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提起了女尸的关系,还是张磊的眼神起了作用,方展很是夸张地打了个寒颤。
“不害怕?您别开玩笑了…”方展又哆嗦了几下,“我现在想起来就浑身发毛,那可是大卸八块的死人,又不是白斩鸡。”
张磊笑了,现场发现尸块时,方展就在他的身边,这小子根本没有任何害怕的神情或举动,甚至还站的很近。除非方展是一个经常接触此类尸体的人,或者是一个经常制造此类尸体的人,否则他绝不会如此淡定地看着尸块,却不落荒而逃的。
不过,张磊并没有直接说破,而是淡淡地看着他,脸上带着一种“我不满意这个回答”的表情。
“唉!”方展完全理解了他脸上的表情,重重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也只有交待了。”
※※※
二号审讯室里,老耿和黄易松周旋得也并不轻松。
老耿的审讯方式比较亲民,但论审讯经验,却一点也不比张磊逊色,尤其在对罪犯的心理揣摩上,那更是他的强项。
不过,在黄易松这个老头身上,老耿却遭遇了滑铁卢。
在审讯问话时,老耿巧妙地设了很多圈套,若是换了其他人只怕早就原形毕露了。可黄易松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滴水不漏地把所有问题全部化解了。
问到最后,老耿快没词了,黄易松倒是热情洋溢地反客为主,帮他分析起线索来,逻辑思路很是清晰,反倒把个老耿说得一愣一愣的。
老耿哪里知道,黄易松这个卦痴其实是把他当成了演练对象。
从审讯一开始,黄易松就留意着老耿的一举一动,按卜术上的说法这叫:“一动便是一卦”。从老耿的言行举动上,黄易松演化出了各种凶吉不一的卦象,并依据卦象的含义有选择地回答着他的问题。
这就像是一场赌局,黄易松知道了每一把底牌,老耿又怎么会赢呢?
“那电视上不是常这么演吗?”黄易松对老耿继续忽悠,“杀了人,把尸体拖去其他地方,让你们警察找不着北,趁着跟我们耗时间的功夫,凶手就去别的地方继续杀人。”
老耿听着满头是包,这老头真能扯,拿探案电视剧来说事,可你也不能说他全错,毕竟他所说的这种可能还是存在的。
最终,滔滔不绝的黄易松被送出了审讯室,老耿看着手头的记录本,完全找不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出了警局的黄易松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靠在路边的一棵大树旁,静静等着什么。
不多久,只见方展晃晃悠悠地从警局门口走了出来,走了一阵便停下点了一支烟,很是享受地深呼了一口。
也就在他点烟的功夫,两个从警局出来的便衣悄然跟在了方展的身后。
“天卜的那一卦是不是算错了?”黄易松暗暗吃惊,“这些警察越盯越紧了!”
※※※
张磊终于点起了烟,缥缈的烟雾像似复杂多变的案情,让人看着混乱捉摸不定。
在一号审讯室审讯,张磊并没能从方展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他甚至感到自己被方展耍弄了。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与方展接触,对方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脱身,就像早已知道事态的发展趋势一样。
难道这个方展真的是个能掐会算的家伙?
