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上官锦随即点头,说着便起身给自己盛了一碗。白文萝瞧着他清瘦颀长的身影,心里一时沉了沉,瞧他过来后就叹道:“你再这么瘦下去的话,到时回了京,王妃该埋怨我没有好好照顾你了。”
“胡说什么。”上官锦将碗搁在她前面的小几上先晾着,然后就瞧着她,蹙着眉头道:“都说怀了身孕的女人会丰润起来的,可瞧你这下巴,都能扎人了!”
白文萝一时就笑了起来,垂下眼,看了看自己,然后说道:“会胖起来的,你到时不要嫌弃了才好。”只是她说到这,又想到自己胖起来的时候,他可能已经回京州了,便就抬起头看着他道:“幸好那会你也见不到了,不然…”
可说到这时,忽然看到他眼中流露出几分难过来,她怔了一下,就住了嘴,然后笑了笑道:“吃吧,别等凉了。”
他轻叹,自己的女人有了身孕,他却无法陪在身边…任是手中有多大的权力,却连这最普通的事情都做不到!
这种无奈,像把钝刀,磨进肌骨,无法忽略。
白文萝吃完那碗粥后,又同上官锦说了会话,慢慢就觉得倦了,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待再次醒来,船正好驶进港口,天空依旧下着雨,但却比海上小了不少,风也没那么大。
上官锦拿斗篷包好她,然后便将她抱了起来,遂一路从船上走到来接他们的马车内。白文萝本说自己能走,上官锦却固执地不让,挣不过他,她便只好搂住他的脖子,任由他去了。反正眼下下着雨,海上又起了风暴,这会的码头上几乎见不到人影。只是白文萝靠在上官锦怀里的时候,忽然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不是平日里他身上带着的那股味道,闻着倒像是金创药。
“你受伤了!?”她抬起脸,惊讶地看着他问了一句,随后面上就露出几丝愧疚来,这话不是白问的吗,当时那等情况怎么可能不受伤的,于是她便又问:“伤得重吗,都伤到哪了?”
“一些皮肉伤罢了,别乱动,下着雨呢,你身上还没养好,再淋了雨怎么办!”他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正好这会已经走到马车前,两人上了车坐好后,上官锦才接着说道:“我先送你回去,你好好休息,什么都别管。我将余下的事处理了,就马上回去陪你。”
白文萝看了他一眼,沉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往他身上上下瞧着,也不知他都伤到哪了。仔细一想,刚刚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时,就感觉他的肩背有些僵硬。想到这,白文萝便靠近去,抬起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问道:“是不是伤到后背了?”
“嗯。”上官锦淡淡地应了一声,就拉下她的手,将她拥进怀里说道:“你出事那天,药房那也出了事,曲元受了伤,沉香忙着照顾他。眼下就木香一个人服侍你想是不够了,我过两天在给你找两丫鬟。”
“曲先生伤得重吗?除了他,那日可还有别的人受伤没?”
