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王纯把纸都拿开,开始检查尸体的时候,她的表情变得有些诧异,反复检查过,又拿棉签伸进尸体鼻腔蘸了蘸,之后才说:“咦?我刚才的判断有些错误,这个人的确是死于窒息,但是不是被湿纸闷死的,是被呛死的!”
“呛死?”其他人都没有明白。
“这个人在遇害前应该吃了很多东西,因为胃难以负荷,所以导致了呕吐,”王纯指指尸体明显鼓胀的腹部和一指旁边地上的呕吐物:“我想,凶手的本意是想闷死被害人没错,只不过他把人弄成这种身子比头高的位置,导致死者又发生了呕吐,呕吐物堵塞气管,把他给呛死了。江玉镜被人断水断粮两三天,这个人倒正好相反,做了个饱死鬼!”
第二十八章 十七的含义
第一个受害人两三天水米未进,几乎被饿死,第二个受害人被过量的食物撑到呕吐,最后还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
田蜜终于意识到,在她的刑警生涯当中,面对的犯罪人,永远没有最变态,只有更加的变态。
当她的注意力从王纯方才的话重新转移到死者的身上,俯下身去观察死者的脸时,她发现这个名叫楚含的男人终究还是没有逃过和江玉镜同样的命运,在被凶手录制完视频之后,也遭到了毒打,这从他脸颊上脸呕吐物残渣都遮掩不住的多处青紫淤血就判断的出来。
之前四处查看的时候,田蜜有在死者房中看到他生前的单人照,和警方根据视频图像还原的画像十分相近,是一个斯文白净的男人,照片上的衣着也比较考究得体,全然不似现在眼前这具毫无生气可言的尸体这般狼狈不堪。
楚含的尸体被凶手用绳子紧紧的捆绑在椅子上,捆绑之紧,让绳子几乎被勒进了他的肉里。原本穿在他身上的浅色衬衫上面沾着许多污秽,腹部的位置,更是因为肚子被撑的太圆,把本应该合身的衬衫衣襟都撑到裂开了。
王纯对尸体进行了大致的检查,小心翼翼的剪断绳子,放开尸体,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尸体表面的勒痕。
“这个男人被绑住的时间可不短!在凶手将他杀死之前,他的胳膊已经因为绳索太紧,出现血液运行不畅了。”王纯摇摇头,叹了口气,“不过这一次死亡时间比较短,应该是昨天晚上遇害身亡的,初步推算,是在昨晚8点到12点之间。”
“这人还挺会选时间!”田阳想到外界那些新闻造势,再看看面前死相狼狈的第二个受害人,心里头难免火气上升。“晚上把人杀死,搞坏煤气阀,然后在后半夜里头夜深人静的时候悠哉悠哉的离开!真有一套!”
“如果犯罪人会体谅我们的破案难度问题,那咱们就可以每天坐在办公室里接待自首的嫌疑人了!”田蜜心里也不爽,但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是气愤就能解决的,田阳工作经验比自己更丰富,现在也不过是说说气话发泄一下而已。
就在死者旁边,也如同江玉镜的死亡现场一样。一张纸上用血大大的写着“认罪书”三个字,田蜜俯下身捡起来,快速的浏览了一下上面写的内容,纸距离她的鼻子足有一尺远。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她总觉得依旧能够闻到那干涸的血字散发出隐隐约约的血腥气。
“我想,我知道为什么楚含背诵乘法表的数量和忏悔的数量都是十七遍了。”她看完楚含的写下的认罪书,对其他人说,“他从事会计工作以来,一共接受过17次比较大的委托,帮助客户做假账,达到逃税等目的。他在‘认罪书’里都写的很清楚,这17笔都是仅回扣他就拿了十万元以上的。其余的小生意他自己因为记不清楚,没有办法逐一写出来。”
“这个数字果然是有意义的。”墨窦也凑过来,把楚含的认罪书接过去看。
“这还有个光盘!”王纯这么一挪动尸体,原本被死者压在身下的另外一张光盘也露了出来,被田阳捡起来收在证物袋里,“回去看看,希望不是凶手另外一段折磨死者的视频!”
