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放了一条蛇,这也足够要她的命。呵,她以为回来后能找时机对付二夫人,可现在看来,她永远都比二夫人晚一步。若是今天她掉以轻心,也许此刻已经是个死人了。她看了眼青莲,轻声说道:“你去自首吧。”
青莲点了点头,满面泪痕地看着赵翰:“四殿下,您答应奴婢的事……”
“我自会给你的爹请郎中看好他的腿!”赵翰开口道。
青莲又对赵翰拜了拜,才向梅苑外走去。
待青莲离开后,赵翰忽然笑出了声。二夫人不敢正眼看他,也知道此刻不说话才是明智的选择,故而沉默不语。
“李夫人,锦然叫你一声二娘,你却想方设法地要谋害她的性命,若不是叫我们发现得早,锦然会不会已成为世间一缕亡魂呢?”赵翰看了眼惊慌失措的李锦然,又道,“我的女人,自是不能叫她受了半分委屈。你是自己去府衙,还是等衙役来接你走?”
二夫人哪里料到会有这番局面,原本来梅苑是想给李锦然难堪的,却没有想到会落入别人设计的局里。李锦然如今可是越来越难对付了,原来有赵澈,现在又来了个赵翰,往后还有谁就说不定了。她虽是心里恨得牙痒痒的,却看得清目前的形势。若是衙役来李府带她走,不出半日整个长阳城的人都会知道她犯了罪。与其这样倒不如默默地去府衙,只是这罪如何定,定的轻重与否,还要看李锦然追不追究。她握住李锦然的手,语气不自然地说道:“锦然,二娘不会做这些事的。你可以去问承欢,我经常在她耳边念叨你,想你快些回家。你不在李府的日子里,都不像个家了!”二夫人说罢此话,便向梅苑外走去,临别之际又回头看锦然,“孩子,二娘这一去府衙,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家。老爷不在府上,你便是李府的主人了,李府交给你我放心。”
二夫人走后,跟着她的几个丫鬟都没了来时的气势,一个个都低着头,无一人敢去看李锦然。李锦然倒是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道:“都以为自己是聪明人,却不知世事无常。今日种下的恶果,有朝一日终究会自己尝到,青莲不就是个例子吗?”
这几个丫鬟因李锦然的话,头低得更甚,大气都不敢出。兰芝站在一旁看着面不改色的紫鹃,阴阳怪气地说道:“有些人恩将仇报,嫌贫爱富,迟早也是要遭报应的。”
紫鹃身体微微地颤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李锦然:“小姐,紫鹃……”紫鹃张了张口,欲要说些什么,却见李锦然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又将话都咽了下去。
“都下去吧!”李锦然依偎在赵翰的身上,疲惫地说道。
几个丫鬟如临大赦,连连跪谢,半弯着腰退出了梅苑。
紫鹃正要随着丫鬟一起出去,却被李锦然喊住,只好又转过身等待李锦然吩咐。李锦然却跟着赵翰一起进了里屋。兰芝站在门口噙着一抹嘲讽看向她。紫鹃被这眼神看的心里发慌,却又受了二夫人的命令白天留在梅苑。她转过身欲要到梅苑的别处,却听见李锦然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既然决定要做个丫鬟,就要明白做丫鬟有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我何时叫你挪动半步?”李锦然的声音又冰又冷,叫紫鹃不由自主地收回了步子。
兰芝见此景,刻意扬声说道:“活该!”
站在窗边的李锦然收回了看着门外的目光,将窗户关上,捂住心口轻轻地咳了几声,面颊上的伤口再次裂开。赵翰拿出帕子欲要将血迹拭去,李锦然却转而握住了他拿帕子的手,认真地说道:“谢谢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若不是你,今日我定难脱身。”就算知道赵翰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演戏,可她依旧被感动。替二夫人做事的人绝不止青莲一个,可能如青莲这般敢将二夫人的恶行揭发出来的人少之又少,赵翰必定也是下了番工夫的。
赵翰回握住她的手,语气极温柔地说道:“既要让你跟我,又怎舍得让你受这些委屈。周氏如今去了府衙,我只需知会一声便能让她这草菅人命的罪落实,将她在牢狱里关一辈子,你看这样可好?”
