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些吗?”陈容有些失望。
叶青篱噗嗤一笑:“和门派一样,还有统一组织的比武。”
“那很无趣。”陈容又说,“对了,我近来想炼些强体的汤药,你觉得药汤沐浴比之灵丹内服,那种效果会更好?”
“有外而内。到由内而外,应是相辅相成吧。陈师兄,你准备要炼体了么?你是哪一脉修士?”
“我从前是剑修…”陈容神色微暗,随即又振作起精神,“我从前是剑修,后来经脉被废,不能再修剑,便转而研习丹道,成了丹修。到如今,我用剑之心已是不纯,索性两者兼修,勉强算作真修一脉吧。”
叶青篱没有漏过他神色间一闪而逝的黯然,想必他最希望的,还是专修一脉。
不过剑修同其他类别的修仙者不同,剑修只炼一剑,一旦选择了,便再没有研习其它的可能。用剑之道,取于绝对专一,方能炼出剑意,炼出剑心。剑修的战斗力往往在同级修士中最为强大,代价则是所有的本事都只能在那一口剑上。
修剑之人一旦中途分心。便只能前功尽弃,再不能回转头去还做剑修。
天下修士分系极多,惯常为人所知的便有:丹修、体修、器修、符修、法修、阵修、真修、剑修。
其中真修所学最杂,什么都能涉猎,也往往难以在某方面达到巅峰境界。修仙界数量最多的,其实还是真修,虽说难求极境,可手段更多也往往意味着能够独力适应各种环境的能力越大。
大多修士都喜欢独自冒险,在历练中寻求各种机遇,会将自己限制在某一项能力上的人并不多。
如叶青篱便属真修一脉,陈容本是剑修,因为中途分了心,如今也成了真修。
“真修也好。”叶青篱说着,见那城门已至,便停了脚步道,“陈师兄,你有事情且去忙吧,我有鲁云带着,很快就能回去。”
陈容不挪步子,只道:“青篱师妹注意安全,这个…”他话说一半,又含在嘴里难以吐出。如今正是隆冬,他的修为还只到练气第二层,从前又体弱得厉害,便披了件格外保暖的大氅。
这大氅颜色深青,上头滚着苍角兽浅青色的绒毛,越发衬得他整个人清雅干净。
陈容的手掩在宽大袖子里,又被大氅包着。他有些不安地扯了扯身上的大氅,看着叶青篱。眼神中隐含着难言的挣扎。
“陈师兄,时辰不早啦。”叶青篱没注意到这些,她轻轻一跃,跳到鲁云背上,向陈容挥挥手,“我这是回门派,哪有什么不安全的。”
踏云兽四爪生云,腾空飞起,叶青篱回头对陈容粲然一笑。
等这云架渐远,终至于隐入深山之中,陈容才又轻轻上前一步,抬起一臂,作势要招手。他的手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弧,然后落到身边,又再次掩入大氅中。
冬日寒风吹来,天色泛着浅浅的墨蓝。陈容紧了紧大氅,缓步走回城中。走得很远了,他忽然低下头,将手掌伸出。有东西从他袖中滑落,落到手掌中,映入他眼帘的,便是一个巴掌大的小算盘,和一只颜色古旧的铁球。
看了良久。久到路人都有些注意他的异常时,他才摇头苦笑,又将这两个小东西收起。
“昭三哥。”后面有脚步声渐渐接近,陈容低声喊了一句。
一个面相敦实的青年站到他身边,冲他咧嘴一笑。
陈容转过头,又道:“我们拿了药,便赶紧回去吧。”
“赶紧回去?”名叫陈昭远的青年对着陈容挤眉弄眼,“怎么?我们陈二公子不需要再逛逛街,散散心了?”
陈容淡淡笑道:“回去修炼是正经。”
“嘿嘿,回去修炼是正经,跟小姑娘说道情意就不是正经了?”
陈容被他打趣。脸上便有些过不去的潮红。脸红归脸红,他还是坚定地摇头:“没有那回事,昭三哥你别瞎说。坏了人家姑娘的清誉,可就是我的罪过。”
“怪了,你在家里念叨的难道不是这个人?”陈昭远伸手往他肩膀上一拍,“行了行了,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你要是真喜欢,就回去求了家主夫人给你说亲。做咱们陈家的媳妇,难道还委屈了她不成?”