田蜜把手里的纸张交给墨窦之后。就没有继续在一旁看王纯检查尸体,一方面是没有这个必要,另一方面一阵阵来自呕吐物的酸臭味,加上死者满身满脸的污秽,都让田蜜打心眼儿里感到反胃,索性眼不见为净,到厨房去看看。
与房子里其他房间的相对整洁不同,楚含的厨房里简直可以用一塌糊涂来形容。田蜜第一步踏进厨房,她脚上的鞋套竟然被厨房瓷砖上附着的油烟粘的发出嗤啦嗤啦的响声,这也让她不得不放慢脚步,小心翼翼的抬脚,生怕一不小心被把鞋套都粘坏了。
厨房里到处都是随手丢弃的垃圾,几只大苍蝇正围着满到溢出来的垃圾桶嗡嗡乱飞。似乎已经把楚含的厨房当成了充满美食的天堂。
楚含家的厨房不算大,属于细长的格局,一侧的墙上吊着几个比田蜜头顶位置还略高的壁橱,另一侧则是操作台和炉灶,在与厨房门相对的位置是一个同样并不宽敞的封闭式小阳台,两个身材略微壮硕的男人并排站在那里都会感到拥挤。阳台的两侧一侧是墙壁,大概是与隔壁邻居的阳台相连的位置,另外一侧则是透明的窗子,靠墙壁的位置放着一台容积不小的冰箱。
田蜜打开壁橱看一看,发现里面的碗盘都是统一的款式,碗边图案淡雅,镀着细细的均匀金边,所有的餐具按照碗碟的大小不同,分门别类的收的整整齐齐,旁边的筷笼里面,筷子也是带着花样儿的银色金属筷子,那套筷子田蜜倒是看着很眼熟,依稀记得某次和田妈妈一起逛街的时候看到,母女两个都很喜欢,结果却止步于其昂贵的售价,最终放弃了。
虽然还不知道楚含的婚姻家庭状况如何,至少从家里的物品摆设之类看,他应该是一个独居的男人,并且是一个追求生活质量,讲究品质的独居男人。
在摆放碗盘的橱柜旁边,收着几瓶酒,有威士忌之类的洋酒,也有红酒和品牌响亮的高档白酒,另外一个隔层上收着几只不同形状大小的用来喝不同品种酒的酒杯。
这男人生活的可够细致的!田蜜心里暗暗感慨着,关上了橱柜门。
在厨房另一侧的操作台和炉灶附近,就俨然是另外一个世界了。
菜刀沾着菜叶残渣被胡乱丢弃在操作台上,砧板上面有一些黏糊糊的不明液体,散发着让人不舒服的异味,锅铲和炒锅还在厨房的炉灶上面,里头残留着一些没有盛出来的菜,炉灶旁边的墙上溅满了油点、汤汁,就连距离炉灶尚有一段距离的那几只玻璃杯,表面看上去也被油污厚厚的蒙住了。
厨房的水槽里堆着几只脏兮兮的汤碗,从碗里残留的食物看来,曾经成放过的东西花样还真不少。
走到小阳台上,田蜜朝窗子的那一侧看了看,由于楼房结构的问题,从楚含家阳台侧窗看出去,并不能看的很远,除了与厨房阳台乡邻的他自家客厅的窗子之外,视线就被突出的一条水泥柱完全挡住了。这样一来,田蜜原本心里头关于从隔壁单元同楼层邻居那里了解一下是否看到什么人在楚含家出入的愿望,就彻底落空了。
厨房的地上到处是被随手丢弃的各种垃圾,有食品包装袋,果皮,菜叶,洒出来的调料,米面,田蜜不得不时刻注意着自己脚下,免得不小心踩到那些垃圾。这脏乱的厨房让她觉得有些怪异,和房子里整体的状况以及许多物品细节放在一起,显得特别突兀。
在离开厨房之前,立在阳台侧面的那台冰箱忽然发出制冷的轰鸣,把田蜜吓了一跳,一转头,发现冰箱的保鲜层门没有关好,她走过去打开冰箱门,惊讶的发现,冰箱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
再打开冷冻室,拉开每一个抽屉,里面同样什么东西都没有。
虽然冰箱是空的,一些细节却没有逃过田蜜的眼睛,冷冻层虽然空空荡荡,冰箱内壁上的冰霜却很厚,有一处还冻住了一角塑料袋。而冷藏室的情况也相差无几,无论是冰箱门内侧沾着的干涸酱料痕迹,还是内壁上残留的依旧新鲜嫩绿的芹菜叶子,甚至垃圾桶和周围的诸多垃圾,都实实在在的告诉田蜜,这台冰箱并不是一个无用的摆设,这个房子的主人曾经物尽其用的在里面存放了不少食物。
联想一下楚含因为吃下过多食物而留下的那许多滩呕吐物,还有炉灶附近的油渍,水槽里的脏碗盘,田蜜忍不住做出了这样的联想:凶手把楚含冰箱里的食物全部取出,逐一做熟,逼迫着楚含将那些吃的全部吃下去,撑到极点,呕吐,吐完了继续在凶手的威胁之下吃掉剩余的东西。
