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敏道:“与狼同居!我们早该想到,你们,为什么觉得奇怪呢?”
卓木强巴拉过她的手道:“不应该有铁链。”
敏敏道:“可是,我记得乡间的大狗,不都用铁链拴着吗?”
卓木强巴道:“敏敏,戈巴族的与狼同居,绝非你想象的那样。乡下人拴狗,是为了防止陌生人被咬伤;在人迹罕至的牧区,藏民是不会用铁链子将自己的狗拴起来的。”
敏敏似乎听懂了,道:“是怕限制了它们的活动自由,无法驱赶小偷或野兽吧?”
卓木强巴道:“更重要的是,我们将那些狗看做我们自己的家人,没有人会在家人的脖子上套一个圈,再用链子拴起来的。更何况与狼同居的戈巴族人,传说中他们与狼的关系,似乎比家人还要密切。”
敏敏看了看地上的粗铁链,道:“那这些链子…确实挺奇怪的——啊,你说,会不会是它们…”
卓木强巴摇头,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他不愿轻易下结论。转而道:“不知道,看来这里还藏着许多谜团啊,我们恐怕得在这里歇一阵。这样,巴桑,你去叫上肖恩,你们和张立、赵庄生把这些尸骨都埋了吧,然后你告诉胡杨队长,让他和竞男和岳阳在建筑外搜索,我们在建筑内搜索,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线索。”
※※※
底层除了巨大的生产作坊就是栅栏围成的牲畜栏,二三楼分布有客厅、卧室、管家室、贮藏室等,那些横梁、额柱、门楣上都画着或雕刻着精美的图案花饰,上下的楼梯都是用整根剖开的原木截成锯齿状做的。只有器械被毁,大多数居民家里的摆设、器皿都完好无损,看起来根本不像发生过一场屠杀,但正因如此,这里的一切反显得更加诡异。更让卓木强巴忧心忡忡的是,每个房间都有铁链,每道铁链都被挣断了,却没有发现一具狼或是獒的尸骨。
最后,他们在第二层一间被焚烧过的大木屋内查到些残存的线索。这里竟然是一处祭坛,下层是议事厅,上层有文献资料,看到那些写在羊皮上的金银描写的古藏文,卓木强巴等人激动万分。虽然大部分已被烧毁,但这毕竟是对历史的记载,对一个文明来说,这就是最重要的资料了。
大部分经卷是用金银汁涂写在羊皮卷上,也有更早的卷轴和他们看到的古格卷轴一样,是写在狼皮上的。
通过亚拉法师他们的细心阅读,对这些卷轴总算有了个大概了解,这些卷轴是村里的村志,从一千多年前断断续续记载至今。
这个村,竟然也叫工布村,只是后来改了个名字,连亚拉法师也无法正确翻译,隐约含着“最后的”那样的意思;这里的人采用了一种火空海的纪年,亚拉法师看过之后说,这种纪年和他所掌握的那种火空海纪年有些许不同,不过大致推算下来,应是从朗达玛禁佛的那一年开始。村志中并没有书写他们前往香巴拉的原因,只是淡淡提了一笔,智者们决定放弃,循着前人留下的痕迹前往香巴拉…而那些堆积在巨人脚背的玛尼堆竟然是在他们来之前就有了的,是更古老的人留下的祭拜之台,最早可以追溯到三千年前。显然以前的人们是能读懂古象雄纪年的。这个村落的人是自愿留下来的,他们将守护着香巴拉的第一层,并为迎接后来的勇士做好准备;而与他们同时进入这里的更多的戈巴族人,则继续往上,最终在第三层平台停留下来。工布村的村民一直守护着村落和通往上一层平台的唯一通道,最终历史结束于四年前…
村志中记载的大多是祭祀、天灾,或神迹显灵等重大事件,其中几条引起了法师他们的注意。在某某年,…族的人从天梯下来,借走了多少多少粮食;某某年…族的人来宣布了…消息,…国的国王召开…在…年,村里派出多少人的使者前往香巴拉圣坛参加重大的仪式,并于什么时候回来了多少人…
根据这几条信息,他们知道,这香巴拉并不止有这一个村落。在平台的二、三层,有更多的更古老的民族存在,竟然还形成了王国,并不止一个王国。也就是说,流传于世的香巴拉王国,是真实存在的。
