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人看着挺和气,比我们头好多了。”黑西服继续道,“我在想,要是你们哪儿好混,我就申请换部门。”
紫夹克撇撇嘴:“天下乌鸦一般黑,我们那个新来的头也不是什么好料。”
“这话怎么说的?”黑西服有点莫名,“他才来两天你就能看出来?”
“吃饭喜欢一个人坐,上班提前半小时到,和我们沟通喜欢用书面报告。”紫夹克扳着指头道,“按这来看,他比你们头还要难伺候。”
“得了吧,你又不是看相的。”黑西服满脸不信。
“用不着会那个,看习惯不就能分析了吗?”紫夹克摇摇头,“你看,他吃饭…”
后面的,方展没继续听,而是叫来了伙计,直接付帐走人。
“遇人成卦,当以人事之应论。”方展暗自笑着,“看来帮人总是有好处的。”
和天时、气候、物件一样,在推卦演算中,人也是一个重要的元素,而那两人的对话刚好提醒了方展,让他想起了之前的一个人。
钱婆子,那个被方展救下的问米婆,在她的身上正预示着一个有趣的卦象。
方展当时正往西走,而后遇到了钱婆子,西方为兑,钱婆子是老年妇女,为坤,这正组成了一个卦象“泽地萃”。往西方走是为求财,为事之根本,所以兑是体卦;遇见钱婆子是事情的发展,因此坤为用卦。
如果简单地从表面看,坤为土,兑为金,土生金也就是用生体,算是个不错的征兆。但事实上其中还存在变数,钱婆子是被霍兴下了手脚,霍兴绰号“火星”,应了离卦,离为三,再加上她向方展提到了那三个煞星,暗含了三爻动。“泽地萃”三爻动,变卦“泽山咸”,艮为山为土,互卦见乾、巽。
“用为占之即应,互为中间之应,变为事占之终应。”方展思量着,“从卦象上看,钱婆子是引导我的人,名字里又刚好有个‘钱’字。”
在卦象里,互卦是事情的经过,乾代表着老头,代表圆形物体,代表马和象;巽是风,是气,在求财方面是三倍得利的征兆。
“照这么看,接下来要找的就是一个老头,跟圆形物、马、象相关的老头。”方展点点头,“还是个气急败坏的疯老头。”
按理说,他已经知道了下一步的方向和线索,应该不用担心什么,可还有个变卦在那里放着呢。
变卦是事情的结果,泽山咸,上兑下艮。兑为口舌,为羊肉,为金刃,为破财;艮是少男、闲人,是虎。
“费点口舌,花点小钱,割点羊肉。”方展开始挠头了,“找闲得发慌的年轻人和老虎?!”
好像这变卦是有点问题,光是费口舌花小钱也倒没什么,可这大半夜的去哪里割羊肉呢?再者说了,城市里闲得发慌的年轻人满街都是,但要想找只老虎可就不太容易了,总不见得往动物园的虎山跑吧?
方展再次挠挠头,他发现自己的解卦方式似乎渐渐变了,从出现卜术能力起,自己遇到过两次这样的现象。一次是在苏正的通明啸法起作用后,另一次则是抽了战家老爷子的纸烟,但这两次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自己曾出现嗜睡犯困大脑空白的现象。
也许是神煞的反噬造成的,也许是自己的六门并不稳定,这当中的缘由只有日后找机会问问苏正或老爷子了。
“都以为我这个天卜精通很多卜术。”方展苦笑了一下,“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会些什么。”
既然有了线索,就按着线索去找,至于那些想不通的问题,也许到时都会迎刃而解,方展拿定主意,继续向西走去。
走了约摸半个小时,方展面前出现了一条交通主干道,要继续往西走就必须穿过这条主干道,可两头都是铁栏挡着,见不着人行横道。
看来往西是走不下去了,但并不是什么坏事,这恰恰说明,刚才卦象显示的东西就在附近。但路上除了方展就是往来的车辆,根本看不到一个行人。
“兑为废井、缺池。”方展盯着路边嘟囔了一句。
前面不远处正在建造一座大楼,楼前有个刚刚砌好的喷泉,那喷泉池是凹陷在地下的,看着像口大井。
没有水的大井,可不就是废井吗?紧走几步,方展来到喷泉池边,还没探头就听到那里面有说话声,声音一高一低的,似乎是两人在争吵。
“红为火,马走日字格,火、日暗指离卦;黑为水,象走田字格,水、田暗指兑卦。”一个粗粗嗓音道,“我红马吃黑象,就是火泽暌。”
“不对,不对!红日在天上,天、马、象都暗合乾;黑为水,象走田字格,倒的确是兑卦。”一个细细的声音抢白道,“红马吃黑象,应该是天泽履才对!”