光是这么一联想,田蜜就觉得自己的胃抽搐的更厉害了。
她走出厨房,把自己的发现对其他人说了一遍,楚含的尸体此时已经被运走准备解剖做进一步检查,房子里只剩下刑技工作人员在忙碌着。
“到现在为止,还是和江玉镜那个一模一样,房间里没有被擦拭过的迹象,也没有提取到有效的足迹,这个人看起来是打从一进门就已经戴上了鞋套,连拖鞋都没有穿过!而且还从头到尾带着手套!现在还多了一样——强迫被害人吃下一大堆的食物把自己几乎撑死!”墨窦也感到有些烦躁,“咱们这一次遇到的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啊!”
“比起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更想知道他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计划。”陆向东的表情也难得的严峻起来。
第二十九章 正与邪
他的一句话,成功的勾起了大伙儿的好奇心,安安静静的等着他把话说完,偏偏陆向东说完这话之后,就只是把玩着一张楚含的名片,若有所思的没有再开口。
田蜜知道,陆向东根据这两起案件表现出的特征,判断凶手的类型和心态并不是什么难事,他之所以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说明这在他心目中,也是还没有梳理清楚的疑问。
于是她索性也不追问,迅速的和其他人一起把现场的事情处理完,然后赶回去调查楚含的身份和背景。
虽说在死者家中找到大量属于楚含的名片,但确认死者身份这一件事也还是必经的程序。
在经过了一下午的忙碌,死者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就是楚含本人,唯一只差家属来认尸了。
田蜜联系到楚含长期身在外地的妻子,得知为了让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她从将近两年前就带着女儿到距离c市七八个小时车程的另外一个城市里的重点中学寄读,因为户籍所在地的问题,孩子的学籍依旧留在c市,作为寄读生楚含的女儿不能被安排住进该重点中学的学生宿舍,只能在校外租房居住,算作走读生,楚含的妻子在楚含的授意下,加上自己也放不下心,就干脆也跟着一起到那边去陪读,照顾孩子,监督孩子的学习。
听到丈夫竟然遇害身亡的消息,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接着便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听筒里一片寂静,就在田蜜几乎要考虑打电话给当地的120的时候,楚含的妻子才勉强支撑着自己,重新爬起来接电话。
楚含的妻子对于丈夫遇害的事实感到难以接受,这一点并不让田蜜感到任何的意外,这是一种正常的心理反应,如果是一个长期卧床或者久治不愈的病人。当他去世的时候,可能很多人都会迅速接纳这个结果,并且开始感到悲痛,因为在潜意识里,这位病人身边的亲友都早已经有了一个心理准备,那就是“这个人命在旦夕,死亡只是或早或晚的事”。
可是当一个人因为意外而突然身亡,这样的结果往往是他身边的人所无法预先料想到的。突如其来的转折,容易给人一种不真实的错觉,认为一定是搞错了,或者是自己出现了幻觉。那个人还应该好端端的活在世上,就好像前一分钟那样。
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在电话里楚含的妻子几乎没有办法和田蜜正常对话,田蜜浪费了不少口舌,才算是暂时安抚了她,和她约定好,在把孩子委托给亲戚照管之后,尽快赶回来认尸。
沧海会计师事务所那边当然也不会漏掉,田阳和墨窦跑了一趟。针对楚含的工作、社交情况向他生前的同事和合伙人进行了了解。
