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秦扬早已利索地动作起来,从脉门到后背再到脑颅,手脚利索地把方展前后检查了一遍,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得到的结果应该和苏彦一样。
眼前这个能说会动的方展,生命特征怎么会无法确定?
“你觉得怎么样?”萧三才见秦扬苏彦的表情不对,心中明白了个大概,他不相信方展会是诈尸还魂,其中一定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方展的眼神还有点直,不过似乎缓过点劲来了:“我觉得身上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萧三才继续问道,心中估算着各种可能。
“衣服全是湿的,手腕被人掐着。”方展看着身旁正忙活着的秦扬苏彦,没精打采道,“老秦还在我身上乱摸,你说能舒服吗?”
这话说得秦扬有些尴尬,不自觉地停了手,而苏彦更是避嫌似地后退了一步,脸上有些微红。
谷老伯没吭气,伸手搭上方展的脉门。苏彦注意到他的手法有些奇怪,是用食指和拇指夹住方展的手腕,以拇指号脉。
“难道是散脉?”谷老伯有些不信地自语着,两指又搭上了方展的鼻翼,突然手指微微一颤,“幽息…”
“二叔,您确定?!”一旁萧三才脸色突变道。
谷老伯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神迷离地像在思索着什么。
“不可能,老爷子不可能对方展动手脚。”萧三才的眼神比谷老伯更迷离。
这爷俩一来一去像在打哑谜,还处于神经大条状况下的方展只能直愣愣地看着他俩,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谷二叔,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扬忍不住问道,他和苏彦的脑子也转不过来了。
“有人在天卜身上用了我们谷家的‘逆五行卦法’。”谷老伯沉思道,“而且是只有我大哥才领悟的秘法。”
说到这儿,谷老伯不由自主地瞥向了萧三才,眼神中有些探询的意味。
“老爷子应该也知道这秘法。”萧三才机械地回答道,“大姨曾和他说过…”
※※※
原来,谷家“逆五行卦法”的精妙之处在于将人与物直接化入卦中,以卦气变化进行卜算,并对事物和被卜者直接产生影响。而谷老伯所说的秘法便是直接将人化入卦中,以改变卦气的手法来改变人的特质。
按理说,这是一种违背自然规律的做法,谷家几代人深知其中的利害,所以将此定作秘法,只传给长子。
也许是有所预感,谷未尘夫妇在遇害前将秘法精要交给了妹妹收藏,并交待她一旦他俩有什么不测,务必将此法教授给萧三才。
不久,谷未尘遇害,萧三才随大姨辗转来到战家,安定了一段日子后,萧三才的大姨想起姐夫的嘱托,却迟迟没有将秘法教授给萧三才。
因为她担心,担心萧三才会和姐姐、姐夫一样“怀璧其罪”,担心自己无力保护外甥。
几经考虑之后,她将秘法交给了老爷子战锐,一则为报恩,二则为私心。老爷子也没有多推辞,因为这一切都在他的卜算当中。
没过多久,战家上下就传开了一个消息:战归元得了怪病!这可不是件小事,战归元的爹就是战如风,是战家的长子。按规矩长子长孙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这么一来战家上上下下就忙活开了。
萧三才当时还是个孩子,就跟着战家的子弟去凑热闹,可看到战归元时,都吓了一跳。那小家伙根本不像个活人,直挺挺地躺在那里,身旁的几个姑妈姨婆陪着战归元的妈哭得半死。
