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飞来横祸,那网还似乎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徒手撕不开。同时,四面八方树林里蹦出许多青面獠牙的妖妖鬼鬼,少说也有一两百,个个拍手狂喜:“逮住了!!!”
“哈哈哈哈这是第几个落网的了?这陷阱真好使!”
“快看看逮住的什么,有几个人头!”
竟是一时大意,慌不择路,落到这等三流小鬼的陷阱里了。谢怜下意识去摸芳心划网,摸了个空才发现,方才网起的突然,芳心脱手落地,没带上来,而灵文已经追到了网下,他脚下的就是芳心。一众小鬼还不知来了什么东西,喜道:“又来一个!”
灵文举起双手,两手掌心各托起了一团黑漆漆的鬼火。他仰头对谢怜和裴茗道:“二位,我…实在是,身不由己。”
谢怜吐了口气,道:“灵文,我能问下,被这团东西打中了会怎么样吗?”
灵文道:“上次用这么大的一团鬼火,打中了奇英殿下,他受了伤。不过还好,依旧能跑能跳。”
那看来杀伤力不大,被打中也没什么,谢怜和裴茗都松了口气,道:“还好还好…”
刚说完“还好”,灵文手里的两团鬼火陡然间高涨了十倍,变成了两道冲天而起的熊熊大火!
谢怜:“…”
裴茗:“…”
“…”灵文道,“但是这么大的一团,被打中之后会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裴茗咆哮道:“等等,但是我他妈真不是你姘头啊?!!!”
灵文道:“我又何尝不知,但光是你知我知也没用啊!”
一圈妖魔鬼怪都被这两团汹汹鬼火惊呆了,赶紧各抄家伙,凶神恶煞地包围了上来,叫嚣道:“好小子!胆子大得很,死到临头还想抢咱们的人头,干死他!!!”
然而,他们这样的杂兵小鬼,对锦衣仙构不成任何威胁,充其量只是成为他新一波养分而已。灵文微微侧首,瞳孔中映出鬼火的磷光,看来,已经准备好接收送上门来的人头了。正在此时,忽有一阵狂风吹过。
阵阵呼号惨叫声中,那群小鬼瞬息之间便被刮上了天!
与其说是被“风”刮上了天,倒不如说,是被一只无形的诡异巨手,抓上了天!
锦衣仙似乎有所觉察,警惕起来,灵文高举鬼火的手也放低了些,缓缓扫视四周。谢怜努力向上方望去,但上方被茂密的枝叶遮挡住了视线,群鬼的惨叫声也早就戛然而止,因此,根本不知上方到底发生了什么。裴茗警觉地道:“谁来了?”
望了一阵,谢怜忽然道:“你们没闻到吗?”
裴茗道:“什么?”
谢怜道:“花香。”
裴茗疑道:“有那种东西?”
谢怜闭上双眼。须臾,肯定地道:“有。的确是花香。”
幽幽的、诡异的、清冷的花香。不知何名,不知何处。淡极浅极,似有还无。
裴茗皱眉道:“花香没闻到,倒是闻到了…”
话还没完,他便觉有什么东西滴到了脸上,随手一抹,瞳孔微缩。
是血。
灵文手中的鬼火也被落了两滴,那火焰登时衰弱了一截。他神色越发警惕,猛地抬头。一刹那——
腥风血雨,从天而降!
裴茗吊得比谢怜高,登时便被这突如其来的血之暴雨打成了红彤彤的落汤鸡,只余一双眼睛黑是黑白是白,双目圆睁。灵文双手的鬼火早被打得彻底熄灭,闪身躲到树下,避免了和毫无防备裴茗一般的后果。而谢怜忽然感觉缚网一破,身体一沉,向下坠去。他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落地,恰好,那阵血雨腥风也即将降临。
来不及再闪避了,谢怜举了袖子,正准备能挡多少是多少。然而,黑暗之后,他听到了一声低低的轻笑。
空气之中,忽然溢满了诡秘惑人的花香。
谢怜微微扬起脸,他没感觉到雨打人面,反而感觉到什么轻柔至极的东西拂面而过。
一伸手,接住,低头看看,那静静飘落手心的,竟然是一片小小的殷红花瓣。
他再一扬首,屏住了呼吸,只觉难以置信。
漫天血雨,竟是化为了满天纷纷扬扬的花雨!
