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麻烦。”莫兰同情地点点头。
等他们陪张细妹取完她想要的食物回到座位上时,高竞发现凌珑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愁容满面。
“你怎么啦?”高竞随口问道。
“没什么。我刚才去给牧野打了个电话。”她低头用叉子搅着盘子里的面条,“她外婆对我说,昨晚他在王雪家门外被警察抓走了。”
“是吗?”莫兰和高竞同时朝她看去。
“当”的一声,凌珑将叉子丢在盘子里。“贱女人!我晚了一天,还被她抢了先!!”
“是她报的警吗?”莫兰有些困惑。
“牧野是在她家门口被抓的。不是她是谁?”凌珑气冲冲地反问,继而又一拳砸在桌上,“我看她是疯了!她以为别人都是傻子!笨蛋!她大概忘记了,别人也有眼睛,也有脑子!我等会儿就去警察局,我要给她来个兜底掀,看她还有什么办法抵赖!”
“你去警察局能说什么呢?”高竞低头吃着一片菠萝。
尽管莫兰已经把凌珑和王雪之间的纠葛告诉了他,他承认自己没想到凌珑还有这样的心机,但他仍然觉得这个外表粗鲁的女生不可能真的会聪明到哪里去。
“我能说什么?我要说,王雪就是杀人凶手!”凌珑斩钉截铁地说。
高竞都想笑了。
“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高竞慢悠悠地喝了口绿豆汤,问道。
“我当然有证据!就是纽扣!”王雪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银色纽扣,丢在桌上,“瞧,这就是她掉在现场的,让我找到了。”
这颗纽扣跟之前莫兰从草筐里捡到的一模一样。
“纽扣……原来你是在……”张细妹想说什么,但没说下去,也没人理会她。
“你说这是你从哪里找到的?现场?五楼男厕所?”高竞问道。
“对,就是在那里,在洗水池旁边的墙角里。”
“墙角?”这怎么可能啊!她是不是当警察都是白痴啊?搜索现场还会遗漏这么重要的证据?况且这纽扣还是银色的,也太容易被发现了吧!高竞想提出异议,可这时莫兰却在桌子下面拉了拉他的裤子。他抬头看看她,她的眼神分明是不想他提纽扣的事。好吧,看来你是想听听她还能说出什么新鲜玩意儿来。那就听听吧,反正她要是拿着那颗纽扣去警察局,警察一样会提出质疑的。
“就是在墙角,怎么啦?”凌珑似乎也听出了他的怀疑,瞪了他一眼。
“没什么,没什么,”高竞连忙说,“就是有点吃惊罢了。可是光有纽扣也不能说明问题啊,搞不好哪次她心血来潮想去五楼的男厕所洗手,正好把纽扣掉在了那里……我是说,你要指控她是凶手,总得要有更直接的证据吧?——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他最后的那个问题让凌珑脸上的表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你真的看见她杀人啦?”张细妹兴奋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凌珑轻轻摇头,优雅地笑了。
“那倒没有,我只是破译了雷海琼的死亡留言。”她优雅地拿起一杯橙汁,优雅地喝了一口,最后又优雅地将杯子放下。
请你有话说话,不要装腔作势好不好?高竞在心中喊了一句。
“死亡留言?雷海琼说过什么?是不是在地上写过字?”莫兰傻傻地问。
凌珑白了她一眼。
“写字?亏你想得出!就算她写了,还不是给凶手擦了?”
“哦,对了。那死亡留言是什么?”莫兰显出更傻的表情。
凌珑再度优雅地笑了。有人形容优雅的笑容就像慢慢绽开的荷花,但高竞却觉得凌珑的笑像朵泡开的香菇,又大又厚,乌漆抹黑。他决定下次碰到陈牧野时,建议他在生日时送凌珑一面镜子。“你喜欢吃香菇吗?让她给你笑一笑。”他连词都想好了。
“如果没写字,她还能说什么?”莫兰继续提问。
高竞忍不住了,他道:“她是在唬你,哪来的什么死亡留言?要是有,警察早知道了,还用她说?”
