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翰见过周荷笑语晏晏,见过她温柔可人,可这般梨花带雨倒是头一回。若不是李锦然提醒过他自己要做什么,还真会被周荷这楚楚可人的模样迷惑住,但现在周荷对他来说不过也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他轻轻地握了握周荷的手,又很快地移开,宛如翩翩公子:“你这般好我怎舍得说你,不过是在说锦然罢了。”
“姐姐惹你生气了?”周荷拿帕子轻轻地擦掉泪水问道。
赵翰点了点头道:“她想要的太多,我已给不了了。”
“我认识的姐姐识得大体,四殿下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会。”周荷握住他的手,在他耳边轻声地说道,“要不我去跟姐姐说说。”
赵翰看着周荷的双眸,见里面流淌着满满的真情。若不是她对付李锦然的那些伎俩他早已知晓,必然会认为她一心向着李锦然。不知怎地看着周荷的倾城容颜,他忽然心生厌恶。眼前的美人分明犹如蛇虫,却偏偏要装作梨花带雨。他闭上眼,脑海里竟然浮现出李锦然的脸,她大笑时的豪迈,狠决时的冰冷,有那么一刻他想要再回去看看李锦然。可他明白,眼前这出戏无论如何也要演下去的。
“她亲口对我说她要正妃之位,也要我这辈子只娶她一人。”赵翰说到此处,忽地站起来将桌上的食盒挥袖扫至地上,如意糕与碧梗粥散落一地。
周荷面上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赵翰在她面前一直谦谦有礼温润如玉,何时这般大动肝火。可她心里却兴奋至极,暗骂李锦然不识时务、痴心妄想。她从没听说过历代有哪个皇子,愿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三妻四妾。
“四殿下,姐姐或许只是太喜欢你……”周荷话说一半,见赵翰嘲讽地笑着,故作害怕不敢再说下去。
“她喜欢我?哈哈,她喜欢的是正妃的位子。”赵翰仰天大笑,“枉我为她做了这么多的事,以为她真心待我,原来都是假的。”赵翰看了眼地上的如意糕,有些许的动容,自嘲地说道,“想不到我赵翰竟也有今天,该值得珍惜的原来一直不是她!”
周荷心里一喜,以为李锦然与赵翰走的这样近,自己定是要再多用些努力才能接近他,却不料如今李锦然亲手推开了赵翰。想到不久之后李锦然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她只觉得畅快极了。赵翰低头看如意糕的样子并未逃过她的双眼,她知道此时什么该说什么该做。她弯下腰将散落的如意糕一块块地捡到食盒里,神情伤感怅然,泪如玉珠般滑落在脸庞,低声泣道:“小荷生性愚钝,学东西又慢,为学做这如意糕已两日未睡,心想只要你能吃到小荷亲手做的,什么都是值得的!小荷自知在你心里比不过姐姐,可如意糕哪里惹到你了。”她不用帕子去擦眼泪,只任它流淌,继续说道,“吃了如意糕,万事如意。可你不要它,就是不要小荷。”
地上的如意糕还未捡完,周荷便被赵翰紧紧地抱在怀里。周荷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却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推赵翰。赵翰哪里能被她推开。周荷拗不过,只一个劲儿地流泪:“小荷只想跟你在一起,姐姐若是要那正妃之位,你给她便是。”
赵翰忽地紧紧地拥着她,将头抵在她的发上,似是不信地问道:“你只想跟我在一起,哪怕我一无所有?”
周荷点了点头,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说道:“姐姐不想你再娶别人,你可以不娶我,只要那个人是你,哪怕让我一辈子只能暗地里与你在一起,也都心甘情愿。”
“小荷,你怎这样好,若是锦然……”赵翰的话还未说完,周荷便踮起脚尖吻住了他。
“四殿下,小荷只想对你一人好。”她面色潮红未褪,提起裙摆就要往亭子外跑去。然才有动作便被赵翰拉住了手,周荷嘴角扬了扬,却低着头故作害羞。
赵翰从她身后环住了她的腰,语气温柔地说道:“再过几日便是赏花大会,你会来吗?”