根本不需要猜来人是谁了。谢怜收拢五指,握住那片花瓣,脱口道:“三郎!”
一转身,他便看到灵文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而那独立原地,乌发红衣、浅噙轻笑的高挑少年,不是花城又是谁?
花似血落,血如花飞。那张脸一如初见的俊美灵动,双眸熠熠生辉。他缓缓将那修长的银色弯刀收入鞘中,沉声道:“殿下,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fafa一肥来就这么风骚的走位。
花瓣都给我撒起来!!!

第155章 山高路远狭路不通

谢怜踏着满地殷红碎花,缓缓走来, 看到他肩头有一点花瓣, 本想帮他拂了, 却觉这动作太过亲密,强行按捺了, 笑道:“我竟不知, 你除了能带来血雨,还能降临飞花。有趣,有趣。”
花城也向他走近, 随手拂了肩头的花瓣, 也笑道:“这个,是即兴发挥,今日才创出的新招。原本是惯例要来一场血雨的, 只是突然想到哥哥也在, 若是淋着了,岂不狼狈?于是悬崖勒马,化成了花。有趣就好。”
然而,谢怜是没淋着,裴茗却是淋了个正着。他在空中道:“劳驾两位,先放我下来, 行吗?”
几只银蝶扑翅而上, 闪着磷光的翅膀划破网格, 裴茗这才得以逃脱,稳稳落地。谢怜低头看了看, 灵文背上栖息着一只银蝶,他道:“三郎,灵文和锦衣仙都无碍吧?”
花城道:“无碍。我让他们一起暂时休眠了。”
谢怜奇道:“锦衣仙如此狂暴,你倒是制服的很快。”
花城抱着手臂,道:“还好。不知为什么,它似乎不怎么想打我,也不怎么防备。”
谢怜沉吟道:“说来也是。之前你穿它在身,它也没能拿你怎么样,而且还显形了。”
这时,裴茗走了过来,道:“二位,回头再聊。不先给他脱了这衣服吗?”
谢怜道:“这…不太方便吧?”
裴茗道:“他现在可是男相,有什么不方便的?”说着就动起手来。然而,他刚把手伸到灵文领口,就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把,脸色大变,猛地抽回,满手是血,道:“这衣服!居然会咬人!”
花城这才悠悠地道:“锦衣仙不肯放过灵文,脱不下来的。”
裴茗看着两只鲜血淋漓的手,道:“再有这种事情,鬼王阁下能不能早点说?”
谢怜温声道:“裴将军,不是他没早点说,是你动手太快啊。”
花城道:“就是这样。”
“…”
尽管身残,依旧志坚,三人要原路返回去,得有一个人扛着男相的灵文,裴茗还是主动负担起了这一责任。
裴宿和半月还留在原先的小镇上,一行人汇合于那乌庸神殿附近。一见他们回来,裴宿便大步迎上来,道:“将军太,子殿下,那神,殿里的,壁画,消失了!”
裴茗把血淋淋的头发往后抹,道:“什么壁画?”
见裴茗一身都是紫红之色,半月睁大了眼睛。谢怜简单跟裴茗说了两句,便跟着裴宿回神殿查看。果然,原先那面墙壁已经和其他三面被火焚烧过后的焦黑墙壁变得一模一样了,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什么壁画一样。
花城把手从墙上拿下,道:“那壁画是以法术作出来的。”
谢怜点头,道:“也许,留下它的人也有顾虑,不敢让它存在太久。”
那边,半月迟疑许久,还是对周身紫红的裴茗道:“你…没事吧?”
裴茗看她一眼,吓唬道:“你问问你的蛇,把我咬成这样,有事没有?”