他本来以为这句话会激怒凌珑,可她却只是冷哼一声。
“警察也不是样样都知道,要不,他们干吗还要到处了解情况?我说的这个,他们可能真的不知道!”
余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哎哟,妹妹,你不要吊我们的胃口好不好。”张细妹道。
“是啊,凌珑,说出来给我们听听吧。”莫兰也催促道。
凌珑将目光一一扫过他们的脸,好像在审视他们的忠诚度。
“好吧,既然你们都跟那女人没什么交情,我就说了。”她刻意停顿了片刻,“我发现她最后的那个姿势有点怪。”
莫兰眼睛一亮。“怎么怪?”
“她用一根手指指着前方,你们说怪不怪?后来我一直在想,这是什么意思。昨天我突然想到,王雪在学校里的学号就是一号!”
“真的?”高竞道。
“当然是真的,这你们可以去查。雷海琼一定是用这个方法来指明凶手是谁。当时厕所里很暗,她这么做,王雪肯定不会注意。你们说,这种事如果我不告诉警察,警察会立刻想到吗?”凌珑再次目光凌厉地扫过他们三个,“好,话我已经说完了。到目前为止,就我们四个人知道这事,要是以后传出去了,就是你们三个干的。”
“你放心吧,我们不会说的。”莫兰保证。
“我也不会说的。”高竞道。警察真的从没想到过王雪的学号吗?他对此表示怀疑。
凌珑把目光转向张细妹,后者连连摇手。
“别看我,别看我,我什么都没听见哦。”
凌珑似乎终于放心了。
“哼,她自己做的烂事不敢承认,还拼命往别人身上推。她想让牧野替她顶罪,休想!我这就要让她好看!我吃饱了!”她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里?”莫兰愕然地问。
“还看不出来?当然是去警察局!我这人就是这样,说干就干!走了!”话还没说完,她就已经拎起了自己的背包。高竞看见她快速走出餐厅,身影在酒店门口一闪就消失了。
48
医院走廊的灯光很亮,莫兰认出站在姨妈病房门口的红衣女郎是自己的表姐乔纳。可是,那男人是谁?他们好像在说话,她走近时,那人正好转身准备离开。
啊!是计小强!
“计哥哥。”她跟他打了个招呼。
计小强笑着朝她点点头,一句话没说便走了。
“真没想到啊,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这里?”望着他远去的背景,莫兰扯了一下表姐的红衬衫。
“我今天不是请假了吗?他来看看我。顺便也向我道歉,上次他女朋友不是发神经吗?——这是什么?”乔纳指指她手里的保温杯。
“别转移话题。说!他到底找你干什么来了?”莫兰凶巴巴地问。
“不是跟你说他来道歉的吗?你以为还能有什么?”乔纳抢过保温杯,拧开了盖子,“哇,老鸽虫草汤啊!是你煲的吗?”
“是啊,下午煲了两个多小时,你让姨妈全喝掉,我爸说很补的!”莫兰斜睨着乔纳,“我就是搞不懂,你请一天假,他为什么要特地来看你?你明天不就去上班了吗?”
“我哪知道?看到他我也吃了一惊,还以为碰到鬼了呢!后来他还问我上次的糖还在不在,我说早送人了,他好像还有点失望,哼!”乔纳斜了她一眼,道,“好了,别说他了,说说你吧。你不是说今天要见一个重要证人吗?怎么样,听到什么新东西了?”
