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容嘴角直抽,没错了,她手腕上的木镯就是小七脖子上的那只。
谁能告诉她,玲珑苑里捡到的木镯怎么就成人家的传家宝了?
安容想不通,更没人能告诉她。
在偏屋偷偷的摘手镯半天,各种办法用尽,手镯还完好的在手腕上。倒是她手腕脱了一层皮。
安容泄气了。
去书房写了张纸条,然后把抱着媳妇睡的正香的小七给摇醒,给她送信去。
临墨轩。书房。
一身天蓝色锦袍的男子坐在那里,盯着眼前的桌面,目光深邃如幽潭,古井无波。
桌面上摆着一只玉盒。
是方才暗卫送来的祛疤良药。
膏药晶莹碧透,像是一块碧玉,鼻尖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莲花香。
可是脑中想到的却是一团黑。
他打开抽屉。拿出一个胭脂盒。轻轻打开。
膏体似一团墨玉,在烛火的映照下,散发着光芒。
像狗皮膏药一样的祛疤药膏。他第一次见到,心底竟然有种想试一试的冲动。
他伸手拿起银挑,正巧这时,一只雪白的鸽子飞进来,站在他的手背上,扑腾着翅膀。
鸽子脚上绑着个小竹筒。
他嘴角微弧,竟有些迫不及待的把竹筒取下。
信上写了四个字:你是荀止?
男子微微一怔。
两刻钟后。
安容收到回信:是。
那一刻。安容的心跳的飞快,脸颊都红了起来,原来他们早就认识了。
不过,安容一想到手腕上的木镯就笑不出来了。
再次的回信满是怒气:你给我解释一下,你家的传家宝木镯怎么会掉到我的院子里,被我的丫鬟捡到。戴到小七脖子上。最后又到了你的手里?
看着信上内容,萧湛眉头锁紧。
连轩先说木镯丢了。后又说送给了心爱的姑娘,却惹的外祖父大怒,半个月之内不许他进府,又把木镯给了他,他还纳闷这手镯怎么回来的,原来是小七。
连轩是想把木镯送给她,却不小心把木镯丢在了她的院子里,被丫鬟捡到送给了小七,小七戴回府给了外祖父?
连轩喜欢她。
虽然隐隐有过猜测,可是真的知道时,萧湛的额头皱的紧紧的。
望着那只精神头有些不济的鸽子,萧湛眉头拢了拢,还是写了封回信。
信上写:木镯一事一言难尽,但确实乃祖上之物。
安容回信:那要是找不到会怎么样?
萧湛回信:会将归龙山掘地三尺。
安容回信:你家祖上的木镯,口径那么小,小七能戴,人能戴的上吗?
萧湛回信:有缘之人,可以。
安容回信:什么样的人才是有缘之人?
萧湛回信:可做我荀家内子。
安容回信:友尽。
一晚上,小七累的直喘气,趴在那里看着某个手里拿着纸条在屋子里徘徊皱眉的男子,昏昏欲睡。
萧湛对着纸条看半天,也没懂“友尽”二字是什么意思。
安容坐在床榻上,看着屋子里氤氲的烛火,有种想喷血的冲动,还在不死心的摘手镯,一只破手镯就想圈她做荀家媳妇,也太过分了些。
安容骂完,又觉得自己很没良心,好歹人家今儿白天才救过她一命,又不知道木镯在她这里,才那么说的,人家未必看得上自己,便又默默的把那话收了回来。
至于“友尽”二字,当她看到内子二字时,脑子里自动蹦出这两个前世想用一直没有机会用的词。
现在想想,他对自己只有恩情,没有友情啊。
安容后悔一时冲动了,可是第二天早上,收到小七带回来的信,安容又活蹦乱跳了。
他不知道友尽是什么意思。
“你问我,我也不告诉你,谁叫你家的木镯太坑人了,”安容轻声嘀咕。
安容低头看着木镯,那坑坑洼洼的,额头就皱了起来,自己都嫌弃,外人瞧见了还不得笑话死自己啊?
芍药在一旁的小榻上歇着,见安容从回来,一门心思就在木镯上,就是弄不下来,一向心直口快的她都没敢说木镯难看,就怕伤姑娘的心,怕她气急败坏不要胳膊的乱摘手镯。
可是手镯一直戴着,难免会被人发现,那时候得多么的尴尬啊?