“你可会去?”周荷娇羞地问道。
“会,到时候我跟二哥都去,人多才热闹。”赵翰说道。
“我才不管别人去不去的,只要你去,我便去。”周荷眼里光华璀璨,从衣袖里递给他一个木盒子,便挣开了他的怀抱向前跑出去。
赵翰将盒子打开看了看,竟是一个绣着祥云图案的荷包。他嘲讽地笑了笑,为了正妃之位,周荷可谓煞费苦心,想到她刚刚与自己的亲密接触,用袖子狠狠地擦了擦嘴唇。正欲抬腿走人,便听见身后一阵笑声传来。赵翰眉头皱了皱,似是对这笑声心生不悦。
“看不出周荷对你倒是存了些心的。”因赵翰是背对着李锦然,所以她并未看见他有何表情,见他面对着周荷离去的方向,竟连身后有人都未曾察觉,忍不住暗讽地说道:“可是在她的温柔乡里出不来了?”
赵翰不知李锦然在他身后站了多久,也不知周荷方才吻他时有没有看见,只听着她冷嘲热讽的语气,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从前都是女人奉承讨好他,何时受过这种气。这些日子无微不至地照顾她,本就打破了自己的底线,如今又被她这样这说。他转过身一脸怒容地看向她,正欲开口。便见她蹲在地上环抱着自己,低垂着头不知再想些什么。他正在气头上,哪里想到要去安慰她,只冷冷地看着她。
“她总有那样的本事,才来李府就能赢得所有人的心。赵灏初次见她便被迷了心智,甚至为了她跟我对立。我只当他未曾经历过女人,被她迷惑实属正常。可你呢,如今连你都与她郎情妾意缠缠绵绵,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李锦然自嘲地笑了笑,“若不是我亲眼看见,你还想骗我到什么地步?”
赵翰心中的怒火因她这番话瞬间熄灭。他以为李锦然当真刀枪不入,却不想再坚强也不过是个女人,见她此刻消沉的面容,叹了一声将她扶了起来,轻声地说道:“明明是你让我用此计将她卷进来的,怎的她上了套,你又开始埋怨我。”
“我只怕你到时舍不得了。”李锦然怅然地说道,“她连吻都给了你,必是做了一番挣扎,你却不曾推开她……”
“我说你怎地忽然发起脾气,原来是看到这个。呵!周荷虽有美貌,可到底是个藏着心思的狠毒角儿。若不是在她身上有利可图,这种女人我向来是避而远之的。”赵翰看着她面色疲惫,又道,“不是睡了吗,怎又出来了?”
“做了个噩梦,不敢再睡了。”李锦然本是在他走后确实睡了过去,却反反复复地做着同一个噩梦,从床上惊起再也无法安睡,就想随意散步,来到凉亭就看见他们亲密相拥的场景。她是真的有些怕,怕赵翰经不住美人的诱惑而毁了她的大计。
“什么梦,可愿跟我说说?”赵翰拢了拢她垂至耳畔的发,语气轻柔地说道。
想到那个噩梦,李锦然的泪水忽地夺眶而出。她紧紧地抓住赵翰的衣衫,哽咽地说道:“我梦见母亲死了,锦绣含泪离开了我,就连兰芝……兰芝也不要我了。”
赵翰见她面色苍白、双肩轻颤,眼里所有的光华都沉了下去。他将她揽入怀中,有些不忍她意志消沉的模样,叹道:“明日我与你一起去周府,将锦绣接回来可好?”
李锦然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泪水早已将他的衣衫打湿。赵翰也知她不愿让锦绣回来的原因,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李锦然虽舍不得这个妹妹,却也不会打破她的大局。她要将周氏与周荷二人以自己的力量去铲除。明明是一介女人,却背负这样重的包袱。若是他,怕是早已支撑不住了吧。不知怎的他忽生怜惜,又道:“不如将你母亲接回李府,让她回家陪着你可好?”