【断裂的天梯】
随后他们又从村志中找出了这个村落一千多年能安然无恙的原因。原来这个村落单独在第一层,这里又潮湿闷热,而且怪兽蚊虫居多,极不利于人类生存;而通往第二层村落的路途,也充满了危险,单人是根本不可能穿越丛林抵达第二层的人类聚居区的;勇士要走三个月,才能抵达最近的村落,往返一趟,也是死伤过半。而里面记述的大多数内容,却和卓木强巴家的宁玛古经极其相似,诸如三层楼高的怪兽,开始在勇士的冒死穿越中频频出现…
由于经卷上记载的都是大事,往往好几年也没有一项值得记载的事件,而许多经卷被烧毁,亚拉法师和唐敏立即着手,将剩下的卷轴按时间顺序分类扫描进电脑。卓木强巴则关注着有关“天梯”的信息。按照卷轴上记载,原本这底层的山崖,是一片不可逾越的绝壁,在无数勇士付出生命的代价后,才找到了通往第二层平台的途径,后来在某位充满智慧的长老的指引下,那些勇士们将种子埋在山岩的缝隙中,最终长成了天梯;再后来,又有了可上下的通道,按卷轴上的记载,那种通道似乎有些类似于吊篮。卓木强巴呼叫了胡杨队长,询问他们在崖壁下有没有什么特殊发现。
胡杨队长回答说,在所有木屋的交汇处有一台巨大的水车,它不仅为这里的田地引渠灌溉,似乎还提供一些特别的动力,只是转轴最终深埋入地,不知道通向哪里。至于天梯和吊篮类的东西,他还没有发现。过了片刻,吕竞男道:“强巴拉,我发现了一些东西,不知道是否和天梯有关,你来看看吧。”
※※※
卓木强巴赶到崖壁边缘,这时才发现,这片山崖并不是简单的红色,而是无数奇异的颜色拼在一起,以红色、紫色、蓝色为主。岩体也并非就是简单的锥形,最少红崖底部还有些内弧,就像一颗欲滴的红水珠嵌在周围的灰色岩壁上。四周散落着许多火山蛋和火山豆。
胡杨队长指着刚架设好的仪器道:“我们的猜想是正确的,这里一直有火山喷发,凝固成这片红崖的岩体,都未超过两万年。”
卓木强巴道:“如果说这里一直有火山喷发,这里又是熔岩通道,那为什么那些戈巴族人还修筑木屋?不怕引火烧身?”
胡杨队长用力抹了一把大胡子,笑道:“这就是这里火山的特点,它并不是爆炸性喷发,而是缓慢溢流,像浅溪一样流下来的,到这个地方已经终止了。显然那些戈巴族人是勘测了全部三层平台之后,认为下一次火山喷发,熔岩只能流到这个地方,加上其余的地理条件,才选了这里做一个落脚点。不知你有没有听到浪涛的声音,我想,这里已经接近香巴拉裂隙的一端。这个村落距海是很近的,而这条河如此宽大,能放很大的船下水,村里肯定有造船的作坊,只是我们还没发现。”
卓木强巴道:“你是说如果熔岩漫过这里,全村人可以很快地撤离到海上。”
“对。”胡杨队长道,“熔岩流过来时,还有什么地方比大海更安全?”
卓木强巴点点头,向前走去,就看见吕竞男正对着一堆藤蔓植物观察,只是没见到岳阳。胡队长说了他和吕竞男、岳阳三人搜索的三个方向,而他在中间,听到吕竞男的声音就先赶来。
只见那些藤蔓粗如婴儿手臂,在山崖的下面堆积成山。而抬眼望去,在红色山壁上还攀附着部分藤蔓,一截截的,只是早已不连贯,相去约有数百米。掉落在地表的藤蔓并非死物,仍有枝叶从藤蔓主干中生长出来。吕竞男手拎起一截藤蔓,卓木强巴发现,在两根粗如婴儿手臂的主干中间,竟然有无数细枝整齐地并排扭结在一起,使它们看起来更像是绳梯。吕竞男道:“看起来,这就是天梯了。”
胡杨队长道:“非常有智慧的创意。看起来这些藤蔓生命力非常强,它们能植根在岩壁缝隙中,一直生长,并越来越粗壮。就算老藤死去,新的枝叶也会顺着老藤的走向继续生长,保证这道天梯永久不会断开。”
吕竞男清理出一条绳梯的一端,看着断口道:“看来是有意被破坏掉的,似乎是为了断绝所有逃生的通道,也或许是为了防止别的人来援助吧。”
卓木强巴看着崖壁上几截不足十数米的残藤,喃喃道:“看来,我们只能自己爬上去了。这片崖壁,可真大啊!”