和江玉镜不同,楚含在事务所里的口碑真是相当的好,不仅他的合伙人对他评价很高,就连事务所里的雇员都为了他的死而感到扼腕不止。基本上事务所里的人对楚含的评价都很好,说他这个人平日里温文尔雅,心细,脾气也好。几乎从来没有和谁闹过红脸,即便是工作上有点分歧,也总是好说好商量,从来不会抬出自己事务所合伙人的身份来压别人。
关于个人生活的部分,事务所里资历比较老的员工还有当初和楚含共同创立沧海的另外一个合伙人都表示,楚含是个挺会享受生活的人,从穿衣到吃饭,都很追求品质。对美食的喜爱更是最为突出,平日里听说c市哪里开了新的餐馆,必然会去尝菜,他本人也有一手好厨艺,时不常的还会请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到家里去吃饭,每次必然是他掌勺。
楚含的合伙人告诉田阳和墨窦。楚含这个人虽然表面看上去很随和,却不是一个喜欢广交朋友的人,平日里接触比较多的,除了客户之外,也就只是同一个事务所的这些同事而已,极少见他和其他人打交道。
之前的沟通一直都还是比较顺利,事务所方面的配合也很积极,然而当问起收客户的回扣,替人做假账的事情,被询问到的人便开始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起来,田阳干脆把询问的对象集中在事务所合伙人一个人身上,到最后,合伙人也只是变相的承认了这一事实,甚至打哈哈说大家都是人,都要穿衣吃饭,养家糊口,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在现场找到的那张被压在楚含身下的光盘里面存着一些看起来很复杂的表格,田蜜特意拿到局里的财务科找那里的同事帮忙看,得到的结论是,这张光盘里存着17份账目,至于是真账还是假账,只这么大体上看是没有办法看出来的,田蜜这个外行更是没有办法,好在财务科的同事也看了报纸上的新闻,知道这件事被外界给歪曲成了什么样子,心里也正愤愤不平,便自告奋勇的揽过这个任务,帮了田蜜一个大忙。
忙完这一圈下来,所有人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累,这种累不仅仅是东奔西走身体上的疲惫,更多的是巨大的心理压力。
同一个凶手,两次得手,并且还都是很嚣张的预先寄一个死者的忏悔录像给警方,然后才动手杀人,不仅是陆向东这个研究犯罪的人,重案组的几名刑警也同样想要弄清楚,这个凶手到底有着怎么样的一个杀人计划。
将楚含的工作状况大体了解过之后,梳理案情就成了再需要不过的程度。
连续两起谋杀,几乎相同的过程:寄给警方的忏悔录像,死者身旁放着的“认罪书”,同样没有任何指纹、足迹。
因为这些迹象,凶手作案的计划性就变得显而易见了,这一点任谁都看得出。
“同样的作案手法,两个无论性别、职业、个性都截然不同的受害人,可见这一次的凶手,虽然同样是连环杀人,针对的却不是广泛意义上的同一类型人群。”陆向东点出这起案子与以往重案组经手过的诸多连环杀人案相比,最大的一个不同点,“唯一能找得到的共同点,是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各自有着不同程度、不同方面的违法行为,或者说法律边缘行为。凶手根据他们所做过的事情和从事的职业,甚至性格特征,对他们进行了不同方式的折磨,这一点很有意思。”
“既然这两个人都是有着边缘行为,或者已经违反了法律却没有暴露,因此没有接受法律的制裁,凶手对他们下手,是不是自认为自己的正义的化身,站在公理的立场上,所以有资格惩罚、处置这两个‘有罪之人’呢?”田蜜听着陆向东的归纳,脑海中的思路也跟着清晰起来。
“好家伙,暗地里把人给拘谨,折磨,最后杀死,这人真当自己是判官了还是怎么样?有罪无罪都由他一个人说了算?!那还要法律干什么?!还要咱们这些当警察的干什么!”田阳自打报纸上登出警察不作为、见死不救的新闻之后,只要一提起来眼下这个案子的凶手,说话的语气里就带着浓重的火药味。