“没有了,当日就曲元在药房,那时冲进来的人不少,暗卫们一时没拦住,他又死命要护着那药,被人从背后刺穿了一剑,幸好没刺中要害,这才留了一条命。”
白文萝轻叹一声,道了一句:“曲先生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这一刻,不知为何,她忽的就想起秦月禅来,那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遥远得这会猛然想起,让她一时有些怔然。
“想别的男人干嘛,有时间就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你这低烧好似要退了,小心着点,别瞎劳神了!”上官锦在后面有些不快地冷哼一声。
白文萝一笑,便住了嘴,听话地靠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后,马车就在那处院子的角门处停下了,才下车,就瞧着木香撑着大油伞伸长了脖子在门前候着了,意嫂也同站在一旁。瞧着他们下车后,面上皆是松了口气的表情。
“二奶奶总算是平安回来了。”才进屋,木香帮她解了披风,拧上热毛巾,然后才开口道。白文萝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睛有些红红的,还未开口,就见沉香提着微湿的裙摆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瞧着白文萝后,才就站住了说道:“二奶奶回来了,听说,听说…”
“还是这般的急性子,曲先生不是有伤在身吗,你怎么没在旁边伺候着,忙着跑过来做什么!”白文萝说着就朝她摆了摆手,让她过来坐下。
上官锦擦了手后,将毛巾递给木香,完后才对白文萝说道:“你去床上躺着吧。”
“都躺了一整天了,我又不是真动不了的人,再说这眼下天也快黑了,再躺,晚上还能不能睡了!”白文萝摇了摇头,然后又道:“你要忙什么就快去吧,对了,晚饭若赶不及回来吃,我便让人给你送过去,你要记得吃,别错过了时辰,熬坏了身体。”
瞧着他们这依依不舍的样子,木香和沉香早悄悄退出了房间。上官锦叹了口气,满是歉意地在她肩膀上轻拍了拍,看了她好一会才说道:“好好注意身子,我会尽量早些回来的。”
“知道了,去吧。”白文萝笑了一下,就推了他一把。
上官锦出去后,木香和沉香才又重新走了进来,两人面上皆是欢喜的神色。沉香一时还忍不住就掏出手绢拭了拭眼角,然后说道:“老天爷总算是开了眼,前几日我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今儿好像这所有的事情都变好了!二奶奶还是到床上躺着去吧,听说还有些发热不是,如今不是您一个人的身子了,这…”
“已经好了,我就是坐着舒服些,对了,曲先生的伤怎么样了。”白文萝说着就招手让她在旁边坐下。
“昨日就醒了,算是保住了命。”沉香说着,一时就想起前些日子那暗无天日的感觉,忽的就掉下泪来。其实那几天里,她一滴眼泪都未掉过,眼下似终于得到释放一般,这眼泪一掉,就止不住了似的。
木香赶忙在一旁说道:“二奶奶好容易回来,是多大的好事啊,沉香姐姐怎么还掉泪了,千万别影响了二奶奶的心情才是,刚刚二爷才交代着要好生注意着!”
“对不起,我就是…太开心了。”沉香一边擦着泪,一边解释,又哭又笑的。
“我明白,苦了你了。”白文萝轻叹一声,安慰了一句。沉香却露出几分赧色来,这要说苦,有谁比得上二奶奶的,又是被掳走,又是怀了身孕…如今回来,还依旧能这般平静淡然。她这一想,前些天存在心里的那点委屈和害怕此刻全都收了起来,便拭干了泪说道:“我本以为还得一会二奶奶才能到的,只是刚刚却瞧见师父他过来看子初,我这才知道原来二奶奶已经回来了,便忙着跑了过来。”