“还好。”吕竞男看着那耸入云霄的岩壁淡淡地说。他们面前的崖壁,虽说熔岩堆积成一个斜坡,但几乎也是八十至八十五度的坡度,不过比起那些内斜型的崖壁来说要好多了,也正因如此,那些古人才将这里选作上第二层平台的唯一通道吧。可是这片大岩壁毕竟已接近或超过两千米的高度,岩壁上的少许突起和裂隙,恐怕只有岩羊才能在上面站稳脚跟。卓木强巴心里没有吕竞男那么乐观。
胡杨队长也道:“嗯,看来接下来几天我们都得在这大崖壁上过夜了,估计得花三天才能爬上去。”
“不用那么久。”吕竞男自信道,“大家在村里养足精神,我们勘查好路线,只需在大岩壁上休息一夜就可以爬上去。虽然天梯被破坏了,但毕竟给我们留下了十几截残藤,我们至少有几百米不需要太费力。实际攀爬距离应该在一千三百米至一千四百米之间吧。”
卓木强巴道:“回去和大家再议一议,看看那些资料中还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接着,又询问岳阳有没有发现。
岳阳回应道:“强巴少爷,我看到些机械装置,你们过来看看吧。”
三人向岳阳处靠拢,途中看到了胡杨队长所说的大水车。那个水车果然巨大无比,就像摩天轮一样,只不过如今横躺在地上,断裂成了几截。旁边崖壁中的流水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周围的大地都在颤抖,卓木强巴等人捂着耳朵,快速通过那片区域。
岳阳发现的地方距离山涧泉的出口不远,但是较为隐蔽,藏在崖壁下一丛竹林之中。拨开竹林才发现,里面竟然是一道裂隙,而裂隙的表层在竹林上方已然合口,只是裂隙内部黑黝黝的,似乎一直向上延伸。
见到卓木强巴等三人,岳阳说出了他观测的结论:“这里的岩壁很湿滑,看起来好像是另一条山涧泉。只是不知是干涸了,还是上面被人为地堵住了。里面有个机械架,被破坏掉了。”说着,见卓木强巴等人往里走,又道:“小心,路很滑。”
看着散乱的木架,胡杨队长道:“看来是戈巴族人攀上第二层平台后,利用山涧泉形成的天然通道,在这里搭了一个起落架,再利用另一条山涧泉的冲力作为水车动力,来牵引着吊车上升——戈巴族人的智慧。”
吕竞男则看着被水汽腐蚀得不成样子的木架,道:“破坏得相当彻底,看来当年屠村的时候,凶手把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整个村子,没有任何逃生的希望。”
湿漉漉的岩壁根本不可攀爬,卓木强巴明白,他们只能靠自己的力量了。只是他很奇怪,如果按他们推测的,是狼一样的生物造成了这一切,它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它们又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
忙碌大半天,巴桑他们才把尸骨处理妥当,在村的西头多了无数坟冢。后来张立又去研究了胡杨队长提到的水轮机,认定那台摩天轮一样的水轮机,就是这个村落所有动力的来源,它在所有木屋的交接处,直接将两千米落差的水的势能转化为各种动能。
最后张立认定,这些精密的机械肯定有文字记载。终于在亚拉法师的帮助下,在记载大事记的村志中找到了有关机关制造的篇章。村志中记载的那些机关陷阱,看得张立额头直冒冷汗,同时也才知道,他们能平安地抵达这座村子,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如果说埋伏在村外铁矛林里的机关全都开启的话,他们要想毫发无损地进入这村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亚拉法师由此想到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那些屠村的生物,竟然将这么可怕的机关破坏殆尽,那岂不是更加可怕!
