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点头,正是因为知道前几日菜价儿高得离谱,所以面对今日这两文钱一斤的莲花白菘,她更疑惑,更想不通。
明明这个时候,城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往二倍三倍四倍上面儿涨,怎么突然又降回到了比原价还低?
那卖菜的老大爷,见她点头,脸上一喜,忙殷勤的挑了一颗大又又结实的,问她,“你看看这个咋样?”
李薇原本是没打算买这个的,不过随口问问价钱,这会这老大爷的殷勤热情倒让她不好推,也不忍推了。
而这殷勤热情又让她的疑惑加重了一分。抬眼儿往菜市深处看,里面人头攒动,卖主们各各热情的很,大声招揽着生意,其中还有一个汉子的大嗓门儿,在喊着,“上好的莲花白菘一文半一斤了…”
李薇不由的又皱了一下眉头。
那卖菜的老汉也听到这个声音,脸儿上一黯,把手往菜上一拍,咬着牙道,“小姑娘,这菜你若要,我也给你按一文半一斤”
李薇回神,忙笑着,“不用,老爷爷,这菜我要了,就按方才说的二文一斤。不过,老爷爷,今儿的菜为什么这么便宜呀?”
老汉一听她还要菜,而且是按原价要,脸上又是一喜,忙拿起称杆儿称菜,一边摇头叹息,小声说道,“前两天儿啊,我们村儿的人听有官差说,南边儿大乱了,城里头很多有钱的老爷都知道了,准备往州里搬,你想想,富户老爷一走,城里头有门路的不都走了?城里人一少,我们这菜卖给谁呀?自己又吃不完,家里的粮又不够吃,只好贱价卖了,好买粮食吃…”
李薇登时觉得头痛起来。
老汉称好菜,一共七斤多点,收她十四个大钱儿。李薇摸摸自己的口袋,空空如也,忙去搜寻何氏几个的身影。
这会何氏拎着满满一篮子菜从菜市里挤出来,吴旭娘左右手各拎着一大掐子韭菜,春杏手里拎着两只没去缨子的大白萝卜。
李薇忙向她们招手,何氏拎着篮子走近,疑惑的说,“梨花,咱家白菜多到吃不完,买这个干啥?”
李薇忙赔笑着撒娇,“娘,年哥儿不是爱吃莲花白菘,咱就买一棵吧。”
何氏一想倒也是,再者今儿菜价便宜得让人想象不到,便点头说,“那再称一棵吧”
卖菜的老汉高兴的应了一声,利索的挑了一棵大而结实的称了,两棵菜共三十二个大钱儿。
吴旭娘把韭菜让她拎着,自己去抱那两棵菜。
出了菜市,李薇才把方才卖菜老汉说的话跟几人说了。何氏一惊,“这是他说的?”
李薇点头。
吴旭娘苦笑着,“怪不得这菜价儿这么便宜。”
李薇心里算算,上回她们去菜市是五天前了,这些天天窝在家里哪儿也不去,这些事儿没听说也不奇怪。
一家人没滋没味儿的吃过午饭,桌子还没收起,却是柱子来了,李薇忙把街上见到的,和卖菜老汉的说了,问他是不是属实。~
柱子笑着摇头,小声说,“不用担心。南边打不起来”
李薇看他一眼,柱子自信满满的道,“是真的贺府派去那边的人刚回来,说是几拨流民,和山贼勾结,四处抢夺,不过,确切的消息,官府已派兵围缴了,翻不起大风浪的”
何氏松了一口气儿,这一会儿喜,一会忧的,真让人闹心
李薇心中也松了口气儿,若是真按那老汉说的,她们这才安定下来,又得跟着人往州府里跑了?
不过,她还是心中有疑惑,“即是打不起来,那些人为啥走?”
