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种体质,我从来没见过。”萧三才仔细看着方展,恨不得再给自己加副眼镜。
战归元的体质已经是非常特殊了,可跟方展比起来绝对是小巫见大巫。在萧三才散去方展身上残留的“量”后,三人都等着方展那个完全“真空”了的身体去自行吸收“量”。可什么都没有发生,方展还是方展,只是他身上的“量”已经完全没有了。
苏彦和秦扬也有点意外,这是违反常识的事情,就像是你在一个真空包装的塑料袋上剪了个口,却发现袋子还是瘪瘪的,一点空气都进不去。
既然是意外,肯定就有不死心的,三个人轮流变着法地往方展身上试,结果连强行输入“量”都不起作用。
“得,得,谢谢你们,饶了我行不行。”方展被整得晕头转向,一连迭地讨饶,“‘量’没了也就没了,可你们再这么折腾下去,指不定连我的命都要没了。”
三人没辙,只好罢手,把个软脚虾米似的方展扶了起来,六只眼睛一对耳朵,对着他直忽闪。
“鬼算就是鬼算,连我差点变鬼都算出来了。”方展呲牙咧嘴了一番,“靠你们的话我是没救了,不过苏老应该会有办法。”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苏彦一跺脚,“爷爷的提示是让我们去火车西站。”
“嗯,还有一把火车站储存箱的钥匙。”萧三才扶了扶眼镜,“苏老肯定在那里放了什么东西。”
不管是什么东西,去了才能知道,但方展却有一种预感,苏正留下的东西一定是与他现在这种状况相关的,也许是药,也许是方法,也许是别的什么。
当然,这只是预感而已,因为从现在起,方展根本没法再卜算什么了。
※※※
在丁进身边待久了的人都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丁进这人很善变。你别看他三秒钟前还跟你称兄道弟两肋插刀的,一眨眼的功夫就能把你给卖去中东南非洪都拉斯。有人给篡改了一句古诗:“一阵日出一阵雨,看似有情却无情”,说的就是丁进。
这不,挂上电话,丁进的脸上就晴空万里了,之前那点沙尘暴似的模样早就丢去了冥王星。贾悦和柳晓羽心里一阵嘀咕,电话那头的究竟是何方神圣,三两句话就能让愁了半天的丁进如此舒心。
“交待下去,所有执行监察二十四小时待命。”丁进悠闲地点起一支雪茄,“暂时按兵不动,一切等我的指示。”
“丁爷,万一这段时间里,方展他们跑了呢?”贾悦似乎没有丁进那么乐观,“虎落平阳还是虎,真要是给他找到机会反咬一口,咱们可就毁大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既然落了平阳,老虎的命运还不都掌握在犬手里?”丁进得意地喷着烟圈,“风从虎,云从龙,老虎要动,那风里就有它的味道。”
“到时候丁爷只需循着这味道,就能把这只没了牙的老虎给擒住。”柳晓羽温柔地笑着,贴近丁进身边,“可谁是那只闻味道的犬呢?”
“既然是犬,就不必深究是谁。”丁进笑着拍了拍柳晓羽的腰背,“只要他们能给我带来猎物就行。”
柳晓羽笑了笑,她并没有追问,丁进要是肯说的话,早就把事情和盘托出了。
只要能除掉方展,别的她并不关心。
※※※
自己屁股后面有多少条猎狗在追踪?这个问题方展同样不关心,不过他知道,那数量肯定不会少。
再多的猎狗充其量也只是循着气味来找他的,可那些猎狗却不知道,此刻的方展连一丝气味都不会给他们留下,因为他身上根本就没了“气味”。
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方展失去卜术失去“量”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好处。无论哪个卜者,哪种卜术,要追踪方展,其根本的追踪点就是他身上的“量”。但方展却成了个“量”真空的人,这么说来,在众多卜术高手的追踪下,他反而成了个货真价实的隐形人。
方展一向是个乐天派,但不代表他就没有烦恼,比如说现在,他正对着这长得有些吓人的下水道犯起了愁。和福山雅史的较量,被“狂量”、“煞量”激发,再加上吸收勾陈后的副作用,他的体力消耗得相当厉害。这种情况下,要走出这段不知长短的下水道,似乎困难了那么点。
而且他也一直觉得奇怪,这下水道里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但一时却想不起来哪里不对劲。这让他又找到了当初还是程序员方展时的感觉,明明能感觉到一些东西,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到底哪里不对劲?”方展一路走一路嘀咕,这一分心就没怎么留意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一绊,摔了个蛤蟆落地式。
“这里黑,更得注意脚下。”身边的苏彦拽起他,顺口责怪道,“还好是个小凹坑,要是个没盖盖子的窨井,你还不给摔死?”