李锦然再次摇了摇头:“有卫相替母亲问诊,对母亲只有好处。何况周氏与周荷二人一日不除,母亲就一日不能回来。”
赵翰再次叹了一声,也不知该如何安慰。第一次面对女人他词穷,只好握住她的手,却感到她手心里细汗密布,想来真怕极了。他牵着她向梅苑的方向走去。曲径通幽处满是芬芳的鲜花,蝴蝶翩翩起舞。明明美极了的风景,李锦然却一直低头不语。赵翰将她失落的样子尽收眼底,说道:“你且不必难过,待周荷进了监牢,周良垮台,周氏的日子便也到了头。你与母亲、锦绣便能一家团聚。相信我,这天不会等多久的。”
赵翰的话深深地触动了李锦然。他很少用这种不带目的的口吻与她说话。不可否认,赵翰确实明白李锦然心中最想要的是什么。若是没有那些相互利用,或许她也会如那些女人一样爱上他的吧。只可惜生在这样的世家,又能有几分真情实意呢。
到了梅苑口,赵翰似是对她极为不放心,又叫了兰芝陪她。此时天色渐晚,他不宜在梅苑久留,只好起身告辞。
待赵翰走后,李锦然坐在凳子上傻傻地发着呆。兰芝见她这般模样,知道她这是想锦绣与大夫人了。她想了想,将衣袖里的信拿出来递给了李锦然。李锦然接过信,上面的字迹再熟悉不过,嘴角终于露出了几抹笑容,心道锦绣终于长大了,知道在周府给她写信报平安。可这信是如何送到兰芝手上的,李锦然有些疑惑。不待她问出口,兰芝便开口说道:“多亏了三殿下,不知他是从何处得知锦绣小姐在周府的,竟买通了锦绣小姐身边的丫鬟银铃。这银铃隔三岔五地便会将锦绣小姐的信送到我的手上。所以小姐你放心便是,锦绣小姐在周府被人好生照顾着呢。”
为什么又是赵澈,李锦然微微有些失神。他救了她数次已无以为报,可她却给他带来了杀身之祸。他不仅没有因此疏离她,反而暗中给她帮助。她不禁喃喃地说道:“为什么他要这么好。”
兰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姐,他不是对谁都这么好的。”
“此话怎讲?”李锦然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就好比咱俩受伤那一回,同样都是昏迷不醒,我由他的侍卫照料,而他对你却是不眠不休地整日守在床榻边啊。行医给我包扎伤口时,多次向我问起你跟二殿下的关系。我守口如瓶一字未曾向他透露,可我看得出,行医是想你跟他在一起的。”兰芝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又道,“小姐,无论你跟谁在一起,只要你高兴就好。但我总觉得二殿下心思太重,四殿下之前又与太多女人有染,就只有三殿下我最中意。只可惜他是个病秧子,不然我一定站在他那边的……”
什么二殿下、三殿下、四殿下的,好像所有的男人都围着她转一样。若是让兰芝知道,她跟赵灏、赵翰二人走的这样近不过都是互相利用,她会不会惊讶到下巴掉在地上。被兰芝这么一搅和,她心里的阴霾散去不少。见兰芝兴趣高昂,分析得头头是道,只抿着嘴轻笑着并不多作解释。
兰芝见她心情好了不少,才将提着的心放下。
夜色已深,外面传来关院门的声音,知道这是紫鹃离了梅苑去往琉璃阁。兰芝的脸色沉了下去,道:“小姐,这紫鹃你如何处置?”