大半夜的没事跑喷泉池里下棋玩,还拿走棋来演卦,这只怕是疯子才会干的事。
方展听着一乐,找对了,象棋是圆形的,棋子里刚好就是有马和象的,而且听声音里面肯定是俩老头。不过他也有点头疼,如果是一个疯老头还好说,哄哄也就完事了,可那里头有两个,这下倒是要费功夫了。
看看再说吧,借着路灯的光芒,方展往里探了探头,可就是这么一看,差点把他鼻子给气歪了。
喷泉池里放着个木制棋盘,上面摆着副残局,一个老头在棋盘边上窜来窜去,一人扮两人,自己跟自己拌嘴。
“这老头疯得还不是一点点…”方展心里嘀咕了一句,正想搭腔,眼角却瞟见那老头的后颈上有些异样。
那是一点隐隐闪动的亮蓝色光点,如果不仔细分辨的话根本不会注意到,方展心里明白了个大概,原地弯下身子,右手猛地一伸,抓小鸡似地把老头从喷泉池里提了出来。
“这小子是谁?”老头瞪着眼细声道,“看着有点眼熟啊。”
话刚说完,他的声音立刻变得粗声粗气:“说你老了还不认,这后生来头大着,他是天…”
这句话只说了一半,方展的左手就敲在了他的后颈上,疼得老头一哆嗦,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就是那么一敲,老头后颈上的光点亮了许多,方展眯眼看去,原来是一根奇怪的银针扎在那里,露出的针体上透着亮蓝色的光芒。
“借你的棋子用用。”方展冲老头一乐,伸手从他兜里掏出两枚棋子,轻轻夹住,猛一用劲把那枚银针拔了出来。
“唉唷…”老头叫了声,身子剧烈地抖动了两下。
方展看着他抖完,随即一松手,那老头立刻捂着脖子连蹦带跳起来,好像疼得有些离谱,折腾了半天才停下来。
“没事了吧?”方展点了支烟,冲老头道。
那老头蹲在地上,怔怔地看着方展,一脸疑惑,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方展也没再问他,只管低头抽烟,任由老头自己回忆。
“下午最后一轮是占卜追踪,我肚子不舒服,去了厕所。”老头自言自语地理着思路,“蚊子…对了,我被蚊子叮了一下,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说到这儿,老头脸一绷,正月还没完,哪里来的蚊子?方展笑了笑,举起左手,两枚棋子间夹着的银针在灯光下闪动着光芒。
“‘狂量’?!是霍兴那小子…”老头挺识货,一眼就认出了银针上的亮蓝色东西,“死小子,居然连师叔也不放过!”