莫兰知道表姐是想故意岔开话题,本来她还想问个究竟,但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她把今天在海悦大酒店碰到的事跟表姐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那后来怎么样?高竞是怎么说的?”乔纳急切地问道。
“他说他去警察局找计哥哥问一下情况,可计哥哥不是来找你了吗,他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莫兰没好气地问。
“下午四点左右。”
“四点!现在都六点了!他在你这里磨了两个小时啊!”莫兰几乎嚷了起来。
乔纳尴尬地笑笑。
“要说他离开警察局的时间,那大概是三点半。”
“三点半!”高竞一定白跑了,莫兰想。
她跟高竞一起吃的午饭。因为最近她刚学会手擀面的做法,所以急不可待想在他面前露一手。等他们买了食材,跑到前些天两人“同居”的高竞朋友家,做完面条,吃完差不多就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接着高竞又求她给他做个晚饭便当,这样一折腾,等他们离开时,都快下午两点了。高竞又说还要去见一个同学,这样等他赶到警察局,八成早过了三点半了。
“真没想到你们两个一起待了这么久!”莫兰嗔怪道。
“谁说这两个多小时我们都在一起?”乔纳立刻反驳,“他先到我家,发现我不在。我们家的邻居告诉他,我在医院,他就到医院来了,找我大概也花了些时间。等到找到我,我妈正好想吃话梅,她说嘴里没味道,他就陪我到附近的超市去买话梅。在超市里,他说他想送我点东西表示歉意,我们就在超市多待了一会儿。”
莫兰一只手叉在腰上,一只手扶在墙上,一本正经地说:“我姨妈在生重病,你居然在约会?”
“什么约会?哪有什么约会?”乔纳急了,嚷了起来。
“那姨妈看见他了吗?”
“看见了,同事!怎么啦?我告诉你,你不要瞎想,他纯粹是来找我道歉的,你别忘了,他还有个高干子弟的女朋友呢!”乔纳说到这里,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调羹来,舀了一口汤送到嘴里。
“喂,这是我给姨妈做的。”
“我尝尝有没有放味精。她现在不吃放味精的东西——很好,你没放。”
“难道我是第一次给姨妈做吃的吗?!”莫兰盯着表姐的脸。
乔纳避开她的目光,粗鲁地骂道:“妈的!我是镜子吗?盯着我干吗?”
“我觉得你们两个有点不对头!”
乔纳把脸歪在一边。
“得了吧!我是不会喜欢他这种软骨头的男人的!是,他人不错,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懂吗?有没有纸巾?”
莫兰知道她要干吗,一把夺过表姐手里那个用过的调羹,拿纸巾擦了擦。“那好吧,算我看错了。盖上。”她指指保温杯。
“你当然看错了!”乔纳盖上杯盖,“我跟他根本没可能,我喜欢有能力有头脑又帅的男人!他帅吗?他根本不是我要的人!他像个大面团。”
没可能干吗跟人家逛那么久超市?没可能你请一天假,他就跑来看你?
“如果想让我相信,你就得答应我一件事。不然,我就告诉姨妈你们的事,看她会不会跟我想得一样。”莫兰道。
乔纳抱住胳膊看着她。
“想让我帮忙就直说,不要转弯抹角。”
“我想看看档案里的照片,怎么样?”
“档案室平时都有别人在,你怎么看?”乔纳一脸不情愿,“要是让人发现我带你去翻看档案,我的饭碗就砸了。现在我发现这份工作还不错,昨天他们还发了我两桶油。”
“所以就得找没人的时候啊。你们档案室里什么时候就你一个人?”
乔纳想了想。
“只有中午。那时候他们一般都会到楼下的会议室打牌,可谁知道会不会有人中午来查档案?”
“这样吧,如果有人正好进来发现我在翻档案,你就说档案自己从桌子上掉了下来,我正帮你捡。放心吧,一般来说,人家就算发现我在看档案,也不会认为是你故意让我来翻的,他们顶多认为我是一时好奇罢了。”
乔纳低头沉吟。
“我就看一眼,就一眼,很快的。”她也知道乔纳现在突然开始重视这份工作恐怕有两层原因:一是姨妈的身体有病,她的确想赚点钱;二是,计小强在那里工作。她才不信表姐对这个人丝毫不感兴趣。
“等等。”乔纳忽然抬起了头。
“什么事啊。”
“你要看的照片不在档案室。”
“啊!什么?”