※※※
“你是说,遇上突发事件时,你的反应通常比别人慢一拍?”当张磊听到方展所谓的“交待”时,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确切地说,是慢两拍。”方展挠挠头,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件光彩事,你可得替我保密。”
遇上突发事件时,反应比常人要慢两拍,张磊垂在身侧的左手紧紧地握成了拳,这个方展净找些荒唐的理由为自己开脱。
可即便听起来荒唐,但却并不能说他的理由不成立。
“张队,您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方展一脸的诚恳加厚道,“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如实交代。”
看了看记录本上罗列的要点,张磊的眉头挑了一下,主要突破点他刚才全都问过了,收效几乎为零,除了怀疑之外,他对方展并没有进一步的证据。
“案子上没什么其他的问题了。”张磊合上记录本,笑了笑,抬手冲审讯室的摄像头做了个手势。
监控室的刑警很熟悉这种手势,当即心领神会地关闭了监视和录音系统。
“不过,我还有个私人问题。”张磊盯着摄像头,上的红色指示灯已经熄灭,“听说你曾帮刘孜飞破过两个大案,还救过他两次命。”
方展咧嘴一笑:“那是我运气好,当然,刘队的运气比我更好。”
“警方都找不到的嫌犯,你轻而易举地就摸到了线索,全部警员都束手无策的危机,你赤手空拳就解决了问题。”张磊靠近桌子,注视着方展的眼睛道,“运气?如果真拿运气来解释的话,你的运气似乎已经好得过头了。”
在拆迁的危楼区抓捕胡红兵,在绑架现场的爆炸冲击下抢救刘孜飞,方展所做的这一切的确不能靠运气来解释。看来张磊是决心死盯方展了,连他和刘孜飞的关系都挖得那么彻底。
“那会儿把好运气都用完了,所以才会惹上今天的麻烦。”方展懒洋洋地笑着,“能抽支烟吗?”
审讯时嫌犯主动索要香烟,这是一种企图寻求镇定的讯号,张磊心中一动,也许现在才是自己的最佳突破时机。不管方展是不是本案的凶手,至少他与这些案件都有关联,他身上一定隐藏着什么奇特的秘密,只要解开了这些,案情自然会趋于明朗。
抛给方展一支烟卷,张磊掏出zippo打火机,替他点上,翻开顶盖时,打火机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响声。
“老版zippo,好东西。”方展看着张磊手上的zippo,嘴角微微扬起,“可惜簧片有点不行了。”
“很多年了,一个老朋友送的。”张磊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略有所思地看着方展,“那人你也认识,是刘孜飞。”
方展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他关心的不是这个zippo的来历,而是刚才簧片所发出的声响。
其声沉以细,刚才的声响是羽音,在五音中羽音代表着五行里的水,按之前的水火既济卦来看,羽音的出现便是方展摆脱危机的一个征兆。
羽音属水,有波动之意,意味着事态的波折转变;水为坎卦,为江湖之人暗指着方展,水动人走应当对其有利。
方展嘴里的烟卷刚烧去四分之一,审讯室的门便被人敲响了,张磊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稍稍停顿了一下,这才出声招呼门外的人进来。
敲门的是一个年轻刑警,一进门便看见了张磊那不太好看的脸色。审讯时不允许被人打搅,这是张磊的规矩,警局里大伙都知道这一点。
可他必须打断这次审讯,理由便是手里的那份报告。
“方先生,谢谢你的配合。”看着报告,张磊的神情似乎有些落寞,“你可以离开了。”
方展点点头,很是谦虚地冲他笑了笑,起身走出了一号审讯室。
“叫侦察科的同事跟上他。”见方展出门,张磊低声交待道,“密切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年轻刑警应了一声,一溜小跑地跟出了门外。
※※※
张磊拉回思绪,视线再次落在了眼前的那份报告上,如果说方展本人是个谜团的话,那这份报告所带来的便是一层厚重的谜雾。
这份报告包括了现场勘察和尸检的详细情况,有趣的是,正是这些细节问题将方展身上的嫌疑完全解除了。
尸块上存在一种特有的细胞结晶现象,这是对尸体进行冷冻保存时造成的,从细胞结晶的状态分析,用以冷冻尸体的场所应当是冷库或是一辆大型冷藏卡车。
张磊去过方展的家,那里只有一台不大的冰箱,即便将功率调到最大,也不可能达到上述效果。
根据对尸块的详细分析化验,无名女尸死亡的时间大约是在一周之前,如果方展是在一周前杀死被害人并将尸体冰冻在某处的话,他为什么不在那里将尸体设法处理掉,而是冒险将尸体带回自己的家中呢?