柱子神神秘秘的一笑,春柳把眼一瞪,“你还不快说,也不看看什么时候”
柱子赫赫笑了两声,才说,“那些人不明真象呗光听风声了”
李薇抚了抚额头。这一上午一会儿猜这样,一会儿猜那样,搞得她头痛不已
春杏听完柱子的话,站起身子拍拍手,笑道,“我就知道哥哥不说,肯定是没事儿三姐,咱去做饭吧今儿买了韭菜,咱们做韭菜鸡蛋盒子吃”
春柳起身向厨房走去,吴旭娘和春兰也过去帮着摘韭菜。李薇眼前浮现那个卖菜老汉的殷勤笑意,眼睛闭了闭,又问柱子,“即然打不起来,衙门怎么没出安民告示?”
柱子笑笑,“衙门在等公文呗。这个时候上面没公函,下面的官儿哪个敢担责任?”
李薇无可奈何的叹口气儿。
柱子在李家坐了一会儿,又把年哥儿这两天里干的哪些事儿粗略给何氏讲了讲,便急着要回府,“李大娘,这些日子我们也不得闲,贺老爷让年哥儿学着管粮铺。有啥急事儿的话,让春桃姐夫去那里找我吧。我得了信抽空过来”
何氏点头,“好,你们就忙你们的吧。这里能有啥事?”
柱子站起身子便走,春柳留他吃饭,他摇头,说是趁着去粮铺的空子,趁机转到这里来看看
柱子走后,何氏拍拍仍然皱着小眉头的李薇,笑道,“行了,你个爱操心的小丫头看着虎子去,我也去搭手做饭”
李薇应了一声,也抛开街上的事儿不想,把虎子领到桂花树下的木塌子上,让他坐在上面玩儿,自己靠着树干,透过稀疏的叶子仰望蓝天。
第二日近午时,原本打算在家里呆几天,趁机把麦子种的李海歆竟然回来,随行的还有吴旭和李王氏老两口。
李薇不由惊奇的“咦”了一声,觉出不对,赶忙把院门大开,让这几人进来。又笑着叫了声,“嬷嬷爷爷。”
李王氏脸儿上臊臊的,应了一声。
牛车在院中停定,李海歆说,“下面儿这些日子乱得厉害,我让爹娘和吴旭哥儿都来避几天。”
何氏嗯了一声,叫春杏春柳,“赶快接过嬷嬷爷爷的东西。”
春兰看吴旭精神还好,就是瘦了些,车箱里空空如也,不见半只兔子,也不见半条鱼,估摸着都打了水漂了。这会也不好多说,便见过李王氏和老李头。
春杏和春柳把两人的贴身行礼拎下牛车,放到堂屋去,请他们进屋坐着歇歇。便要去做饭。
吴旭娘叫吴旭,“你先去洗洗,陪你嬷嬷爷爷坐一会儿。”也去厨房帮忙。
等几下里的人都各自己忙去了,李海歆才把大致的情况跟何氏说了说。那些原来在村子里除了偷个东西之外,还算是安份的灾民,近些日子胆子突然大了起来,先是半夜里闯进到人家里去抢,最后竟发展到,住的偏的人家,大白天也敢进去抢东西。
李家老三自他们家到县城之后,也回老院住着,一大家子人,周边又有四邻啥的,倒也不怎么受影响,这次老李头李王氏来,还是李海歆存着尽孝的心,不想让他们老两口在乡里担惊受怕的。
至于吴旭那鱼塘的鱼和剩下的兔子,自他们到了县城就隔三差五的丢,吴旭仍强撑着不肯到县城来,这次还是李海歆发了脾气,把剩下的二十来只半大兔子给了老三家,那鱼塘里的让老2家照看着,言明到明年他们回去之前,鱼塘里的一斤以上的大鱼都归他们,剩下的还是吴旭的。若是都被偷光了,他们也别埋怨人老2两口子都同意。
何氏又把柱子今儿来的话跟李海歆说了一遍儿。李海歆想了想说,“这种事儿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好。即使不大乱起来,小乱估计还是有的,这些天院门看紧些,没必要的事儿也没出去转悠…”
