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毛十八和马家兄弟是如何落网的详细经过,锦曦是撇开的。这些事情说完了,就轮到锦曦跟他们二人询问起家里这个把月内发生的诸事了。孙氏和梁愈忠也是极其耐心的将家里的事情,一件件说给锦曦听。孙氏晓得锦曦是个喜欢听闲事的,还挑了几件村子里发生的趣事或者红白喜事。说给锦曦。
锦曦将他们的轮番叙述在脑子里过滤并整理了一番,概括如下:
家里那十几亩的水田,已经插下了稻秧,二亩地的棉花,也打理的不错。后院的菜园子,在孙氏的带领下,规划出一块块,分门别类的种上了瓜果蔬菜。
梁愈忠和孙氏回了一趟孙家沟,采了茶叶做了入夏的头一批茶,并送去了镇上的茶香轩。另外。跟去年一般,锦曦家已经对外放出消息,开始跟孙家沟和金鸡山村的村人大肆收购麦子。
老三老四九个多月。已经开始学习走路了,锦柔的针线有了进步。
老梁家那块,谭氏的眼睛已经复明了七成,能下地自由行走。金氏的病情好转了许多,已经能操持家务。给梁礼胜他们做饭洗衣。梁愈梅在家安心待嫁,二房那边没起什么幺蛾子。
“好了管事婆,该说了都说了,你赶了一日的路,早些回屋歇着去吧!”孙氏估摸着时辰,开始催促锦曦回屋。锦曦点点头。确实累了,便站起身,孙氏赶紧过来扶着。
锦曦不禁笑了。道:“娘,我可没那般虚弱!”
“我送你回屋!”孙氏坚持,转头对还坐在那里喝茶的梁愈忠提醒道:“你明儿要起早去镇上,喝过茶也早些回屋睡去吧!”
“明日怕是还去不成镇上!”梁愈忠道。
“怎么了?”孙氏诧异,顿住脚步。道:“你晌午家来吃饭那会子,不是说那摇篮今日就成完工了吗?”
锦曦也扭头望向梁愈忠。从下车至今注意力就一直被家里的老老小小给吸引住了,都将梁愈忠这两日忙着打摇篮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了。
“下昼我在镇上铺子里,听四叔四婶说,兰儿姐带着娃儿回来了,想跟咱这借老三老四的摇篮,你们不借,有这事么?”锦曦问道。
“那都是你二伯和二娘的主意,稀罕咱家的摇篮是野桃木打的,睡了能避邪。”梁愈忠道。
关于野桃木打制的摇篮,到底能不能起到避邪的功效,锦曦无法考证。但是大家伙都这般认为,锦曦也就更没必要去追溯求证,反正野桃木摇篮让人稀罕就对了!
“也不是舍不得借,而是你俩弟弟如今还要用着,况且那两小子如今大了知事了些,睡觉还认床呢,我把他们搁我那大床上,死活闹腾不睡,借不了啊!”孙氏一脸苦相。
“要是他们跟我这,借的了我也不借,凭啥?”锦曦很干脆的道。
孙氏无奈一笑,道:“能借则借,何必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计较呢?不值当。”
“有些亏吃的心里舒坦,多少还能博得一点别的啥。可有些亏吃的,那叫一个憋屈和窝囊,还落不到丁点好。”锦曦很直接的对孙氏道,孙氏再次无奈一笑,晓得这个爱管事的闺女,又对他们的行事不满,要开始进行教育批评了。
那边的梁愈忠也习惯性的搁下茶碗,笑呵呵看着自己的闺女。
“爹你莫笑,你们俩铁定是没借给他们摇篮,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于是二伯他们提出想让你给打副摇篮,你们二话不说,把咱家别的一切事情都搁一旁,屁颠着去帮他的忙!是这样不?”锦曦问道。
梁愈忠和孙氏对视了一眼,都很诧异,这闺女倒真是把他们的心里想法给摸了个底儿。
两口子都齐齐点头。
“二伯给兰儿姐那娃儿打制的摇篮,用的是小姑做嫁妆的好木头。爹这两日都在二房那边打制摇篮,早饭,晌午饭和夜饭都是家来吃,对不对?二伯和二娘没有半点表示,对不对?”锦曦又问。
梁愈忠两口子再次齐齐点头。
锦曦皱了下眉,亲兄弟明算账,即便梁愈忠是免费去给梁愈林家打制摇篮,作为梁愈林两口子,怎么着也得给人招呼饭菜啊?