在兰芝面前,李锦然从未有过半分遮掩。提及紫鹃,她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更多的是悲痛:“如今她是二夫人的人,我怎好随意处置。”
兰芝知李锦然与紫鹃曾经情谊深长,虽前些日子有割袍断义之举,可若是真能做的下狠决之事,便也不是今日的李锦然了。然而有些事无论李锦然喜不喜欢听,她还是要说的:“紫鹃曾跟着你,如今又跟了二夫人。若是她不曾将你做过的事跟二夫人说便罢,倘若说了出去,以二夫人睚眦必报的性子,恐怕会对我们不利。”
二夫人是怎样的性子李锦然再清楚不过,可要处置紫鹃,她无法下得去手。对她来说紫鹃如同锦绣一般,是陪着她一起长大的亲人。何况紫鹃又为她受过伤,她永远不能忘记紫鹃在琉璃阁所吃的苦。若说紫鹃今天跟着二夫人,她也有无法逃避的责任。当初是她将紫鹃送到琉璃阁的,是她教紫鹃那一套享受富贵荣华的说辞。她心里不好受,可紫鹃是她推给二夫人的。李锦然叹了一声,语气有几分低落:“兰芝,试问这个世上,又有谁不爱金银财宝。其实她说的没错,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连件像样的衣衫都未曾给她买过,所以她这样做我不怪她。”
兰芝就知道李锦然会说这些话,愤愤地说道:“明明就是她不对,你还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小姐你有没有想过,你这般纵容她,她可记得你的好?二夫人是何等精明的人,哪怕是去了府衙仍将她留在梅苑,为的是什么。紫鹃这是在监视你啊,小姐,她知道我们这么多的事,万一倒戈相向……”
“那就等那天到来再说吧。”李锦然不想再聊这个话题。她相信紫鹃不会做出背叛她的事,如果真的有,她会将她的想法扼杀在最初的时候。而且二夫人的好日子也没几天了,她也不会给紫鹃这个机会的。
兰芝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李锦然挥手打断。兰芝只好闭了嘴,可心中那口气咽不下,站起了身欲要出去。可门刚一打开,她“啊”的一声尖叫出声。李锦然往门口看了一眼,立刻跟了出来。
只见沈信一身夜行衣沾满了鲜血,手持长剑撑着地面,粗重地喘着气。兰芝早已吓得不敢言语,傻愣愣地看着沈信。李锦然很快回过神,向兰芝叫道:“快去烧些热水来,把院门从里面反锁。”她看了眼沈信血迹斑斑的衣衫又道,“去杀只鸡,将鸡血放干留在碗里。”
兰芝惊慌不已,看了沈信浑身是血,眼睛都变得红了起来,站在门口看着憔悴不堪的沈信,颤着声地说道:“他会不会有事。”
“若是有事卫相怎会让他过来,你快去烧水,这伤口要及时清理。”李锦然将沈信搀扶着往屋里走去。兰芝听罢此话才急急地往厨房跑去。
李锦然将沈信扶到床榻上,欲替他解了衣衫。沈信皱着眉按住衣衫表示抗拒。李锦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强求,只开口道:“不想让人发现你在这里,就把衣衫脱下来。”
沈信知道李锦然聪明无比,自然瞒不过他被人盯梢的事,可他无法做到当着一个女人的面脱衣衫。李锦然叹了口气,暗道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拘泥于小节,却还是背过了身子。沈信见状咬了咬牙,将一身沾满血迹的衣衫褪去。待李锦然转过身时,见沈信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满面羞红,想到他平日里威武不能屈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沈信沉着一张脸,故作愤怒地说道:“我伤的这样重,你还笑得出来。”
李锦然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笑道:“伤的这样重,你冒着被人跟踪的危险还要来梅苑找我,就说明你知道自己死不了,也知道我不会让你被跟踪的人发现。既然你好端端地活着,我为何不能笑?”
知道李锦然伶牙俐齿,沈信自知说不过她,只将头撇到一旁不去看她。
李锦然见他嘴唇干裂开来,起身为他倒了杯水。沈信一身刀伤快马加鞭地连夜奔波数百里,滴水未沾,见到李锦然端来的水便想起身去喝,奈何刚起身刀伤又裂开来,他皱着眉一声不吭。李锦然见状叹了几声,将茶杯送到他的唇边示意喝下去。沈信却又不依她,裹着被子躺了下去。
兰芝从厨房将水打好端了进来,正好看见沈信别扭不肯喝水的样子。她连忙将热水放下,接过李锦然手中的茶杯说道:“小姐你身体才好,怎能再做这些劳累的事。我来便是!”兰芝将水送到沈信的嘴边,沈信不再犹豫一饮而尽。
若是继续站在这里,恐怕沈信也不会让她替他擦洗伤口。李锦然将带血的衣衫拿了起来向门外走去。也许过不了多久门外就会有人敲门,她必须要将衣衫藏好才行。她看了眼院里这两日兰芝重新打理过一遍的花圃,在花圃的中间挖坑将衣衫深埋,又去厨房将事先吩咐兰芝备好的鸡血倒进盛满水的木桶中,将木桶的水倒入花圃里。才回到屋里,见沈信已换上干净的衣衫,不由揶揄地说道:“怎的兰芝能给你换,我就不能?”