说话间,他便要带着陈容往城中心走去。
陈容让开他那铁掌,脚下也开始迈步,口里仍然否认:“我是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昭三哥你也说了,男子汉大丈夫,若我真有想法,又怎么会不承认?”他微微蹙眉,仿佛不乐意再提此事。
“看不懂你!”陈昭远不耐烦了,一路便只管闷头行走,不再说话。
天上的墨色终于垂下,细细碎碎的小雪飘满了昭明城。
昭阳峰上也下起了小雪,叶青篱乘在鲁云背上,因为没有撑开灵力护罩,回到绣苑的时候,小雪已是落得她头上肩上都白白一片。
鲁云降下云头,四爪一着地便抖动身体甩开雪花。叶青篱早从它背上跳下,也是一边拂开肩头的雪花,一边往厨房里走去。
顾砚也在外头,跟她几乎是前后脚回的绣苑,只比她晚了一步。
还没等叶青篱进厨房,顾砚就在后头说:“年试大会就要开始了,你去不去参加?”
按规定,年试大会是每个昆仑弟子都必须参加的,叶青篱回过头去,反问:“可以不参加吗?”
她便看到,顾砚这小霸王满脸都是难掩的兴奋。
“我要去白荒修行,师尊已经同意了。”小霸王神气活现地说。“你跟我同去,自然便不需再参加今年的年试大会。”
叶青篱的表情僵硬了,她憋着一口气才没开口,心里早想骂翻天。这小子果然跟以前一样,习惯选择性忽略别人意见。她有说过不想参加年试大会?就算她不想参加,也不见得就会愿意跟这小混蛋去那见鬼的白荒!
白荒也在昆仑山脉,乃是人间极西之地,高原上的荒野,昆仑外九峰最为苦寒的一支。
对修仙者而言,任何一个地方能够用上苦寒来形容,那气候便是恶劣到了超越凡人忍受极限的程度。人人都知道,神州极西是白荒,那白荒尽头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因为没有人走到过,便连藏神期高手都不曾。
白荒之上,原本传承着昆仑的体修一脉,只不过近年来已是凋零。许多昆仑弟子,宁可到风雷崖去受罚,也不会愿意到白荒去进行什么修行。白荒就好像是被昆仑弟子遗忘到了角落里的一块放逐之地,平常轻易不得人提起。
叶青篱深吸一口气,也不想管什么修养了,走上前去凑到顾砚面前,便一字一顿地回他:“那个鬼地方,要去你去,我、没、兴、趣!”
顾砚的眼睛大睁,仿佛很不能理解地看着叶青篱。
顿了一下,小霸王脸上表情才冷下来,扭着头哼道:“这是任务,谁管你的兴趣!”
混小子翻脸比翻书还快,那口气里头的隐藏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不想去?这可由不得你,这是任务,你不想去也得给我去!”
叶青篱决定不再放纵这小混蛋的嚣张,伸手一抓,便揪住了顾砚的衣襟,眼对眼,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给他:“一定要我去是吧?那好,等我去了以后,咱们就比比谁的脚程快。到时候我走得远了,你没追上可别怪我!”
她这明摆着就是要用修为欺压人了,顾砚虎着脸,伸手在叶青篱手上一按。
叶青篱竟觉得手腕一疼,仿佛被针扎到了骨髓里,以她耐痛的能力,都忍不住在吃痛之下将手弹开。
顾砚退后一步,理了理刚被叶青篱揪得皱掉的衣襟,脸露嘲讽:“我又不是叫你跟着保护我,你以为你这点本事能在白荒保护得了人?我不过是看你太弱了,给你一个锻炼自己的机会而已!”
他没等话说完,便又走到院子里。小木剑从他袖中滑出,顾砚摆开一个架势,竟是缓缓地练起了剑来。
叶青篱犹自惊异:“他刚才用的是什么招数?他的修为不是才刚突破练起第二层吗?他怎么可能调动灵力外放?”