能让周氏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永生地待下去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可如今周氏身后的家族势力太大,周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周氏承受牢狱之灾。她还没有糊涂到以为周氏去了官府,就能画押认罪,毕竟周氏还是当今御史大夫周良的亲妹妹!赵翰自然也是明白这点的,只不过说些漂亮话哄她开心罢了。
李锦然低着头似是颇为认真地想了想,轻轻地摇了摇头,良久才道:“四殿下,她如今还不能动,不仅不能动,我还得从府衙里亲自将她接回来!”
“哦?”赵翰疑惑地看向她,故作不解地说道,“她害你与妹妹不能团聚,又设计杀害赵氏。此等歹毒之人,你怎还心存善念?”
赵翰这般问她,无非是想让她把话往明里说。李锦然也正有此意,遂不再与他打哑谜,直言不讳地说道:“周良在朝中势力不容小觑,周氏又是他的亲妹妹,他不会放任不管。更何况,周良可是皇上的人。”李锦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赵翰。
赵翰眉头紧锁,恍然大悟地说道:“若要让二夫人不得善终,必须得让周良倒台。可周良是个软硬不吃的人,他这个人聪明得很,与我们几个兄弟都甚少来往,一直抓不住他任何把柄。”
李锦然看着赵翰似是所言一切为她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说什么让二夫人不得善终,其实不过是他想压垮周良罢了。其他几个皇子或多或少地在朝中都培植了自己的势力,可他的人却始终官阶低下。从前他还能装作毫不在意,可如今赵灏在朝中势力日益壮大,这让他红了眼。周良官至御史大夫,负责起草朝廷诰命文书,他有意无意地向他推荐的人选却都石沉大海。一筹莫展之际,他只好从周良身边的人下手,无意间发现周氏与自己的关系。他必然知道自己恨不得将周氏碎尸万段,又认为自己此刻已被赵灏伤的体无完肤,是以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想要扳倒周良,找一个听他安排的人做御史大夫,又想通过自己来牵制赵灏。想到此她不禁笑了起来。人前他待自己千般好,实际上却是怀着目的的。
赵翰见她笑意浓郁,不禁开口问道:“可是想出了什么好法子?”
法子确实有,可还得看他舍不舍得美人。李锦然笑道:“是人总有弱点可寻,只是怕你下不去狠心。”
赵翰轻轻地拥住她,在她耳边低语道:“如今我只对你下不去狠心。”
如此甜言蜜语李锦然非但没有喜悦,反而有些悲凉的感觉。赵灏说喜欢她,却将苏悦拥入怀中,因为他要的是江山社稷。赵翰如今对她也犹如心间宝,因为可以通过她达到他的目的。她渴望在这世上能有一份真情,可这真情真难得,也许这辈子都无法得到吧!她不由得低下了头,借此掩饰眼里的失落。
赵翰见她低垂着头,将她有些凌乱的鬓发以手作梳轻轻地理了理,笑道:“可是害羞了?”