这十里八村的,谁家打家具盖屋子请人过来帮忙,不给招呼饭菜?家常便饭那也得留人吃,这是人之常情,也是风俗礼仪。
假若人家过来帮忙干活,当真有缘由不在主人家吃饭,那么,作为主人家,也得备下些烟酒之类的东西,作为谢礼。又或者,给对方家的老人孩子们,捎去一点零嘴吃食,不在贵重多少,在乎那一点心意。
梁愈林两口子什么都没有做,很显然,这是装傻,心安理得的享受并榨取他的劳动,并且还故意怠慢他,怠慢他,也就是怠慢了孙氏,怠慢了锦曦,怠慢了整个三房的人!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可以这样心安理得的享受梁愈忠的劳动成果,却还如此的理所当然?
锦曦对此很不满!
“嗯…你二伯他们也招呼了,你二娘那厨艺,咱又不是不晓得,我就给推了…”梁愈忠许是不想锦曦生气,就编了个谎言。
孙氏看了眼,也沉默下去没揭穿。锦曦指出来的这个,也是孙氏心里的一个小堵。
锦曦伸手抚了一下额头,每回包子爹娘开始走岔道的时候,她就一个头两个大,习惯性的抚额。同时,这个抚额的小动作,也代表了她不是在开玩笑穷计较,而是对这件事,引起了重视。而往往她引起了重视的事情,铁定只是一个不好的开头,后面接着还会发生一连串的类似事情。
知女莫若母,孙氏脸色正下来,诧异的看着锦曦,梁愈忠也打住笑,目光落在锦曦的身上。
孙氏想到自家盖屋子搭鸡棚那会子,对于那些热心帮忙的村人,他们是不要工钱的,但是锦曦家哪回不是拣最丰盛实在和饭菜端上桌?人家家里有孩子和老人的,孙氏也还要送些吃食过去。
那些人能主动过来帮忙,本身就是难得的情分,也证明他们两口子在村里会为人,不讨人嫌,家里有事,大家都踊跃帮忙。就冲着这个,孙氏心甘情愿给人吃最好的!
“你二伯二娘是什么样的脾性,你还不晓得么?只管进不管出的。”孙氏道,一边将手轻放在锦曦的肩上,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这回的事情,一面也怪我们心太软。二来,也是你爷在中间帮着说好话,说你爹木工活计好,家里双儿双女的,又耕田又经商,是个命中带福的人!说是经你爹的手打制的摇篮,铁定也能让兰丫头那娃儿沾惹福气。你爷的话都说到了这个层面上,我们拒绝了一回,再要拒绝,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我这才让你爹抽出两日功夫过去帮忙打制摇篮。”孙氏柔声跟锦曦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锦曦恍然,原来,还有个老梁头搀和其中,帮着二儿子榨取三儿子啊,好的很,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痛,又开始了家族内部的劫富济贫!
锦曦目光眯了眯,伸手抓住孙氏的手,又看了眼那边耷拉着脑袋,一脸郁闷的梁愈忠,道:“合着是这么回事,那这事,也不能全赖在爹娘身上。”
锦曦道,他们两口子能保住老三老四的摇篮不借,就算是大进步了。
“方才听爹说,摇篮打好了?”锦曦问。
梁愈忠抬起眼来,道:“今日下昼就打好了。”
“我来做主,爹明日要么在家歇息,要么,就去镇上吧。二伯那边,不必再去了。”锦曦很干脆的道。
第三百一十五章 鸠占鹊巢作威作福
“可、我下昼收工家来时,你二伯追出来,说让我明个再过去帮一日忙,用那些剩下的木头边角料,顺手拼凑出一张搁碗筷的小橱柜。我还答应了,你爷当时也在边上听到了。”梁愈忠道。
锦曦翘起嘴角,看向孙氏,孙氏看向梁愈忠。
梁愈忠看着这娘俩,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道:“我明儿吃过早饭就去镇上铺子里,家里的活计都还忙不过来呢,是吧?”