何氏点头。
现在李家的午饭很简单。大人们都是苞谷面饼子,只有虎子和春兰吃白面卷子。菜是一大锅炖白菜。家里的饭桌太小,屋子里头也不宽展,便把菜分作三份儿,吴旭娘一家三口儿去了东屋吃饭,李薇和两个姐姐去西屋吃饭,剩下的几人在堂屋吃。
吃完饭,何氏让李海歆收拾堂屋西间儿,把里面放的粮食捣腾到李薇三个住的西屋去,让姐妹三人搬到堂屋西间儿,把西屋让给李王氏老两口儿。
大半下午的时候,春桃抱着赵瑜,赵昱森拎着半坛子酒和一些卤肉过来,两人先是见过老李头李王氏老,又陪着说了一会儿话。
何氏倒懂春桃两个的意思,无非是老李头来了,做晚辈的得过来接风,以示敬意,再者石头和吴旭两个连襟总也没有见过几回,这回住的近了,借机也亲近亲近。笑着接过酒坛子和卤肉,让春柳去后面扒菜,自己去捞了咸鸡蛋煮了,给这几人当下酒菜。
赵昱森带了三样卤肉来,何氏便又添了三个菜,一个炒牙菜,一个炒白崧,另一个份切好的煮咸蛋。
饭快做好的时候,突听院门被人叩响,李薇忙跑过去开门儿,却是年哥儿和柱子。欢喜异常,忙往屋里让他们,“今儿大姐夫和二姐夫都来了。还带来酒菜来,你们两个是不是闻到味儿了,才过来的?”
两人自然不知道老李头李王氏的到来,只不过是从粮铺出来,找了个借口不回府,到这边儿来看看罢了。
赵昱森听见声音从屋里走出来,看见二人,扬声招呼,“年哥儿,来,快进来”
何氏从厨房出来,在围裙上擦着手道,“你们两个来得巧,饭马上就好,屋里坐吧。”
两人应了声,和赵昱森吴旭两个回了屋子。
何氏看着他们进了屋,才笑着回了厨房,跟春柳感叹,“咱们家还就数今儿的人齐全呢”
那爷几个在正屋喝酒,何氏便带着几个女儿把西屋收拾收拾。春桃看着堂屋西间儿只有一张床,三姐妹睡在这里肯定有些挤,便和何氏商量,让三个人当中的一人跟她住到自己家里去。小玉一个人占头西屋,有的是地方,而且她一个人也闷得很,正好过去一个人跟她做伴儿。
何氏一听,觉得这个也好,便跟那三个人商量,春柳第一个摇头,不去春杏想了想,也不去。李薇撇撇嘴儿,虽然她跟小玉也不太熟,也不想离开自己家,不过,她好歹内里是大人,那些小小的不适应还是可以克服的,便抱着春桃的胳膊,“大姐,她们不去,我去”
春柳春杏齐撇嘴。对她的刻意卖乖不齿。春桃笑笑,拍她的头,“好,那你晚上就跟我回去吧。”
老李头李王氏来了后,吴旭娘再一次提起要找小院子单住的事儿,何氏推了几回,最后推不过她,只好应下,让吴旭自己抽空在街上附近转转,看到什么合适的,回家来先商量商量再定下。
吴旭应了声。
两天后的一个早晨,李家人还没开始用早饭,院门被人叩响,何氏去开门,门外立着一个眼生的妇人,年约三十来岁,个子不高,也很瘦,身上是半旧的衣衫,却桨洗得很干净。
何氏疑惑的问道,“你…有什么事儿吗?”
那妇人笑了笑,以后指向西侧,“这位大嫂,我家住在你们家西侧。你们是不是要租院子?”
何氏一听是邻居,也忙笑起来,点头,“是呢。你…”
那妇人忙说,“你们要不看看我们家合不合适?”
见何氏疑惑,她又连忙解释,“那个,那个,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走亲戚,没个一年半载的回不来,你们即要租房子,一大家子住得近些,相互也有个照应不是?”
