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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里为止,我大致说明了西城老师邀请大家参加派对的真正想法和目的。我想只凭以上的内容,已经足以彻底颠覆西城夫妇自杀说,不过下面我还会提到个别问题,来证明他杀说。”石户昌也说完,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啤酒。
“下面才是正题啊。”小野里实少见地点上了烟。
终于要进入正式的论战,石户昌也将一口气直逼核心,他干劲十足,而小野里实同样准备应战。
“我会彻底否定并颠覆小野里先生的主张。”石户打开手账本笑着说,他从一开始就表现出对小野里的挑衅。
“如果你的否定是恰当的,我也不会勉强反驳。”小野里讽刺地笑着说。
“首先从WS这两个字母开始。认为它代表DoubleSuicide,是用英语传递出自杀的含义,没有任何根据,可笑至极。”
“是吗?”
“小野里先生,你说夫人为了明确夫妇的死是自杀,才写下了WS吧?”
“对。”
“临死前,夫人想明确传达一件事情,既然如此,最重要的就是留下简单易懂的信息。如果别人看不懂自己留下的信息,就没有任何意义。尽管如此,夫人为什么要特意留下WS这种令人难以理解的字母呢?”
“夫人认为WS已经足以传递信息了。”
“别开玩笑了。西城夫人是日本人,她留下的信息也是给日本人看的。看到WS这两个字母,有几个日本人会理解为自杀呢?不,就算是英国人、美国人,也不会联想到自杀。”
“不能如此断言吧。”
“把WS解释成自杀,只是想过各种可能性之后的牵强附会,而且WS还可以理解为其他含义,会引起麻烦。夫人会故意留下会引起麻烦,难以理解的信息吗?”
“夫人没有时间留下笔画多的日语,我认为她是留下了灵光一闪想到的WS。”
“当然,她应该用日语写下‘心中’,心中这两个字的笔画反而更少吧。写WS和心中需要的时间几乎没有区别吧?”
“这个……”
“而且既然她这么想要让大家明白这是自杀,留下遗书就好。”
“两人一开始就没有留下遗书的想法。”
“只留下一张写着自杀的便条也好啊。”
“因为西城夫人到了临死前,才想到要让大家明白这是自杀。”
“不对,老师夫妇是被杀的,他杀不会留下遗书,所以没有遗书。”
“既然如此,你来说说怎么解释WS吧。”
“在杀人案中,被害人会留下了某些内容。在这种情况下,可以认为留下的文字和记号百分之百是指向凶手的。被害人知道凶手是谁,想告诉活着的人凶手是谁。这是被杀害的人对凶手最大程度的复仇,WS同样必须被看成指向凶手的信息。”
“你认为WS是姓名的缩写吧。”
“包括缩写在内,一定是表示人名。”
“如果凶手存在,一定是内部的人。这里除了管理员夫妇和佣人之外,就只剩下我们了吧。”
“正是如此。”
“你是说我们之中有姓名缩写是WS的人吗?”
“虽然不是准确的姓名缩写,不过有两个人可以说是WS。”
“石户先生是M.I,我是M.O,大河内教授是Y.O,夫人是M.O,进藤副教授是N.S,赴任时K.S,浦上是R.U,前田是H.M,泽田小姐是M.S,绵贯先生是S.W,夫人同样是S.W,S.W……”
小野里抬起头,嘟囔了好几遍S.W,带着一副虽然想到了却不敢置信的表情。
“没错,绵贯纯夫先生和澄江夫人,两位的姓名缩写同样是SW。”
石户双手背后,盯着天花板,并没有望向绵贯夫妇。
有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回头,想要看看绵贯夫妇的反应。绵贯纯夫并不吃惊,也没有表现出愤怒,他一脸失望地盯着石户医生。
妻子澄江也没有表现出不安,只是眼神变得可怕。绵贯夫妇之前总是单独行动,也不和其他客人交流,脸上本来就是这副表情。
“石户先生,你说的凶手的姓名缩写指的是SW吗?”小野里站起来探出身子,他或许认为这是重点。
“是这样。”石户医生上半身向前后微微摇摆,自信满满地点了点头。
“可是WS和SW不一样吧?”
“所以我说了不是准确的姓名缩写。”
“太不准确了,姓名缩写应该是名字的首字母在前,然后是姓的首字母,这种事情就连小学生都知道。”
“因为这种写法是由名字在前,姓在后的外国全名书写习惯而来的,以我的名字为例就是昌也(MASAYA)石户(ISHIDO),姓名缩写自然会变成M.I。但是日本人姓在前,应该是石户(ISHIDO)昌也(MASAYA),所以姓名缩写当然必须是I.M。”
“也许确实有人这样看姓名缩写,但是在日本,完全模仿外国,用名在前姓在后的方式表示姓名缩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比如SW和WS这两种姓名缩写,日本人也会认为是完全不同的人。”
“绵贯纯夫先生姓名正确的缩写确实是SW,可是既然他是日本人,就算写成WS也不能说是错的。”
“那么你是说西城夫人留下的WS,指的是绵贯纯夫先生的姓名缩写吗?”