“这个案子还没结呢。我们这里只有一些文字叙述,原始照片都在办案人员手里。”
“这么说是在计哥哥手里?”
“差不多。”
“那怎么办?我其实只想看一眼,不会把照片拿走的。”莫兰小声嘀咕,心却慢慢往下沉。看起来是没戏了。
“看一眼也不行,人家办公室可是整天有人的,不过……”乔纳去推病房门,忽然停住,“不过,如果没任务的话,他们中午好像也在会议室打牌。”
“干脆把他们锁在会议室吧,就锁两分钟。没人知道是你。”莫兰立刻献计。
“去你的,你想叫我死是不是?!”乔纳大嚷着推开了门,接着莫兰听到她嘟嘟哝哝地在跟姨妈解释,“没人叫你死,你瞎听什么!”
49
雷海晨一大早起来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虽然太阳光还是那么强烈,但就像是透过一张透明塑料纸往外看,他觉得周遭的一切都暗沉沉的。
上午九点,父母都去上班了,家里静悄悄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他走到电话机前,想打给陈牧野。自从昨晚凌珑告诉他陈牧野被抓之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
“牧野被抓了,牧野被抓了!是王雪告发的他!是她,一定是她!”凌珑拉着他的胳膊像条疯牛般晃着身子。她的声音真大,他觉得耳膜都快被震裂了,而且她离得真近,嘴巴几乎碰到他的耳朵,她的呼吸全喷在他脸上,他觉得透不过气来。
凌珑跟他说了一大堆王雪和雷海琼的事,好像整个事情都跟王雪衣服上的纽扣有关。她说得激动,他则听得心不住地往下沉。姐姐被杀的那天晚上,他跟王雪曾经在学校见过面,他们在那里待了很久。他不知道那算不算约会,但他觉得很像。他们牵了手,接了吻,有那么一刻,她还把身体贴在他身上。这是夏天,他们两人的衣服都那么单薄,他能感觉到她身上鲜明的女性特征。然而不知为何,他却不觉得欣喜,只觉得悲伤。
“小雪,你有没有见过老鹰?”他问她。
“没见过,啊,也许在动物园见过,可我忘了。”她娇俏地笑了,仰头看着他,眼睛里满是星星一样的光。
“我也没见过。我希望有一天能看见它。”其实他是想说,他希望有一天他死的时候,老鹰会叼走他的尸体。但他知道在这时候说这样的话未免太煞风景,所以临时改了口。近来他感到自己的精力越来越差,也许是因为这个,他常常会想到死。每天晚上睡觉时,他都有种末日将至的感觉。也许这一觉睡下去,就醒不过来了。上床时他总是这么想,但是他不能把这些想法告诉任何人,父母、凌珑甚至王雪。这世界上,也许只有陈牧野一个人知道他心里的真正想法。因为他们曾经一起死过,虽然后来又一起活了,但那种生死相连的感觉,恐怕今生都不可能找到东西代替。
牧野从没在别人面前哭过。他们两个一样,从来没有为有血缘关系的人流过泪。
那天晚上,他跟王雪聊着天。她靠在他身上,他有点出汗了,她从包里取出纸巾,替他轻轻擦去脖子上的汗,那时她看着他的眼神,让他意识到下一秒,他们可能会有更亲密的举动,于是他突然从台阶上站了起来。
“我想喝点水。”他随便找了个借口。
“那我帮你去买。”她马上说。
她去买水了。他觉得在这种时候,她离开一会儿对两个人来说都是件好事。他并不想为自己的人生增添一种新的经验,是因为怕,还是因为感情不够深呢?他无从判断。他只知道,在那时他不知不觉就想到了陈牧野,想到了他们多年前说过的话——