但老爷子和战如风却比其他人要冷静得多,萧三才记得当时的情形,虽然战如风的眼中满是痛苦,可表情却依旧冷漠,仿佛战归元并不是自己的儿子。
也就在那个时候,萧三才听到老爷子对战如风提到了两个词眼:“散脉、幽息”。
后来又有消息传出,说是战归元年幼无知,误打误撞地偷学了老爷子笔记上的卜术,导致神煞反噬。经过老爷子和战如风的全力施救,战归元总算保住了一条小命,可自此便被玄武神煞附了身。
也就是从那时起,战归元的食谱里出现了狗肉,而且三天两头地要吃上一顿,否则就会忽冷忽热地跟打摆子似的。
当得知战归元被玄武神煞附身时,萧三才的大姨显得有些自责,口中一直喃喃地絮叨着一句话:“不该啊,不该啊,是我害了这孩子…”
※※※
萧三才的回忆令在场的人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感觉,谷家的秘法、战归元身上的玄武神煞、萧三才大姨的自责,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的线索将它们串联在了一起。
可这和方展又有什么关系呢?谷老伯和萧三才的对话好像还有另一层意思。
“师父曾和我说过一些逆五行卦法的例子,还特别提到了散脉和幽息。”萧三才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而现在方展的情况和当年的战归元十分相似。”
听到这话,秦扬的眉头皱了皱,他立刻明白了刚才两人对话中的另一层含义。
“哦,我和那个小胖子还挺有缘分的。”方展挠了挠头,“连遭的罪都一样。”
萧三才看着方展,脸上苦笑了下,没有接话,那样子似乎在担忧着什么。
“有人在方展身上用了谷家的秘法,而这秘法现在只有战家老爷子才知道。”苏彦回味着三人的对话,“你们该不是在怀疑战家老爷子吧?!”
“虽然我不知道秘法的内容。”谷老伯缓声道,“但至少比外人了解它的效果…”
谷家的秘法综合了逆五行卦法的精华,将卦法和人体完全结合起来,通过特定程序来进行。按谷老伯所知的,秘法可以强制改变一个人的体质和脉络特征,尤其对卜者而言,这更是一种增进卜术能力的方法。
但世间没有绝对完美的事物,卜者在得益于秘法效果的同时,也会付出相对沉重的代价。承受秘法的卜者,先是出现类似假死的现象,其生理特征便是战归元和方展身上出现的“散脉”和“幽息”。
散脉,脉搏弱而散,极难号准,通常会被断定为无脉搏;幽息,呼吸轻缓而幽长,一般容易被忽略,视作无呼吸。这两种诡异的生理现象是秘法效果的特征,也是一种判断依据。
体质不符的卜者往往过不了这关,那假死就成了真死。
即便侥幸活下来,接着便是要承受自然界强大的反噬能量,也就是卜术界任所皆知的“神煞反噬”。这又是道鬼门关,而且即便逃过了这次反噬,神煞也不会就此消失,而是附着在了卜者的身上。
从谷家秘法的理论上来说,这是必须的,否则承受秘法的卜者也无法控制由此而精进的卜术,这倒有点类似物理学上的能量守恒定律。
如此看来,战归元年纪轻轻却卜术超群,应该就是由此所得,而他身上的玄武神煞也是拜秘法所赐了。
那么,方展究竟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说之前他曾在战家老爷子的协助下,用同样的手法提高了卜术,而他所面临的“四神煞”反噬也是由此而来?可这完全说不通,以天卜方展的卜术造诣来说,他根本不必冒如此大的风险,战家老爷子也没有理由用谷家的秘法为外人获益。
况且,当初秦扬找到方展的时候,他身上还没有被神煞附身。
想到这儿秦扬的心中突然一紧,方展的奇卜六门当初就总有异状,而且勾陈神煞的莫名附身也是有些蹊跷。
“谷老伯,我冒犯一句。”苏彦迟疑地问道,“您确定方展的体质是被动过手脚,而不是因为您‘埋’他的手法造成的?”