除此之外,警方的监视一直很严密,方展也不可能在这样的监视下,将一具冰棍般的尸体堂而皇之地搬回自己家中。监视记录很详尽,小区的监控录像在警局里也有备份,两者都没有显示最近东林小区有冷藏卡车或其它大型车辆出入。
现场勘察的结果也很离奇,从方展房间内取回的样本无一可疑之处,没有血迹,没有与尸体有关的痕迹。用来装尸块的黑色塑胶袋很普通,任何一家大型超市都可以买到,袋子里也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的线索。
唯一有价值的线索来自女尸的头发中,负责尸检的法医老古是出了名的火眼金睛。尸检时,他在女尸的头发里找到了微量的残留纤维,根据成份分析判断,这种纤维属于车辆内部的某种垫毯。
经过排查分析,鉴证科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2.4VTi豪华版手动档的本田CR-V上,女尸很可能是用这种车辆运送到小区内部的。
方展名下没有注册任何车辆,附近的车辆租赁公司也没有出租过这种车型。
难道是有人故意将女尸运到了方展的住所,想借此陷害方展?张磊嘴里的过滤嘴被咬的扁扁的,方展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有人想要陷害他?
鉴证科的录像排查工作也已经有了结果,通过对小区、附近超市及相关交通监控录像的排查,女尸的死亡时方展并没有作案的时间,因为那段时间里,方展在小区里溜达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又在超市逛了二十分钟,然后便直接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排除了方展作案可能的同时,鉴证科也发现了那辆疑似运送女尸的本田CR-V,它出现的时间正是张磊和老耿去方展家调查的当天。
录像上清晰地记录着当时的情形,方展下楼走向超市后不久,一辆本田CR-V停在了楼下,两个带着棒球帽的男子从车上抬下一个空调包装箱,迅速地走进了楼内,从他们的行动速度来看,包装箱内装着的肯定不是空调室外机,很可能就是那具无名女尸。
在CR-V离开后,方展拎着一袋东西走回了楼内,随后出现在画面上的是张磊和老耿的身影。
看到这里,张磊突然想起了什么,抬手将录像倒回了一段,重复播放着本田CR-V的镜头,在两名男子抬下包装箱的时候,驾驶室里的司机正伸手调整着窗边的后视镜。
而当两名男子从楼门中走出来时,那个司机又一次调整了一下后视镜,这个镜头被张磊定格了,司机伸出窗外的左手上正夹着一支烟,和常人不同的是,他将烟卷夹在了中指和无名指之间。
办案时利用后视镜观察周围的情况,做事时习惯用中指和无名指夹烟,张磊的脑海里渐渐显现出了一个人影。
“为什么会是他?!”
※※※
回到家中的方展似乎并不担心自己被警方监视的事情,黄易松一路上忧心忡忡,不时地留意着身后的动静,直到进了房门才略微安心了些。
活了这么大把年纪,黄易松头一回真正领略了什么叫“做贼心虚”,柳晓羽的尸体是他分切的,对手上功夫了得的黄易松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会撞上方展和张磊,更没有想到自己为了掩盖这具莫名出现的尸体,险些害得方展被警察逮捕。
方展倒没有问起这事,回家后他立刻就打开了电脑,劈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敲得很是过瘾,那种专注的表情完全像回到了当初做程序员的时候。
“系统里一堆漏洞,这些吃皇粮的还真会干活。”方展咧嘴笑着,自言自语道。
从方展的身后望去,黄易松在屏幕上看到的是一排排黑底白字的代码数据,不断滚动的样子让他有些头晕。随着方展指尖的跳动,屏幕上出现了几个监控画面,几个记录文档也相继被打开。
“你这是在干啥?”黄易松忍不住问道,“这上头拍的好像是咱们附近的马路。”
