眼身畔,陵霄果然不见了踪影。
这些日子,当真是她在自欺欺人,成亲那一日,婳婳分明已告知了她真相,可她却宁可相信陵霄,并固执的认定婳婳不过是想要离间她与陵霄。
她没有质问陵霄,只因她害怕,害怕得到的真相会让她失望。
在没遇见无双之前,她可以自欺欺人,可遇见了无双,她也该从这梦中醒来了。
月初翻身下床,随手拿起衣衫穿好,瞬间消逝在屋内。
屋内烛光依旧,却空留那一室轻烟缭绕着满室昏暗,却成为了这永世的沉寂。
月初以为此生她再无可能踏入魔界,私心想着当真能与陵霄摆脱仙魔之争,携手天涯。
虽然月初的伤势还未痊愈,但以月初如今的修为还是能够轻易闯入魔界而不被发觉,她凭着千年前的记忆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鬼狱之外。
鬼狱之外遍布着陵霄亲自布下的结界,但凡遇隐身、幻化者,皆会被阻隔在外,现出原形,月初也不例外,抵达鬼狱之外后便寸步难行,被迫得现了原形。
“何人竟敢擅闯鬼狱!”鬼狱守卫一见现行的月初,当即怒喝出声,正要拔刀冲向月初,却被月初施法定住。
月初凝望这结界,当即双掌合十,运起真气,顿时金光缭绕,直破鬼狱结界。
用了全力的月初只觉胸口一阵闷闷的疼痛袭来,她却顾不上许多,直闯鬼狱。
鬼狱的守卫还没来得及反应有人闯入,便已被施法定住,怔在原地,眼睁睁地瞅着月初旁若无人地闯入。
月初凭着仙气,寻到了关押月秀的牢房。
牢房内黑气涌动,一袭白衣的月秀身上布满了九九八十一支断魂钉,双手被捆绑在冰冷的铁柱之上,鲜血染红了他那似雪的白衣,他发丝凌乱,早已没了那熠熠风采。
“月秀。”月初低声喊了句,昏睡中的月秀勉强睁开了双眼,看清来人后,气若游丝地说:“月初……我们都被陵霄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