“丫头,我确定,因为我们谷家的秘法和埋人法相克。”谷老伯微微点了下头,“被秘法改动过体质的人,是无法承受埋人法的。”
说着谷老伯指了指靠在一边的方展,接着道:“天卜算是命大,如果晚一步发现,他就为真的变成死人了。”
这会儿的方展还是一付半死不活的模样,一直闷头靠在那里出神,听到谷老伯这么说,不由咧嘴一笑,表示自己没事。可能是因为脸部肌肉还有点僵硬,那样子比哭都难看。
“那我现在算是死了还是活着?”方展一语双关地问道。
“这我可不好说,你小子太特殊。”谷老伯盯着他看了半晌,摇摇头,“现在只能算作不死不活,后面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折腾了老半天,差点丢了小命,现在却被整成了个不死不活的人。方展也跟着摇头,脸上继续保持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许久没作声的萧三才突然掏出了算盘,劈里啪啦一阵拨弄后,轻舒了一口气。
他卜算的是方展的信息,上艮七下兑二,得了个“山泽损”的卦象,方展显然就是卦象中的艮卦。体卦艮为土为山,用卦兑为金为泽,土生金,体生用。
这是个泄体的卦象,主体生气被泄,从卦象上看,山陷泽中,虽然不至于被吞没,但也深陷其中,而且“山泽损”本就有受损之意,果然是个不死不活的状态。
除了这些,萧三才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他根本无法从卦中断出方展的行踪。艮为山,是静相,兑为泽,也是静水,就连体用两卦的方位都是背道而驰的东北方和西方,一点判断的依据都没有。
照这么看,方展假死的计划暂时没有成功,但好在从卜算上无法断定他的生死,而且更无法得知他的方位,这也算是种安慰。
也就是因为这样,萧三才的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二叔,麻烦您给他们找个安全的落脚点。”萧三才冲谷老伯道,“我想立即动身,与老爷子和师父会合。”
秦扬和苏彦很清楚萧三才这么做的用意,不约而同地向他点点头,示意他放心。
“嗯,落脚点好找,我这就带他们去。”谷老伯眉头皱了皱,“战家那边,我陪你一起去。”
萧三才没料到谷老伯会有这么一说,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谷老伯抬手制止了。
“战家对我们谷家有恩,既然我知道了,道义上就得去拜谢。”谷老伯沉声道,“至于秘法的事情,也肯定是要问问清楚的。”
谷老伯有他的担心,如果战家真的居心叵测,那么萧三才一人前去肯定是要吃亏的。虽然自己跟去也未必能和战家抗衡,但至少能有个照应,万一有什么不对,他会全力保证萧三才能够逃脱。
※※※
谷老伯给方展等人安排的地方的确安全,也的确离谱。
走出地洞,谷老伯带着众人转去了墓园的后山,穿过一排排林立的墓碑后,停在了后山的一个土丘前。谷老伯搬开一个靠近土丘的墓碑,伸手一推,一扇隐秘的暗门打开了,里面黑乎乎的似乎还挺大。
进去后起先是什么都看不见,谷老伯扳动了一个开关,啪,灯光照亮了里面的一切。这里四处都是水泥石壁,正中摆着桌椅,一侧的墙上还靠着几张折叠好的行军床,看着像是军事掩体的模样。
“您老一准是老革命。”方展打量着这个隐秘的落脚点,咂嘴不已。
原来这是一个抗战时期留下的日军暗堡,谷老伯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地方,觉得空着可惜,便动手改成了一个藏身点。
“箱子里有干粮和水,够用上一个月的。”谷老伯指着一角的箱子道,“一会儿我给你们拿被褥过来。”
说着他又从墙上挨个儿掏下几块砖:“从这儿能看到四周围的动静,外面的开口我打理过,很隐蔽。”
萧三才看着心中暗暗发酸,从谷老伯做事的风格来看,他已完全适应了逃亡者的生活。
交待完注意事项后,谷老伯麻利地弄来了三床被褥,彻底给方展他们安顿好了地方。这次进门时,苏彦发现谷老伯肩上多了个背包,看样子他是准备立即和萧三才启程去找战家老爷子了。