何氏倒猜她这走亲戚的话是编的,大约也是听了街上疯传的消息,想避到别处,又不能跟她们明说,生怕她们不租,也要搬走。
不过,这院子就在她们西邻,这倒是合她的意,忙叫吴旭娘和吴旭出来,到那院去看看。
这院子的格局与何氏现住的这个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略小些,不过,也够吴旭他们三口住的了。
更让满意的是价格,那妇人原先开口要一个月一吊钱儿,后来见几人都怔住了,便改口要若是能住半年以上,只要八百个钱儿每月。
何氏瞥了眼李海歆,他也苦笑,同样是大小差不多的院子,春桃他们的院子每月多掏了一吊零二百个钱儿。
《秀色田园》第一百零九章买地
吴旭娘原先找院子时,是比着春桃石头娘她们那院子的价儿找的,原本想着找个稍小些稍破些的,按着一个月一吊零五百个钱儿预算的,可眼前这院子比她预想要新要大,几家人离得近,好照应,只要八百个钱儿,心头满意,倒也没再往下讲价儿,便把这院子定了下来。
那妇人见她们定的痛快,也高兴得很,当即就请来中人,签了契子。那中人看那李家人衣衫虽一般,但付起钱儿却十分爽利,想必手头也有几个钱儿,登时想起另一桩买卖来。待契子签完后,殷勤的笑着和李海歆套话儿,问他们要不要买田。
李海歆下意识拒绝,“我们也不过是暂住,买了田没人耕种”
那中人摆手笑道,“这位大哥,你这可是错了。千慌万乱,唯有田产是搬不走的。只要契约在手,甭说乱个上半年,就是三年五年,十年八年的,这田不还是那块田儿?你们种不了,可以佃给人种啊,这当地主收租子,可是稳赚不赔的。再者,这乱也有乱的好处,灾年田价低粮价高,买什么都不如买田”
李海歆神色一动。
那中人见他这样,更加卖力的游说,“…灾年的田价儿,一亩上等的好田只合十两银子不到,若是正常年景,这少了十五两是买不下来的。若是丰年,那可得十七八两的银子呢…再说了,若是正常年景,哪个会轻易卖田产的?”
李海歆心头盘算着,将来即便是回李家村,家里鸡卖了,兔子剩下没几只放在李家老三那里,只剩下笋子和那十来亩的薄田,家里的收入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二,若再没有旁的进项…再细琢磨这中人的话,也很有道理。莫说这场乱不是乱在宜阳地界,现下的情况只是受了牵连,即使是真乱在宜阳地界,这场乱一过去,田仍是自己的田,仍可以春种秋收冬播…
再看何氏面色,象也是动了心。想了想便与那中人说,家里人先商量商量,让他过两日来听信儿。
那中人应了声,又一连的催他们早些定下来,现在有人专门四处收购田产呢。待出了刚赁下那院子,才又悄悄的说道,“这位大哥,我跟你说实话吧,这乱啊,乱不到哪里去咱们宜阳的大户方贺两家都没有什么动静呢,倒是这些小门小户的护着钱财,跑得快”
李海歆回到家里愈想愈激动,愈觉得可行,在堂屋搓着手,不停的转圈儿,“孩子娘,你说咱们趁机买些田,咋样?”
何氏自刚才那中人说起,也动着心思呢,可她也有担忧,一是怕买贵了,二是怕这场乱,乱得太久,钱都压在田上,一家人倒连个温饱都混不上了。
思量好一会儿,才说,“以我看,即便是买,咱也先四处问问价儿。别让他诓骗了去。再者,倒不定非得一下子都买上好田,咱们家那十来亩孬田,这几年用梨花从书上看到的那法子一养,现在与人家的好田也差不多的产量了。”
“嗯,”李海歆点头,起身看天色,才半晌午,他便立时要去上次去过的那个牙行问问行情去。
李薇忙跑过去跟在他身后,“爹,我也去”
李海歆扭头瞪她,李薇笑嘻嘻的拽着他衣角,“我在家里天天快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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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薇跟着她爹到那家牙行,很意外的是,牙行里居然十分热闹,当然这热闹是与其它门可罗雀的店铺相比较而言的。
牙行的小伙计见他们父女二人行来,满脸带笑,热情招呼,“这位大哥,是卖田卖宅子,还是买田买宅子?”