“给咱们搬尸体来的那些人,我算不出他们的行踪。”方展继续敲打着键盘,“他们应该是群能够完美隐藏‘量’的家伙,可他们却不会隐身。”
黄易松大约明白了方展的意思,如果靠卜术无法卜算出那些人的下落,那就得靠现代的高科技手段去搜寻他们的踪迹。
对电脑上的这点东西,黄易松仅停留在浏览网页和玩玩空当接龙的层面,方展现在捣鼓的玩艺儿他是一点都看不懂。又看了一会儿,黄易松终于放弃了,索性泡了壶茶,坐在一旁慢慢品着,反正方展完事儿之后自然会告诉他结果。
也就在黄易松抱着茶壶快睡着的时候,方展的手指停止了动作,屏幕上的几个画面相继消失,只留下了一个仓库的镜头。
“我得带警察去那里走走。”方展盯着屏幕笑得很是狡猾,“看看谁才是替罪羊。”

第五章 不共戴天的生死之交
和一般的机关单位不同,下班时间的刑警大队并不怎么热闹,没有匆忙的收拾,没有散漫的闲谈,更没有争分夺秒的电梯大战。
刑警们依旧忙碌着各自手头的事务,这些看似平凡枯燥的工作,每一件都可能牵系着人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对他们来说,这一切只有告一段落的时候,却没有真正完结的那一刻。
办公室里的张磊也没有离开,他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刘孜飞的档案资料,介于当初的案情特殊,刘孜飞的档案及案件资料并没有被转入常规的案件流程,警方也没有对其发出正式的通缉令,只是知会各区域部门,严密注意刘孜飞的动向和线索。
既然是这样的处理方式,警方数据库里对刘孜飞涉案的描述自然也不会那么清晰,上面仅记录了“误杀警员”和“失踪”等字样。
张磊有些好奇,刘孜飞在误杀警员之后离奇失踪,按警方的惯例应当被视作畏罪潜逃,可当初主持处理该案的张正健局长却没有如此界定案情性质,似乎还有些网开一面的味道。
难道这是顶头上司爱才心切,故意给刘孜飞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不管张正健局长当初是出于何种心态,从现在的线索来看,肯定是要让他失望了。从录像上的记录和之前故意送来的照片资料来看,刘孜飞和东林小区无名女尸案脱不了干系,而且从这方面推测的话,东林小区其他的几件离奇命案也可能和他有关。
张磊有些黯然,刘孜飞是他在警校时最好的同窗,可现在却必须把刘孜飞放在连环杀人案首要疑犯的位置上,如果两人拔枪相对的话,张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扣下扳机。
当然,也许并不一定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张磊深深地吸了口烟,烟头燃烧的哔剥声在静悄悄的办公室内显得分外清晰。
方展,这个奇怪的年轻人始终贯穿着整个事件,张磊曾听到过一些传闻,在方展帮刘孜飞破获两次案件后,刘孜飞就一直莫名地遭到追杀,虽然方展机缘巧合地救过他两次,但事态却似乎越变越糟。
如果方展没有插手刘孜飞的案件,或者他不救刘孜飞的话…张磊的眼睛亮了起来,一个大胆的推测在他脑中突然浮现。
真的会是这样吗?这个推测大胆得连张磊自己都不敢相信,但只有这种可能性才能解释刘孜飞和方展之间的谜团。
“刘孜飞是在报复,报复这个生死之交的方展。”张磊的心跳莫名加快,夹着烟卷的手指也颤抖起来。
要不是方展当初救了他,他就不会误杀手下的刑警,也不会由屡破奇案的警界英雄沦为一个四处藏匿的犯人,从这一点上来说,刘孜飞完全有理由对方展产生怨恨。
可方展毕竟两次三番地救过他的命,据说当时这小子完全是奋不顾身的。张磊很了解刘孜飞,他是个爱憎分明的人,有仇或许不会怎么记,但有恩是定当图报的。
但照现在来看,刘孜飞是把方展恨得入骨了,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掐灭已经烫手的烟头,张磊重重地呼了口气,也许在经过生死之后,一个人真的会改变许多,甚至会变得判若两人。
门,被敲响了,张磊随意地应了声,一个年轻的刑警走了进来。
“张队,有情况!”