临走前,萧三才没多说什么话,只是拍了拍秦扬和方展的肩膀,冲苏彦点了点头,对这三个一路历经生死的伙伴,他并不需要多说,在他的眼神中已经包含了一切。
※※※
谷老伯和萧三才离开了,暗堡里只剩下方展他们,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三人各自想着心事,彼此并没有过多的交谈。
虽然方展还像之前那样乐呵呵的,苏彦却隐隐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可又觉察不出别的什么。
疲劳和沉默是最容易滋生倦意的,瞌睡虫投胎的方展头一个躺下了,秦扬也靠在了自己的床上打起了盹。苏彦熬了一会儿,终于挡不住睡意的侵袭,和衣睡在了床上。
睡梦中,苏彦似乎听到方展不住地来回翻动。这家伙一定是有什么心事,她迷迷糊糊地想道,等起来了一定好好问问他。
昏昏沉沉地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彦突然感到有人在推自己的肩膀,她下意识地一个翻身跃起,右腿横扫了出去。
啪,一双手有力地格开了这一腿,苏彦这才看清面前站着的是秦扬。
“老秦,你也不吭一声。”苏彦揉了揉眼睛,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秦扬的脸色有些难看,指了指一旁,那里摆着方展的床,被褥凌乱地团作一堆,方展却已不见踪影。
“方展什么时候出去的?!”秦扬说话的声音变得怪异了起来。

第四章 离家出走的梦游者
有时候人的梦境会和现实混淆,特别是当梦境十分真实的情况下,那种真假难辨的感觉让人难以自拔。甚至在回忆起来时,会感觉那就是自己曾经的记忆。
其实做梦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这事放在方展身上就不太正常了。
因为他根本就不做梦,或者说,在以往的记忆中,他从来就没有做过梦。
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梦境,带给方展的并不是兴奋、好奇或者是什么不适,而是困惑。
“那些事都是我做的?我到底在进行什么计划?”徘徊在街角的方展叼着烟沉思,大脑中一片混乱。
他的梦很长,长到有数年的经历那么久,与其说是梦倒不如说是一次回忆来得恰当。不,确切说,更像是在观看一部回忆纪录片。也许是因为太长的关系,也许是因为梦中无意识回忆的关系,醒来后他记得起的部分并不多,但只是那么一部分记忆就足以让方展纠结不已。
更离谱的是,当他完全清醒之后,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谷老伯为他们安排的藏身处。难道自己被梦境影响了,半梦半醒地离开了那里?
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城市,脑子里装着的也是一堆似曾相似的回忆。
“也许真的只是梦,也许真的是我的记忆。”方展掐灭烟头,四处望了望,“老秦和苏彦应该发现我离开了,说不定正在四处找我。”
方展下意识地地摸了摸口袋,钱包还在,手机却不知去向,可能是落在了行军床上,也可能是在路上无意间丢失了。他不由苦笑了一下,那种状态下自己能完好无损已经是奇迹了,丢了手机算什么。
只是这么一来,就无法通知秦扬和苏彦自己的所在地了,他发现自己根本背不下秦扬苏彦的手机号码。
“反正他俩总有办法找到我的。”方展自我安慰地想着,慢慢拐出了街角,抬头间正看到马路对面的一家图书馆。
“有趣,看来我该去看看。”方展仔细端详着图书馆,嘴角露出一丝懒散的笑容,“看看梦和记忆的区别是否存在。”
他的脑中闪现着梦境中的一个场景,如果此刻将这个场景冲印成相片与眼前的景象对比的话,那将是完全吻合的两个画面。
※※※