师叔?方展眉头一挑,看来这里头有点文章。
“从下午到现在,你老也够累的了。”方展看看手机,“先找个地方歇着吃点东西,咱们慢慢说。”
拐过两条街,有处专做夜市的小弄堂,他俩找了家露天排档,弄了几碟小炒,方展还特意给老头叫了瓶酒。
半瓶酒下肚,老头扯开话匣子,道出了其中的渊源。
老头姓黄,叫黄易松,是个灵卜者,专修灵棋占卜。霍兴原本是黄易松的师侄,从小天份就很高,可品性一直就不怎么好,经常惹是生非,好几次在外头把人打成重伤。霍兴的师父虽然没少责罚他,但总觉得他是可造之材,所以多多少少也有点手下留情。
都说严师出高徒,这师父一旦不严了,徒弟也就毁大了。
几年一过,霍兴的卜术大有长进,并学会了如何掌控“量”的特性,能靠自身制造出不同特性的“量”。本事大了,他那恶劣劲也跟着大了,二十岁那年,和师兄吵嘴,一怒之下竟把那师兄砍成了两半。
一看出了人命,霍兴知道待不下去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闻讯赶来的几个师兄弟全都砍了。到最后他杀红了眼,冲进卧房,把卧病在床的师父也给杀了,卷上一票值钱的东西,从此不知所踪。
出了这种败类,黄易松哪有放过霍兴的道理,他几次三番寻找霍兴的下落,想把这个家伙抓回来惩办。但霍兴也不是省油的灯,出逃之后他很快就和卜术界的一群败类混在了一起,拉帮结伙彼此照应。再加上霍兴凭着自己过人的天份和一股子狠劲,在短短几年内把卜术练得突飞猛进,这么一来,黄易松倒不好对付他了。
“像他这样的天份,要是走在正道上,一定会有所建树,可偏偏就…”黄易松叹了口气,恨恨地一拍桌子。
排档的桌子是简易折叠桌,用久了本来就不怎么牢靠,被黄易松这么一拍,刚好撞上了巧劲,一下就歪了,桌面上的杯子碟子稀里哗啦地滚到了地上。
两人一愣,赶紧去捡,碟子是捡回来了,可那杯子却骨碌碌地滚出了老远。方展摇摇头,这老头感慨也就罢了,还学人拍什么桌子,他一边想着一边走过去,弯腰捡起了杯子。
可就在起身的当口,旁边传来一阵奇怪的猫叫声。
方展一抬头,刚好瞅见两个十七八的年轻人,正醉醺醺地堵在墙角,其中一个手里拿着根帆布皮带,皮带的一头拴着只黑白花纹的小猫。
拿皮带的那个把小猫拎得后脚着地,另一个则用打火机去烧那小猫肚子上的毛,小猫痛得一个劲怪叫,他俩倒是乐不可支。
不用问,两人显然是喝多了没事干,拿那小猫恶作剧。方展看着眼睛一亮,猫?猫不就是小虎吗?
“哎,这猫是你们的吗?”方展上前打了个招呼。
“管你他…他…妈屁事。”拿皮带的那个骂了句,“天上掉的,地…地上捡的。”
听这口气喝得还挺高,旁边那个拿打火机也帮腔道:“怎么着,兄弟是想英雄救猫?”
“我只是想要这只猫。”方展倒也没生气,“如果不是你们的,那我就直接抱走了。”
啪,一只打火机甩在了方展的脸上。
原本拿着打火机的年轻人狂笑了起来:“要猫?老子还没玩够。”
“干…干嘛不…给他。”拿皮带的那个突然轮起胳膊,“他要就…给…他。”
皮带一抡,那小猫就跟流星锤似地飞了起来,直奔方展的脑袋砸了过去。
可方展却不见了,两人眼前一花,拿皮带的那个觉得手上突然一轻,皮带上拴着的那只小猫也不见了。正在纳闷的功夫,方展又出现了,而且就在刚才消失的位置上站着,手里正抱着那只小猫。
两人对望了一下,酒醒了一半,心里琢磨,眼前这个估计不是什么正常人,惹不起还躲不起?想着连忙脚底抹油,一溜烟没影了。
喵,小猫在方展怀里弱弱地叫了声,一付有气无力的样子。
“你喜欢猫?”黄易松跟了过来,有趣地看着那小猫,“这猫看着是饿坏了。”
走回桌旁,杯碟早被摊主收拾好了,方展挑了些干净的剩菜喂给小猫,那猫只是闻了闻,却不肯吃,继续无力地叫着。
“这种猫我记得朋友家曾有只。”黄易松仔细端详了下,“脾气怪,喜欢吃肉。”
羊肉、金刃、破小财…方展顿时回过神来:“老板,你这儿还有生肉没?”