绊倒方展的是地上的一个凹坑,可方展却没去看那块,而是直愣愣地盯着苏彦的脸。
“你看着我干嘛?”苏彦被他盯得脸红起来,所幸下水道里黑,不太看的出来。
“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方展跟发现新大陆似的,“窨井,是窨井。”
他这么一叫,把秦扬和萧三才的注意也吸引过来了,两人停下脚步,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把电筒给我。”方展从苏彦手里拿过电筒,对着顶上的石壁扫了一遍。
果然没错,方展发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这一路走下来,整段下水道没有一处通往地面的窨井,换句话说,这里到地面没有任何的出口。
从下水道的结构和材料来看,这段下水道的年月挺久了,如果是修建好没多久就废弃的话,这里应该是属于被人遗忘了的角落。如果没有一处出口,那不管他们怎么走下去,都是徒劳的,因为根本找不出通向地面的路。
“进入地下更深了。”秦扬伸手摸了摸石壁,“感觉不到延伸下去的方向。”
“被困在这里了?”方展挠挠头,“不会啊,既然是苏老的安排,就不该是这个结果。”
众人四处找了找,除了石壁还是石壁,并没有什么出路可寻。
“不能有依赖心理,苏老既然给了提示,接下来的路应该靠我们自己。”萧三才从包里掏出算盘,“毛主席教导我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说着哗啦一抖算盘,埋头就打了起来。
“四人取数为震卦,头顶黄土坤为八,西行属金兑生变,地雷复动二爻卦。”萧三才把个算盘打得山响,“坤土居上震木下,震为青龙动利爪,复得二爻生变化,地泽临来生金花。”
萧三才顿了顿:“看来结果是:土下龙蛇兀自动,泥中金刃迎风起。”
要放在以前,这串词方展肯定能明白个所以然,现在他听着却有些云里雾里,虽然听出点变化的意思来,可到底是怎么个解法他还真没想出来。
苏彦倒是听明白了,萧三才用的是算数起卦法。
这卦取了人数为体卦,土为用卦,四也就是震卦,土也就是坤卦,因为这会儿大家都在地下,所以坤上震下,得卦“地雷复”。从卦象上来看,震木克坤土,体克用,事情波折点,但应该是有出去的希望。
不过,萧三才还取了动爻,也就是以行进的方向为动爻取数,这会儿是往西走,西为兑,为二,所以就是二爻变。“地雷复”二爻阴爻变阳爻,这就得到了一个变卦——“地泽临”。
“地泽临”是上坤下兑,因为是从“地雷复”变来的,那么坤照样是用卦,兑则是体卦。坤土生兑金,那就是用生体,是个不错的兆头。
事情的关键就在萧三才说的后几句上,“地雷复”中震为木为龙,木克土,就有破土之相;龙在土下,震卦又有动爻,那这条龙就是要动的;土下龙蛇兀自动,这附近的地形肯定会有什么大变化,轻则是崩塌,重则是地震。“地泽临”中兑为金为刃,土生金,金泄土气,也有松动之相;兑是金刃,又是动爻变来的,也就是一把埋于土中的金刃要冒土而出;土中金刃迎风起,刚才说到的地形变化肯定是和挖掘有关。
综合这些卦象判断,应该是附近的地下会有人替他们挖开通道。
可这是条被人遗忘了的废弃下水道,没事谁会往这儿打洞呢?难道是丁进他们找到了这里,一路挖过来不成?