“香格里拉是什么地主?”“是一个真正的圣国。在那里不会有人生病,人人都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去了那里,你的心脏病会好吗?”“当然会!”“那精神病呢?”“在那里,别说精神病,连感冒都不会有人得!”“你是说,我妈遗传给我的精神病也会在那里痊愈吗?”“你没有精神病!”“有一天,它会找上我的!医生说我妈不该生孩子!”“只要找到香格里拉,你就不会得精神病!”“混蛋!不要吊我胃口!它到底在哪儿?”“在西藏,雪山下面!要自己去找!可惜我身体不好,还没找到可能就死了!”“你不会死的!我跟你一起去!你累了,我背你!”……
那时他真想打个电话给陈牧野。他想告诉他,我现在想去香格里拉了,我想去了,要不就来不及了!你能跟我一起走吗?可是显然他不会打,他也明白,牧野有自己的生活,凌珑总跟他在一起,也许他们还是一对恋人。真奇怪,过去怎么会没想到这点,香格里拉对牧野来说还有意义吗?他们已经很久没聊这个话题了,恐怕在牧野心里,那早已成了一个应该抛弃的微不足道的梦……
在王雪离开的那五分钟里,他去了一次教学楼。他想去最后一次看看自己念过书的地方,他预感到自己是不太可能再有机会回到这里来了。可是他只在底楼徘徊了一会儿就立刻返回了操场,因为他看见了凌珑。他不想让她发现自己,他跟王雪所在的台阶很隐蔽,除非站在教学楼五楼男厕所的窗前,否则根本看不见。他相信凌珑不会去五楼,她从来不是个称职的清洁工。可是,从凌珑的话里,他觉得她最终好像还是看见了他们。至少,她应该看见过王雪,不然怎么会认定是王雪?
“她自己干的好事自己不承认,还想诬赖牧野,我绝对不能饶她!告诉你吧,海晨,我已经报警了!明天,也许今天晚上,警察就会去找她!我一定要救出牧野!”
这几句话听得他心惊肉跳。他一时不知道是该夸她,还是该骂她。当然,他也想救牧野,但真的是王雪杀了人吗?不错,那天晚上他跟王雪是分开过一段时间,但那段时间很短,因此就断定王雪跟姐姐的死有关,未免太武断了。可是,王雪讨厌姐姐似乎也是个不争的事实。可真的是她吗?
凌珑走后,他立刻打了个电话给王雪。她的声音听上去很紧张,先是小声抱怨,前两天给他打电话,电话一直不通,接着又问他身体如何。他解释说,电话机坏了,今天下午妈妈下班才买了个新的回来,他问她打电话找他有什么事。她沉默半晌,忽然又问了一遍他的身体状况。他感觉她欲言又止,从她故作轻松的口吻中,他判断此时她身边有其他人。是警察吗?凌珑的话言犹在耳,他不敢再说下去了,匆匆挂了电话。
整整一夜,他都精神恍惚。他想知道她怎么样了,很期待今天早上会接到她的电话,但是电话铃始终没响过。
他不敢再给她打,于是决定给牧野家打个电话。可他刚拿起电话,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他连忙放下电话,去开了门。
一个男人站在门口,他认出那是警察,禁不住浑身哆嗦了一下。
“雷海晨,现在身体怎么样?”那人和蔼可亲地问。
“还可以。”他茫然地回答。
“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我们有话要问你。”那人朝他身后扫了一眼,温和地提醒道,“带上你的急救药,多穿点衣服,局里的空调很冷。”
他愣了半秒钟,才点点头道:“好,我去准备一下。”
50
在警察局的档案室,莫兰正百无聊赖地翻着表姐桌上的文件,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乔纳的头钻了进来,朝她招招手。
“怎么样怎么样?”莫兰立刻奔到门口。
“最新情报,凶手科刚刚接了个大案子,所有人都去现场了。”
“这么说现在他们办公室没人?”莫兰心里暗自叫好。
可乔纳却面露尴尬。