不过这孩子向来古怪,叶青篱想了一下,自认为即便是去问顾砚,他也不会回答,便懒得再纠结这个问题。
不管怎么样,断没有顾砚说这是任务,这就是任务的道理。叶青篱决定由着他,他爱去白荒也好,黑荒也罢,反正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去——“要是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岂不成了傻子?”
晚餐她宰了两只鸡,也还是认认真真地给顾砚炖了一个人参鸡汤,又清炒了一盘冬笋。
一码归一码,顾砚去白荒的事情叶青篱管不着,但照料小破孩子的两餐确实是任务,叶青篱既然领了这个任务,自然是要认真完成的。
其实去白荒修炼并非没有好处,但她现在的规划不在这个上面。
吃过饭后,叶青篱施展凝水术和控物术洗了碗,然后便将陈容先前送的那一套彩花弹球扔给顾砚。
这套弹球一共九颗,扔出去的时候球面晶莹,内里繁花流转,衬出的颜色极是好看。顾砚刚在水缸边上取水洗了手,没防备这些小东西带着劲风飞来,就被其中两颗砸了个结实。
不过半寸直径的漂亮小球一颗砸在顾砚额头上,一颗砸在他鼻子上,差点砸得他眼冒金星。
叶青篱在旁边看得心里直乐,好险没有笑出声来。
哪想顾砚身手也还算敏捷,他刚受了两击,很快便反应过来,将身体向后一仰,几乎成了一个铁板桥。然后他的腰又再一扭,整个人就好像穿花一般带起连串残影,在后来那七颗弹球砸中之前一阵手影交错,竟将那七颗弹球全都接在了手中。
只余下最先砸中他的两颗,落在地上一弹一弹。
叶青篱张大的眼睛眨了一眨,又连忙收敛神情,咳嗽一声,很是严肃地说:“这一套彩花弹球是观澜峰陈容师兄送给你的,你收着吧。” 说完也不等顾砚反应,她已自施展踏雪飞羽的步法,身化鸿毛,轻烟般转而进了自己房里。
用灵石设下简单禁制之前,叶青篱听到隔壁厨房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一夜无话,叶青篱修炼得很好。
第二天她仍是仔细准备早餐,顾砚黑着脸坐到桌子边上,额头和鼻尖上还残留着隐隐的红肿。
叶青篱有点不好意思了,她想起自己受伤的时候顾砚还给送过药,那点不好意思就直接化为了羞愧。这孩子的脾气她又不是今天才清楚,何苦小心眼跟他计较?
“咳…顾砚啊…”
顾砚闷头喝粥,不理人。
叶青篱又伸出手想要拍拍顾砚的脑袋,顾砚豁然抬头,怒视她。
“早上喝粥别太急。”叶青篱讪讪地缩回手,尽量笑得自然些。
顾砚还是不理人,喝完粥又吃了一个千层饼,便自跳下凳子,迈动一双消退往绣苑外头走去。
叶青篱本来想追,可一个犹豫间,心里又想:“也不能太惯着他了,这小家伙惯不得,反正不怕他晚上不回来吃饭。”
就这么一犹豫,顾砚的小身板很快便消失了个没影,叶青篱也就懒得再想他。
按照计划,她先是要去找邬友诗,然后再去药谷。
“鲁云,你猜猜赤脚师伯什么时候出关。”
一边拍拍鲁云脖子,叶青篱准备跳上它的宽背。
“这种事情怎么能猜得着?”鲁云表示对叶青篱提问的鄙视。
“既然是猜,自然便做好了猜错的打算,怎么就不能猜啦?”叶青篱早起兴致好,顺嘴便回。
鲁云喉咙里又咕噜咕噜:“等等!”