裴宿张了张口,不确定是不是该说几句公道话。半月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嗫嚅着辩解道:“可是…被蝎尾蛇咬了一口,不会扩散到全身变成这样的…”
裴茗举起带牙印的左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证明自己的确是被咬了。“铁证”如山,半月只好道:“对不起…”
裴宿看不下去了,拍了拍她的肩,道:“不,要,在意。不是你的,蛇咬的。”
谢怜也看不下去了,无奈地道:“裴将军,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戏弄小姑娘,都这个时候了。”
然而,裴茗的生命之源就在于此,他以法力洗净了身上血污,又是一脸容光焕发,哈哈笑道:“小姑娘岂非就是要拿来戏弄的?况且半月国师都几百岁了,算什么小姑娘?”
锦衣仙脱不下来,没法收进罐子里,就只能继续穿在灵文身上,扛着他行动了。虽然裴宿的断句没好,但行动已能自如,接过了扛灵文的任务,一行人走过这座小镇,继续向铜炉山的下一层出发。
一天后,众人来到了一座小峡谷。
峡谷两侧,都是巍峨的高山,中间是一条山道。走到这里,灵文才终于昏昏沉沉地醒了。
虽然醒了,但依然动弹不得,因为那只银蝶还是牢牢栖息在他背上。灵文发现自己被扛在一人肩头也面不改色,只迷惑道:“…为什么这么多人?你们怎么都来了?这里不是铜炉山吗?”
裴茗道:“这就多了?告诉你,待会儿人更多,还有你没见到的,可以凑几桌打牌了。”
谢怜也深有同感,忍俊不禁,道:“对了,灵文,之前在菩荠观,奇英是追着你去的,他现在在哪儿?”
灵文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进了铜炉山后,涌来太多非人之物,奇英殿下追丢了。眼下我也不知他身在何处。”
裴茗对灵文叹道:“你居然没告诉我抽走须黎国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是你,太不厚道了。”
谢怜这才想起,裴茗也是须黎国人。不过,他似乎已经对须黎国没什么感情了,毕竟他只是将军,不是国主,而且飞升之前还被国主坑了一把,因此话语里并没什么悲愤感慨,调侃居多。不过谢怜担心过多谈论须黎国会激怒锦衣仙,从容地转了话题,转头问道:“三郎,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
进入峡谷后,花城一直在凝神观察两侧高山,道:“问来。”
谢怜道:“铜炉山的‘铜炉’,到底是什么东西?莫非真的就是一口大炉子?”
花城笑了笑,收回目光,道:“当然不是。不过,哥哥问的巧。”他举手指道,“刚好,眼下能看见它了。”
众人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望去,一时之间,不由自主都停住了脚步。
谢怜道:“…那就是…‘铜炉’吗?”
花城道:“不错。”
他所指的,是在极远极远之处的一座大山。
远在天边,高在天下,凌驾于群峰之上,呈深沉的苍蓝之色,山之巅峰被云海天风缭绕,隐隐还能看到一层积雪,仿佛终年不化的冰原。
花城道:“‘铜炉’,是一座活火山,也是整个铜炉山的中心。鬼王出世之时,便是它苏醒之时。”
谢怜道:“火山爆发?”
花城道:“是。绝境鬼王,都是伴随着烈焰、岩浆、和毁天灭地的灾难出世的。”
想象着那令人双目发红的炙热画面,谢怜微微出了神。
裴茗道:“太远了。照这个速度走下去,不算中途和群鬼厮杀的时间,也要花很长时间。”
谢怜点头,道:“所以历代开山厮杀,都犹如一场艰难的分娩。”
花城笑道:“哥哥这个比喻妙得很。”说完,忽然停步,道,“到了。”
“???”谢怜道,“这么快?”
花城道:“到了。不过,不是到铜炉了,是到乌庸神观了。”
果然,前方峡谷的中央,出现了一座歪歪扭扭的高大宫观。
这是他们遇到的第二座乌庸神观,谢怜几乎忍不住想揉揉眼睛,疑道:“这座神观是真的吗?”
不能怪他如此,事实上,几乎所有人都在怀疑这座神殿是不是真的。因为,它出现的实在是太突兀了。
它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谁见过在这并不宽敞的峡谷通道里建宫观庙宇的?这是什么狗|屎风水?
