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萝,坚持住!”他将自己的脸在她冰冷的脸上贴了一下,又吻了吻她的头发,然后就往船舱内走去,雨开始变大,乌云密布的天空,显得无比狰狞!
“大人,找着人了!”才一进船舱,一名黑衣人就将有些灰头土脸的李敞之给拎了过来。
“大,大人,小的已经准备好两艘小船了,请,请随小的过来!”李敞之根本不敢看杀神一般的上官锦,低头垂脸的说着,就慌慌张张地领着他们往船尾走去。
上官锦没耐心跟在他后面,几个跨步就走到前面去了。李敞之哆嗦了一下,抬起脸,不料竟会看到上官锦背后一道骇人的剑伤,眼下还有血从那伤口处淌出,整个背部几乎都被血给浸透了,而他此刻竟还抱着白文萝。
“大,大人要不要包扎一下伤口?”李敞之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这句话,只是话才出口,他便知道自己这马屁是拍到马腿上了。
上官锦只是微一回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他身上还带着那种浴血拼杀后的阴冷煞气,一个眼神,就让李敞之腿又软了几分,再不敢多嘴。
于是在李敞之的帮忙准备下,上官锦他们终于顺利坐上了逃生用的小船。只是,眼下海上的暴风雨已经到来,大船尚不安全,跟何况这只能乘坐十几人的小船!
还不到一刻钟,这小船就差点被一个巨浪给掀翻了,大自然的力量,根本不是人力可抗拒!李敞之早吓白了脸,可是没办法,他们才坐上这小船没多会,那艘大船就以眼见的速度慢慢沉了下去!那是他花了巨资买下的一艘巨型商船,里面还有十几万两银子的货物,就这般沉到海底了…
上官锦此刻更是心急如焚,上了小船后,勉强稳住帮白文萝探了一下脉象,心中的惧怕越来越重!偏偏李鬼此刻却在另外一艘小船上,又因这海浪太急,一时无法到他这边!
“我,我们死定了,死定了!”李敞之哭丧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道,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暴风雨。他的那艘大船,虽当时是被恭亲王掌控,但是他都有悄悄在注意,当时船从港口行到这里,是花了半天的时间。而现在的这艘小船,哪有可能撑那么长时间,这瞧着是随时都有翻船的可能!
李敞之自艾自怜自说自话的时候,发现根本就没有人理自己,便就抬起眼瞧了瞧上官锦他们,却发现跟前的每一位都镇定自若地坐着。他正想开口问,却这时见其中一位黑衣人忽然站了起来,他吓一跳,刚张开的口瞬时就闭上了。
“大人,古家的船来了!”那黑衣人弯腰出去看了一眼,遂回来说了一声。
上官锦点了点头,吩咐道:“让这小船行得快点。”
“是。”另一位黑衣人也出去了。
李敞之一听古家的船来了,再瞧上官锦他们这样的神色,心里顿时现出希望之光来,再顾不上什么,就赶忙起身出去,果真,那大海茫茫的前方,有一艘巨型大船正往他们这边行来!而那船头的旗杆上挂着的,正是古家的商号!
那一刻,李敞之激动得差点没哭出来了,他的这条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约莫两刻钟后,上官锦抱着白文萝踏上了古家的大船,古丽娜早站在船头等着他们。
大雨倾盆,巨浪滔天,即便旁边有人帮他撑着伞,却根本抵不了什么作用。上官锦将白文萝尽量抱紧了,也不管古丽娜要跟他说什么,上去后就直接开口吩咐道:“准备房间,热水,还有干净的衣服,一会叫李鬼到我房间来!”他说完,就抱着白文萝往船舱走去。
古丽娜噎着一口气,瞧着上官锦急忙离去的背影,盯着他背后的伤口,手心捏了又松,好一会才朝旁边的人怒吼道:“还不去准备!”