孙氏和锦曦相视而笑,锦曦点点头,在孙氏的搀扶下回了自己的屋子。
锦曦坐在书桌前,一边洗脚一边随意的翻看着话本子。
夏夜,一轮明月挂在树梢,皎洁的月光从洞开的窗外洒进来。屋外蛙鸣虫唱,竹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院子里牵牛花的芬芳,混合着屋里艾草驱蚊精油的馥郁,在空气中弥漫。
屋内烛火跳跃,朦胧的光线里,孙氏正挥舞着大蒲扇,为锦曦驱赶帐子里的蚊子。
“娘,差不多就得了,时候不早,你也赶紧回屋歇着去吧。”锦曦一边翻动着书页,朝那边床上的孙氏道。
“那哪成啊,刚入夏的蚊子饿的慌,有一只留在帐子里面,也没法安生睡觉。”孙氏头也不回的道。
锦曦摇了摇头,微微一笑,目光在手里的话本子里一目十行。
那边床上,蒲扇呼呼的风声止住了,间或传来几声清脆的巴掌声。锦曦不由侧目,原来孙氏已经赤手上阵了。
跳跃的烛火将她跟蚊子斗智斗勇的侧影,投射在另一侧的墙壁上,孙氏捕捉蚊子,极其的细致且耐心,几乎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锦曦的目光不由从书页上移开。看着墙壁上的投影微微出神。
这样熟悉的农村夏夜,对锦曦而言,是一点都不陌生的。
上一世寄居在姑姑家,孩子多嘈杂,山村的夜晚,最无法忍受的便是停电和蚊虫的叮咬。
姑母通常是临睡前,一把大蒲扇,在她的床上随便摇晃几下,这便很了不得了。再大些,就直接甩给她一把蒲扇。何尝有人像孙氏这样细致的,为她一只一只的抓过蚊子?
锦曦心里暖烘烘的,眼睛却渐渐迷蒙起来。
“哎。这些蚊子忒机灵了,可算是给驱赶光了,这下我闺女能睡个踏实觉!”孙氏颇为满意的自言自语着,退下了锦曦的床,顺手将帐子合拢不让蚊子有可乘之机。
“哎呀。这脚怎还在水里泡着呢?泡多了脚底起皮,赶紧擦起来躺床上去!”孙氏催促着,脚下已向这边书桌处快步走来。
锦曦赶紧侧过脸去,不想让孙氏看到她眼角的湿润。一双温暖的手,已经触到了她浸在盆里的脚,紧接着。脚被抬起,温暖的帕子敷上她的脚。
孙氏半蹲在她身前,细致的给锦曦擦拭好双脚。然后拿起一旁的鞋子给她套上,做这一切的时候,脸上始终带着笑,仿佛擦拭的不是一双走路发汗的‘臭’脚,而是一件极其珍稀的宝物。
这就是娘。。。
锦曦温顺乖巧的任由孙氏扶着钻进了粗布帐子里。孙氏拢好帐子,想起什么。隔着帐子问里面的锦曦:“曦儿,你这趟离家个把月,回头明儿,你要不要备上些礼品过去你爷奶那探望下?”
“娘,我这趟不比往常,我扭伤了脚,行走不便,爷奶会体谅的。”锦曦躺着道。若是换做一般人家的祖父母,出外个把月的孙女回了家,还扭伤了脚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一经听到消息,是铁定坐不住,会过来看看孙女的,这也是人之常情。
“嗯,那就不进村子了,明儿你不用早起,好好睡,我回屋去了啊。”孙氏柔声道,过去端了那盆洗脚水,顺手带出屋子倒了。
还是在自己家中,自己的屋子自己的专属床上睡觉踏实啊!锦曦这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
锦曦从帐子里探头往屋子里一瞧,不禁眯了眯眼。阳光从东窗口照射进屋里,屋子里光线明亮,屋后竹子间嬉戏追逐的鸟雀,有的甚至落到了洞开的窗口,正抖着小翅膀,歪着小脑袋好奇的打量着屋内。日光给它的周身披上了一层光晕,煞是好看。
屋外院子里,传来孙老太和孙氏压低声的说笑声,其间还掺杂着老三老四的咿咿呀呀声,想必是在教他们学走路吧,锦曦这样想着,撩开帐子开始穿衣穿鞋。
锦曦这边刚刚穿戴整齐下了地,又将头发跟往常那样梳理完毕,正要推门出屋,便听到外面内院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便是蔡庆阳压低的说话声。
“…夫人,老夫人,那边的二老爷过来了,说是找三老爷过去一趟,听到我说三老爷一早就去了镇上铺子里,得下昼收工才能家来,二老爷当即就发怒了,砸了一只茶杯不说,还硬要闯进内院。夫人早有嘱咐大小姐睡觉,谁都不能打扰,我爹这会子正在前院那边跟二老爷周旋,让我过来跟夫人这请示…”
蔡庆阳口中的二老爷,那不就是梁愈林么?锦曦随即拉开屋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大槐树下,孙氏刚刚将老三交到一旁的孙老太手里,正准确去前院招架,身后传来开门的声响,随即便响起锦曦熟悉的声音。
“娘,你只管留在内院照看弟弟们,我去前面会会‘二老爷’。”锦曦走过来道。
“你二伯这趟,是过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我去,你个小孩子家,招架不住!”孙氏道。
“成,那我陪娘去。”锦曦抿嘴一笑,挽住孙氏的手臂,朝前院而去。后面,孙老太叮嘱道:“有啥话尽量好好说,能不吵就不吵,啊!”