田蜜他们心里都明白,田阳除了气愤凶手对警察的挑衅之外,也有一定成分是对那家报社不加以调查就恶意揣测,随意杜撰的恼火,只不过对报社的不满终究算是“人民内部矛盾”,猖狂的犯罪分子还在暗处伺机作案,他也只能把火气投入到案子里。
“陆博士,你之前在楚含家里的时候说,你不好奇凶手是个什么样的人,好奇他是什么计划,是不是你对他是什么类型的人已经有了结论?”墨窦问陆向东。
陆向东这回没有故弄玄虚,对他点点头:“这个问题不难回答,通常这一类把自己标榜为正义的化身,来铲除邪恶的犯罪人,自信心都比较强,有一些甚至超出了自信的程度,变成了自负。尽管这一类犯罪人的内心世界自视甚高,在现实生活中往往却是比较不如意的处境,受过挫折,或者不公平待遇,因此才会认定法律软弱,执法人员无能,不得不由他们来扮演维护正义的角色。”
“既然这样,就像田阳说的,把这个案子的嫌疑人成为‘判官’倒是一点都不为过。”墨窦听完感慨道。
“可是,像江玉镜和楚含这样的人,数不胜数,为什么偏偏凶手就选中了他们两个呢?”田蜜的心里依旧有没有解开的疑问,“会不会只是因为凶手比较容易接触到他们,对他们的情况熟悉?”
“容易接触,与被害人熟悉,这两点是必然,但应该不是主要因素。”陆向东有些沉重的摇着头,像是对其他三人说,又像是在自己咕哝,“从这个‘判官’的作案手法来看,他显然是早有计划,只是一步一步的在实施而已,既然他花了那么多心思,搞出这么多的噱头,应该不会只得逞两次就满足。所以,现在让我无从判断的是,他选择下手对象是遵循着一个什么样的规律,下一个潜在的受害人,又会是谁。”
第三十章 不受欢迎的到访
被陆向东这么一说,田蜜心里也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
在不到两周的时间里,两个人因为同一个凶手而丢了性命,偏偏凶手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找不到指纹,找不到目击者,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参照着什么样的标准或者说在什么样的规律下寻找下一个受害人。
难道眼睁睁的等着下一张挑衅的光盘再寄到他们手里,下一个“罪人”再被“判官”残忍的剥夺生命权利么?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不管是从职业的角度,还是作为一个生活中社会上的自然人,这种行为都是令人无法容忍并且内心里忍不住感到战栗的。
正如陆向东所说,虽然这个在暗处自导自演,自认为掌握着正义的“判官”符合这一类犯罪人的个性特征,但是从眼下江玉镜和楚含的情况来看,又是完全没有交集的两种职业,下一个受害人会是什么职业的从业者?下一个受害人的性别会是男还是女?这些都不得而知,难免让人感到有些迷茫和无力。
“这回遇到的这个嫌疑人,真的是我接手过的案子里反侦察意识最强的,”田阳情绪稍微冷静下来一些,尽管不情愿,也不得不对这次遇到的对手予以某种意义上的肯定,“那种知道把犯罪现场的一切痕迹都擦拭掉的人见过不少,这种能够从一开始就有计划的不留下任何痕迹的,还真没怎么遇到过。如果不是江玉镜家里发现了那一小块儿沾了血的脚印,能够证实凶手是穿着鞋套的,我甚至都会怀疑杀人犯就藏在经常出入江玉镜家的那些人里面。”
“这也还是有些说不通,如果说江玉镜家里因为经常有学生出出入入,指纹足迹都比较杂的话,楚含家平时出入的人口少之又少,找到的指纹绝大多数是他自己的,除非有什么人。既在江玉镜家里出入,又能到楚含的家里头去,可是这不大现实,”墨窦自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江玉镜是个中学语文老师,除非楚含的孩子在她那里补课,这两个人还能有什么交集呢?而且咱们还已经知道,楚含的孩子在外地寄读。压根儿就不在c市啊!”