“李老先生去看曲先生了。”白文萝想了想,又问道:“是只去看一眼,还是李老先生有特意说了什么事?”
“特意?不知道…”沉香也不知道白文萝怎么问这个,迟疑地回想了一下又道:“好像…有吧,我出来时,在外头听到子初的声音有些激动。”
第34章 就是想你了
“喔,说什么了,能让曲先生那样温和的人激动?”白文萝有些讶异地一问。
“这个,我着急着过来瞧二奶奶,只隐约听到师父他说了什么药的。师父和子初在一块,多是谈论这些,我也听不懂,便没注意,二奶奶是想知道什么?我一会回去问问子初。”沉香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一句,她只知那天药房里有贵重的药被人抢走了,并不知那是上官锦的药丸,更不知道这其中的重要性。至于前段时间曲元给上官锦熬的药,她也只当那是给二爷补身子的。
白文萝想了想,就摇了摇头道:“呵,不用,我就是随口问问罢了。”这事还是她亲自过去问一问李鬼比较好,无论如何,总让她心里有个底才行,不然这么吊着,如何安心。只是眼下天已渐黑,她这会子过去的话多有不便,迟疑了一会便决定还是等到明儿一早再过去。
“二奶奶,晚饭已经好了,是要等二爷一会还是?”沉香刚跟白文萝说话的时候,木香便出去厨房那看了一下,瞧着晚饭意嫂已经准备好了,遂返身回来笑着问道。
“等一会吧,先给我备热水,我想好好洗一下。”她在恭亲王那十来天的时间,就洗了三次澡。后来虽是上了古家的船后,上官锦用热水帮她擦了遍身子,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但身上总感觉黏黏腻腻的,似乎还带着海腥味。坐着休息了这么一会后,精神已慢慢放松了下来,便想在热水里好好泡一泡。
“知道二奶奶定是想泡澡,热水刚刚就烧上了,我这就去准备。”木香一笑,说着就又出去了。
沉香一听,便站起来,同以前一样,帮白文萝准备沐浴用的东西。白文萝却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回去吧,没准李老先生这会已经说完话了,曲先生旁边总得有个人看着才行。”
“我迟点回去没关系,只是二奶奶如今是有了身子的人,哪能让您一个人去浴房的!”沉香一边说着,一边就已利落地将白文萝需要换洗的衣物给准备好了,然后又道:“我就扶着二奶奶过去,等一会木香过来了再走。”
白文萝笑了一下,便也就随她,将发上的簪子卸下,完后就扶着沉香的手走了出去。
沐浴完后,天已擦黑,白文萝又等了一会,上官锦却还未回来。木香便在一旁劝道:“要不二奶奶先吃吧,二奶奶眼下是一人吃两人补。这再等下去,一会二爷回来知道了,指定得斥责我不会伺候。”
“知道了,摆饭吧。”白文萝轻叹一声,心里清楚上官锦这些天一定是没有闲着的时候,偏他身上还带着伤,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好好歇一歇。
一个人吃完晚饭,在屋里闲坐的时候,想要动针线消磨一下时间,木香却忙说这会做这个太费神,不好,说着就将东西给收起来了;白文萝便只好拿本书翻了翻,可木香又过来说这个会伤眼睛,还是以后再看。
“你倒是越管越宽了,合着我什么事都不能做了,光这么傻愣愣地待着?”白文萝合上手中的书,有些无奈地道了一句。
木香却笑道:“二爷交代了,这段时间,二奶奶是一点都不能劳心费神的。所以我就只好大着胆子,多管一些,等平平安安地过了这段时间,到时二奶奶想怎么罚我出气都行。”
白文萝无法,只得拿起书在她额头上轻轻拍了拍,然后才将书递给她收好。桌上的烛火轻轻动晃,蜡油一滴一滴地滑落,片刻就凝结成块。她坐在桌前托着腮,看着眼前的蜡烛,神色淡淡的,橘红色的烛光在她眼睛里轻微跳动。木香将屋里的东西收拾好了,回头一看,只见白文萝坐在那,静静的,一言不发。
木香想了想,就说道:“二奶奶要是嫌无聊,不如我拿本书给二奶奶念着解解闷?”