※※※
湖蓝色的出租车在车流中时快时慢地穿行着,虽说晚高峰在半小时前就已经结束了,可道路依旧不怎么畅通,公交车大模大样地违章停靠着,拥挤的人群毫无顾忌地在车道前奋力推挤,想方设法地将自己压缩进那个铁皮罐子里。
“不会开就别买那么好的车!”出租司机加速到六十码,飞快地超过了前面那辆正以三十码速度遛弯的私家车,两车交错时恨恨地冲私家车司机叫道。
超过私家车后,空阔的道路再次勾起了出租司机的不忿,一路叨咕着某些本本族就不该开车上路,一些私家车根本就是烧钱浪费吃饱了没事干云云。
副驾驶座上的方展懒洋洋地窝在座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着司机的抱怨,眼睛一直盯着车子的后视镜。
出租车离开东林小区的时候,方展就注意到了尾随其后的那辆黑色桑塔纳2000。不用问,那里面一定坐着张磊给他安排的“贴身保姆”,这正是他所想要的。
在很久没有摸过电脑之后,方展的技术总算还没生锈,之前他坐在电脑前捣鼓的那些事情就是为这次出行做的准备。
通过互联网的几个代理服务器,方展为自己建立了数个安全跳板,最终用危地马拉的一台服务器做为终端入侵了市区的交通监控系统。费了那么大劲建起了安全跳板,方展自然不会只入侵一个系统那么浪费,在交通监控系统上搜索数据的同时,他又趁空进入了市刑警大队的中央数据库,把能调用的数据全都查了个遍。
有趣的是,市警局不久前刚刚升级了计算机系统,影像监视也都换成了数字式存储,鉴证科那些工作积极的警员更是把所有搜集的录像资料转储成了数字格式的文件,这对方展来说简直就是个福音。
张磊查看本田CR-V的录像时,方展也在观看,他同样注意到了驾驶室内那个奇特的司机,但他却并不像张磊那么吃惊。
因为这正是他要找的人。
有了特定的目标,方展很容易就从城市交通监控系统上找到了这辆本田CR-V的踪迹,同时又对比了车牌和注册信息,在一个多小时的搜寻查证后,他终于找到了这辆神秘车辆的最终落脚点——城西食品仓库。
城西食品仓库有着本市最大的冷冻库,其存储量相当之大,柳晓羽死了应该有一阵子,尸体又是明显被冰冻保存的,而冷冻库就是最佳的保存地点。
看到这里的时候,方展不由看了眼手边的饮料和食物,说不准这些东西之前就和柳晓羽的尸体冻在一处。
这些还不是最让他振奋的,根据交通监控系统的记录,在下午五点的时候那辆本田CR-V刚刚到达仓库,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估计了下时间差,方展立即叫醒了昏昏欲睡黄易松,把监控画面调在了适当的角度,交待他坐在电脑前监视,自己则大摇大摆地出门叫了辆出租车,一路驶向城西食品仓库。
“现在,你们就是我的替罪羊。”望着车窗外的夜景,方展没心没肺地笑着。
※※※
“第一小组负责控制仓库前的主干道,第二小组负责控制仓库边的小路及巷子。”飞驰的警车上,张磊用对讲机迅速地安排着任务,“第三小组到达现场后迅速抢占制高点,注意监视疑犯动向。”
说到这里,张磊的语速慢了慢:“注意,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开枪,我重复一遍,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开枪!”