“有动静!”秦扬耳朵一动,“很大,机械声,速度不慢,是从那里过来的。”
说着手一指边上,那是离开他们不远处的一块石壁。
也就在他说完没多久的功夫,下水道的四周震动了起来,泥土和碎石子稀里哗啦地落了众人一身。一块石头掉向了苏彦,方展本能地冲了过去,一把拉她过来,可自己却没刹住,身子一歪,那石头刚好擦过额角。
到底是地震还是挖掘?这老旧的下水道要再这么震下去,没准就塌方了。可现在是没处躲没处藏的,除了贴墙角站好,就只有等着这倒霉的震动快点消失。
哗啦,秦扬刚才指的石壁一下塌了下来,满通道的尘土呛得众人一阵咳嗽。
尘土散尽之后,几道雪亮的灯光照射了进来,隐约间还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这施工设计吃什么长大?!”有人不满地大声道,“工程路线上横着这么大段下水道,挖塌了谁负责?!”
“是段报废的下水道。”另一个声音道,“也不知道是什么年月的了…哎,好像里面有人。”
说着几个施工人员模样的人从坍塌的石壁外走了进来。
原来这段下水道刚好拦在了某个地下通道的施工路线上,原本无路可走的方展他们就这么灰头土脸地钻出了这段下水道。
施工人员挺纳闷,这么段连老鼠都不太知道的下水道,里面居然会有四个大活人?一个老师模样的书呆子,一个胡子拉碴的瞎子,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外加一个蔫儿了吧唧小伙子,四个完全不靠谱的人没事还一起钻了下水道,这要不是碰巧被施工队发现,还不饿死在里头?
萧三才扶了扶眼镜,一本正经地跟人解释,说是方展和苏彦新结婚,买了套老式房子,怕风水不好。自己是他俩的朋友,恰好认识秦扬这个风水先生,没成想看着看着在老房子下头发现个通道,一时好奇就走了下来,结果迷了路,回不去了。
也不知道是萧三才长得可信度比较高,还是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功夫好,那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施工人员居然真信了,一边安排人送他们四个出去,一边问秦扬要了个手机号码,说是今后有看风水啥的业务,还要找他帮忙。
方展看着是哭笑不得,习惯性地想去挠头,却正好碰在了刚才被砸的额角上,痛得呲牙咧嘴不说,还摸着个老大不小的包。
“我又不是躲不开那块石头。”苏彦嘟着嘴白了他一眼,看方展头上那包确实厉害,赶紧问秦扬要了点消肿化淤的药膏给方展涂上。
“但凡成功人士,在长相上多少都有些特别。”萧三才边走还边跟送他们的工程人员忽悠,“就拿我这位朋友来说吧,长得头角峥嵘,一看就是个做大事的。”
方展气得鼻子都歪了,我这是头角峥嵘吗?