芍药眼珠子一转,麻溜的起身踩着绣鞋就去拿了紫色绣线过来。闪着一双琉璃大眼对着安容道,“姑娘,这木镯怕是取不下来了。样式又难看了些,要不奴婢帮你在木镯上编个手镯吧?”
安容一脸郁结的看着芍药,眼睛落到她手里的线上,点点头。
忙活了一刻钟。
芍药系上两个小铃铛后,舒畅的松了口气,“很漂亮。”
看着手腕上。紫蓝绳编制的手镯。精致玲珑,大气婉约。
安容想到了一个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不过眼不见,心不烦。这样子,好歹吃饭做事时,不用一会儿就扯衣袖子,怕被人看见。
只是手腕上戴了这只手镯,以后别的手镯都没法戴了。
想想心里就堵的慌,恨不得能再次重生到昨儿马车上,不对。重生到昨儿上马车前才好,她又不想认识他。
安容想到荀止,眉头挑了一挑,京都好像没有几个姓荀的,四品官以上,一个没有。以他的穿戴。根本不像是寻常出身。
正走神呢,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喻妈妈带着秋菊、冬梅端着铜盆上来伺候。
冬梅脸色有些差。姑娘越来越厌恶她了,白日里要芍药伺候,晚上还要她伺候。
昨晚她蹑手蹑脚的上来,见到姑娘对着胳膊发怒,抓狂,芍药在一旁劝她,她昨儿也注意到,姑娘一直捏着袖子,好像手腕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似地?
冬梅进门,一双眼珠子就盯着安容的手腕,此时,芍药正伺候安容穿戴,那紫绳手镯也瞧不见。
不过,梳妆的时候,总算叫冬梅寻着了机会。
她拿着一只白玉镯递给安容,让安容戴,安容摆了摆手,“不用了。”
冬梅这才瞧见安容手腕上有只手镯,绳线编织,有小小玉花镶嵌在里面,还缀着铃铛,确实极美。
冬梅眸底闪过一丝疑惑,姑娘睡前喜欢把这些头饰都取下来,早上也没见她戴手镯,那这只镯子哪儿来的?
冬梅想不通,这只手镯还不至于让姑娘抓狂吧,可胳膊上没别的东西了啊。
安容对了镜子照了照,容妆精致,柳眉如黛,颦笑间,碧波流转,甚是满意。
“府里昨晚没事吧?”转身朝桌子走去时,安容随口问道。
喻妈妈帮安容摆好碗筷,笑道,“比起昨儿白天,府里夜里安静的很,只是听说三姑娘昨儿高烧了一宿,柳大夫守了她一宿,也不知道这会儿烧退了没。”
这寒冬腊月的,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湖水里,男子都承受不住,何况是个姑娘。
喻妈妈叹息一声。
正巧这时,一阵咚咚咚脚步声传来。
冬儿跑的气喘吁吁,趴着楼梯栏杆喘气道,“四姑娘,不好了,三姑娘病危,柳大夫说怕是熬不过去了。”
安容刚夹起来的蛋饺,扑咚一声砸进了粥里,溅起几许粥花。
安容怔怔的看着冬儿,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会呢,沈安姒怎么可能病危,前世尽管大夫人多番刁难,她也安然出嫁了啊,只是远嫁在外,日子难过罢了。
安容有些失魂的站起来,急急忙下楼,朝玉竹苑走去,心里清楚沈安姒这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可是安容脑中会莫名其妙的闪现孩提时期,她们一群人放风筝,踢毽子,追着跑着的场景…
不管现在的沈安姒变得有多么的可怕,在安容的脑海中,始终记得那些温馨没有算计的日子。
跑出玲珑苑时,安容蓦然止住脚步。
眸底有了犹豫之色,她落水是咎由自取,原本去参加梅花宴的就不是她,她为了张请帖都狠心给六妹妹下毒了,这样的人,为何还要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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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裴七(求粉红)
安容想转身回玲珑苑,可是脚步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根本挪不动。
沈安姒是该受惩罚,可是不该就此病死,她朝六妹妹下毒一事,祖母会依照家规惩治她,丁是丁卯是卯,她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
救她这一次,她或许就此悔过自新了呢?