第31章 柔肠百结
“大人,您的伤…”影一是负责调配古家商船过来接应的,上官锦上船后,他遂跟了上去,故一瞧见上官锦背后的剑伤,便马上有些担心地开口道了一句。
“你过来帮我处理,叫她们快点准备给夫人用的东西!不,你去叫李鬼,他一上来就叫他马上过来我这!”上官锦一刻也不停,边走边说,他的伤不要紧,眼下最重要的是自己怀里的人,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而且眼下他们俩身上都是湿嗒嗒的,必须都将衣服换了才行,否则着了凉,情况就更不好了。
看着白文萝苍白得毫无生气的脸,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根被绷紧了的弦,随时都有可能啪的一声断掉!
进了船舱内的房间后,上官锦将白文萝小心放到床上,随即单膝跪在旁边托起她的手为她把了把脉象,再又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仔细看了一会后,见未有明显的发热迹象,终于稍稍松了口气,然后才起身将自己的外衣脱了。
因失血过多,他的脸色已见苍白,头亦有些晕沉沉的,正好脱衣服的时候扯到伤口,忽的一阵剧痛瞬时让他清醒了不少。
刚将脱下来的外衣丢到一边,又将身上亦已湿透的中衣脱掉,却正好这会古丽娜领着两名侍女,端着热水拿着药物还有干净的衣服走了进来。
“你们去给夫人换衣服,把药和纱布给我。”古丽娜进来后,猛地瞧见裸着上半身的上官锦,愣了一下,再见他背后的剑伤着实不轻,别处也有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便先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转过脸朝旁边的侍女吩咐一声。
“将东西留下,你们都出去。”上官锦未看她们,手里的动作亦没有停下,只是平平地道了一句。
“大人不必客气…”古丽娜笑了笑,就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药和纱布及干净的男装,然后便朝上官锦走去,只是她才刚走两步,影一就将李鬼领了进来:“大人,李老先生过来了!”
上官锦微点了点头,遂叫李鬼过来,同时朝影一示意了一下。影一会意,随即将古丽娜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然后就请她们出去,用的虽是请字,但那语气却冷冰冰的不容置疑。
古丽娜不敢在这个时候唱反调,虽说她这是在自家船上,但是眼下的情况是谁的拳头硬,便由谁说了算。她恨恨地捏了捏手心,又瞧了正躺在床上的白文萝一眼。后在影一的第二声催促下收回目光,脸上挤出个笑来,说了句有什么需要再喊她,然后才领着那两名侍女转身走了出去。
白文萝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似散了架一般,身上提不起一丝力气,甚至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正想出声,却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在说话,虽声音很轻,但因周围很静,所以她还是听到了一些。
“看样子不是很好,这段时间需好好静养了。”是李鬼的声音,他说完这句,周围就静了好一会,接着又听到他继续说道:“虽无大碍,但多少是伤了神,眼下又低烧,本是该给她开些药好好调理一番的,只是又要顾及她肚子里的胎儿…”
“先顾好文萝吧,别的…”是上官锦的声音,听着异常低沉。
李鬼随即就将声音提到了几分:“蠢小子,你着什么急,不过是低烧而已,没大碍的!先等两日再说,尽量让丫头多休息,将心情放缓些。女人有了身孕,情绪容易有大的起伏,总之让她别再劳神了,难得能怀上,这又是头一胎,若真保不住的话,以后就更难说了…”
“可是…”
“怎么一碰到白丫头的事,你就容易糊涂起来了,真是关心则乱!说来白丫头这么些天,着实做得不错,既保住了自己,还保住了孩子。被你捆起来的那家伙一向是什么做派,你还不清楚的!”
“长…”听到这,白文萝就张了张口,费了许些力才发出蚊蝇一般的声音,接着慢慢张开了眼睛。眼珠转了转,自己是在一间陌生的房间内,怎么…还有些摇晃,是还在船上吗?刚醒来,脑子一时有些迟钝,正好这时,天空传来一声雷响,船又明显地晃动了一下,白文萝终于想起来,自己晕过去之前的事!