就算想不开非要建在这种地方,起码也应该靠一边建,可是,偏偏这座乌庸神殿,大大咧咧地建在了峡谷通道的正中间,犹如一个无脑的小霸王,直接堵住了过去的道路!
裴茗沉声道:“反常必有妖,大家当心。”
灵文则在裴宿肩上道:“诸位,如果你们不想进|入它里面的话,其实可以飞崖走壁过去。”
谢怜却道:“不。我们得进去看壁画。”
花城道:“哥哥放心,想看就去看,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这么一说,众人全都莫名其妙安了心,一行人缓步靠近,一直走到那神殿前,都没出现什么异常。迈过观门,进入大殿,果然,这里神殿的墙壁,也是大火焚烧过后的漆黑颜色,轻轻一抠,和上一座神殿一样,也掉下了一小块硬硬的碎片。
谢怜先开始一直十分警惕,至此,似乎并无暗中潜伏着的东西,稍稍安心,于是,道:“动手吧。”
不多时,墙壁上的焦黑“保护层”被一点一点除掉,露出了后面的壁画。谢怜和花城对视一眼,一起细细研究起来。
这一座神殿里的壁画内容,和上一座的完全不一样。他们是从最上层看起的,画面上方,一个清俊的白衣少年坐在一张玉榻上,看姿势,似乎正在打坐冥想,双目紧闭。然而,并不安稳。
他眉头紧蹙,额头似乎还流下了几滴冷汗,似乎正被什么东西折磨着。一旁,围着四个人物,脸上神情皆忧心忡忡,正是上一幅壁画里位列乌庸太子之下的四个护法天神,和上一副里的发容服饰都是一模一样的。继续往下看,保护层还在缓缓脱落中,尚未除净,而谢怜看到了一点红红的颜色,微微蹙眉,道:“奇怪。”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墙壁,疑道:“这一片壁画是保存的不好吗?”线条和颜色,都是模糊的、朦胧的,仿佛笼罩了一层轻烟,虚化了一般。可是,这壁画是术法所化,又怎么会如真正的壁画一般保存不完好?花城也在凝神细看,蹙了眉,道:“再等等。”
而等到焦黑硬物退尽、画面完整后,他们退了几步,并肩再看。谢怜的呼吸微微一窒息,头皮突然一阵发麻。
他道:“这是…地狱吗?”

第156章 山高路远狭路不通 2

花城沉声道:“不。是人间。”
的确是人间。因为,图中所画的, 是密密麻麻的房屋、树木、人群, 然而, 他们全都被淹没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火海和流动的岩浆里。方才谢怜看到的模糊的红色,就是火的颜色。
房屋和树木在燃烧, 人们身上冒着火, 在尖叫,那扭曲的面孔抓得太过逼真,谢怜耳边仿佛能听见他们的惨号。而画面的中心, 画着一座红彤彤的高山, 仿佛一尊烧红了的巨炉,甚为可怖。岩浆和火焰,全都是从这座山的山口喷发出来的。
谢怜道:“这幅壁画的意思是…火山爆发, 乌庸灭国?”
花城道:“对。也不对。”
谢怜了然, 道:“这个说法不准确。因为这是…梦。”
下方这一副人间惨剧,应该是描绘的乌庸太子的梦境。乌庸太子和四护法天神周身都描绘有金光,说明这个时候他们已经飞升了。而他正在被梦魇折磨,所以梦境的内容,线条和颜色都是“虚”的,与“实”相对。
有的神官法力强盛、天赋异禀, 见到一些事情后, 便能够在梦中窥视未来。也就是会做预言梦了。不知这位乌庸太子的梦境, 是否成真了?乌庸国是否就是这样灭亡的?
谢怜道:“这幅壁画的故事接着上一幅,一定有人想告诉我们一些东西。我想, 当我们走到最后的‘铜炉’附近的时候,一定能解开很多疑问。”
正在此时,灵文看着窗外,道:“诸位,有件事,我得问问,你们觉不觉得奇怪?”