可是安容又摇了摇头,三姐姐性情坚韧,不是轻易会改变的人。
可是不救她,将来祖母和父亲要是知道自己有能力却见死不救,该恼我了,毕竟当初还把酒水退烧的法子交给五少爷过。
安容心中天人打架,一边是救,一边是不救。
安容最后一捏拳头,朝玉竹苑走去。
沈安姒还不能死,她要是死了,武安侯府和裴家就莫名的牵扯上了一条人命,还有长公主府,人是在她府里落水的,长公主府也会愧疚不安。
其实,自己也没有确凿的把握能救她的命。
雨竹苑外,围着一群看热闹的丫鬟,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都在猜测沈安姒能不能熬的过去,要知道柳大夫的医者仁心,为了个病患守了一夜也没有放弃,他说危险救不活,十有*是没活路了,可怜三姑娘还没及笄啊。
昨儿才听说三姑娘可能会嫁进裴家做媳妇,人人羡慕她福泽深厚呢,谁想才一夜,就…
都是命啊,福太厚,受不住。
听到芍药在后面唤,一群小丫鬟忙站直了身子,把路让开。
饶过牡丹吐翠的屏风,安容就见到柳大夫在收拾药箱,翠云哭着拽着柳大夫的胳膊,要柳大夫救沈安姒。
柳大夫一脸惋惜,倒是他身边的小厮。不悦的皱了眉头道,“你这丫鬟好没良心,我家老爷守了三姑娘一夜。滴水未进,什么法子都用尽了,三姑娘就是不退烧,能叫我家老爷怎么办?”
翠云哭着,一个劲的求,她是沈安姒的大丫鬟。沈安姒要是死了。她就没有主子了,玉竹苑会被关上许多年,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十有*会被发卖。
再不打发的远远的伺候,如何比的上现在的风光,更何况,只要沈安姒活着,就会嫁进裴家,那样一个大家族,荣华富贵远非侯府能比。那里才是她的出路和归宿。
柳大夫摆摆手,正要说话,就见到安容进来。
“我三姐姐如何了?”安容见床榻上沈安姒脸色苍白中透着异红,蹙眉问道。
柳大夫有些羞愧,好像武安侯府的病症他都无从下手,先是老太太。再是六姑娘。如今多个三姑娘,学艺不精啊。柳大夫摇头,“高烧难退,怕是…。”
做大夫的,救不活三个字说出口着实困难。
安容理解他,沈安姒现在还没有咽气,在咽气前,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做大夫的都该尽力救她,只是心有余力不足。
安容吩咐翠云道,“去拿两坛子酒来,越快越好。”
翠云不敢耽搁,沈安姒生死未卜,她哪里敢怠慢安容,便是要天上的月亮,也得想法子去弄来,要是三姑娘真的去了,她还能求四姑娘进玲珑苑伺候。
翠云准备跑出去,可是想到当初安容送给沈安姒的酒,还有一坛子还喝,赶紧取了出来。
安容让丫鬟拿了铜盆来,把酒水倒在盆里,用帕子沾了酒水,给沈安姒擦拭额头和脸颊,还有胳膊。
柳大夫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谁也不敢打扰安容,就这样费了半个时辰,眼尖的柳大夫发觉,沈安姒的脸色好转了不少,那种异红淡了很多。
柳大夫上前一探沈安姒的额头,惊叹道,“烧退了。”
安容累的胳膊泛酸,摇头道,“还没有全部消退,只是酒水蒸发,让额头不那么烫了。”
柳大夫震惊的看着安容,一而再,再而三,四姑娘的出手总是出乎人的意料,沈三姑娘这条命算是救下了,原本沈三姑娘就灌了一夜的退烧药,现在那些药起作用了,估摸着半个时辰后,烧就能退个七七八八,接下来便是调养了。
安容看着沈安姒,睡着的她,面色微红,双眸紧闭,一派温和模样,可是安容想不通,她怎么就那么狠心,对自家姐妹下手呢。
安容走神着,外面小丫鬟打了帘子进来,问道,“老太太让奴婢来问问,三姑娘怎么样了?”