沈信并不回她。兰芝却急了,嚷道:“你是小姐,怎能给下人做这些活。”
李锦然笑了笑问道:“你问问沈信,他可有把我当成小姐?”李锦然正说着话,大门忽然有人拍的咚咚作响。
兰芝急的从床榻上跳了起来:“小姐,怎么办,一定是跟踪阿信的人来了?”
李锦然看着沈信,毫无半点慌张,沉着冷静地说道:“母亲被卫相接去诊治,奈何她瘫痪在床,我担心卫相一人照顾不来,便让你前去帮忙。卫相医术高明诊治初见成效,母亲已有了笑容,你连夜赶来向我通报!”且不论沈信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单拿卫相做借口再好不过。卫相长年在外行游,想得到他的行踪简直天方夜谭,派人跟踪的人定然无从查起。李锦然看着沈信苍白无色的脸,问道:“可还能站得起来?”
沈信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兰芝急忙将他扶到凳子上坐下。李锦然拎着兰芝擦洗沈信身体的水,又倒入了花圃中,将两只木桶清洗干净后,站在梅苑的正中央,却一直未去开门。猛然间门被人撞了开来,李锦然眼神陡然变得犀利无比,眼神如箭一般射向那些人。
门外约莫有五六个壮汉,皆手持长剑短刀,凶神恶煞地盯着李锦然。站在最前面的人开口道:“大小姐,李府有刺客。我们亲眼见到刺客闯进梅苑,为了你的性命着想,我们要查上一查。”
“若不是你这一声大小姐,我倒以为梅苑来了地痞流氓。”李锦然冷笑一声,“若我记性不差,李府家规曾说得明明白白,无论何人皆不能携带兵器,否则家法处置。”
那几人听见李锦然的话,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前面那人道:“那刺客武功极高,我们不拿兵器怎能生擒活捉他?”
李锦然面色一变,大声骂道:“你们这群狗奴才,本小姐自酉时至子时未曾离开梅苑半步,何来刺客之说。若是再敢向前一步,我定向父亲如实禀告。”
那几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再考量李锦然说的话。忽而有一人道:“这丫头精得很,故意拖延时间让人逃跑,还不进去抓人!”
这几人不由分说,纷纷踏进了梅苑。李锦然大喝一声:“没有我的允许,你们竟敢私闯梅苑,难道你们眼中没有家法了吗?”
领头的人冷笑了一声,命令道:“给我一间间房子找,刺客受了重伤,跑不到哪里去。”
那些人领了命就要开始搜查,然才走到李锦然身边。李锦然疾步挡在他们的身前,目光冷冷地看向来人:“若想进我的梅苑搜查,除非从我的身上踏过去。”
这几位壮汉停了步子看向首领,似是在等他作决策。那首领别有深意地看向李锦然,说道:“大小姐可知刺客为何人,他杀了周正与孙止二人,又险些伤了老爷。边境战地部署严密都叫他逃了出去,我们一路跟随,与他周旋至今,死的死,伤的伤,二百精兵到如今只剩五六个人。如今亲眼见他来了梅苑,怎能放过这大好时机。”那首领见李锦然眼里犹豫不决,又道,“如今大庆与西凉开战在即,此人夜探我大庆军营,必是西凉人无疑。我说的这样明白,大小姐再不放行,莫非是与西凉人有所勾结?”