它忽然侧过头,看向小路另一边:“叶青篱,你有访客,看来要等会才能出去了。”
“什么访客?”叶青篱又从鲁云背上跳下,也凝神感应,却什么也没察觉到。
“是老熟人。”鲁云的兽脸上露出一个近似咧嘴笑的表情,“很久没见的老熟人。”
“鲁云,你居然学会卖关子了…”叶青篱大是好笑,正说话间,她也感应到了来人的气息。
那却是一股略显活泼清甜的气息,收敛得不是很好。叶青篱仔细回想,始终不记得自己熟悉的人中,会有谁是这样的气息。
“紫和老家伙有几个徒弟,你还记不记得?”鲁云又趴到地上,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
自打紫和真人闭关以后,他的几个徒弟就散的散,死的死。叶青篱跟这一脉师兄师姐都没什么交情,毕竟她来得最晚,不比其他人相处时日长了,多少有些感情。
“以前有个小丫头,还对我品头论足呢!”鲁云大嘴巴一张,眼睛微眯,眼神有些危险。
“是她!”叶青篱恍然。
四十八回:石萱
紫和门下,对鲁云评头论足,惹得鲁云记恨至今的人,也只有那一个石萱了。
叶青篱跟石萱接触得很少,总共零碎见过那么几面,两人没什么交情,也谈不上太大的仇怨——虽说头一
次见面,石萱对待叶青篱的态度很是段钻不屑,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叶青篱不得不怀疑,石萱真的是个
被宠坏了的刁蛮小姐?
两年前紫和真人七大弟子俱在,不过修为尚处于练气期,有资格进入搜妖塔的,却只有石萱一个。
那一年的年试大会之前,石萱主动招惹了踏云兽,以收服灵兽不成却遭反噬的名义,名正言顺地让自己身
受重伤,然后躲过了年试大会,以及后来进入搜妖塔之事。
也正是有她种下了前因,叶青篱后来才被水凝寒带到了昭阳峰上峰,才结识了鲁云,才在修仙的道路上踏
出了第一个大转折。
当年石萱的逃避,或许想不到会引出一个叶青篱,但不论前因如何,她们如今成了同一脉的师姐妹倒是事
实。
一年不见,从紫和真人闭关起,他的亲传弟子们就各自分散。或者他原来那几个弟子之间还互有联系,但
叶青篱是后来者,融入不到他们当中去,也自然不知道他们的消息。
在这样的情况下,石萱忽然出现,再一联系前日左凌希当众散功自杀的事情,叶青篱就不由得自己不多想
几分了。
她暗自抱着警惕,站在绣苑面东方向的小斜坡口,等着石萱走近。
从叶青篱的位置kan下去,能清晰kan到重灵广场上练剑的白衣修士们,再远眺,便是重峦叠嶂,而俯视间还
能KAN到山脚下仿佛被缩小了的昭明城。
石萱从重灵广场那边沿着小路走过来,她走的姿态飘逸,脚下仿佛带着风,整个人已然不是当年俏皮少女
模样,却有了几分仙家女子的秀美风范。她的身量高挑,在冬日里也依旧只穿着对襟的短襦罗裙,腰上垂
下长长玉佩压着裙角,行走间有环佩叮当之声。
这位小师姐到时越发气度俨然了,叶青篱见她的视线已经望到自己,便笑着招呼了一声:石师姐。
石萱脚下轻轻一点,繁复的长裙荡起,整个人犹如惊鸿一般飞跃至叶青篱面前。
叶师妹,你可是特意在此迎接我的?她人未落,声已至。话语声盘随着笑声一起如珠玉般脆响着滚落下来
,竟如她裙角上环佩相击一般,叫人听得犹似与轻风相遇。
师姐是稀客,青篱自然要亲自相迎。叶青篱不动声色,依然只是浅笑。
石萱停在叶青篱身边,脸上也带着笑容,同事大大方方地打量她。
叶师妹,我便住在这上头的萱园当中,平常也没少在你这绣苑经过,却极少见你。石萱自往小花园中走去
,行止间没有分毫拘束,倒像跟叶青篱有多交好熟悉一般。
没等叶青篱说话,她又打趣般说:所以呀,哪里是我是稀客,分明是你不待见我罢了!
叶青篱笑道:世界可真会说玩笑,怕是我这地方小,世界kAN不上呢。
她可不信自己与石萱极少见面是因为自己总往外面跑的原因,石萱要真想见她,这一日日的同在昭阳峰,
哪有找不到机会的道理?怕是她有意避开还差不多。
当然,叶青篱本身也不怎么想见到石萱,所以双方互相不待见,这交情淡薄才是皆大欢喜。
这院子原本是大师兄住处呢!石萱笑吟吟地,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叶师妹,虽然这院子如今归了你,但罗
师兄住过的地方,你再说小,可就真是自谦得过分了。须知此处视野最好,当初我们师兄妹几个,可都眼
红这院子得很。
同两年前相比,石萱kan起来是从刁钻娇蛮变向了爽朗可亲,这行事气度却越发叫人不敢小瞧。
叶青篱有些拿不准她是不是话里有话,便只将手虚引道:石师姐,青篱手头的东西也没什么可拿得出手的
,不如便请你坐下来喝杯小酒如何?