柳大夫看着小丫鬟,点点头道,“三姑娘无性命之忧了,老太太大可放心。”
小丫鬟听了面上一喜,忙道,“看来四姑娘的退烧法子管用,柳大夫,老太太让你赶紧去裴家一趟,裴家七少爷也高烧难退…。”
安容蓦然抬头,皱紧眉头道,“裴家七少爷?昨儿和三姐姐一起落水的是他?”
小丫鬟怔了会儿,方才点头,心中却不解,怎么四姑娘不知道啊。
安容只知道是裴家少爷,可裴家少爷有多少,估计裴家人自己都不知道吧,但是裴家七少爷,安容却是知道的。
右相庶子,裴家排行第七,前世被人忽悠进了赌场,输的只穿了条亵裤出来,当时震惊整个京都,右相听闻这个消息时,气晕在早朝上,后将其逐出家门,明言,让他去边关,从小兵做起,何时官拜将军,何时再入宗祠。
后来,相传裴七少爷在战场上立过两个小功,只是命薄,血撒沙场。
安容不懂了,她是武安侯府嫡女,裴家正儿八经的来求亲,还是裴氏族长亲自写的信,想和萧湛一较高低,怎么可能只让裴七少爷一个庶子来,能和萧湛争,至少也要是将来的裴氏少族长吧?
沈安姒用尽心机,怎么可能最后只算计到一个庶子?
之前安容还怀疑,沈安姒可能嫁不进裴家,以她的身份瑕疵,怎么可能做裴氏少族长夫人,何况裴家少爷为人极有傲骨,品德高尚,宁愿冻死也不愿意下作,没想到却是裴七少爷。
连一个庶子都这般风骨盎然,可见裴家近乎千年的家规教养,果真非同凡响。
只是越是家族庞大,越是注重清誉,既然裴家七少爷和沈安姒有了瓜葛,又身份匹配,那还有什么犹豫的,这门亲事必成无疑。
安容望着床榻上还未醒来的沈安姒,心中一叹,机关算尽太聪明,到头来终是空,若是裴七少爷将来不被人算计,倒是桩不错的婚事。
不过安容知道,沈安姒不会满足的。
上一世,她不就是心太大,算计了不该算计的人,大夫人为了给沈安玉铺路,将她远嫁。
出了玉竹苑,安容进了松鹤院。
安容进屋的时候,正巧听到她爹武安侯在说话,问的是伺候沈安芸的丫鬟,“最近,大姑娘和三姑娘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安容忍不住有些抚额,她觉得自己前世那么傻,可能是遗传了父亲,不愿意相信,也不会把亲近的人往歪了想,他怎么可能想的到这一切都是两人自作自受?
安容抬头去看老太太,见她脸色苍白,便是抹了胭脂也遮盖不住那种没有血色的白,心中更担忧老太太的身子骨,这会儿她应该卧床歇养的。
老太太拨弄着佛珠,神情微虞,有一种压抑的,恨不得轰人的神情。
这个人,是她爹。
但是老太太没有,虽然心中明了,可是没有证据,也没人傻到去找证据去证明自己的孙女儿心怀叵测,为了嫁人不折手段,而现在,自己的儿子却要找证据。
自己的女儿被养的心狠手辣,却怀疑是被人害的,老太太想骂他,更想骂大夫人。
是什么样不靠谱的主母给了庶女这样的胆子,不惜毁掉名节也要给自己谋桩好亲事?
丫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姑娘做的事,她一清二楚,她不能说,姑娘现在无路可走了,她只能嫁进东平侯府。
老太太摆摆手,让丫鬟出去。
武安侯扭头看着老太太,有些不解,这些内院的事,以前是大夫人在打理,他不用过问,现在内院事务是老太太管,昨儿老太太不适,没有追问,今儿一早起来,看他的脸色很差,他以为是怪他没有追查这事,就把丫鬟喊来查,怎么又不对了?