秦扬一语不发地在暗堡几处地方摸索着,最后索性打开暗门,走了出去。他是在搜寻方展留下的痕迹和气息,苏彦暗自着急,现在方展失去了“量”,又被谷老伯的埋人法掩去了生气,要想追踪他的去向,已经是难上加难的事情了。
即便是这样想,苏彦还是跟着秦扬一起搜寻线索,她知道,秦扬也很清楚现在的状况,更不可能是徒劳地在做这些。
“这家伙的习惯什么时候变得跟狐狸似的?”搜寻了半个小时后,苏彦开始焦急了。
从现场遗留的痕迹来看,方展很像是一只蹑手蹑脚的狐狸,他先是绕着土丘走了不知多少圈,然后干脆爬到了土丘顶上。但奇怪的是,上去之后就没有下来的痕迹了。
“还是只会飞的狐狸。”秦扬站在土丘顶上摇头,他原地转动着身体不断感觉着四周的动静,当转到一个方向时,他的鼻子抽动了两下,似乎嗅到了什么气味。
“是烟味,他从树上走了。”秦扬指着一处道。
那是一排高大的树木,繁茂的枝叶延伸到了土丘顶上,苏彦仔细查看时发现靠近的树枝上有树叶掉落的痕迹,由于枝叶的茂密,很难被人发现,应该是方展留下的。
苏彦眼前仿佛浮现出了一个场景:方展叼着烟,从土丘顶上一跃而起,敏捷地抓住树枝,借力荡到了大树上,像只长臂猿一样消失在了一排大树之中。
“死烟鬼,这个时候还到处乱跑。”苏彦暗暗咒骂着这个“混账透顶”的家伙,一边跟着秦扬跃上了大树。
“奇怪,他的动作很敏捷,可行动的轨迹却很散漫。”秦扬一路探查着方展留下的痕迹道。
“也许他在学猴子的同时继续在学狐狸。”苏彦虽然担心,但对方展的不辞而别更是心怀不满,“如果他不是有意识地这么做,又怎么会在我们俩的眼皮下消失呢?”
“方展的卜术如何你我是见识过的,但他的身手究竟如何,我们却没亲眼见过。”秦扬沉思了会儿,摇头道:“以他留下的痕迹来看,他的动作相当敏捷干脆,而且行进的方向是固定的。”
“老秦,你的意思是,他犯不着兜着圈子前进。”苏彦也觉查到了其中的蹊跷,“除非他…”
“除非他的这些动作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进行的。”秦扬的声音有些发沉。
两人的心悬了起来,谷老伯在方展身上用的埋人法遭到秘法的抵触而宣告失败,之后会造成什么样的效果连谷老伯自己也不知道。如果方展的无故消失正是因为这个的副作用而引起的话,那他们所面对的问题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一个身手敏捷却无意识地四处游走的天卜,暗处还有一群伺机追杀他的高手…苏彦不敢再想下去,她现在只求尽快找到方展的下落,至少要抢在那群追杀方展的人之前。
这么想着,苏彦不由加快了搜寻的速度,可突然间,秦扬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立即隐入了茂密的枝叶中。
不远处,两个衣着普通的男子正悄然穿行在墓碑之间,离开他们十来步,也有两名男子从另一个方向走来。很快,其他几个方向也相继出现了几名男子,他们都是两两为组,从不同的方向走来,行进的轨迹则是以正中的两名男子为首。
“是日本人。”苏彦低声道,“他们在用忍者的手势交流。”
秦扬点点头,那些人的呼吸和步法很特别,只有经过严格训练的日本忍者才会有这种特征。可这些忍者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呢?方展的信息不是已经无从卜算了吗?
为首的两名男子停下了脚步,其中一名四处打量了一下环境,鼻子像猎狗一般抽动着,似乎在嗅着什么。
“原来是甲贺忍者的嗅觉追踪,应该还有追气术。”秦扬悄声说着,从腰里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些液体抹在苏彦和自己的头顶,“凝神微息,咱们先躲一躲。”
一股清新的草木气味从头顶迅速遍布全身,苏彦知道,那液体是用来伪装掩盖气味的药物,当即按秦扬所说的将呼吸调整得悠长轻微。
那名甲贺忍者似乎嗅到了什么,回身做了个手势,和身边的同伴小心地前进着,目标竟然是秦扬苏彦藏身的大树!