李锦然抬手轻轻地捶了他一下,嗔怒地说道:“才不是。我是想到你如今待我这样好,曾经待那些女人也必然是这般好的!过往之事我无法掌握,可未来我想跟你在一起。所以……所以我要对你很好才可以。”她捉住赵翰的手,内心苍凉凄楚,面上却饱含真心地说道,“四殿下,我知道你现在为什么烦心,可我有办法帮你解决掉。”
赵翰内心欣喜不已,面上却皱着眉,语气故作不悦:“你只好生留在我身边便是,你若好好地,我才有更多的精力去考虑那些让我不快之事。”
“四殿下,只有做成了这件事,我才能好好地。”李锦然对他眨了眨眼睛,带着几分俏皮道,“周良这人虽软硬不吃,可并不表示没有空子可以钻。”李锦然看了看满眼不解的赵翰,解释道,“若是二夫人进了牢狱,虽有人证物证俱在,但知府吕生却碍着周良的面子也不敢真拿二夫人怎么办。就算最后你出面让她进了牢狱,周良势必也会想出万全之策,最后将二夫人从大牢里捞出来。”
周良做事滴水不漏,赵翰与他打交道时日不短,若周良有心将周氏救出来必然是让他抓不到把柄的。可他又不甘心,好不容易捏住了周良的弱点,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溜掉。他见李锦然满眼自信,不禁开口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
李锦然笑眯眯地看着赵翰,轻声地说道:“二夫人若是进了牢狱,周良势必会救她。但若是周荷进了牢狱,周良就未必会耗费心思去救了。”
赵翰忽地笑出声来,不住赞赏地说道:“对!周良虽是周荷的舅舅,可她的母亲周秀不过是个妾生的。如今盯着周良的人可不止我一个,他比谁都明白,绝不会为了周荷而舍身犯险。只是……”赵翰略微停顿了一下又道,“周荷看着倒也是个聪明人,怕是不会这么轻易上钩。”
“能不能上钩,那可就要看你的了。”李锦然颇为神秘地说道,“你且靠近些,我细细地说给你听。”
赵翰倾着身体凑近李锦然,李锦然将心中早就想好的计谋细细地说给赵翰听。只见赵翰不时地点头,眼睛大放光彩,似是对李锦然这条计策大为赞赏。待李锦然将计策说完,赵翰第一次认真地看向李锦然,说道:“你比我见过的任何女人都要特别,你这般睿智聪明,怎还会在李府受到这样的委屈。”先是她母亲孙湘家道中落,紧接着瘫痪在床,后来是李铮迎娶周氏。这周氏又是个见不得她人好的,她这一路走来想必是吃了不少苦的。赵翰看了看她脸上的刀伤,轻轻地摇了摇头。
李锦然见赵翰有些许真情流露,心里难免有几分感动。却知身在皇家的人本就没有几个心思单纯的,何况他本身就带着目的接近自己,故而只是微微笑了笑,不再多言。
赵翰见她似是不愿与自己多谈,便起身告辞。李锦然将他送到梅苑门口,满目不舍的样子,待赵翰渐渐走远时,她忽然跑向他紧紧地扑进他的怀里。赵翰对李锦然忽然做出这样的举动十分不解。正要开口询问,便见她用口型对自己说道:有人监视。
赵翰当下会意,带着一抹宠溺的笑摸了摸她的头,大声地说道:“我这还没离开,就这么舍不得了吗,明日再来看你可好?”
李锦然似是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赵翰又低声对她说了几句。她又笑开来,对着他挥了挥手,赵翰才向前走去。
直到赵翰彻底消失在李锦然的视线里,她才转过身朝梅苑走去。
不远处的竹林轻轻地晃动了几下便没了声响。李锦然垂着头故作不知,却暗暗笑了笑。二夫人方才在梅苑时,自己就料到她那些眼线都在梅苑附近。因此青莲出现后,她刻意地将自己的每句话都说的大声,就是要让外面的人知道。如今二夫人去了府衙,那些眼线又都是墙头草随风倒,为了不惹祸上身自然不会再在梅苑待下去。可方才竹林里的人却一直未曾离开,在李府上对她不利的人,除了二夫人便是周荷……李锦然眼里闪过一丝狠决。周荷,你的好日子不远了。
第二十六章 请君入瓮
对于二夫人周氏的去向,李锦然让紫鹃带话到琉璃阁,声称二夫人外出游山玩水,归期未定。紫鹃低首领了话便出了梅苑。
如今李铮外出打仗,二夫人也不在,李锦然便成了一家之主。再加上那几个曾跟着二夫人一起来梅苑的丫鬟们亲眼见识到四殿下赵翰对李锦然的疼爱,心知肚明二夫人是因为得罪了李锦然而进的府衙,对李锦然十分害怕,故而无论在何处见到李锦然,皆是又跪又拜。李府的下人见二夫人的贴身丫鬟对李锦然尚且如此,便纷纷效仿,是以李锦然在李府得到前所未有的待遇。她冷冷地看着这些见风使舵的人,自知这些人能将你捧上天,也能让你尝到地狱的滋味。
倒是兰芝心情大好,仗着二夫人不在府上的这些时日里,整日去保安街的药铺里买各种各样的补药,换着法的给她炖着喝,她的身体倒也好了不少。
这一****正喝着兰芝炖的补汤,就见赵翰又进了梅苑。这些日子赵翰每天准时前来探望,是以兰芝对他好感不少。前阵子还总提三殿下赵澈为何不来看小姐,这几日便将他忘记在脑后,怕是再也想不起来了。这丫头可不管对方身份是谁,只看是否对小姐好,她都巴不得让对方天天来,李锦然想到此忽然笑出声来。
兰芝坐在凳子上百无聊赖地翻着诗集,见李锦然笑靥如花,不禁问道:“什么事让小姐这样高兴?”