他才接手兵部侍郎的职位,一堆事忙的头昏脑涨,今儿是告假在家,其实也是没脸去官署办公的缘故。
武安侯正要问老太太,外面小丫鬟进来禀告,“老太太,东平侯夫人来了。”
老太太抬手揉太阳穴,一脸愁容,本来东平侯夫人登门,该是大夫人去迎接的,这会儿大夫人被罚,只能让孙妈妈去迎接了。
安容迈步进去,给老太太和武安侯行礼。
看到安分乖巧,懂事孝顺的安容,老太太心里舒坦,武安侯更是眉眼夹笑。
只是想到一件事,武安侯的脸皱紧了,眉头肃然,“我听下人说,昨儿你和闵哥儿去琼山书院,下山的时候马车出了事?”
老太太脸一沉,瞪着武安侯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说完,又拉着安容,左右打量,确定没事才问,“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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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藏书(为赤瞳柒柒和氏璧加更)
安容揽着老太太的胳膊道,“祖母,我没事呢,你别担心,只是琼山书院有人针对我们沈家,处处刁难大哥。”
“之前是请客,昨天是逼迫大哥他们挑水,还在我的马车上动了手脚,幸好安容命大,不然真的没机会见祖母了。”
武安侯眉头拢了拢,“莫非是北哥儿认了周太傅做师父,遭人妒忌?”
安容翻白眼,“爹,大哥被人刁难在认周太傅之前呢。”
武安侯没有错过安容的白眼,着实愣了半天,他没想到会被自己的女儿鄙视,脸有些挂不住。
不就是没帮着退亲吗,至于这样对他么,不过他确实不知道这些事,假咳一声,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倒是老太太猜测道,“莫非是北儿在书院得罪了什么人?哪里都有勾心斗角,书院也不例外,只是那些学子未免也太过心狠手辣了些,在马车上动手脚,要是安容有个万一,老婆子跟他们拼命!”
安容想他爹和老太太估计都对齐州沈家疏忽了,便趁机提醒道,“祖母,我听大哥说,好像他处境变难全因为一个姓沈的少爷,好像来自齐州,大哥说跟咱们沈家几十年前是一家呢。”
老太太和武安侯脸色齐齐一变。
“祖母,你怎么了?”安容装傻问道。
老太太拍着安容的手,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正巧这时,沈安闵迈步进来,给老太太和武安侯请安。
武安侯见到沈安闵,脸色缓和了许多,笑道,“一年没见,武功长进不小。救下了安容,大伯父谢谢你。”
沈安闵脸颊飘过两朵红晕,他哪有那本事救四妹妹。那是人家荀少爷救的,只是四妹妹不让他说,可是马车摔成了渣,四妹妹摔下马车是事实,总要有人救才行。
很不巧,功劳又掉他身上了。
这样四处捡好处的日子过的不要太爽。脸皮越来越薄了。
沈安闵赶紧说应该的。“昨儿多谢四妹妹帮忙,我才能进书院求学呢。”
老太太听得一愣,“闵哥儿也能进琼山书院了。怎么这些事,都没人告诉我这个老婆子?”
沈安闵忙道,“昨儿祖母歇下了,没敢打扰您。”
武安侯满意的笑道,“琼山书院院长亲口应承的,不会有假,本来今儿就能入学了。闵哥儿非得说明年开春了再去。”
老太太眉头带喜,望着沈安闵,“为何明年开春再去,这会儿去不好吗?”