孙氏点点头,锦曦朝孙老太这个老包子挥了挥手,示意她放心,她们心里有数。
才刚刚绕过外内两院中间连接的照壁处,锦曦便听到前面外院的堂屋里,传来梁愈林含混不清的训骂声,夹杂其中的还有蔡金山的安慰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孙氏脚步一顿,有点踌躇的看了眼前面吵闹声传来的地方,一脸的犯愁。锦曦拍了拍孙氏的手背,道:“小事一桩,娘莫怕!”
“曦儿,我听你二伯那说话声,怕不是喝了酒吐字不清?他万一跟你来硬的耍横撒赖,你能成吗?”孙氏担忧问道,闺女再能干,那也是脑子机灵会做生意,但梁愈林是泼皮无赖。
锦曦抿嘴一笑,道:“等会娘啥都不用开口,让我来应付。若真喝醉了酒,那就照着醉酒的法子应付。”
孙氏点点头,娘俩大步进了堂屋。
锦曦家外院的堂屋很宽敞,堂屋正中间高悬着一副梅花报喜的大中堂,两边提着对联。中堂下面抵着墙壁,是一条高高长长的案桌,上面供奉着财神爷的像,摆着几碟供品。
再往下面,摆着一张大八仙桌,八仙桌上摆着瓜果点心。左右两侧摆着一张宽靠背的红木大椅子。左侧那个位置,一般都是梁愈忠坐的,象征着一家之主的地位。
此外,左右两侧挨着墙壁处,摆着一溜儿的红木靠背椅子,还有长长的高凳,这是专门为待客准备的。
锦曦跟在孙氏身后进的堂屋,前面的孙氏刚走进堂屋,就脚步微刹,跟在后面的锦曦忍不住朝左右两侧的长椅子上看去,没瞧见梁愈林,只看见蔡金山垂着手,一脸漠然的堵在堂屋通往后面内院的通道口。
看大孙氏和锦曦过来,蔡金山明显松了一口气,眼睛朝上首斜了一眼。锦曦一愣,从通道口走进堂屋,转身朝着堂屋上首一瞧,忍不住嘴角抽了下。
梁愈林整个人都陷在梁愈忠的那张主人椅上,双脚交叉着,架在八仙桌沿。手里抓着一把椒盐花生米,一边往嘴里扔,一边含混不清的继续训骂蔡金山。
“…没长眼睛的老刁奴…欺人的狗东西…我兄弟的,就是我的,那里不能进,哪里不能去?…”
孙氏扭头和锦曦对视了一眼,他这是在怪蔡金山拦了去路不让他进内院呢。
“夫人,大小姐。”蔡金山大声跟走进来的孙氏和锦曦问好,声音惊动了那边上首的梁愈林。他扭过脸来,看到孙氏娘俩已经走到了堂屋中间。
梁愈林吐掉嘴里的花生米,依旧保持着那坐姿,斜着眼看着孙氏,没好气的问道:“老三躲哪里去了?你去叫他出来!”
“真是不巧了,我爹一大早就去镇上铺子里了。二伯过来有啥事啊?”锦曦笑眯眯从孙氏身后绕出来,站在前面问道。
梁愈林瞪了眼锦曦,俩脚架在那里晃晃悠悠,哼哼唧唧道:“你爹是怎么回事?啊?昨儿傍晚明明跟我那说的好好的,今个上昼还过去做工,怎么躲了?快快快,派个奴才去镇上把你爹给叫回来,我那还等着呢,真是不像话!”