张磊车上除了老耿之外还有四名干练的刑警,这是他的第四小组,也是这次行动中负责抓捕的小组。
当听到方展的去向是城西食品仓库时,张磊第一时间就想到那可能是之前尸体的藏匿处,东林小区三件血案中尚未发现的尸体说不定正藏在那里。
不过,张磊脑中同时也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如果方展是被陷害的,他肯定已经发现了陷害自己的人,现在赶去城西食品仓库的话,很可能是去谈判或报复。
无论真凶是方展还是刘孜飞,张磊都必须亲手抓获,在得到真相之前,他不允许在这两人身上出现任何的差错。
“张队,张队,目标已进入城西食品仓库区域。”对讲机中传出来了急促的语声,那是负责监视跟踪方展的警员,“我们没有办法跟得太紧,怕引起目标的怀疑。”
“你们保持距离,就近监控,我们会在五分钟之后赶到。”张磊立刻回复道,“记住,不要打草惊蛇,如果目标有所怀疑,你们就立刻离开。”
对讲机那头应了一声,关闭了通话,老耿看了眼张磊那凝重的神色,手上方向盘一转,警车灵巧地钻入了一旁的小道。
这是条捷径,只要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可以赶到城西食品仓库。
“老刘,如果真是你的话,千万别再做傻事了。”张磊默默地摸出了自己的九二式配枪。
※※※
冷冻库的大门后是一个宽敞的大间,平时货物出入冷冻库的时候,总是在此堆集中转。向内走去不远,便可见到一个厚重的铁门,那后面便是全市最大的冷冻库。
此刻铁门前正站着两名男子,其中那名穿着黑色夹克的便是让方展和张磊“牵挂”不已的刘孜飞。
“吕澄,大概还需要多久?”刘孜飞看了看手表,压低声音向铁门后叫道。
吱扭,铁门推开了一条缝,满脸络腮胡的吕澄从里面探出了头,胡子和头发上落满了冰霜。
“还有十分钟左右。”吕澄拍了拍头上的冰霜,“早先藏得太深了,冻在一起比铁块还硬。”
刘孜飞的眉头皱了一下:“这次的冷冻时间比上次要短很多,怎么会冻得这么结实?”
“冷冻库吞吐量大的时候,冷冻效果通常不会太好。”刘孜飞身旁满脸笑意的男子说道,“不过,最近这里的吞吐量好像不怎么大,所以就容易遇到这样的情况。”
说到这儿,那男子顿了顿,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眯了起来:“这是个很简单的常识。”
“常识并不等于是定数,对这种意外出现的常识我的确没有预估能力。”刘孜飞淡淡道,“胡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对付这类变数好像是你的职责范围。”
“这话太抬举我了,计划是你定的,我只能跟着指挥棒转,要在你那么精巧的计划中注意出现的变数,难度实在是不小。”胡乐一脸无奈地耸耸肩。
向张磊提供方展的监视照片,将柳晓羽的尸体偷偷运入方展家中,刘孜飞的计划一直进行得很顺利。但之后发生的事情却没有按照他预想的那样发展下去,在对待方展的嫌疑问题上,张磊的态度似乎过于保守了,而一再出现的转机也让方展轻而易举地避免了被警方逮捕的命运。
这样绝对不行,刘孜飞心里很清楚,自己的任务就是要给方展制造出最大的麻烦,并以此困住方展,否则他便无法向九叔交待。
既然柳晓羽的尸体无法让方展获罪,刘孜飞便实施了备用计划,凭借自己多年的办案经验,再加上吕澄和胡乐的能力,他们很快便找到了东林小区前两次命案中失踪的尸体。
当初处理尸体时,黄易松并没有做的太过,只是将尸体用塑料布捆扎好,绑上石头丢进了城郊的大河里。由于塑料布捆扎得过于严密了,当刘孜飞他们找到尸体时,腐烂的程度倒还不是特别严重,为了让尸体能够成为更有利的证据,刘孜飞便将这两具尸体运到了城西食品仓库的冷冻库内。
以刘孜飞对张磊的了解,只要让他注意到这两具尸体和方展之间的联系,张磊一定会将方展盯得死死的,那样的话,自己的计划就完全成功了。
可现在的感觉却有些不对劲,放入冷冻库的尸体意外地因冰冻过度导致无法取出,而且冷冻库周围的氛围也有些异常。
曾经身为警察的刘孜飞此刻似乎闻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
那是警察的味道!
“哦,我差点忘了。”瞥了眼沉思的刘孜飞,胡乐漫不经心地指着门外道,“大门外的风杀气很重,估计是你的同志们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