沈安闵一脸无奈,挠着额头道,“祖母。‘沈二少爷’在琼山书院名头太大。我才待了半天,又是请客。又是帮忙解答难题,那都是四妹妹会的,我读书少,不会,我今儿就去,肯定不要半天就露馅了,我打算明年开春之前,把安容的藏书都读一遍…。“
他这个真的沈二少爷,要学会假的沈二少爷,才能做真的沈二少爷。
泪奔。
老太太和武安侯听得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
“难得你想的这么周到,以前读书不用功,总算知道上进了,”老太太打趣道。
沈安闵满脸尴尬,眼神飘忽躲闪,以前读书少,也没觉得什么啊,只是没想到四妹妹会这么的博学上进,让做哥哥的羞愧难当。
再说了,其实被人称赞的感觉真是不错,他不能堕了“沈二少爷”的威名。
安容肯定没有想到,当初小七一个乌龙,让她误以为周太傅闲的发慌送她画作,女扮男装去讨要,成就了“沈二少爷”之名。
更没想到,前世碌碌无为的沈二少爷尝到了盛名之下的舒畅,从此奋发向上,不遗余地的维护和发扬她创造的“沈二少爷”豪爽大方,诗才双绝,机智勇敢的形象。
再说,沈三老爷回来后,对以前一直不大满意的儿子大为改观,和沈三太太极力支持沈二少爷,据说他每个月的月钱就达四百两之多,用来结交好友,帮助别人…
从此,沈家多了一个仗义疏财,豪爽大方的沈二少爷。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毕竟这个将来的沈二少爷,这会儿正一脸苦色呢,偷偷的给安容使眼色,把她叫到一旁去。
老太太和武安侯以为沈安闵在借书或是叫安容教他怎么做“沈二少爷”,直笑不语。
谁能想到沈安闵一脸愁容的对安容道,“今儿一大清早,我就派了六个小厮去归龙山找木镯,下人差不多翻遍半座山,也没瞧见什么木镯,那是荀大哥的祖传之物,现在寻不见了怎么办?”
他一想到,在荀止面前夸下海口,今儿找到了就给他送去,他就犯愁。
“沈二少爷”交到他手里不到两天,就要背负言而无信之名了么?
安容脸涨成紫红色,又有想剁手的冲动了,只能故作镇定道,“许是他骗我们的,哪有什么人用木镯做祖传之物,这事你别管了,你安心读书,书都在玲珑阁,你自己去拿,看完一本,你就给大哥送一本去。”
连沈安闵都读那么多书了,大哥一向以“大哥就是要树立榜样”自居,肯定会不落人后的。
“那木镯怎么办?荀大哥救了你,不会无缘无故的骗人的,肯定有木镯,”沈安闵不赞同安容把人往坏处想。
安容心中憋屈,木镯这会儿在我手腕上呢,取不下来怎么还,难道真要剁手?她可舍不得。
安容见他纠结不已,推攘他道,“放心吧,他救了我一命,我肯定会帮他找到手镯的,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
沈安闵嘴角猛抽,这话好打击人。
可是他又找不到反驳的话,“沈二少爷”办砸过一件事么?没有。
沈安闵一脸纠结的去玲珑苑挑书,看着满满书柜的书,脑门上黑线成摞的往下掉,他应该说明年秋天才入学的…
而安容,则在暖阁坐着,品尝着老太太让红袖给她泡的茶,峒山云雾。
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芍药跟在一旁,耳朵竖的高高的,听着正堂的动静,给安容招手,“姑娘,东平侯夫人到了。”
安容忙放下茶盏,走过去和芍药贴着墙,偷听。
偷听这样的事虽然不合规矩,不过安容她们以前也没少做,丫鬟们早见过不怪了。
正堂内,东平侯夫人迈步进来,给老太太行礼,又见过武安侯。
老太太请东平侯夫人落座,吩咐丫鬟上茶。
东平侯夫人也没心思夸赞茶有多好,苦笑道,“老太太,您这会儿就是给我喝金片,我也觉察不到滋味儿,我跟您老实说吧,犬子早有婚约在身,偏昨儿出了那样的纰漏,我知道府上姑娘也不是故意的,只是现在事情已经出了,我是不想委屈了府上大姑娘,可是婚约在身,我也商议了,看能不能给府上姑娘一个平妻的身份,亲家不同意,您看?”
安容趴在墙上,嘴角缓缓勾起。
什么婚约在身,前世沈安芸算计亲事时,距离现在才多久,就定亲了?
听她话里的意思,是这门亲事定了许久了,把人家姑娘都给耽搁了,东平侯府不可能做出退婚的事,平妻人家也不同意,只能委屈府上姑娘做妾了。
说白了,东平侯夫人这是先发制人,先送上里子面子,只是这里子面子她想送,送不起啊。
她懂事也看中沈安芸,但是凡事得讲究个先来后到,本来错就是府上姑娘先犯的,都快要出嫁了,还跑去参加什么梅花宴,还不顾礼节的给未婚夫送信,偏偏还送错了人!
她这样懂事,亲家不同意,已经够委屈的了,你要再强求个正妻或者平妻的身份,那就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