“不用了,你出去吧,看二爷什么时候回来。”白文萝说着就轻轻抚摸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低叹了一声。自从确认是有了孩子后,心里似乎就多了许些依赖感,总不时想着在他身上靠一靠。
木香出去没多会,白文萝慢慢就觉得困了,身上亦觉得绵软,倦怠非常。木香不放心,又进来瞧了一眼,见她满脸倦色,便劝她到床上休息。白文萝也觉得自己有些抗不住了,可一看时间还早,便对木香说道:“可能二爷快回来了吧,你半个时辰后进来叫我。”
木香应声,服侍她躺下后,就吹了灯,轻轻走了出去。
白文萝原只是打算躺下眯一会的,却不想这一睡就睡了过去,也不是什么时候,似在睡梦中听到了动响,忽的就醒了过来。睁开眼,只见屋内烛火已灭,唯有外间透进几分朦胧的光,而旁边的位置依旧是空的。
还没回来吗?心里一时有些不安,便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也不叫木香,只是呆坐了一会,觉得口中有点干,便穿了鞋下去,给自己倒了杯茶。刚喝完,木香在外头好似听到了动静,遂进来一看,忙就说道:“呀,二奶奶口渴怎么不叫我一声。”
“现在什么时候了,二爷还没回来吗?”白文萝一边放下杯子一边问道。
“已经亥时末刻了,二爷刚回来没多会,见二奶奶已经睡下,不想吵着您,洗完澡后就去书房那,打算今晚就在书房过夜。”木香说着就要扶白文萝回床上去,白文萝却推开她的手道:“给我拿件披风,我去书房看看。”
“都这么晚了…”木香有些为难,只是瞧着白文萝意欲要自己动手,而且白文萝刚刚说话时是毋庸置疑的语气。她无法,只好走过到衣柜那,从里头拿出一件青玉色的披风,仔细给白文萝系上,然后才叹了口气说道:“我扶着二奶奶过去吧,您记挂着二爷是好事,可是这么不顾自个的身子,我被骂不值得什么,但怎么也得想想,您这般过去二爷会可不是会心疼的。”
“就你会说,走吧,一会你别进去了,省得挨骂,过后我替你拦着就是。”白文萝笑着拉了拉身上的披风,然后就往外走了出去。
“二奶奶要真心疼我,就慢些儿走,慢些儿走,这有台阶,小心…”木香赶忙上前扶着,一边走一边提醒。
走到书房那的时候,只见里头正亮着光,白文萝一进去,没想就看到影一正给上官锦的背后上药。瞧见她居然这会过来了,上官锦顿时皱了皱眉头,只是随即又换成一脸担心的神色问道:“怎么了?”原是想斥责她不好好休息过来干什么,只是又一想,她这么晚过来,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心里即时就紧张起来。
“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白文萝说话的时候就已经走了过去,瞧着他背后的伤口后,目光一黯,遂接过影一手中的药道:“你出去吧,这我来就好。”
影一迟疑了一下,微颔了颔首,就闪身出去了。
“不是让你好好休息的吗,我担心吵醒了你,便到这边将就一晚,你倒好…”上官锦一听她没事还过来,再一看时间,这都快子时了,便有些气结的责备了一句。只是话才说一半,就感觉背后有轻微的触感,轻轻柔柔的,灼热的伤口被她触过后,遂多了几分清凉。
“疼吗?”她在他后面轻叹,约六寸长的伤口,从左肩斜刺而下。伤口很深,即便已缝补好了,她还是能从这骇人的剑伤看得出,当时他这一处的皮肉是被微微翻起的,这样都能避开神经,应该是经过了千锤百炼后练就而成的本能。她抹着药膏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地方,只是每触过一寸,心里就会往下沉坠一分。
听出她暗哑的声音里带着心疼,上官锦顿了顿,一时就沉默了下去,她上药的动作很到位,没多会就已抹完药,然后开始给他缠上纱布。除了刚开始问出那两个字,她就再没开口,默不作声地帮他缠好纱布,又帮他穿上衣服,然后才说道:“回房睡去吧,这儿睡会不舒服的。”
“会影响到你的。”他叹一声,就抬手伸出五指,帮她轻轻梳理着垂在肩上的长发。
“不会,床太大了,我一个人睡觉得很空。”她轻轻摇了摇头,随后就拉住他的手说道:“走吧,还是你还有事情没处理完的?要不我等你处理完了再一块回去?”
“真拿你没办法。”他叹了口气,便反握住她的手,拉着她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你怎么就不让我放点心了,这么晚了,不好好躺着,反到处乱跑,万一磕着碰着了怎么办?你现在身子重了,就是不为我着想,也该为我们的孩子想想才是。”
“我就是,想你了…”黑夜里,响起她轻幽婉转的声音,像丝絮一般,将他的心慢慢缠了起来,温暖的,柔韧的,眼中顿时一热,脚步微滞,握住她的手倏地就紧了几分。
第35章 命运在那一刻的相似
翌日一早,白文萝醒来后,发现上官锦都已穿好衣服。往日,只要上官锦起身,她都会跟着醒的,可现在他一切都收拾好了,她才睁开眼,却还是觉得困倦。
“醒了,别起来,再睡一会。”瞧着她睁开眼后,上官锦便走到床边坐下,帮她拉了拉被子说道。
“嗯…”她应了一声,完后又问道:“你这就要出去么?吃早膳了没?”