梁愈林说完,又抓了一把花生米扔进口里,嘎嘣着大嚼起来。
锦曦站在那不为所动,伸手淡定的拂了拂身上的衣角。
第三百一十六章 打砸上门
“诶,你这丫头片子去了一趟县城,耳朵咋聋了?我跟你说话哪,你没听见?”梁愈林瞪圆了眼睛,一手拍在旁边的桌子上,因为用力过猛,掌心发痛,龇了下牙赶紧把手收回来,在嘴边吹了两口热气。
锦曦翘起嘴角,道:“二伯家去自个想法子吧,我爹该给你家帮忙做的,都做完了,铺子里一堆的活计,我爹没功夫去你家。”
“嘿,这是什么话?要没工夫,那早说呀!你爹昨儿下昼收工,可是跟我说的准准的,你爷在边上也听着呢!想要撂摊子?那不成!”梁愈林涨红了脸,一挥手道。
孙氏目光在梁愈林和锦曦身上来回的转,眼底全是为难和焦忧之色,但是锦曦叮嘱过,让她别出声。
锦曦哼笑一声,淡淡看向梁愈林,道:“昨日是昨日,今个是今个,我爹家里事情都忙不过来,哪里有功夫去你那?别说是爷,天皇老子在边上听着,那也没用!”
梁愈林直勾勾盯着锦曦,锦曦强硬的态度,让他极是愤怒。目光一转,想到曦丫头一贯就是这个脾性,也释然了,脸孔一换,脸上堆笑的道:“我说曦丫头,就别跟二伯这犯倔了。三弟妹啊,你最识大体,赶紧的捎个口信让三弟家来吧,我那打菜碗橱柜的木材料子,都弄齐备了,就等着他过去顺手给拼凑起来,不耽误多少功夫的!”
孙氏不做声,冷眼看着梁愈林,道:“我家如今是曦儿管家,你有啥事跟她说去吧!”
梁愈林恶狠狠瞪着孙氏,锦曦往前站出一步,隔断梁愈林那恶狠狠的目光,抬眼清声道:“二伯二娘打的好主意。别把别人都当瞎子傻子蒙!我爹已经给你们家做了两三日的白工,不止打制了摇篮,还给你们家做了四把靠背的大椅子,修了四把山脚圆凳子,临了连热饭都弄不到半口。啥叫顺手?说的轻巧。”
“打制一副摇篮,又不是让你爹去给我家当牛做马?我和你爹是亲兄弟,咱两家是亲戚,至于这样斤斤计较的么?你这丫头真是个名符其实的奸商!”梁愈林指着锦曦的鼻子大声道。
“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我爹帮你打制摇篮那是给你情分,不帮那也是本分。谁也挑不出错!”锦曦道:“那菜碗橱柜你自个找别人打制去吧,别指望把主意打到我爹身上!”
锦曦说完,扫了眼梁愈林那双搭在桌上一动一动的脚。朝一旁的蔡金山一挥手:“蔡伯,把桌上的瓜果点心全撤了!”
蔡金山憋了一肚子的气,一听这话,朝一旁同样憋气的蔡庆阳打了个眼色,父子两个赶紧上前去三下五除二。将桌上的瓜果点心全撤走了,动作之迅猛,等到梁愈林反应过来,想要把椒盐花生米倒进衣裳兜里,都没来得及。
梁愈林气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上前两步指着孙氏的鼻子。正要开吼。
孙氏一脸淡薄的撇过脸,绕开梁愈林,径直走到上首八仙桌左侧的那张大椅子上坐下。冷冷看着梁愈林,照着锦曦的吩咐,一言不发。
锦曦对自己娘亲表现出的这份女主人的冷漠气势,很为满意。抿嘴一笑,走到孙氏身后乖巧的立着。双手轻搁在孙氏的肩上。
梁愈林僵在原地,看着稳稳坐在那里的一对母女。气的干瞪眼。转身上前几步,指着孙氏,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大声怒吼:“孙氏,你这回总亲眼瞧见了吧?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好闺女?我做长辈的,不就吃你家几颗花生米,瞧那小气样儿!”
孙氏依旧冷冷不语,站在她身后的锦曦忽地轻笑出声,道:“二伯也好意思自称长辈?有谁家的长辈跟您这样儿?往兄弟家一坐二郎腿翘上了桌!我们家的花生米是辛苦挣来的,不是天上掉的,凭啥让你白吃?”
锦曦一出口,说话毫不给对方留情面,梁愈林眼睛瞪了起来,指着孙氏的手指开始颤抖:“混丫头片子,你跟谁说话哪?”