乌云翻滚的天空,巨浪滔天的大海,甲板上的刀光剑影…还有,还有,那些从她手中掉落的药丸!一想到这,她瞬时就睁大了眼睛。
上官锦那边已听到动静,没想她这么快就醒了,敢忙就走了过来,小心坐到她旁边,勉强将面上的表情放柔和了,然后抬手在她脸上轻轻抚了抚,轻声道:“醒了,有没有觉得哪不舒服的?”
白文萝收回茫然无措的目光,移到他脸上,有些怔愣地看着他,张了张口,却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好。还能说什么?少了那些药丸,意味着什么,她知道,他清楚。
见她只顾瞧着自己,却久久不说话,上官锦不由就有些紧张起来,忙从被子里将她的手拉了出来,一边给她把脉,一边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觉得不好,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她摇了摇头,低声道了两个字,就拿开自己的手腕,反握住他的手,依旧是愣愣地看着他。他看着憔悴了不少,眼中有明显的血丝,下巴那也冒出了青青的胡渣。
“怎么了?”看着她这样的目光,他觉得心都揪了起来。心里清楚女人怀孕后,情绪的变化会很大,更何况她是遇上这样的事。但是现在看到她这一脸欲泣的模样,他一时间竟有些束手无措起来,想抱她,却又怕会让她动了胎气!想安慰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与她对视了好久,才喃喃地吐出:“没事了,没事了…”
她却将他的手拉到自己脸边,静静地贴了好一会,然后就转过脸,几乎将她的整张脸都埋在他的手里,随后就在他手心里含着鼻音道了一句:“对不起…”
他愣住,随即感觉到自己手心有些凉,有些湿润。
“我,没能保住你的药…”她将脸埋在他的手心里,侧过身,无声低泣。柔软的被子里,她单薄的身子慢慢蜷起,微微颤抖,像只受伤的小兽。
“傻瓜傻瓜…”心似要被她给揉碎了,朝她坐近了一些,然后将她轻轻抱起,小心拥在怀中,满是无奈地说道:“别难过,就只是丢了几粒而已,李鬼他会想办法补回来的。乖,别哭了,你现在有了身孕,要小心保重!文萝,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他边说,边在她脸侧和头发上落下细细碎碎的吻,手亦是一遍一遍地在她后背轻抚着。
她在他肩窝处靠了好一会,情绪渐渐平息下去后,脑子里开始来回旋转着这两个消息,一时想着他的药,一时想着腹中的那个生命。想着想着,就想起自己刚醒来时听到的话,她忽的就意识到,目前这两件事,都不容乐观!
“孩子,没有什么问题吧?是不是…很危险?”白文萝忽然就抬起脸,一双微红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问道。她想起来了,自己之前为拿到那个药匣子,扑过去的时候,肚子撞到甲板的围栏上,后来又被恭亲王给推了一下,当时就觉得肚子一疼!
“别乱想,他在里面很好,乖,躺下好好休息,你这些天太累了。”上官锦笑了笑,抬手在她湿润的眼角处擦了擦,然后就要让她躺下,白文萝却抓住他的手问道:“那你的药,是缺了多少,要怎么补?”
“就缺了几粒而已,不是什么难事,来,躺下!”他轻声哄着,白文萝却是不依不饶地问道:“几粒是多少?不是说那些冰寒蚕正好用完吗,要怎么补?”
“行了,你也别瞒着她了,这事又瞒不过去。”李鬼忽然就走了进来,叹了口气,才又接着说道:“少了十四粒,不过能拿回十粒,老朽我真是拼上了这条老命,当时没被海浪给卷走算是奇迹了!”