※※※
“还痛不痛?”苏彦在边上看了下方展的头,“老秦的药膏挺管用,消了不少。”
“还好还好…”方展支吾了两声,心想,这小丫头不凶的时候还挺不错。
也许是找到了出口比较兴奋,几个人走得都挺快,没多会功夫就到了地下通道的出口。方展四处一看,乐了——出口处离开火车西站竟然不到二十米。
火车西站并不是这个城市的主要铁路吞吐口,这里的车次都是往西边少数几个城市去的,因此车站的人流也显得稀稀拉拉。
为了不至目标太大,四人分散着进了车站,苏彦眼尖,第一个找到了一处寄放小型行李的存储箱,找到对应的号码,用钥匙试了试,果然打开了。
箱子里放着一个黑色的风琴包,苏彦拿起包,联系了车站内其它三人。
忙了几个小时,大家也都饿了,四人找了家不起眼的小吃店,随便买了点吃的,挑了个隐蔽的位置坐下吃了起来。
“又是一堆谜题…”苏彦打开风琴包,看着那些东西,“爷爷的爱好还真广泛。”
风琴包里全是些不靠谱的东西:一张剪报、一小袋金属徽章,一张旧版十元纸钞、四把和先前类似的钥匙。
当然,最不靠谱的要属那个个头最大也是最值钱的玩艺儿——一台SONY PSP掌上游戏机。
“你爷爷至少和我有一样共同爱好。”方展眼睛发亮地抓过那台PSP,埋头捣鼓了起来。
萧三才拿过剪报,看了看,确切地说,那是在一张A4纸上整齐地贴了九张豆腐干大的报纸新闻,内容则是九个不同城市的旅游报道。
“很久没摸到这种纸币了。”秦扬摸着那张十元钱,“嗯?上面还有字。”
那是张一九六五年版的十元人民币,票面有点发黄,一角上用圆珠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学兵”两个字,但又被划了一道。那年月不是“学兵”就是“建军”,估计多半是人名。
那袋金属徽章总共是四个,一个是南京中山陵的纪念章,一个是带有“八一”字样的红五星,一个是人民大会堂的纪念章,最后那个确切的说是胸针,是一枚雪莲花的胸针。
至于四把钥匙,样子都差不多,上面也带着号码标牌,分别是二十四、四十六、五十七、八十一。苏彦注意到钥匙的塑料层上有些被刮去的字样,仔细看了半天,仅能分辨出一个“超”字。
剪报、徽章、纸钞、钥匙似乎有些什么关联,但又缺少了相连的线索。
“剪报新闻都是和各地相关的,九张新闻贴成三乘三的格局。”萧三才指着剪报,“正中间是我们所在的城市,苏老让我们来火车西站,应该是在这里暗藏了我们要去的地方。”
的确,周围的那八张新闻都是按照上北下南八个方位粘贴的,所贴的方位正对应着新闻内容所涉及的城市。
“嗯,从钥匙来看,应该是四个不同的地方。”苏彦点点头,“那四个徽章很可能是城市中的四个标志。”
“除去中间我们所在的城市,剪报上还有八个城市。”秦扬拈着纸币道,“那就是二选一的问题,而且这张纸币又代表着什么呢?”
其中肯定有着什么暗藏的规律,只是这规律暂时还没法找到。
“四个城市,八个方位…”方展捣鼓着PSP,突然一拍大腿,“我知道是什么规律了!”
他乐颠颠地把PSP的游戏画面给众人看了下,苏彦和萧三才不怎么玩这个,看得不明所以,秦扬就更不用说了,谁见过瞎子玩PSP的。
“这游戏叫拳皇97。”方展喜滋滋地解释着,“这个是八神庵、那是不知火舞…”
PSP里没有任何的图片和文档,只装了一个街机模拟器,里面的游戏也只有一个,就是方展所说的“拳皇97”。
打开游戏的时候,方展注意到里面有一个进度存档,选入一看,是一组人物与最终BOSS的对决记录。这组人物的名字很有趣:八神庵、不知火舞、二阶堂红丸,而他们对决的最终BOSS则叫作“大蛇”。