难道被他们发现了?!苏彦的心一紧,身体下意识地进入了备战状态。一只沉稳的手掌按在了她的肩上,那是秦扬在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就在几乎接近他们藏身的大树时,那名甲贺忍者停住了脚步,蹲下身子,从地面上拈起了一些什么。由于距离很近,苏彦看清了那忍者手上被拈开的灰白色。
是烟灰,他发现的应该是方展留下的烟灰。在惊讶甲贺忍者追踪术高明的同时,苏彦不由得再次暗暗咒骂着方展,这个老是叼着烟的死烟鬼,早晚有一天抽死你。
对于烟灰的发现,那名甲贺忍者似乎很看重,在低声商议了几句后,他身边的那名同伴立刻迅速离开了墓园。其余人则跟着为首那名甲贺忍者向另一个方向快速走去,在离开的时候,走在最后的两名男子从兜里掏出些粉末,甩手撒在了刚才发现烟灰的地方。
在那些人完全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后,秦扬和苏彦又等了一会儿,这才从树上跃下,走到刚才那名甲贺忍者发现烟灰的地方。
地面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烟灰被清扫了,秦扬伸手刚想触及地面,眉头忽地一皱,手掌悬停了下来。
“干净,狠辣,不留痕迹。”秦扬沉声道,“这是一批甲贺忍者中的高手。”
原来刚才两名男子撒在地面上的粉末是一种秘制的药粉,可以掩盖去除气味痕迹,并且会让不慎触碰的人奇痒无比,抓挠得皮开肉绽。
“他们现在抢在了前头,而且不断销毁发现的线索。”苏彦看着那些人消失的方向道,“靠卜算是行不通了,看来我们只有一路追踪他们,才有可能找到方展的下落。”
秦扬无声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但两人的心中都明白一件事,要想跟踪这群甲贺忍者而不被他们发现,这将是一个极为艰难辛苦的过程。
丁进一定也不会闲着,如果他再插手,事情就更麻烦了,秦扬暗自想道。其实他最担心的还是霍老大、阿洛和凌荥,对这三个煞星他再了解不过了,如果是实打实硬碰硬地较量,他和苏彦并不见得会吃亏,但这三个煞星一旦躲在了暗处,以方展现在的状态就岌岌可危了。
“爷爷安排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知道。”苏彦同样担忧着,“如果他在就好了,至少我们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方展摆脱这样的境地。”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一路追踪了下去。
※※※
全曜熙一直没有离开过面前的便携式笔记本电脑,甚至连上厕所的时候都带着它,巴掌大小的屏幕上面一直显示着大批的即时消息和图片,那是派出的搜索人员即时反馈的消息和资料。
从得到方展死讯的那一刻起,全曜熙就有些坐立不安了,凭心而论,他并不相信这个事实。但无论用什么方法去卜算,得到的都是一个结果——方展已死。
和全曜熙一样,鬼塚也不相信方展死亡的消息,但他的卜算结果同样没有例外。
“既然天卜死了,那就该第一时间去找到他的尸体。”全曜熙已经开始考虑下一步的安排了,“如果被其他组织找到,我们的计划就难以实现了,那两位先生的脾气…”
“全先生,你是否养过宠物?”鬼塚叼着烟斗,慢慢地翻阅着一份报纸,饶有兴致地看着宠物专栏。
全曜熙肯定没有兴致去谈这个,但他是个聪明人,现在这个节骨眼上,鬼塚没头没脑地问这么个问题,肯定不会是随便说说的。
“养过几只土佐犬。”全曜熙随口答着,心里开始琢磨鬼塚的用意。
“我们大日本的无声斗犬,无声无情,全先生也是个斗气十足的人。”鬼塚点头笑道,“用中国人的话说,是‘相得益彰’。”
说着折起手中的报纸,将一则宠物新闻展示在了全曜熙的眼前。
“宠物家族又添丁,蛇类成为新时尚。”全曜熙读了遍新闻标题,不屑地笑道,“愚蠢的中国人,竟然把毫无智慧的冷血爬行动物拿来当宠物。”
“毫无智慧?看来全先生对蛇类还是不够了解。”鬼塚笑着摇了摇头,“比如宠物蛇中有一种来自美洲的猪鼻蛇,它就很有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