“十四粒,那怎么办?”白文萝怔怔地问道。上官锦却在一旁皱着眉头,一脸不赞同地看着李鬼,眼中皆是警告的神色。
李鬼却是满不在乎地一笑,继续说道:“天无绝人之路,放心吧,老朽自有安排!”他说到这的时候,面上颇有些感慨的表情,随即又道:“不过丫头,你眼下呢,主要还是把自个照顾好,现在可不是只你自己了,肚子里还有一个呢,锦二小子到这个年纪能有个孩子不容易,所以你啊…”
“行了,你说完就出去,胡扯那么多做什么!”上官锦一下就打断了他的话,生怕李鬼说着说着,就会说出白文萝随时都会有流产的可能。孩子他确实很想要,但是孰轻孰重,他心里清楚得很。
知道这小子就着这臭脾气,向来不知道尊老,李鬼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好了好了,我也不啰嗦了,进来就是跟你说一声。外头有人找你,是随影一一块过来的,似乎是要说恭亲王的事,你这里闲人一律免进,只好我进来传话了。丫头好好休息啊,老朽我就先出去了。”
李鬼出去后,上官锦面上又恢复了柔和的神色,哄着白文萝躺下后才说道:“船差不多傍晚的时候就能到港口了,你且休息着,我出去一会就回来。”
白文萝也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上官锦看了她好一会,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才起身走了出去。他出去后,依旧让影一守在门口,并交待了,他不在的时候,谁都不许放进去,特别是古丽娜。


第32章 为难
上官锦才踏入那间房,一位瞧着已上了年纪的男人遂起身,朝他施了一礼,然后才开口道:“大人,恭亲王如今已抓到,不知大人何日回京归案,咱家好将此事奏于圣上。”
“船还未靠岸,李公公何必如此心急。”上官锦心中微有不快,面上却未露出半分,一边负手走进去,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李公公谦卑的一笑:“咱家知大人心有挂念,不过皇上让奴才过来前就已明言,令奴才务必记着提醒大人,此事一了,大人即刻回京。”
上官锦走到房间内的桌案前,伸出手,在那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沉默良久,才淡淡地一笑,接着便开口道:“一个半月前,我已寄了折子过去,最多还有半个月便会接到皇上的旨意。”
李公公听了这话,明白上官锦是让他先等上半个月,他心里一时有些迟疑。刚刚他在这巴巴等了这么久,上官锦却迟迟未过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最后还是因为瞧见李鬼,他便忙叫住了,稍稍打听了一下才略知一二。在京时就已听说上官大人伉俪情深,只是,这家事哪能与国事相比,就是皇上也断容不得上官大人如此的不分轻重。
海上风急,雨大,浪高,船不时出现大幅度的摇晃,搁在桌案上的一只笔忽然就从桌面上滚落下去。上官锦瞧着掉在地毯上的那只鹅毛笔,蓦然间想起白文萝曾说过,这种笔,终有一天会代替大景惯用的毛笔。
想到这,他眼中不由就现出几分柔和的神色,很多时候,她说的话,那语气就似谶语一般。让他总有种雾里看花的感觉,常常,他以为自己已看清了,却一转头,忽的又瞧见令自己惊奇的一面…
见上官锦久久沉默,李公公亦是迟迟不语,思虑了良久,终于退一步道:“咱家可以迟缓几日再上表皇上,只不过希望大人莫要让咱家太难办了才是,毕竟这事,也确实是拖不了多久,咱家亦是身不由己。”
“我明白,多谢公公!”上官锦点了点头。

上官锦出去后,白文萝躺在床上,有些呆呆地睁着眼睛,目光却没有焦距。她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轻轻抚摸着,虽之前已有八九分怀疑了,但现在确认后,心里一时间反有总怪异的感觉。她和他的孩子,血脉相连…
床不时有些晃动,虽没太剧烈,但是次数多了,还是觉得不舒服。躺着没多会,就觉得胸口不适,开始还以为是晕船,却过了一会就发现自己要吐出来了!
身上软绵绵的,头也总有些晕呼呼的,但不管怎样,总不能就吐在床上。费了好些劲才终于起身下了床,因这船不时会有些摇晃,不得不扶着周围的桌椅小心移着步子。白文萝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真没想到,自己竟会有虚弱成这样的一天!不过笑归笑,胸口的不适却更厉害了,已经干呕了几次,眼见就要吐出来了,可是,她在这房间里都瞧遍了,却找不到痰盂!