“那可未必!”田蜜听他这么一说,倒有了个想法,“有一种人,就可以自由进出完全没有交集的其他人的家中。并且不需要是其中任何一方的亲戚或者朋友!”
“还有这种人?”墨窦吃惊的看着田蜜。
“当然有!钟点工啊!”
田蜜的话让墨窦恍然大悟,终于绕过弯来,连忙记下来:“有道理,我得想着去调查一下这个方面!”
“我去法医那边看看情况,顺便订晚饭吧!”田蜜一看窗外已经西斜的太阳,意识到今天的下班时间不会太早。
其他人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各自把想要吃的东西告诉田蜜,就让她去了。
尸检还没有结束,王纯只能对田蜜说。之前预计的死亡时间基本上是没有误差的,而且死者生前吃下去的食物总量让人无法不感到惊讶,如果不是那几次出于本能的呕吐,楚含的胃搞不好早就被撑爆了。王纯没有让田蜜直接去看正在解剖中的尸体,因为觉得令人反胃的程度早就超过了田蜜的承受能力。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那些吃的,是在死者即将被杀死之前吃下去的。根本还来不及消化,人就没命了!”王纯提起这一点,都觉得一脸难以接受,“你们要找的这个凶手,绝对是个变态!否则的话,我实在是看不出来眼看就要把一个人杀死之前还非得强迫对方把自己几乎撑死这种行为,除了单纯的折磨,单纯的满足自己的变态心理之外。还有什么其他意图。”
田蜜从王纯那里离开,一边琢磨着案子的事情一边下楼去,想着刚刚王纯对死者的形容,她简直觉得有些反胃,根本无法正常的产生食欲,不过人是铁。饭是钢,不论是她还是重案组里的其他人,在这种劳心费神的节骨眼儿上,保证身体健康也是绝对重要的事情。
刚走出楼门,一眼便看到迎面走过来一个人,田蜜的脚步立刻顿住了,在那一瞬间,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该假装视而不见的走过去,还是干脆转身回去通风报信。
站在楼门前,看着越走越近的那位不速之客,田蜜的心砰砰直跳,不是紧张,而是气愤,一种分布的劈头盖脸臭骂对方一顿却又不得不忍着的憋闷感。
“我知道你不喜欢看到我,不用拿出那种表情给我看。”陆母也看到了田蜜,她在台阶下面站住脚,仰脸看着黑着脸的田蜜,冷冰冰的说,“我是来找我儿子的。”
似乎自从早先的那一次,被田蜜当面拆穿慈母伪装之后,陆母就认为再也没有必要在这个不讨她喜欢的姑娘面前假意逢迎,因此之后的几次见面,态度也变得硬邦邦冷冰冰的。
田蜜打量着眼前的的陆母,从刚才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现在仔细的这么一端详,终于找到了答案。
今天的陆母,一反过去灰头土脸的模样,从头到脚足可以用“珠光宝气”这四个字来形容。发型是刚刚染烫过,不再黑白夹杂,已经变成了深红棕色,脸上的皮肤比先前润泽了许多,眉毛应该是刚刚去美容院纹过,上面的的痂还没有全部脱落,含有美白成分的化妆品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光泽,身上的连衣裙看起来应该也不是什么地摊货。
更醒目的是陆母两只耳朵上那两颗虽然不算大却亮闪闪的耳钉。
一阵风吹过来,田蜜抽抽鼻子,闻到一股香水的味道。
“你还来找他干什么?”田蜜知道如果陆母执意要进去,她是没有资格阻拦的,好在对方也没有想要向前走的意思,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脸上挂着一点小小的得意洋洋,“看样子,他也履行诺言,给了你钱了。”
“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过问。”陆母现在对田蜜的不喜欢,直接的写在脸上,已经不屑于掩饰了,她眼皮一翻,看也不看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姑娘,“要么你把他叫下来,要么我上去,我知道他最近放着老师不好好当,一直都泡在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