“就跟二伯你,怎么着?”锦曦冷冷一笑,微抬下颚。
梁愈林目光中迸射出火来,双目一扫,发现蔡金山父子都送瓜果点心下去了还没回来,堂屋里就他和锦曦娘俩。梁愈林怒从心底起,恶向俩胆生。挽起袖子就朝锦曦扑来,口中怒吼:“有爹生没娘教的野东西,老子今日替你爹娘管教你!”
孙氏脸色惊变,霍地一下弹起身,本能的就要用自己的身体来护锦曦。锦曦反应快,在梁愈林抬手冲过来的同一时间,就拽住孙氏,将她拉到一旁,险险避开梁愈林的巴掌。
他那一巴掌拍在孙氏坐过的椅子背上,掌心都红了,痛的他嘶嘶了两声,更为光火,涨红着眼又朝退到一旁的孙氏母女从来。
锦曦眉眼一沉,将孙氏护在身后,口里喊了一声‘阿财!’,话音落,从一侧通道处快速冲进来一个人影,还没看清是怎么动手的,梁愈林就被掀翻在地,摔了个屁股开花。
“妈的,你这一对贱人,翻了大天乐,敢指使个奴才来推老子?看老子不大耳光抽死你娘的!”梁愈林骂咧着一咕噜爬起身,又朝孙氏和锦曦这边扑来。
孙氏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浑身颤抖,锦曦捏住她的手,轻拍了拍,朝阿财使了个眼色。
阿财会意,往前一站,拦住梁愈林,想再推开他,梁愈林跳起脚,巴掌化作拳头,想捅阿财的脸。被阿财揪在手里,一跳一跳的样子,有点滑稽可笑。
阿财不耐烦,再次推开梁愈林,这一回梁愈林被摔了个四脚朝天。
阿财拍了拍手很干脆的退到了锦曦身旁站着,如柱子一般岿然不动。
孙氏胆战心惊的看着这一幕,气的胸口剧烈起伏起来。指着对着梁愈林痛声道:“你太过分了,我和老三对你家不薄,十件事有八件都是有求必应,对你家兰丫头和柏小子,从来说话都没有大过声。你倒好,闯进我家作威作福,还敢动手打我们母女?你真当我和老三是纸糊的吗?”
“臭娘们,你一个外姓人,凭啥对老子大呼小叫?这里是老子三弟的家,就是我的家,我想咋样就咋样!”梁愈林两回打人不成,还被推倒在地,狼狈又恼羞。自知有阿财在,他是不可能近得了孙氏母女的身的。
梁愈林恼羞成狂,指着锦曦和孙氏,脸都扭曲了,嘶声吼道:“好,你们狠,敢找帮手来打我!老子不跟你们打,老子要砸了你们家!”
吼完,他爬起来,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把堂屋里左右两侧,那些凳子和高凳全部用脚踹翻在地,又端起来在地上砸,眨眼功夫,有两把椅子就折了。
他满腔的狂怒化作摧枯拉朽的力量,将堂屋两侧那些摆放整齐的座椅和高凳,幻想成锦曦和孙氏,一脚踹倒。
孙氏被这场面彻底吓坏了,看着家里的家具就这样一件件毁掉,哭着喊道:“你这是做什么呀,哪里有这样欺负人的?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相比较孙氏,锦曦则反常的淡定,冷眼看着,仿佛砸的不是她家的东西。没有锦曦的授意,阿财也是岿然不动,因为他相信小姐自有打算。
“曦儿,这可咋办呐?你快些让阿财兄弟去拦下了啊,那些凳子可都是你爹一把一把的打制出来的,是他的心血啊…”孙氏哭着拉住锦曦的手。
锦曦拍了拍孙氏的手,压低声道:“娘你莫急,就让他砸个够,回头这些,我都会连本带利的捞回来!”
屋门口,蔡金山和蔡庆阳父子送糕点下去又折了回来,正好撞上这一幕,父子两个当即惊得一跳。蔡家父子正要上前来阻拦,只见锦曦抬了下手,父子两个只得焦灼又不解的站在原地,看着梁愈林在堂屋里发疯。
锦曦招来蔡庆阳,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蔡庆阳会意,赶紧一溜烟的跑出了堂屋。
眨眼功夫,堂屋两排的凳子和茶几全部掀翻在地,屋子里乱糟糟的,一片狼藉。梁愈林就站在这一片狼藉里大口的喘粗气,嘴巴里还在骂咧。如此还是还不能泄愤,他又将目标转向堂屋正中间的那张大八仙桌。八仙桌用的是实木,很有些份量。梁愈林费了好大一番气力,也不能将八仙桌掀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