“让我猜猜,可是因为我来了?”赵翰踏进屋里,温柔地看着李锦然轻声说道。
兰芝蹭地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用诗集捂住嘴偷偷地笑,随便找了个借口出了门去,临走时还冲着李锦然眨了眨眼睛。也不管李锦然让不让她出去,笑眯眯地将门从外面关了起来。
李锦然看着赵翰觉得有些好笑,此时心情甚好,不由语气变得轻快起来:“这丫头,我一点都管不住,你何曾见过对着主子这般没大没小的丫鬟。她就是看我脾气好,让你看我笑话。”
“这有何妨,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我的关系,若是笑话怕是天下人都在笑了。”赵翰说这话时声音轻柔,如一阵春风吹进李锦然的心扉。李锦然知道他说的话大部分都是假的,因为他对自己有利可图,可她从未受过这般疼爱。
自从回了李府,赵翰每日来李府与她做伴,会跟她说一些外面有趣的事,也会讲一些近日来朝堂上发生的事,甚至不惜放下尊贵的身份跟兰芝一起煮药熬汤。看他端着亲手熬的补汤递到自己面前,就算明知道是假的,也依旧会觉得有一丝温暖。赵翰越是待自己好,就越说明自己对他的利用价值越大。忽然想到这一点,她收回了缥缈无边的思绪,转而问道:“计划什么时候可以施行呢?”
赵翰微微一愣,似是未明白李锦然所问何事,但很快反应过来,笑意还停在嘴角,但面色却有几分不悦,却还是回了她:“周荷做事谨慎小心,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赵翰有过多少风花雪月的事,怕是连自己都数不清楚了,李锦然自问能不被人轻易迷惑心智,却依旧被他为她所做的事或多或少的感染到,更何况那一心只想做皇妃却未曾识破赵翰目的的周荷呢。说是没有把握不过是被周荷的美貌吸引住,想多与她来往些日子罢了。赵翰到底比不过赵灏,赵灏永远都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李锦然轻轻地叹了一声,别有所指地说道:“你我可以等,可赵灏未必会等。我认识有些时日,自认还是了解。他必然知道我要做什么,若我们的动作比他慢,那先机就被他抢占了去……”
赵翰听见李锦然提及赵灏,脸色变得十分不悦,说出口的话也不复方才那般温柔,沉声说道:“可周荷只有一个!”
哈哈,周荷只有一个,李锦然听见他这话差点要笑出声来。赵翰白白混了这么多年的风月场,连周荷的伎俩都看不出。若是此刻与她走近的是赵灏,周荷照样来者不拒。她要的是皇妃的位置,至于是谁给的并不重要。李锦然看着脸色不悦的赵翰,十分认真地说道:“当初她来李府,为引起赵灏的注意,故意从我这骗走江曲之计讨好他。如今见在赵灏的身上没戏,你又主动去接近她,她不可能放着到嘴的肥肉不吃。你以为她对你上了心,不过是她退而求其次的计策。倘若赵灏此刻再来李府去找她,再等着他用我们的方式扳倒周良,再用他的人坐上御史大夫的位置,你想赢赵灏,就更没指望了!”
赵翰的脸色变得铁青,似是被人拆穿心中所想愤怒至极,再无好脸色地看向李锦然,道:“女人太聪明了会惹人厌恶,你难道不知这点吗?”