裴茗道:“哪里奇怪?”
灵文道:“不知是不是我记错了,但是这两面夹道的山壁,之前有这么近吗?”
众人齐齐向窗外望去。果然,方才他们进来时,外边的山壁距离窗子,大约还有一丈之隔,但是,此刻却逼得极近,仿佛就要贴上来了。
谢怜待要过去查看,却便听到了一阵“喀啦喀啦”“嘎吱嘎吱”,仿佛土木、砖石被挤压。
这下,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道:“怎么回事?”
脚下地砖在颤抖,头顶天花也在颤抖,一块两块,碎石落灰簌簌而下。裴茗道:“地动了?”
话音刚落,墙壁已经被挤出了“褶皱”。谢怜道:“不是地动!是…”
不是,而是两侧的山壁,在向中间这座乌庸神殿挤压过来!
来不及解释了,他喝道:“快跑!”
不消他说,裴茗已经一脚踹塌了一面墙壁,打开了一个出口。众人破墙而出,向前方奔去,然而,他们还是在乌庸神殿里奔行,因为这座神殿甚为深长,除了一座大殿,后面还有许多偏殿、小殿、香房、道房等等,于是,众人只得一路跑一路破墙踹门,在这种时候,武神的出门方式再次帮了大忙。然而,才穿过两座小殿,一块半人高的大石猛地砸在谢怜脚边。砸破屋顶的,是从两侧山壁上方落下的巨石!
轰隆轰隆之声,落下了更多巨石。大的如水缸,直接砸塌整片屋顶,小的也如人头,从高空落下,威力也是骇人至极,还好有一层屋顶挡着,而且众人身手都不错,闪避及时。只有花城是最悠闲的了,谢怜跑着闪着,忽听一旁他道:“哥哥,过来吗?”
回头一看,花城紧随在他身边一步之遥,稳步如飞,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他那把红伞,正在伞下笑吟吟地看着他。而那些从天而降的落石砸到伞面上,花城单手撑伞,连晃都不带晃一下!
谢怜立即躲到他伞底下去了,道:“好险好险,幸好有三郎。”
花城笑了一下,体贴地把伞向他倾斜了一点,道:“这边来点。”
尽管不合时宜,谢怜还是忍不住心中微动,道:“你撑着累不累?要不要我帮你撑伞…”
其余人躲得疯狂,见他们这边如此惬意,都受不了了,忍不住道:“喂,这不太公平吧!”
“花城主能问下您还有多余的伞吗?!”
“能借个地儿躲一下嘛?!”
花城假笑道:“没有。不能。”
在众人的抗议声中,谢怜也有点不好意思了,道:“这山真怪啊!”说着就想溜出去,花城却不着痕迹地揽住了他,边走边从容地为他讲解道:“哥哥可说对了,这山的确是怪,精怪的怪。铜炉山里有三座大山,分别叫做‘老’、‘病’、‘死’,虽然和寻常的山没有两样,却可在铜炉山范围内行动自动,所以,有人把它们当作铜炉山的地标。”
上方落石狂砸,伞下却一片和谐。谢怜道:“原来如此!之前容广伪装成夺命快刀魔时拦住我们去路的那座山,就是这三座山怪之一吗?”
灵文在裴宿背上上下颠簸,还在勉力交流,道:“难怪这座乌庸神殿建在‘峡谷’中央这般诡异了,恐怕它本来选的落脚地点没有这么奇葩,是那两座山怪主动夹攻了过来!”
谢怜道:“不过,‘生老病死’,既然有‘老病死’,那‘生’呢?”
花城道:“很遗憾,没有‘生’。至少我没见过。”
谢怜道:“意思不给活路吗?可真是残酷呀!”
紧接着,半月道:“山壁还在靠拢!”
他们刚进入峡谷时,山道约有十几丈宽,越行越窄,走到那乌庸神殿门前时,道路不足十丈,而现在,两侧山壁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超过三丈了,房屋和墙壁都被挤得皱巴巴的,因为乌庸神殿使用了石梁等坚硬的建筑材料,“卡”住了两边向彼此靠拢的山壁,但也没法坚持多久了,总会被挤成碎渣的。裴茗道:“前后都不通,破出屋顶往上走吧!迎着石雨而上也没什么,把落石都打碎便是!”