李薇挑挑眉头,看来那中人说得不差,这会儿正是个买田的好时机呢。
李海歆便说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田产,现下都是什么价儿。
那小伙计一连声的往里面让,“有,有,您请进,想要什么样的,我给您介绍…”
新进了客人,里面的几个买主,不约而同的向门口望去,李海歆自然也不免要打量一下里面的几个人,与其中一人的目光相对,登时一愣。
李薇也瞧见那人,正是周濂,连喊了声,“周大哥”
周濂温和笑着,向她点头,拱手与李海歆见礼,“李大叔真是巧啊”
那小伙计在一旁笑着,“嗨,这两位是周少东家的相识之人啊得了,那咱就给介绍最好的田产给你。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先说。”
此地不是叙话之所,周濂虽然奇怪这父女怎会在这里,倒也没有深问,只是向小伙计点头致谢,请李海歆先办正事儿。
小伙计这一问,倒把李海歆问住了,他本就是因那中人的话临时起的心思,心头却是没什么规划。想了想便说,“这位小哥儿,你这里有没有离城近些,价钱又适中的。”
小伙计了然,打开记录的薄子,看了看,笑道,“出了城北门,往北有二十里处,有一个许家湾,那里有一块约四十亩的田,卖主开价八两银子一亩。”说着看了周濂一眼,笑道,“田却不是最上等的,价钱到合理,您要是中意,先去看看地块儿,价钱上还能再商量商量。”
李海歆沉吟着,四十亩的田,三百二十两银子,这些银子她们家倒出得起。只是,不知道这田的品相如何。
那小伙计以为他嫌地块大,看这父女二人的衣着,也只是一般靠下的人家,余钱估摸着也没那么多。便又翻了两下簿子,笑道,“还是出了城北门,往北十里处,再往西,有一个块二十来亩的,却是中下等田。田力簿,开价五两银子一亩。”
李海歆记在心里,又问有没有旁的。那小伙计脸儿上笑意便有些勉强了,又往周濂那边看了一眼,低下头翻簿子,翻了半晌,兴致缺缺的说道,“还有城南门处,有一处半滩子地,长麦子不行,您家若是会种稻子啊,兴许可以。一亩开价二两银子,这个地块可大,有四五十亩呢。与那块二十亩的买下来,也是一样的价钱”
小伙计介绍的地愈来愈便宜,见李海歆仍是那副为难皱眉的样子,便更是气馁,脸上本就剩下不多的笑意,这会儿只留下一丝强挂在嘴边儿。
这时又有一对衣着半新整洁的夫妇上门儿,他立时扔下李海歆父女二人,“您二位先想想。”便殷勤热情的迎了过去。
这时周濂走过来,笑道,“李家大叔可有看好的?”
方才一直与周濂说话的牙行掌柜也走过来,拈须笑着,“这位客人有什么要求,也不防直说出来,等有人合你要求的,我让人到贵府上知会你。”
李海歆便说,“这几块田,各有各有好处,我们回家商议一下,改日再来。”
掌柜的点头,说他若满意就早些决断,这两日田产转手的极快。
李海歆应了一声。
回到家里,李海歆把在牙行打探的情况与何氏说,何氏想了想,便说,“你不如这两**把这几块田都看看?光听人家说是几等几等的,心里总没个数。”
李海歆点头,反正在城里日日都没事儿,去看看也好。
李薇从沉思中回过神,听见了忙说,“爹,你要看就抓紧些时间,现在时节还算晚,咱们把买来的地全部种上油菜,明年麦收正好收呢。”
正这时,院外响起李王氏的咳嗽声,李海歆立时起身,挑帘出去。母女几人对视撇嘴。
“娘,衣裳有孩子娘和春柳几个洗,你又去洗它干啥?”
李王氏略带委屈的声音传来,“没事,我身子骨硬朗,总不能天天白吃饭不干活儿。”
何氏听了这话,脸儿沉了沉。春柳瞪春杏,用不小的声音说道,“都是你好稀罕儿,咋不把衣裳洗完再进来?”