这首领虽恶言相向,却不会傻到拿大庆与西凉之战说事。只是周正与孙止二人武艺不俗,怎会被人杀害,难道刺客果真是沈信吗?她从未了解过沈信为何人,只因他是苏照的人便一门心思地信任他。她忽地想起紫鹃尚在她身边时,曾有一次提及周正与沈信二人在竹林处打斗,那时她因怀疑紫鹃而忽略了此事。如今孙止与周正二人皆被他杀害,沈信一向内敛沉稳,从不惹是生非,能让他连杀二人到底是家仇还是国恨?她心中一沉自知这其中利害,开口道:“可否借令牌一看。”
首领将腰间的令牌解下递给李锦然。李锦然看了一眼将其还之,微微地欠了欠身体,满含歉意地说道:“锦然少不更事,妨碍诸位办公,还望几位见谅。”说罢此话,李锦然让开了身体,再不阻碍那些人进屋搜查,只向自己的屋里喊了句:“阿信,母亲的事容后再说,几位官爷说梅苑闯进了刺客,你领着他们将梅苑能藏人的地方好好搜一搜。”
第二十七章 夜闯梅苑
沈信从屋里走出来,带着那些人一间间地搜了下去。李锦然站在院子中央,感到背后的目光如芒在刺。她暗暗发笑,就知道这些来人追查刺客是真,要嫁祸她也是真,否则为何不在他进入李府时就将其抓获,反而眼睁睁地看着他进了梅苑才大声喊叫抓刺客。看来这些人并不认得刺客的真容,不然沈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也不会这般风平浪静。对于沈信的身份,在将这些人处置之后必然要好好地问上一下。至于现在……她目光陡然转冷,想让她死的人,她必不会让他们活得安生。
须臾后,领命搜查的人又回到了梅苑中央。首领见一无所获当即变了脸色,满脸杀气地看向李锦然:“好大的胆子,竟敢窝藏刺客,把她给我抓起来严加审问。”
那几人便按住李锦然的胳膊将其压在地上。沈信目光变了几变,欲上前出手相助,便被兰芝从后拉住了手。沈信正要挣开她的手,只听兰芝用极小的声音说道:“莫要坏了小姐的计策。”沈信忍耐再三才没有出手。
李锦然跪在地上睁大了眼睛看向首领,不可置信地说道:“你说梅苑有刺客,我已让你们进来搜查。如今没有找到,却又说我窝藏刺客。我看有刺客不过是你们的说辞,你们根本是来抓我的,为什么?”
那首领冷冷地笑道:“我们亲眼见到刺客闯进梅苑,如今跑了进来却不见踪影,你还说不是共犯。老爷有命,凡与刺客有关的人,宁可错杀一百,不可勿失一人。”
李锦然挣扎着要从地上站起来,身体却被那些人牢牢地按住,高声说道:“你们想利用刺客之由杀我,是二夫人指使的,对不对?”
那首领眼睛里杀气徒增数倍,摸向手中的剑就要刺向李锦然。然剑还未出鞘,只觉心口一阵剧痛,猛然吐了两口鲜血。他还来不及往背后看过去,便瘫软地倒了下去。李锦然头也未抬,便知伤首领的为何人,心道来的真是时候。只听赵灏怒喝一声:“还不放开李小姐!”
那几人未曾看见赵灏身后的侍卫如何使出招式便将首领打倒在地,便知若要硬来怕是自己吃亏,何况眼前的人还是二殿下。当下不再犹豫,将李锦然松开。赵灏几步走到李锦然的身边,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见她洁白的裙摆上尘土点点,当下转过身将先前压住她肩膀的人狠狠地一脚踹倒在地。那人痛哼了一声,却不敢有半点怨言。
赵灏欲将李锦然扶进屋里,李锦然却撇过头不愿看他。赵灏脸色一沉,声音冷了几分:“你一出事我便带人赶了过来,怎还怨我前些日子将你赶出来吗。”
李锦然头也未抬,一人往屋里走去:“让他们看见了不好,传到苏悦耳里,怕要坏了你的大计。”李锦然将苏悦二字咬得极重,扯了一抹苦笑道,“如今美人在怀,又能助你得到想要的,却还能想起我,我是不是该感激涕零?”
若是赵灏再晚来一些时辰,见到的就是李锦然的一具尸体。是以面对李锦然的冷嘲热讽,他并未生气,只看了看欲要杀害李锦然的人,说道:“我将这些人交给你处置可好?”
李锦然知道赵灏是想拿这些人给她出气,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才看向赵灏道:“杀了他们,别在我的梅苑里。”
赵灏点头表示答应,让身后的暗卫将这几个人带了出去。赵灏欲要再与李锦然走的近一些。李锦然皱了皱眉头,说道:“来之前可是与苏悦亲近过?”
“什么?”赵灏心有不解,今日他特意挑出时间来李府,就是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没想到跟暗卫在一起,竟让他看见她与赵翰卿卿我我,虽知道两人是逢场作戏,却依旧感到不悦。只是方才李锦然情况危急,他才将怒气压了下去。如今被她提及苏悦,他倒是想起暗卫禀告的,这些日子来她是如何与赵翰形影不离的,忽地冷笑起来:“怎么,只允许你与赵翰花前月下,倒不许我与苏悦情投意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