随着研究的深入,张立和亚拉法师都发现,这些卷轴的字里行间,似乎隐藏着某种秘密。这个村落里的人,他们似乎参与研究过一种东西,每当提到这件事,都显得讳莫如深,只是淡淡几笔,却又藏着些许骄傲。整个研究过程竟然持续了五六代,接近一百年时间。从各代记录者笔记的片断拼凑起来看,那种东西有坚硬的外壳,能独自行动,没有轨道束缚,移动速度很快,而且非常灵活,可以去到普通机械无法到达的地方,搭载多种可远距离攻击的投掷武器,似乎还可以自动锁定目标。而那种机械的动力来源,看起来是某种活的生物。村志中描述最多的,就是对那种机械心脏的寻找,这似乎也是这个村落里的人所负责的那一部分。至于那种机械的其余部分,应该是那些抵达了最高层的戈巴族人在研究。最终这些村民在第二层平台找到一种“有六条腿,半椭圆形头部,能急速爬行”的生物作为那种机械的核心。工布村民不无得意地在村志中说“这是集机关术、蛊毒、生物饲养之大成”的一种全新防御技术,有了这种技术,整座神庙将更加安全。
而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最初的一百年里,这个村子里的人很显然和最上层的戈巴族人有来往,村志里除记载有他们共同研发那种可怕的机械外,还有派人去参加共同祭祀的记载。可是一百年后,突然村志中再也没提到最上层的戈巴族人了,他们与香巴拉第三层平台,似乎完全中断了联系,却没有记录是什么原因。
而亚拉法师也从村志中找到一些可能引起工布村被屠村的蛛丝马迹。在一段六年前的村志中记载“次塔尔闯祸了,他去了…”中间被烧了个大洞。在这段话后面,紧接着就是那段他们无比熟悉的诅咒:“无数的灾难将像雪崩一样接踵而来降临在所有的地方。所有的城市将变成死城,荒无人迹,豺狼在圣坛下安家,毒蛇在台阶上晒太阳,蜘蛛网封住了门窗,死亡之花开遍大地…”后面是一句疑问:“…赎罪,难道我们终究逃不过命运?”亚拉法师费尽心思想寻找到别的线索,却只翻到这么几句令人费解的话。
※※※
把大多数工作做完之后,按村志所述,巴桑等人从下方出口出去,捉了无数巨蝗,饱餐一顿。又将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换作了戈巴族人衣服,找了一间较为完好的村舍做营地。亚拉法师和敏敏也将卷轴尽数扫描入电脑,大多来不及详查细查的资料,将在一路上找机会慢慢解读。
晚上开了个会议讨论,综合各方意见,他们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这里的戈巴族人拥有的科技力量,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这里的机械运用,已经接近或超过十八世纪欧洲工业革命爆发之后的水平。而在自动性方面,甚至与现代工业机械技术相比,也毫不逊色。
张立道:“我先前告诉岳阳他们,说这座村落是一间大工厂,这些木屋的排列就像生产流水线,一种合理且完美的农业工业化生产系统。但是现在,我要做出更正,那个形容还不完善,这个村落,更像是…一种集智社会,可以说,这些建筑、农田和金属网,构成了一种类似于因特网的社会结构。这里的每一间小木屋,更像是一台电脑终端机,他们在屋里就可以独立完成任何生产加工,由下方的厂房将他们的构想成型化并配送至屋内。而且,他们也可以通过这些网络传递方式将资源与全村共享。看看这些蜂巢似的建筑,我们可以把每一位工布村民想象成一只有高度智商的蜜蜂,当他们聚集在一起,能通过集智产生更大的创造力。”
岳阳想了想道:“我记得方新教授说过,集智需要达到一定的数目,才能产生临界点,最终发生质的飞跃。”
“没错。”张立看了看工布村的规模,道,“这也就是工布村虽然采用了一种集智化社会模式,却依然没有我们这些外人科技进化得彻底的原因——他们数量太少了。他们或许会利用电磁效应,却不知道它们的原理和转换;他们也没有研究出核能;由于地理限制,也没能使用石油等高效能源;他们只是将古代流传下来的机械术,发挥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事实上就连机械术,他们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他看着岳阳道:“你不是好奇这里的机械为什么是木壳么?显然,这里的矿石不能提炼出大量的钢铁,所以他们只能将钢铁用于易于耗损的核心轴承和齿轮上面。”
赵庄生嘟囔道:“大量繁殖不就可以了吗?”