“没错。”
“我实在想象不到西城夫人会写错姓名缩写。这不是和你强调的,留下文字的第一条件必须是正确和简单易懂自相矛盾吗?如果弄错了姓名缩写,很有可能指向其他人,招致误解和混乱。”
“西城夫人从战前的旧制高等女校毕业后,进入了国文系专业。她从那时起就不擅长英语,后来记忆更加模糊,经常说自己太不擅长英语,不配作为法国文学权威学者的妻子,所以西城夫人当然不会知道DoubleSuicide这个英语单词。”
“因为英语不好,就会把SW的姓名缩写错写成WS吗?”
“我没有这样说,只是几十年里在日常生活中没有接触过姓名缩写的人,在临死前陷入混乱的状态下,很有可能在一瞬间把SW写成WS。”
“既然如此,就不应该用不擅长的英语些姓名缩写吧?应该用日语清楚地写出名字。”
“绵贯纯夫的笔画太多,时间来不及。”
“不写汉字,写片假名呢?而且不需要写出全名吧,只需要写下ワタヌキ(绵贯)就够了。WS和ワタヌキ没有太大区别吧。”
“在西城夫人心中,只留下了绵贯纯夫先生的脸和名字。因为她身处临死前的痛苦之中,所以失去了正常的判断能力和思考能力。只剩下说出凶手的执念支撑着西城夫人写下信息。在这种情况下,因为是绵贯纯夫,所以姓名缩写是WS,因为这个简单的想法写下WS有什么矛盾的呢?”
“够了,这是你出于主观的推论,再争下去也不会有尽头,还是继续往下说吧。就算是石户先生,应该也不会只凭WS这两个字母就怀疑绵贯纯夫先生吧?”
小野里律师摘下眼镜坐回椅子上。只有此刻,小野里看起来更加从容,也许是由于他认为在WS的争论中,自己占据有利地位,因此有了胜利者的心态。
“当然,我怀疑绵贯纯夫先生还有其他依据。WS这个姓名缩写符合绵贯纯夫,只是我在事后才注意到的而已。”
石户医生清了清嗓子,似乎要转换心情,居高临下地扫视整个大厅。
“你说依据?”
“不在场证明。西城夫妇的推断死亡时间是9日上午10点左右。因为凶手必须在那之前把西城夫妇带到犯罪现场,在那里进行交流,让两人喝下毒药,布置密室等等,所以从9点30分开始,会有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消失在我们面前。也就是说,在这一个小时里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应该被判定为凶手。虽然简单,却是不可动摇的证据。”
“那段时间里,我们在泳池吧。”
“在水中,或者泳池边上的所有人都可以互相确认对方是否在场。我们在上午9点15分都聚集在泳池和泳池周围,直到10点30分之前,没有任何一个人离开,因此我们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的人不可能犯罪。”
“大河内夫妇、进藤夫妇、浦上和前田同学、泽田小姐、绵贯澄江女士、天知先生、富士子小姐、小野里先生和我这12个人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不可能是凶手。”
“只少了绵贯纯夫先生的名字啊。”
“只有绵贯纯夫先生一开始就没有来泳池,而且他在上午10点30分出现在泳池旁边。正好在需要不在场证明的时间段,绵贯纯夫先生不知所踪,这不是我一个人观察到的,应该还有其他人注意到了同样的事。”
“我也记得。”
“也就是说,只有绵贯纯夫先生一个人没有不在场证明。为谨慎起见,我问过管理员夫妇和佣人在这段时间里有没有看见过绵贯纯夫先生,他们的回答是没有。”
“绵贯纯夫先生,请您为自己辩解一下。”小野里戴上眼镜望向绵贯纯夫的座位。
“绵贯先生,请。”石户医生也对绵贯纯夫说。
绵贯纯夫缓缓站起身来。他面无表情,只有眼神中带着挑衅,坐在他身边的绵贯澄江倒是因为忍耐着愤怒而满脸通红。
“我因为无聊,才来看这场像学校汇报演出一样幼稚的庭审戏,实在没想到我会被当成被告。不在场证明、不知所踪,我若是在杀了伯父夫妇还表现得这么明显,真是只能用一句荒唐来形容。”绵贯纯夫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地说。
“9号早餐之后到上午10点30分,您在哪里做什么?”石户医生询问,无视绵贯的开场白。
“散步。”
“在哪里散步?”
“走出别墅到了三笠,在町营的露营场地附近闲逛。”
“您有散步的习惯吗?”
“不,没有,只是突然来了兴致。”
“为什么一个人去?和夫人一起不是更自然吗?”