“二、八、火?”萧三才对数字比较敏感,他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兑二、坤八、离为火,正好对应了西、西南和南。”
对应剪报上的城市方位,萧三才立刻勾出了位于西南、南部和西部的三座城市。
可这只有三座,还有一个城市。
“大蛇…”方展挠挠头,“蛇是叫小龙,那大蛇就是龙了,震为龙。”
“东!”萧三才兴奋地报了个方位,下笔又勾出了一个城市,这么一来四座城市就完全明了了。
他的声音大了点,把边上几个吃饭的客人吓了一跳,更夸张的是,连门口停着的几只鸟也被他惊得飞了起来。
呱,其中一只黑色的鸟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叫声,那居然是一只乌鸦。
“倒霉,早上开市就碰上这扫把星。”店门口的伙计啐了口,“大吉大利。”
乌鸦飞了几圈,展翅落向了一处街角,一个浑身黑衣的人伸手让它停在了胳膊上,抚摸了几下那乌黑发亮的羽毛。
“对别人你报的是灾难。”那人微笑道,“对我你报的可是喜讯。”
第四章 死去的兄弟没情谊
顺藤摸瓜,找钥匙开锁,有很多事就是这么一环一扣地去解决的。其实这世上并没有什么难题,关键看你有没有有足够的耐心和智慧。
只是,在解难题的时候,人的注意力只能集中在一处,就比如方展他们,谁都没注意到那只奇怪的乌鸦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事情是要一步一步来的,一旦跳过了某个环节,那结果就会完全不同,如果总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世界只怕要天下大乱了。
※※※
四座城市的方位迎刃而解了,可这只是个开始。
“四个城市里的四把钥匙,那使用钥匙的地方就是那四个徽章代表的了。”秦扬摸了摸徽章道。
从现有的东西来看,这个可能是最大的,但那些城市里却并没有这四个徽章所代表的名胜或景点。
“中山陵…会不会是指路名?”秦扬似乎找到了突破点,“中山陵是指中山路,红五星是指八一路,人民大会堂是指人民路,雪莲花…”
“雪莲花应该不是雪莲路吧?”方展关上PSP,“天山雪莲,应该是指天山路。”
他们一头说着,萧三才便在随身的记事本上记录着,四个城市四条路,城市和路的对应关系…
“南为火为红,对应红五星的八一路;西为金为白,对应雪莲花的天山路。”苏彦盯着徽章的颜色道,“东为木为绿,对应中山陵的中山路;西南为土为黄,对应人民大会堂的人民路。”
城市道路一一对应,行进的方向就很明确了,众人精神为之一振。接下来要找的应该就是钥匙所在的地方,可这四把钥匙又会是什么地方的呢?
“有存储箱的地方并不多,火车站、轮船码头、飞机场、超市、商场…”萧三才掰着手指分析道。
“超市?钥匙上有被刮去的字体痕迹。”苏彦突然想起刚才自己看到的字样,“我只认出了一个‘超’字。”
“超市有很多,怎么确定是哪个超市呢?”秦扬捏着纸币道,“答案会不会在这张纸币上?”
一张普通的十元纸币,上面就只有被划去的“学兵”字样,这里面能有什么隐藏的信息?
“没记错的话,以前我们管这钱叫‘大团结’是吧?”方展趴在桌上,盯着纸钞发愣。
“没错,是叫‘大团结’,前面这一排是工农兵,后面是全国各族人民。”萧三才熟悉地解释着。
“大团结,工农兵…这上头印得不全啊。”方展继续趴着发愣,“我记得毛主席他老人家当年提倡的是工农商学兵…”
萧三才点点头,方展说的的确没错,那段年月里这个五个字可是人人都耳熟能详的。
“工农商学兵…旁边划掉那两个字是‘学兵’…”方展瞟了眼纸钞上的字,突然坐直了身子,“去掉‘学兵’就只剩‘农工商’了。哈,这不就是我家楼下那农工商超市吗?!”