若不是赵翰难过美人关,李锦然大可以继续做一个温顺乖巧的小女人,只可惜她等不到赵翰拖延时间了。她对赵翰说的话并非危言耸听,虽然她故意与赵灏决裂,可赵灏的暗卫却依旧在暗中保护她。赵翰的心思复杂比赵灏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总要留着暗卫在身边以防不备之需。如今她的动向皆被赵灏掌握在手,若是赵灏猜到她要做的事,自然会抢先下手。她与赵灏合作多次,知他做事不喜拖泥带水。他会等到周荷被人救出之后再将其暗杀,可她觉得这样的死法太过便宜周荷。她想自己亲手解决她。面对赵翰怒极的模样,李锦然丝毫未见生气,反而笑道:“四殿下,我明知说这些话会让你生气可还是说了出来,你难道不知这是为什么?那周荷每晚与你甜言蜜语、花前月下,可若有朝一日你失了权势,她必会投向他人怀抱,有舍才有得啊!”
赵翰并不知李锦然心中所想,却叫她这番话触动了心弦。他怎能被周荷的美貌所迷惑,真正能让他得到想要东西的人在就在眼前。他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看毫无怒气的李锦然,语气略微僵硬地说道:“方才我说的话你不要介意,我……”
“我知道你是无心的。”李锦然坦诚地说道,“周荷生的美貌,又温柔可人,很少有人能不喜欢她。”
“这些日子我与周荷多有接触,她对我看似十分真心。再过五日便是赏花大会,我会想办法喝下她的酒,至于其他的,你看着安排可好?”赵翰已从刚才的情绪中缓和过来,带着些连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看向李锦然。他一直都明白眼前的女人是与众不同的,方才他说了那样重的话,换作别的女人可能早就泪流满面连连叫屈,可她却沉稳如常。越是与她相处,越会发现她的独特,不经意间他又看到她脸上还未消退的刀伤,不由开口道:“改日我找个大夫给你看看,也许这印子能消下去呢。”
“我倒觉得这样挺好,反正长得又不美,何必在意多一道疤痕,可是四殿下嫌弃了?”李锦然倚在床榻上,漫不经心地说道。
赵翰走上前轻轻地握住李锦然的手,轻声说道:“你既是将我看得透彻,必然也看得明白我的心意。我有意拿下这江山,可我还没有这样的能力。若你肯帮助我,待我有朝一日坐稳了江山,便……”
“便如何?”李锦然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赵翰,似是极为期待他的答案。
赵翰知道眼前的女人并不像他从前接触的那般容易欺骗,甜言蜜语说得再多不如亲手为她做一件事。这些日子他每日坚持不懈地探望已让她心生好感,此刻断不能前功尽弃。他揉了揉她的青丝,认真地说道:“便许你皇后的位置,让你成为六宫之首,从今往后再无一人敢凌驾于你之上。你不必看任何人的眼色,寄人篱下。可以将锦绣接到皇宫里,宫人将对她敬畏有加,无人再敢笑她痴傻。你的母亲也不用再时刻担心她能不能活过明天,她会得到最好的御医诊治。还有那些曾让你吃过苦、受过委屈的人,你可以将他们满门抄斩。我让你当一个世人皆为羡慕的皇后。”
赵翰揣摩着李锦然的心,知她在李府吃苦受难,还要照顾一个瘫痪在床的母亲,带那长年痴傻的妹妹。他认为提出的这个条件,定能让李锦然感动得无以复加,从而踏踏实实地为他做事。
赵翰提出的条件的确足以让天下间任何一个女人动心,可并不包括她。李锦然早就恨透了尔虞我诈的生活。当初赵灏就曾对她说过,除了正妃之位不能给,其他的都允诺给她。如今赵翰又说给她绝世宠爱,连那皇后的位置都送给她。如此看来,赵翰开出的条件的确比赵灏好太多。可惜的是,她这辈子都不想踏入那是非之地。二夫人与周荷尚且让她难以对付,更何况入了后宫,那将会有更多的明枪暗箭,她又怎么会将母亲与妹妹送进那钩心斗角的深宫中。
李锦然淡淡地看着赵翰的眼睛,笑道:“我不过一介女流之辈,怎有滔天本事助你取得天下江山。您如今待我这般好,我尽其所能帮助你便是。”
李锦然这话说得极为委婉,却叫赵翰听得十分明白。他以为这段时日已将李锦然看得透彻,凭他要给她皇后的承诺,她必定会答应他。可李锦然竟然拒绝了他,又将话说的这样漂亮。他找不到任何理由不对她好,可心里明白,李锦然的尽力,必然是在不触动她底线的份上。他略微沉思地说道:“锦绣如今在何处?”