而就在这时,外头古丽娜领着一个侍女就往白文萝的房间走了过来。
“大人吩咐了,夫人需要好好休息,谁都不能进去,古小姐请回吧。”影一在门外伸手拦住了古丽娜,面无表情地道了一句。
“我是给夫人送饭过来的,这是刚熬好的莲子粥,夫人这会应该也醒了吧,正好喝一点这个,不但能暖身子,还能添添体力。”古丽娜说着还将侍女捧在手中的食盒打开来给影一瞧。
影却看也不看,依旧冷声说道:“这些大人自会安排,古小姐不必费心了。”
“你这人这么这般顽固不化,别忘了,这是我古家的船,我不过是好心送粥过来,难不成是怕我在这粥里下了毒,要不要我先吃一口你看看!”古丽娜一时气极,上官锦不将她放在眼里就罢了,竟连一个没官没品的随从也不将她放在眼里,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而就在古丽娜跟影一在门外纠缠的时候,白文萝在房间里已经忍不住了,找不到痰盂,便不再找了。目光往周围一扫,就瞧见旁边一个架子上,摆着一个描金绘彩的水瓮,她忙就扶着桌子移到那去,哇地一口便将胃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影一在外头听到白文萝在里面的动静,一时有些不放心,便转身轻轻敲了敲门,往里喊了一声:“夫人,您没事吧?”
白文萝这会正吐得难受呢,哪有功夫回话的,因而影一等了一会,不见里头有回应的声音,心里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是不是需要进去瞧瞧或者去叫大人过来。古丽娜也听到里头的动静里,随即就笑着说道:“还不快进去看看,指不定夫人出什么事了呢。”
影一瞥了她一眼,正要叫她马上离开,却不想这会门却从里头打开了,随即就看到白文萝一脸苍白地站在里头说道:“不用紧张,我刚刚只是吐了一下,没什么事。”
白文萝对影一说完,就转过眼,看向同是站在门口的古丽娜。古丽娜自白文萝打开门起,就已经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好几遍了,这会见她看向自己,面上便慢慢扬起个明艳的笑来,对上一脸苍白的白文萝。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无时无刻都喜欢拿别人跟自己做比较,特别是难得遇上对方明显不如自己的时候。那眉眼神色间,透出来的,是赤裸裸的不屑与得意。
白文萝淡淡地一笑,就慢慢拉开了门,然后似无力般地靠在门上,只是那神色间虽显疲惫,却又流露着几分闲适的慵懒。她瞧了微整个艳光四射的古丽娜一眼,轻轻说道:“不好意思,房间里找不到痰盂,我只好吐在那个瓮里了,你让下人拿去清洗一下吧。”她说话的口气很随意,声音里带着几分懒洋洋的意味,虽嘴里说的是不好意思,但那却是吩咐人的语气。
古丽娜面上的笑容一滞,再瞧白文萝这样的姿态神色,心里更是不快。但凡是爱攀比的女人,每当以为自己已经将对方比下去的时候,却忽然发觉,那不过是对方故意给自己的错觉罢了。那会心里的感觉,简直是羞怒交杂,愤恨难当!
“怎么出来了!”就在门口刚陷入沉默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一个略带责备的声音。
白文萝抬眼瞧过去,便见上官锦正往这急步走过来,她随即就朝他一笑,待他走近了才说道:“胸口不舒服,忍不住起来吐了一下才好,正巧古小姐过来了,我便开门,顺便找人清理一下我吐的那些污物。”
“吐了!”上官锦一听,忙就将她扶到房间里坐下后才问道:“现在还有不舒服吗?”