亚拉法师道:“这里的村民已经更注重提高生活的质量,而不是单一关注人口的数量。在村志中的记载中,这里的人口数量始终保持着一种平衡,甚至很多时间里人口还呈负增长,但是他们的医疗技术显然达到了极高的水准。通过对一些尸骨的观察,我们至少可以肯定,他们能进行开颅手术、开胸手术、断肢再植术等技术含量要求极高的手术。可惜的是,有关医疗部分的资料都被烧毁了。”
“开颅手术!”赵庄生惊呆了。
“远不止如此。”胡杨队长补充道,“工布村民的智慧绝非仅限于机械和医疗技术上面。我和竞男在田间地头仔细地研究过了,这里的村民显然掌握了某种杂交技术,他们种植的那种农作物,似乎有青稞的影子,但种植程度比我们想象的更为密集,通过电脑模拟计算,就算种植的是青稞,这种种植密集度,亩产也会超过一千斤,若是换了其他的农作物,产量将翻上数倍。”
吕竞男道:“这个推论,在工布村的村志中得到了印证。据最初的村志记载,这里每一季生产的粮食,足够全村人吃六年。而且这些农作物,每一年都要产四季,除了部分加工成可长久保存的食品外,大部分粮食,他们都实施了定期储存、定期销毁的方案。我们没有找到他们进行杂交的记录,对这些试验田产量的记录也只有几十年时间,后来就再也没有记载过这些粮食的产量了。不过,如果他们记载的数据属实的话,我只能说,这些古人,他们走在了袁隆平先生的前面。这里的粮食产量,几乎能和我们今天的高产水稻相媲美,而这里的蔬菜和水果,想来产量也不会低。”
胡杨队长拿出一个口袋,里面装着一些种子,激动地对大家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我们已经发现了香巴拉最大的宝藏,将这些母本带出去,它们将改变整个世界。”
岳阳、赵庄生等人大惑不解,张立问道:“胡队长,这些不是也只能和我们今天的高产水稻相比吗?顶多就是多了几种高产农作物吧,怎么能改变世界呢?”
胡杨队长道:“黄金粮食,是黄金粮食啊!你们没有听说过吗?”
【集智之村】
岳阳想了想,似乎在哪里听说过,一时却想不起来了,只有敏敏“哦”的一声,似乎想起来了。吕竞男道:“传说中有一种神粮,每天只吃一半,第二天它就能恢复成和原来一样多,永远吃不完。虽然只是一个神话故事,但自古以来,农业家和科学家对黄金粮食的追求就从未停止过,他们的最低标准,是希望能找到或杂交出一种高产,能适应各种气候条件,能抵抗各种病虫害,只需要最基本的水和阳光,就可以大量生长的农作物。只需要把种子撒下去,不管是撒在沙漠中,还是在岩缝里,只要有阳光和水,就可以生长,不需要翻田,不需要施肥,不需要除草,不需要除虫,但却惊人的高产。或许听起来也像是神话,但是包括袁隆平在内的许多农业学家,都是以此为目标在杂交各种高产农作物的。”
大家这才正视起胡杨队长手中那包不起眼的种子,岳阳道:“难道你们发现的就是…”
胡杨队长小心地收起那包种子,对大家道:“如果村志断掉的时间,就是这个村被屠尽的时候,那么,这个村子起码已经荒废4年了。可是你们看看田地里,那些茂密的秧苗,有没有受到影响?它们依然生长得很好,自生自灭,自枯自荣,田地的旁边就是生长力和侵占性极强的野草,却对它们毫无影响。你们知道我在田地里发现了什么吗?就连那些覆盖在田地边的金属轨道缝隙中,它们也能生长,只要有水和光,在金属里也能生长,这已经颠覆了我们对植物的传统印象了。所以不错,这就是这里的古人不知用多少代的智慧和实验,研究出来的黄金粮食。如果有一天,撒哈拉大沙漠,变成亩产千余斤粮食的高产区,冰原覆盖的北极圈同样如此,你们说,这会不会改变全世界?”
“啊!…”一声声轻呼自大家口中发出,此时他们也感觉到了胡杨队长手中那袋种子的分量,一个个欣喜且激动地望着胡杨队长。只有肖恩心道:“这只不过是一个中转站,如果能上到第三层,那时才能发现更值得带走的东西。”虽然这么想,但他还是看了看自己的背包,那里面有比胡杨队长收集得更完善的植物母本。
亚拉法师道:“我们还在最底层的厂房内,发现了家禽家畜的规模化养殖。这里的人,显然不用为食物发愁,他们的生产能力也惊人的高。”说着,看了张立一眼。
张立马上接着道:“这里的戈巴族人没有发明蒸汽机,但是他们用水力做到了同样的事情,那台水轮机为整个村寨提供了动力。金属轨道是村寨的交通系统,戈巴族人利用了发条一类的机械能使机械自动在轨道上移动,自动完成木材和石料的采集,自动完成粮食播种和收割。我在村子的下方还发现许多管道,用于物资和能量的传输。我对木屋进行了彻底的检查,我发现每间木屋还有一个弹簧扭矩的蓄能装置,即使大水轮机不再转动或需要检修更换,每家每户蓄积的动能还能使用两三天。”
唐敏问:“这些能量用来干什么呢?”