提到李锦绣,李锦然缓缓地低下了头。出李府前她亲手将锦绣送到周良的府上,如今想看她一眼都难如登天。二夫人游山玩水一说定然瞒不过周良,兴许周氏一踏进府衙,吕生就向周良禀报了。周良老谋深算,必然明白是自己在设计要他跳进去,他怎会这般容易出面。而锦绣又迟迟不回李府,他是想拿锦绣与周氏交换。她明白这点却不能这么做。一旦放出周氏来,周良绝不会让自己好过。他没了软肋,便可将自己揉扁搓圆。
赵翰见李锦然神情黯然,顿时明白李锦绣所在何处,目光复杂地看向她,道:“你不会是想拿周氏与锦绣做交换吧?”他不假思索地问出此话后,立刻反应过来不妥。李锦然最在乎的就是亲情,莫说是要交换周氏,就是要她的命,也会毫不犹豫。他见李锦然似是有了些许怒意,急忙改口道:“周良为人精明得很,李锦绣当着众人的面住在他的府上,他断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你只管放心便是。”
李锦然忽然面对着墙壁侧躺过去,这令赵翰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正欲再说些让她宽心的话,她却缓缓地开口道:“我这会儿乏了,四殿下也该到出去的时间了。外面还有美人在等候,莫要让她等急了才是。”
赵翰虽未曾与李锦然说过他与周荷之间的事,可李锦然十分明白周荷的伎俩。这梅苑外又有她的暗线,必是将赵翰与她的一举一动都一一禀明。周荷聪明,故作不争不抢,只与赵翰偶遇几次。周荷美貌又善解人意,赵翰与她相处多日,必然会对她心生好感。呵……美人啊美人,在你最得意之时,便是你好日子到头之日。李锦然闭着眼睛,佯装熟睡的样子。
赵翰站在她的床榻边,看了她的睡颜良久,终是叹道:“若我是寻常百姓多好,这样我就能像正常人一样卸下所有防备,放下打打杀杀的生活,再好好地寻一个人过一生。但现在完全不由我,我不害人还是会有人来害我,三哥不就是个例子吗?你早就看出我别有用心地接近你对不对,可你聪明地不戳破。你让我利用,却也在利用我。呵呵,我们都是同类人。”赵翰替她掖了掖被角,自嘲地笑了笑,转身走出了门。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李锦然轻轻地睁开了眼睛,想到赵翰方才那番话,竟是半晌没有回过神。想不到他心心念念地要拿下江山,也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
赵翰出了梅苑,刻意地在亭子里纳凉,闭上眼睛故作疲惫之态,手指轻轻地揉捏着额头,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的嘴角微微地扬了起来。
“四殿下可是累了?”周荷轻轻地问道,将手中的食盒递到赵翰面前,两片朝霞飞上了面颊,只看了一眼赵翰便又垂下了头,羞涩地说道,“我才学会不久,你尝尝看。”
周荷的声音又轻又柔,让人听了心旷神怡。赵翰不由得睁开眼睛多看了几眼娇羞不已的周荷,打开食盒捏了块点心细细地尝了尝,笑道:“小荷不但人美,手也这样巧,这如意糕做得甚得我心。”
周荷微微一笑,说道:“四殿下喜欢就好。”
赵翰似是极为满足,又捏了块如意糕,吃了几口却放下来,轻声地叹了一口气。
“四殿下可是有烦心事,不知愿不愿说给小荷听。”周荷在赵翰身边坐了下来,又将食盒里的粥小心翼翼地盛了出来,将调羹递给赵翰善解人意地说道。
赵翰接过调羹,眉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他看了眼周荷,开口道:“是不是天下间所有的女人都贪得无厌?”
周荷微微一愣,眼里蒙上了点点泪光,语气哽咽地说道:“小荷可是做了有何不妥的事,还请四殿下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