“还好,别紧张。”白文萝笑了笑,然后又往门口看了一眼。
上官锦会意,便起身走过去,古丽娜知道自己在这也是没趣了,只得说道:“这原是给夫人送来的莲子粥,若是嫌弃,我拿回去便是了。”
上官锦朝影一递了个眼色,影一随即就接过那侍女手中的食盒,上官锦才又接着吩咐道:“让人将房间房间清理一下,一会再拿个痰盂进来。”
夫妻两人竟都将她当成下人来使唤了!古丽娜恨得眼中快要喷出火来,却不得不生生咽下这口气,心不甘亲不愿地吩咐了身边的侍女一声,然后就提前甩身离开了那。要不是因为古雅和大景的航路开通已成定局,为了以后她和她母亲在古家的地位得到进一步的巩固,她何须来受这样的气!
每个人都有束住自己的手脚,牵制住自己欲望的东西,这当中的取舍与滋味,也唯有自己能品得清。
房间内只剩下两人的时候,白文萝瞧着上官锦要将那碗莲子粥拿出去,便说道:“还未吃呢,怎么就拿走了?”
“要吃吗?是真的饿了?”上官锦一怔,就又放下手中的食盒,瞧着她接着道:“我刚刚已经让人准备了,本以为你会再休息一会的。”
“胃里的东西都吐光了,就是我不想吃,也得要顾着他才是。”白文萝说着就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面上似笑似叹。
上官锦慢慢坐了下去,然后又看了看那食盒里的莲子粥,迟疑了一下便道:“别吃这个了,先去床上躺一会,我让人尽快送吃的过来。”
白文萝扫了扫那个食盒,便笑道:“当心她心怀不轨?”
“小心点总没错的。”他说着就将她抱了起来,走到床边放下,然后就去外头吩咐了一声,完后才反身回来坐到她旁边道:“有特别想吃的东西吗?等船靠岸后,我就让人准备去。”
白文萝摇了摇头:“就是不时会想吐,身上乏力了点,别的倒没什么特别的。”
上官锦轻叹一声,就将手探到被子里,手掌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直到现在,他心里还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长卿。”两人静静地待了一会后,白文萝忽然就叫了他一声。
“嗯?”他抬眼,眼中满含温柔。
“你是不是,要准备回京了?”刚刚李鬼过来叫他的时候就提了别人找他,是要谈恭亲王的事,这一想,这事他准是少不了要回京复命去。只是他的解药,李鬼还未说要如何解决,这回京之日也不知是定在什么时候。


第33章 平安归来
“没有的事,怎么问起这个来了?”上官锦一怔,随即就笑着摇了摇头。
“何须瞒我,恭亲王既然已抓到,你自然是要回京复命去的,否则如何向皇上交代。”白文萝说到这,停了一会,手移到自己腹前,盖上他的手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事情全赶在一块了,确实会有些为难。不过你尽可放心,我知道如何照顾好自己。我只是担心你身上的余毒未尽,李老先生又瞒三瞒四的,也不知他到底是如何打算,你这起程的时间,千万别影响了解药的事才好。”她之前太激动了些,因解药的事,在他面前失态了许多。如今慢慢冷静下来,心绪稳定后,便知道这事干着急也没用,还是两人好好商量着办才行。
看着她已恢复了往日那般冷静理智的模样,上官锦无奈地叹了口气,抬起另一只手帮她抚了抚垂在额间的发丝,柔声道:“你放心,我跟那老家伙相处的时间不短,知道他有个毛病,无论做什么事都会偷偷留着一手。既然他刚刚都说了有法子,就证明这事不值得烦恼了。回京的事,我会尽量拖一拖的,你把身子养好了才是正经。”
其实真正令他为难的倒不是这回去的时间能不能拖得下去,而是眼下这情形,他无论是早走还是晚走,都有难处。早走了,白文萝眼下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意外,让他如何放得下心;晚走了,又怕到时朝中事多,将他拖住,万一赶不过来,错过她生产的时间,自己不知会悔成什么样。可白文萝此番情况,亦是不能随他回去的,海上行船一个月,对她来说更是危险。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正好外头有人敲门,原是粥食送到了。上官锦让人拿进来后,也不留人伺候。自己将旁边的小几摆到床上,扶着白文萝坐起来,才将粥盛好了,然后端到她跟前说道:“来,小心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