谢怜却道:“不行!现在还有个房子卡着,往上走万一两个山怪在半空合拢就直接被夹|死了!”
说话间,两边逼近得更快了,喀啦喀啦,众人容身之处已经不足两丈之宽。在这样的情况下,灵文还是动弹不得,忍不住道:“诸位,能不能快点采取什么措施?如果不能的话,可以放开我让我自己采取措施吗???我不想就这么被夹|死谢谢???”
火烧屁股了,措施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想到的?在容身空间继续缩小、缩到只有一人之长时,裴茗忽然喝了一声,横空跃起。他双手抵住左边的山壁,双足抵住右边的山壁,整个人变成了一根“刺”,横着卡在了两座大山之中,道:“就是被夹|死、我他妈也不想被这种玩意儿夹|死。我先撑住,你们赶紧想办法!”
“…”
众人都被他这一招震惊了,灵文勉强给他竖起了大拇指,道:“老裴,真汉子!”
裴茗咬牙道:“客气!”
武神的力量不消多说,那两座山壁还在靠近,但似乎硬生生被裴茗卡住了,陷入了僵局。但这是裴茗爆了全部法力的效果,肯定撑不了多久,在谢怜飞速思考脱身之策时,两座山怪稍占上风,压得裴茗双膝微曲。见势不好,裴宿道:“将,军我,来助你!”一把将肩头灵文丢给半月,也一同加入了人肉卡刺的行列。但他眼下是凡人,何来神力?锦衣仙在身的灵文倒是可以,不过他又太过危险,放出来了只怕火上浇油,等于已经掉进豺狼窝了还踩到一条毒蛇。于是,半月丢下灵文,道:“我也来…”
然而,她毕竟是个小姑娘的身形,不及两个大男人长手长脚,短了一截,卡不上墙,只好一掌拍到裴宿背上,给他输送法力,裴宿这才和裴茗一起慢慢抻直了膝盖。二人力量爆发,脸上都是一片血红,青筋暴涨,而这群人里法力最强的花城此刻却转着红伞旁观,一点儿也不积极。突然,谢怜一拳砸在自己手心里,道:“有了!有了有了有了!”
有办法了!谢怜道:“既然往前往后往上都行不通,那就往下!我们挖个洞避一下!”
灵文立即道:“好主意!请您现在就开始吧!”
裴茗咬牙道:“那…麻烦你…快点…!!!”
谢怜道:“好的好的好的!”早已经用芳心在地上疯狂地刨起了坑,刨得飞沙走石泥土乱甩。花城在一旁给他打着伞,非但不干活,反而还劝道:“哥哥,别挖了,坐下来歇着吧。”
众人忍不住了,都道:“花城主!!!”
花城道:“嗯?叫我干什么?”
灵文瘫在地上,道:“花城主,您和太子殿下也在这里,要是有招的话能不能支一个?毕竟大家都不想变石板夹馅儿。”还有一句大家都没好意思说出来:没招的话,能不能麻烦你也上去当个人肉卡刺?谢怜虽然着急,对他却本能地信任,一边手底刨坑,一边道:“三郎,你是不是有办法?”
花城笑道:“哥哥且等着,不必你动手,一会儿就好。”
眼下都是火烧屁股了,虽然众人都觉得他应该有办法,但还是忍不住觉得屁股烫得要死了。灵文待要再说,谢怜却忽然道:“什么声音?”
在天降巨石的轰隆轰隆中,出现了另一个奇怪的声音,正在快速逼近。咔擦咔擦!咔擦咔擦咔擦!极快极快,越来越近,而且谢怜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停止了疯狂刨坑,道:“这…这莫非是?!”
话音刚落,他脚边突然塌陷了一块,露出一个足够容纳两人钻下的黑洞。洞中,一柄铲子的头扬了起来,反射着雪亮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