“分两类,一类作用于生活所需,自动织布、自动制皮、造纸、磨面、零件加工,等等;一类是防御类,我们可以这样说,这里的每一间木屋都是一台机关发射装置,大多是对空发射的,那些武器显然能给天空的猛禽造成巨大的伤害。不过最后的一两年,这里的人们似乎对机关做了些调整,加强了对地面的防御。”张立指着角落的一根锈铁管道:“难道你们没有发现,这里的村民使用的是自来水吗?还有那些由短刀固定的台面,我怀疑那是一种自动…”
肖恩轻轻撩起额角银发,难以置信地摇头笑道:“这里的人什么都不用做。”
张立道:“这里的人确实极大程度地从体力劳作中解放了出来,或许比我们现代的都市人解放得还要彻底。他们更多的时间,应该花在了思考上。大家可注意到,这些木板上的雕绘多么精美,它们可不止一层,而是一层又一层叠上去的;还有那些唐卡,虽然被火烧雨淋,但依然无法掩盖它们的美丽;还有许多器皿,应该是类似于我们的棋类的娱乐物品。当然,我认为他们研究得最多的还是那些机械构造,你们都去那些仓库看过的,那么多机械生产工具,或许这一千年来,这些工布村民都在研究如何制造出更多更实用的机械来。”
胡杨队长道:“我觉得他们的机械自动化,还是要靠人工操作才能完成。比如说,就算他们和我们的农业工业化体系一样,有自动播种机和收割机,有自动水流灌溉系统,起码除草你得靠人工完成吧;要织布,缫丝你可以机械自动化,养蚕你得靠人工完成吧…”
亚拉法师摇头道:“不,这里的自动化程度恐怕比我们想得到的还要高。由于古人对生物操控技术的了解,他们完全可以做得更彻底、更完美。就拿织布来说,拥有生物操控技能的古人完全可以做到,让蚕在固定的地方进食,然后到固定的地方结茧,在固定的地方交配产卵。这样,那些自动的机械就只需去固定的地方采茧,随后的抽丝、织布也都可以自动进行,将人力完全从劳动中解脱出来。”说到这里,亚拉法师那颗潜修多年的心竟然不能平静下来,他突然间对卷轴上那句空洞的话“集机关术、蛊毒、生物饲养之大成”,有了深刻的了解。
岳阳举一反三道:“也就是说,这里的牛羊能自己去一处吃草,奶牛自己去挤奶机前挤奶,快死了自己去屠宰加工的地方,然后那些肉通过这些轨道管道送至每家每户?甚至…甚至能切成肉片、肉丁,全都由机器做好了!我的妈呀,这是一种什么生活!”
卓木强巴长吁一气道:“这就是…香巴拉的生活。”
※※※
敏敏重复了一遍传说中的香巴拉:“那里四季花开,水流不歇,庄稼总是在等着收割,甜蜜的果子总是挂在枝头…那里的人用意念支配外界的一切,觉得冷,衣衫就会自动增厚,热了又会自然减薄;想吃什么,美食就会飞到面前,饱了,食品便会自动离去…”大家看着户外渐黑的村落村中那一座座破败的小木屋,想象着这里曾经的繁华。谁能想到,神话中隐藏的真实,竟会是这样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对于见过倒悬空寺和玛雅地宫的他们来说,这一切虽令人惊讶,但还能够理解。不过对赵庄生来说,就像在听天方夜谭一样,只是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像在话家常的其余队员。
“等等!等等!”终于赵庄生受不了了,大声道,“你们好像是说,这里的科技水平…这里的机关什么的啊,比我们二十一世纪的工厂还要先进?”
大家停下讨论,很奇怪地看着赵庄生,旋即醒悟过来,这家伙没亲眼见过那些古代机关术的造诣,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古人的智慧。亚拉法师正告他:“就某些方面而言,是的。”
“比…如,说呢?”赵庄生呆呆地问。
岳阳揽过赵庄生的肩,对他道:“这样说吧,我们现代的工业基础来自于十八世纪的工业大革命,你知道…什么叫做工业大革命吗?”
赵庄生摇头,岳阳道:“所谓的工业大革命,就是指,将人力的手工业劳作,转换为机械力劳作,它节省了人力,而提高了产量,使整个世界生产秩序发生了根本的改变,物质的分配和人类的社会结构,也因此发生了完全的改变,最终演变成了我们今天的这个世界。而工业大革命最关键的因素其实就两点,瓦特的蒸汽机和…欧洲人学会了炼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