“吃过了,等你闭上眼我就出去。”他柔声笑道。
“什么时候了现在?”她在被子里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然后就含糊地问了一句。
“还早呢,睡吧…”他轻哄似的抚了抚她的头发,见她慢慢闭上了眼,他才又俯下身在她鬓角处落了个吻,等她呼吸渐匀后才站起身,心里叹了一声便抬脚走了出去。
又睡过去的白文萝并不知道上官锦出去后,随即就找木香严肃交待了一番,完后又往李鬼的住处走去。解药的事,他心里已隐约知道李鬼留的后手是什么,因为当日李鬼带来的冰寒蚕不止就那些…
“喔,过来了,来,瞧瞧,它多精神!”上官锦进去的时候,李鬼正盯着手里的青玉盒子,两眼直冒光。上官锦走过去,便见那盒子里装着的是一个拇指大小的胖虫子,圆滚滚的身子,周身都发着蓝莹莹的光,诡异非常。那是冰寒母蚕,当日李鬼将那些冰寒蚕尸体拿过来时,就已将这个东西给他看了。
“要用这个?”上官锦看了一眼,就在他跟前坐下,直接问道。
李鬼将那个开了小孔的玉盖子小心盖上后,才抬起浑浊的双眼,看向上官锦。只是还没开口,他却又垂下眼睛,留恋般的摸了摸手中的青玉盒子。完后似终于下了决心似的,叹了口气,就将那个盒子推到上官锦跟前说道:“冰寒蚕能解你身上的毒,冰寒母蚕自然一样能解。”李鬼说到这,停了一会,才接着道:“不过,母蚕的寒性和毒性都过大,做成药丸后,即便是少量服用,也会让你今后再难有子嗣。而如果用量过多的话,便会伤及心肺,继而要命。”
这个答案跟上官锦猜的差不多,他面无表情地拿起那个盒子,眼睛从那个小孔中看着里头的母蚕。现在他身上的毒已解了大半,若趁着这个时机服用母蚕做的药丸,自然不会吃下太多。而若是想先等过上一两年,等白文萝再怀上身孕,到那时他再服用母蚕的话,就等于是拿命去赌了。
上官锦正要开口,李鬼却又说道:“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可以不用服母蚕。”
上官锦遂抬起眼,示意他往下说。李鬼迟疑了好一会才缓缓道出一句来:“法子就跟当年给太子解毒的时候一样,虽你和太子当年的情况略有不同,不过这个法子却一样能用在你身上。”
上官锦面色顿时一变,李鬼却继续说道:“我给白丫头瞧过,她的体质很适合,且眼下胎儿也才一个多月,既来得及用药调理,时间上你也等得起,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命运在那一刻,出现了惊人的相似!过往那些灰暗的岁月从眼前呼啸而过,血液犹似在身体里咆哮,上官锦捏紧了手中的青玉盒子,冷锐的目光紧紧盯着李鬼,定定地道出一句:“这话,以后一个字都别再提。”
“真的决定了?”李鬼并不意外上官锦是这样的反应,顿了顿就叹了口气道:“可是锦哥儿啊,你心里应该清楚,那个孩子不一定是健康的,甚至能不能顺利出生还说不定。老朽虽不管朝中事,但也大致清楚一些,现在京州那边已经催着你回去了是吧,而目前你拖得越久,皇上对你的疑心便会越重。但白丫头这番情况,断是不能随你行船回去的,不是老朽心肠硬,只是眼下这情况,这个选择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
上官锦眼帘低垂,面上露出几分萧瑟,良久才开口,声音低沉却坚定:“我跟他不一样,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自己的骨肉当成解药!”他说着就站了起来,将手中的青玉盒子递给李鬼道:“开始做吧。”
外人都以为他出身高贵,自小蒙受圣恩,年纪轻轻就手掌大权!却只有他心里明白,那一切都是虚的,这些年来,刻进骨子里的就只有四个字,活得不易,活得不易…