说着又朝着门帘扔声喊了一嗓子,“嬷嬷,衣裳放着罢。您儿媳孙女一大群,就是挨个儿轮也轮不到您头上”
春兰撑着肚子从李海歆在两家相邻的院墙上新掏出的小门处进来,听见春柳的话,看见李海歆的黑脸儿,扬声斥了她一句,“还快出来把衣裳洗好晾起来”
春柳哼了一声,点春杏的额头,跑出堂屋。
春杏捂着额头,呵呵笑了两声,又问李薇,“梨花,周大哥说明儿来我们家吗?”
李薇摇头,“是他听说咱家想买地,说他认得的一个人,手头有五六十亩的地想卖,今儿先去问问信儿,得了准信儿再过来。谁知道他啥时候能得准信儿…”
春兰挺着肚子进来,李薇忙跳下凳子去扶她。何氏顺势从春兰挑开的帘子缝儿中往外瞄了一眼,没看到李王氏与李海歆。
问她,“你爹与你嬷嬷去西屋了?”
春兰点头应了声。又跟何氏说,“娘,你回头说说春柳,这会儿跟她置气,她一恼走了,受累的还是我爹”
何氏笑着点头,“行了,春柳回来我说说她”
李薇撇嘴,这李王氏的妖蛾子可真多,来住你就好好住呗,刚来的两天还好,大家吃饭,她也不挑,大家都歇着,她也回屋去做个针线什么的。这几天儿突然变了个样儿,家里的活计抢着干,有时候刚吃过饭,春杏春柳刚歇一下子,再去刷锅洗碗儿,便见她正拎着吭吃吭吃的往厨房里拎水,说她来刷,可厨房缸子里明明还有小半缸的水呢。
再比如,一旦母女几人进屋说个话儿,歇个腿儿,她不是扫院子,就是象今天这样洗衣裳,归拢个东西,显得一院子小辈都歇着,就欺负她个老太太了。
李薇有时候烦她这样,有时候也觉得她可怜。每当她这个样子的时候,总是愤怒与同情交织,让人心情不爽的很
李海歆跟李王氏进了西屋,拉了张椅子让她坐下,起身去拎小碳炉上的铜壶,却见里面的碳已熄了。
疑惑的问,“孩子娘没给弄碳来么?”
李王氏撇撇嘴,有些不情愿的指了指桌子底,“让春柳拿来了。天儿还不太冷,烧这个干啥,白浪费。我和你爹身子好的很,喝生水也没事儿。给你们省两个钱儿吧”
李海歆无奈的叹口气儿,“我隔两天就去砍柴呢,这碳有自已个家里做饭的时候闷的,还有年哥儿也送来几百斤呢。您这省个什么劲儿?”
李王氏闷头不作声。李海歆这几日也瞧出李王氏的异常来。暗叹一声,旁的话也没多说,问她,“娘,你刚才叫我有啥事?”
李王氏看看老李头,撇了撇嘴儿,“你是不是要买地?”
李海歆点头,“有这个想法,反正趁着这会儿田价便宜,买了也合算。不过,还没看好合适的呢”
李王氏脸上露出不满来,“原来没住在一起也就算了,现在我们住在这里,你这样的大事儿透也不给我们透一句,这是把我们当外人呢?”
李海歆又点头,“好,我知道了。日后有什么事儿,提前给你们商量一下”
李王氏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声音缓了缓说,“那李家村的地你们还种不种了?”
李海歆猛的转头看她。李王氏脸儿讪了讪,说道,“我的意思是你们种得过来不?要是佃给别人,还不如让海青海棠海英几个帮着种种呢。”
李海歆站身子说,“买地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这事儿等到时候再说吧”
第二日中午,周濂派昨儿送他们回家的小伙计来,赶着马车过来,说那家的田已定了要卖,李海歆若是有空儿,今儿就带他去看看。
李海歆昨儿夜里思量了大半晚上,终于下定决心在宜阳置办田产,忙上了周家小伙计的马车。
等两人出了城门,到达那地头时,那个卖主已在那里候着。见李海歆过来,殷勤上前,指着那一大片已收了秋粮的地道,“这位大哥,你看这块地如何?”
在路上,周府的小伙计已将这块的情况与李海歆说了个大概,这地价儿他到是满意,七两银子一亩,属中等田。可是唯有一点不好,就是离水源太远,地旁只有一条支流小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