她引石萱在香樟树下的石桌边坐好,两人分了宾主,叶青篱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坛灯笼果酒。说来惭愧,
她学了这么长时间的酿酒,却一直都将功夫花在了做曲上面,真正的好酒到现在都没来得及酿出一坛。
只因灯笼果酒是酿熟练了的,所以比之前味更甘醇,算是有所进步。
她的事情不少,尤其是最近又拿到了赤脚道人的酿酒秘方,自然希望有足够安定的时间来给自己酿酒修炼

浅红色的酒液流入白玉杯中,带着淡淡灵骨的清香,香而不腻,约有熏人之意。
石萱一口饮了半杯,叶青篱又帮她将酒满上。
叶师妹,大师兄故去已是一年,你住在他曾经住过的院子里,可还习惯?石萱握着酒杯,仿佛闲聊般说着
诛心的话,目光紧盯着叶青篱,一眨也不眨。
叶青篱早有警惕,这时候心神凝定,只笑道:大师兄既已故去,青篱怀念之余,也只有更加勤奋修炼,方
不负我这一脉传承。
她心底微冷:真正的罗钰我从来没见过,那个冒牌货罗钰嘛。。。。他可还活得好好的。就算这院子是罗
钰住过又怎么样?哪个修士手上不沾血,修仙界哪块土地上没死过人?便是有鬼,修仙者抓鬼都来不及,
谁会怕那个东西?
石萱依然紧盯着她不放,笑道:叶师妹真是有心,待师尊出关,若是听得你这般言语,定然欢喜。
这话中试探意味更是明显,叶青篱只淡淡地笑了笑,举杯对石萱道:师姐所言,倒像是来特意叫青篱宽心
一般。
我是你世界,我不关心你关心谁?石萱扬唇,又自己将酒满上。
叶青篱便跟她打着太极,你来我往,双方说话都是滴水不漏。
正在叶青篱猜测石萱来意之时,忽然她道:叶师妹,左师兄与水师姐的噩耗,我却是昨日才知。她的神情
伤感,前日我不在山上,竟生生错过了送左师兄最后一程的机会,我。。。。
她重重一叹。
叶青篱的心脏却是重重一跳:来了!
不过她收敛情绪的功夫已是练得极好,当下也叹道:左师兄情重,他二位死能同日,也算。。。。也算。
。。。
她像是说不出话来,干脆便喝干一杯酒,不再多说。
石萱唇角微扬,kan着叶青篱,眼神中闪过复杂难解之se。
过得片刻,她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左师兄倒也罢了,四十年前龙门会,他孤身闯过来,成为师尊亲传弟子
的时候已经二十五岁,水师姐虽也是自己闯龙门会进的昭阳峰,我却听说,她同凌光阁水家有些关系。
石萱的话点到即止,她那眼神却大方得近似放肆,好像要讲叶青篱从外到里细细剖开一遍,检查清楚似的

叶青篱的神色纹丝不变,等她话音落完才略显得惊讶道:水师姐竟是凌光阁水家的人么?她的表情恰到好
处,仿佛只是单纯地在讨论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事实上,她心里已经是惊雷迭起,激活上头了。
凌光阁主管刑罚,其中三脉势力握着最为堂皇的生杀大权,在昆仑地位极是特殊。光只kan陈家之势,便可
想见,能与之比肩的水家会有多么强大。
叶青篱只心慌了一瞬间,便立即产生怀疑:水凝寒若真是水家之人,她当初又何需为了天元珠而胁迫于我
?后来出了那样的事情,她也大可去寻找家族帮助?为何必受我挟制,老老实实跟着左凌希下山?