李鬼看着眼前这个早比他高出一个头的男人,不由就想起他小的时候,心里一时有些嘘唏,随后就抬手将上官锦递过来的青玉盒子推了回去,摇了摇头道:“这个曲元他已经会了,你过后交给他便可。我瞧着再过两日,他便能下床了,到时将这个配制成药丸对他来说不是问题。至于老朽嘛,下午就要离开这了,正巧今天下午有一艘西洋的商船要返航。”
上官锦怔住,遂开口问道:“怎么这么着急!文萝她还需要…”
“嗨,白丫头的身子,不过是需要好好静养,平日里注意着点就行了。总归你也曾从我这学过医术,这种小事还能难得倒你,再说曲元不还在的吗。本想你若是愿意用那个法子,老朽就再留下一年,只是既然你不愿,老朽也乐得轻松,现在趁着还能活几年,再走远些,开开眼去!”李鬼说着就已经起身,然后一边往外走,一边接着道:“行了,你走吧,我瞧瞧曲元去。”他说完,微显佝偻的身影遂没入那金色的朝阳了,慢慢远去。
上官锦怔然一会,有随从在外面轻轻催促了一声,他才回过神,亦离开了那。
李鬼过来曲元这的时候,沉香正好服侍曲元穿戴好,瞧着他们师徒两似又有话要说,便给他们沏好茶,完后就出去了。
“你娶了个好女人,把你照顾得不错啊,这瞧着是一日比一日好了!”李鬼坐下,抿了口茶,然后就感慨地说了一句。他一生痴迷医术,心无旁骛,人生将走到尽头的时候,回头一看,自己这一辈子,得到一些,也失去一些。
“师父…”曲元坐在床上,看着一头白发的李鬼,满心都是伤感,却又无可奈何。刚刚一听李鬼那口气,就是来跟他告别的,如此便是代表那只冰寒母蚕,李鬼交给上官锦了。只有他知道,那只母蚕,其实也是他师父的救命良药。当年李鬼为了给上官锦解毒,干脆以身饲毒,这么些年来,若不是他内力雄厚,加上同上官锦一样长年吃药压住,早就一命呜呼了。
“行了,咱师徒不兴那一套,我来就是问你一声,我教你的那些可都记住了?”李鬼放下茶杯,满不在乎地一摆手,然后就问了一句。
“都记住了。”曲元认真地点了点头。
李鬼也不多问,又端起那个茶杯,将里头的茶水一口喝完,然后就站起来说道:“那行了,这里的一切就交给你了,哈——这么多年,老朽终于可以放下一切离开了!”
“师父!”曲元随即一脸着急地说道:“师父容些时候再走吧,没准能,能…”
“能什么能,我去哪还轮得到你来管的!”李鬼眉毛一竖,眼睛一瞪,曲元顿时蔫了,再不敢开口,只一脸惴惴地看着李鬼。
“走喽…”李鬼嘿嘿一笑,然后嘴里一边说着,就一边往门外走去。曲元只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无言,他清楚他的师父,凡是决定了的事,就再没有回头的余地。就如他当年忽然失踪,一去就是数年,只是那会,他知道,终会有见面的一日。可而今,这一别,是此生再无相见之时!或许他人还没踏上西洋的土地,就已经毒发身亡了,茫茫大海,谁能将他带回来,又有谁能为他安葬?
“哦,对了,你可以出师了,慧根不错,假以时日,医术绝不在为师之下!”李鬼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对曲元说了一句,却似没有看见满眼泪光的曲元,说完就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将近中午的时候,白文萝才终于睡醒,躺在床上发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叫了木香进来帮她梳洗完后便笑着说道:“从没这般睡懒觉的时候,感觉这全身的骨头都软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