这思路转的够快,的确有点意思,其余三人赞同地点点头,大有佩服之意。
要是平常人,估计会顺势谦虚两句,可方展没有,得意之余,他还乐不可支地跟了一句:“天才啊!不做天卜,做个天才也不错。”
萧三才呛了口豆浆,秦扬噎了口馒头,苏彦差点把一碗豆腐花倒在了方展身上,他们三个夸张的人的见多了,可像方展这么没心没肺的还是头一回见。
“如果我们的推论没错的话,那现在就赶紧出发。”萧三才咳了半天,终于喘定了气,“第一站应该就是这个城市。”
他的手指点了点西面的那座城市,西兑二、南离三、东震四、西南坤八,萧三才显然是依照二、三、四、八的数字排序来确定行进顺序的。那是个有名的矿产城市,至于到底多有名,这么说吧,那城市有条主干铁路,通车主要不是为了拉人,而是为了拉矿。
决定了行进路线,众人决定立即动身,待在这里越久产生变数的机会就越大。何况,现在也只是知道了目的地而已,苏正在这四座城市里究竟安排了些什么,大家并不知道。
介于方展和秦扬比较扎眼,萧三才决定让两人在车站售票大厅的角落处等候,自己则和苏彦去排队购票,选择最近一班去那城市的车次。
虽说火车西站不是主要客流吞吐口,但这里的售票处也兼售其它站点的车票,再正好赶上是春运售票高峰,售票处里的人比整个车站还多。萧三才挤了半天,面前的队伍看着还是那么长。
“哎,哎,朋友,去哪儿的?”正排着队,一个贼头贼脑的家伙凑到萧三才边上。
萧三才推了推眼镜,打量了那人一眼,五短身材,脸皮蜡黄,一付睡眠不足的模样,看样子应该是个票贩子。
“有票吗?要四张。”萧三才报了个地名,一脸老实巴交的模样。
那票贩子一看萧三才的模样,心想买卖上门了,变戏法似地从怀里摸出一叠各地的火车票,顺手撸成了个扇形,舔了下手指,准确地拈出四张前往那个城市的车票。
“两百二一张,四张一共八百八。”票贩子呲着一口大黄牙道,“看你是个老实人,我给打个折,算八百五吧。”
票面上标价一百六,票贩子坐地起价就给涨上去了不少,这显然是趁火打劫的作法。
“太贵了。”萧三才一扶眼镜,摇头道,“我还是排队吧。”
票贩子眼珠一转:“前头还有好几百人呢,排到你估计就没票了。”
也是,萧三才面前的队伍长得看不到头,照这速度没两个小时排不到,再耽搁下去,只怕真的是买不到票了。
“能不能再便宜点。”萧三才终于还是松了口,“我这身上钱也不多了。”
说着从兜里拿出一叠七零八碎的纸钞,顺手点了一遍。
“唉,好人难做啊。”票贩子叹了口气,故作懊恼,“八百四,我赚的也是辛苦钱,再低也不卖了。”
说来也巧,萧三才手里那叠钱刚好就八百二,这还是连上钢镚毛票啥的。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票贩子咂咂嘴,揣起那把钱闪进了人群之中。
“八百四。”萧三才捏着车票,一脸感慨,“还没人能这么坑我。”
收起火车票,萧三才挤出了人群,但却没有急着去和方展秦扬会合,而是待在一个不起眼的禁烟标志附近。
“萧大哥,票到手了。”苏彦从一处赶到他身边,“四十分钟后的一趟车,你那朋友很帮忙。”
她手里同样拿着四张火车票,可上面标注的目的地却与萧三才刚才买的不同。接过火车票,萧三才从兜里掏出刚才问票贩子买的那四张票,附在苏彦耳边说了些什么。
“他们的速度还真快。”苏彦点点头,“好的,我这就去办。”
话没说完,人就一阵风似地消失了,那干练的劲头倒是颇有些老江湖的味道。
“八百八,八八坤为地。”萧三才捏了捏手里的车票,笑了,“小人就是小人,连报价都不经意地会透着阴险。”
他说的是票贩子的第一个报价,八为坤,八八就是“坤为地”,这是个纯阴之卦,纯阴可为小人,应了小人之相。你有急事,莫名其妙地就有人凑上来,这当中多少就有那么点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