“我老婆擅长游泳,一大早就被泳池吸引了,不过我和她相反,不喜欢水,也不会游泳,于是就一个人去散步了。”
“有人能证明您去散步了吗?”
“恐怕不能,虽然我遇到了几个路人,不过都是陌生人,只是擦肩而过罢了。”
“这样不能作为不在场证明。”
“你似乎很拘泥于不在场证明,只靠这一点就能推断出凶手吗?”
“我怀疑您,并不只是因为您没有不在场证明,还有姓名缩写WS、动机和取得毒药的途径。”
“我有杀死伯父夫妇的动机吗?”
“一是对财产分配不满,还有一点,对我来说这件事实在不想说出口,但是刚才已经说出了大河内夫妇和进藤夫妇的个人秘密,不能出于私情对您进行特殊对待,所以我还是要说,另一个动机是富士子小姐和您过去曾经有一段热烈的恋爱关系。”石户语气激动地一口气说完,他再次曝光了一个具有冲击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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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户医生的话让四名男女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其中之一当然是绵贯纯夫,他第一次变了脸色,哑口无言,跌坐在椅子上。
另一个人是绵贯澄江,她握紧手帕的双手在桌子上剧烈颤抖,面色通红的脸这一次失去了血色。丈夫过去的恋爱情况在众人面前曝光,对澄江来说恐怕是莫大的屈辱。
如果两人是中年夫妇,丈夫一定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妻子则会笑着嘲讽几句就过去了。可澄江还年轻,而且丈夫恋爱的对象就在现场,让澄江无法释怀。
第三个人是西城富士子,她因为刚刚发生关系的恋人就坐在旁边,所以受到的打击更大。富士子慌忙低下头,脸一直红到耳根。
如果昨天晚上没有向天知坦白自己曾经谈过恋爱,富士子现在一定会逃走。尽管如此,过去的热恋被指出,而且还曝光了对方是绵贯纯夫,还是让富士子坐立难安。
坐在天知旁边的座位上,对富士子来说恐怕是如坐针毡。
第四个人是小野里律师。小野里一定深信富士子是没谈过恋爱,没和男人发生过关系的处女。突然听到她曾经谈过一段热烈的恋爱,让小野里相信的事情被否定了。
他一定会在瞬间感到惊讶吧。
富士子和名义上的表哥有恋爱关系这件事情本身既不意外,也不会让人感到不快。事情已经过去了,而且富士子曾经谈过一两段恋爱反而更自然。
更让小野里感到不愉快的是与他立场相同的石户昌也知道了他所不知道的信息,这让他深受打击,而且悔恨不已。石户是从谁手里得到信息的呢?西城夫妇?还是富士子本人?想到这点,对竞争对手的嫉妒像火焰一样喷出。
富士子的手在桌子下动了动,她在摸索天知的手,天知拉过富士子的手紧紧握住,意思是不要在意。富士子紧紧回握,甚至握到手都痛了,大概是在表达感谢和开心的情绪。
其实天知完全不在意,富士子已经向他坦白了,他也猜到了富士子的恋爱对象,她的第一个男人恐怕是绵贯纯夫。
在天知眼中,石户的话只是证实了他的猜测而已。现在富士子正和天知处于热恋中,嫉妒她过去的男人未免太幼稚,天知现在对富士子只有同情。
但石户昌也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呢?石户自己明明非常希望结婚,为了获得求婚的权利与小野里辩论,却在众人面前曝光了结婚对象富士子过去的恋情。
他为了赢得辩论不惜做到这种程度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如此执着于和富士子结婚吗?还是说他作为冷静的科学家,将合理性放在第一位,决心追求真相呢?
“你为什么知道绵贯先生和富士子过去曾经谈过恋爱的事实?”小野里紧张地问道。他似乎很重视此事。
“我从在东京的西城宅邸住了12年,两年前退休的婆婆口中打听出来的。”石户医生笑着回答,似乎看透了小野里的想法。
“是吗?”小野里仿佛全身被抽干了力气。知道了信息来源,一定让他松了口气。
“根据婆婆的说法,两人从四年前开始谈恋爱,大约一年后分手,是在绵贯先生29岁、富士子23岁的时候开始的。或许两人在那之前就被彼此吸引,不过确定恋爱关系是在四年前。”
“这段恋爱关系只持续了一年,为什么呢?”
“真相似乎是西城夫妇发现了两人的亲密关系,强烈反对,强制两人分手。”
“西城夫妇反对的原因是?”
“原因对于绵贯先生来说非常屈辱,西城夫妇似乎是这样说的。他的才能不足以继承西城家,富士子的结婚对象会由父母来寻找合适的人……”
“原来如此,这话对绵贯先生伤害很深吧。”小野里说着,摆出沉思的姿势。
“当然,听说绵贯先生勃然大怒。”石户搬了一张空椅子到壁炉台前坐下,然后继续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