“嗨,说来气人,就剩计小强一个,他负责在办公室写案情报告。我刚才走过时,听见他们头儿在吩咐他做事呢。”
“那你跟他说说好话,让我看看照片不就得了?”莫兰道。
乔纳摇摇头。
“他这人胆子小,叫他违反规定,肯定不敢的。再说他也算新人,如果真的闹出什么事来,对他可没好处。”
哼!还说对人家没兴趣,怎么处处替人家着想呀?莫兰真想开口奚落表姐。
“那怎么办?要不,你把他引出办公室,我溜进去看一眼就走?不过就是不知道,他那份档案放在哪儿了。”
“他打的案情报告,就是那几个案子,档案应该就在桌上。只是……我怎么把他引出去?”乔纳面露难色。
“你问他吃过饭没有,请他去警察局的食堂吃饭。”
“我干吗对他那么主动?凭什么?”乔纳很不情愿。
那倒也是。莫兰灵机一动,又道:“这样吧,还是用案子来吸引他!我跟高竞已经查出陈东方失踪前曾经在和平路第一小学当过校办厂的副厂长,你可以先跟他提提这个,他保证有兴趣!然后你再问他有没有吃过饭,我觉得你这么一问,不必你开口,他自己就会提出请你吃饭的。”
“你觉得他会自己提出来?他要是不提怎么办?”乔纳将信将疑。
“他肯定会提!在单位工作的新人谁不想有所表现?你给他提供跟案件有关的情报,他一定有兴趣!哪有在走廊上说情报的?当然是边吃边谈喽,到时候你再给他点暗示,他不请你吃饭,你就不说,看他怎么办!”莫兰拎起自己的小包挎在肩上,“我们走吧。”
乔纳还在犹豫。
“快走啦。抓紧抓紧!”莫兰打开门把表姐往外一推。
51
乔纳的心怦怦直跳,实在无法想像自己现在竟然要主动去找计小强说话,而且还得想办法让他请自己吃饭。昨天晚上,她还在床前对着天花板发下重誓,“假如我再理这人,让我下次篮球赛,摔个大跟斗!”可现在,她竟然要为莫兰这个死丫头去主动找他说话!不过,为什么我好像并不太讨厌跑这趟差呢?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一刻,凭乔纳这些天对警察局内部的了解,她知道,这时候大部分后勤人员都应该在睡觉或打牌。
走廊里很安静,莫兰在她身边,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凶杀科的办公室门口。门虚掩着,只开了一条缝,乔纳朝里一望,不由得吃了一惊。咦,人呢?办公室这会儿竟然空无一人。计小强跑哪儿去了?是去吃饭了?就算去吃饭,也不该忘了锁门啊。
“啊,没人。”莫兰的声音擦过她的耳朵,她还来不及阻止,莫兰已经冲进了办公室,“哪张是他的桌子?”莫兰小声问她。
行,他不在也好,这样办起事来更容易!乔纳当即下了决心。
“靠窗中间的那张,你快点!”
她赶紧拉上了门。求菩萨保佑,现在千万不要有人来,千万不要有人来。她不住地在心里祷告,可俗话说,好的不灵坏的灵,就在这时,计小强从前面的拐角处突然走了出来。那里是男厕所。怪不得没锁门,原来他是去上厕所了!哎呀,这可怎么办!死丫头还在办公室里呢!现在她真后悔当时没拦住莫兰。
计小强迎面朝她走来,看见她,吃了一惊。
“乔纳,你怎么在这儿,找我吗?”
他的声音太轻,不知道莫兰能不能听见。
“啊,是我啊!我就是来找你的!”她大声说。她相信自己的声音足以引起屋子里莫兰的注意。
她的大嗓门把计小强吓了一跳。
“乔纳,你干吗这么大声?”他笑道。
是啊,这不等于告诉所有人,我来找你计小强了吗?我可真笨!
“我,我喉咙不太舒服,所以……所以……”她摸摸自己的脖子,显出欲言又止的样子,接着便转换了话题,“其实,我真的是来找你的,你现在有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