她这里正疑惑,石萱果然说:只是有点关系而已,具体是什么关系,我可是不知道。话音刚落,她便亲昵
地冲叶青篱眨眨眼睛,神态言语间尽是:我为你通风报信,为你着想 的意思。
若她真是为叶青篱着想,叶青篱自然要感激她、
这个时候,她这夹缠不清的语气,却叫叶青篱万万不敢对这事有分毫多余的表示。
不论石萱怎么说,叶青篱都只以一个普通师妹的角度来叹息道:若真能有些深入的关系,水家找到当日那
魔修的同脉之人,给水师姐报个仇也是好的。
石萱淡淡一笑,道:有些乏了呢,叶师妹,你的酒真是好喝,可勾起了师姐的馋虫。
叶青篱也站起身来,顺势送给她两坛酒,又笑道:虽然师姐觉得乏了,但青篱还是舍不得送师姐离开,真
是许久未见,总想多说会话。
往后可不有的是机会?石萱掩嘴一笑。
她放出一道腾云符,脚下便悠悠闲闲地出现一朵云架。这种腾云符只有金丹期修士才能绘制,只一种页数
的低级符篆,虽然提供给练气期修士使用的,但却并不多见。
因为这个符篆放出来的云架虽然能载人飞行,速度却奇慢无比,比之普通凡人跑步也只快一线,所以很少
有金丹修士会去浪费时间,来制作这种除了好kan以外再无其他用处的东西。同城只有长辈为修为不低于金
丹,本身又极受宠爱的练气修士才能有这种东西使用。
两年前石萱也曾在叶青篱面前用过腾云符,那次是为了shi\wei,却不知这次是为了什么。
鲁云在旁边低吼出声,尾鞭甩在地上,划出一道道深痕。
石萱的云架已经施施然腾空而起,她向鲁云招招手道:你这灵兽,那时候不肯跟着我,非害我受了重伤。
怎么,现在还想找我麻烦?
鲁云身周灵力涌动,仿佛有疾风将起之势。石萱 哎哟一声道:叶师妹,你这里我可真是不敢多待了,kan
你这灵兽威胁我呢!
叶青篱连忙呵斥道:鲁云!
石萱驾着云慢悠悠往山上升去,只留下一连清脆的笑声。
叶青篱带着浅笑目送她离去,直到她的身影被山上树木掩住,才又坐到石桌边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小
口泯着。
她与石萱无形中又交锋过一次,目前kan来两个人是平手。
鲁云哼道:敢打我的注意,早晚要狠狠揍她一顿!
叶青篱放下酒杯,噗哧一笑道:要揍也不能在门派里面揍,否则你就等着被凌光阁的人清蒸或者烧烤吧!
鲁云咧开嘴,喉咙里咕噜咕噜:不用你教!喂,叶青篱,你什么时候能换种酒酿酿,你那个劣质的灯笼果
酒我都喝腻了。鲁云已经从一只完全不挑食、有酒万事足的灵兽,变成一直有品味的灵兽了。
叶青篱脸上一红:你也知道,我真正接触酿酒到现在才半年,这个。。。前段时间在研究酒曲,最近也准
备要动手酿酒。咳。。。。前天在城外,我的阴阳匿形阵阵盘坏了,现在也没能补上一个新的,你kan我这
两天连长生渡都没进去。。。。。
昨天怎么不买?鲁云哼哼,尽买些无用的东西。
灵石不够。叶青篱囊中羞涩,脸上也羞涩起来,深觉自己不会理财,真是糟蹋得很。
你那天不是叫左凌希从他们三个的储物袋里,各取了三分之一的东西给你吗?鲁云继续鄙视。
叶青篱无奈道:我当时也只是想,不能把他们三个的东西全都交给门派,所以昧下了三分之一。也不知道
门派对这事会追查到什么程度,你说。。。我现在敢不敢动用那些东西?
鲁云瞪大眼睛kan着她:叶青篱,你不会只用灵石?他们的灵石上面总没标记吧?
叶青篱大窘,顿了顿才摇头失笑:我当时心情不稳,竟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想到。
算了,你现在开窍还不晚。鲁云表示大度,不过,嘿嘿,你的麻烦可不止是在当时。
叶青篱也皱眉:鲁云,你说她来住了,除了试探我还有什么意思?她倒没察觉出石萱对自己有恶意,因此
是在石萱面前谨守言行,心里对她的感觉也并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