排档老板看了看:“哟,今天生意好,就剩点羊肉了。”
说着拿出一点生羊肉来,随手掂了掂:“十块钱,要的话就拿去。”
“成,麻烦你切成肉泥。”方展笑嘻嘻地从兜里掏出个红封袋,“给你钱。”
还真被黄易松说准了,那小猫一见到肉泥,立刻大口小口地吃了起来,没多会功夫就吃了个精光。吃饱了肉,小猫洗洗脸,蹭着方展的胳膊一个劲撒娇。
黄易松看着有趣,掏出颗棋子,放在桌上逗小猫玩,那猫一见圆滚滚的东西,立马来了劲,上去一个虎扑把棋子摁在了脚下。
啪,棋子被摁得一翻,弹了起来,砸在了小猫头上,小猫吓了一跳,连忙蹿回方展怀里,警惕地盯着落在桌上的棋子。
桌上那枚棋子恰好正面冲上,上面的字样是个黑“兵”。
“兵为金,黑为阴,阴金为兑;猫作虎扑,虎为艮。”黄易松看着一愣,“上兑下艮,得卦‘泽山咸’,这猫能生财啊!”
方展笑了笑,今天他是第二次看到“泽山咸”这个卦了,正是这个卦让他确定了那只小猫,如果不能生财,那他最后一轮还比什么。
“不过,这卦里有些蹊跷。”黄易松显然是个“卦痴”级别的老头,这么着就开始要解卦了。
“兑为少女,为财之根本,艮为少男,为财之事体。”方展接过话头道,“艮土生兑金,即是生财。不过,泽山咸是个男追女的卦象,也就是说,有个男孩会花钱买这猫,用来讨好女孩。”
抢话头可不是方展的习惯,但他却必须抢,如果现在让黄易松解了卦,那暗中监视方展的执行监察就有理由认为他是在借助外力,名正言顺地可以踢他出局了。
“嗯,这么说是有理。”黄易松好像很来劲,“但我说的不是这个…”
“你说的蹊跷应该是指用卦艮有求财不利的含义,尤其是春占不利求财。”方展继续堵他的话头,“体卦兑虽然是求财有利,但有口舌之嫌,又是秋占才有利的。”
“对,就是这个。”黄易松听着过瘾了,“天卜有什么高见?”
“很简单,艮卦是那个少男,现在是入春,他要买这只猫的话就是破财,论求财当然是不利。”方展笑着说道,“兑卦是少女,秋季是最有利得财的,少男送猫给她,自然是得财。不过,这当中还有一层意思,秋金克春木,兑卦的财势压过了艮卦。从全卦来看,还是个得财有利的卦,只是这个财少了点。”
“高明,高明。”黄易松听得眉飞色舞,一个劲点头,“那这卦何时能应呢?”
“何时?”方展摸了摸怀里的小猫,“马上就能应。”
他这话斩钉截铁,把个黄易松说得一愣一愣的。
“这得请教请教。”黄易松没想明白方展说这话的依据,“从卦象上如何能看出呢?”
“不用看卦象。”方展笑着指了指路口,“人都已经来了。”
顺着方展手指的方向,黄易松看到了一辆红白相间的MINI COOPER。车子刚熄火,车门一开,下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模样挺标致。只见她嘟着嘴,气鼓鼓地往车边一靠,似乎在赌气。
车的另一边下来个年纪相仿的男孩,正气急败坏地和她解释着什么,这情形一看就知道是小情侣闹了别扭。
女孩似乎不太肯接受男孩的解释,捂着耳朵往前走了两步,男孩跟上来想去拉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可就在推开男孩的一刹那,手指刮在了男孩外套的金属拉链上,女孩手上一下就冒出了鲜血。
“哦?”方展和黄易松同时低呼了一声。
※※※
豪华套房很舒适,尤其是那张大得夸张的床,睡上去整个人都会陷进被褥里,就像躺在一片松软的白云里那么悠哉。
丁进却没有躺上去,他并不打算睡觉,今晚对他来说,还有比睡觉更重要的事情。
执行监察的汇报一直都很及时,朴正焕被砸破脑袋的那一刻,丁进就得到了消息,朴正焕的大名立刻从丁丑组的名单上删除了。和朴正焕一起被删除的还有萧三才,丁进特意花了几分钟,把预先准备好的出局理由看了两遍,而后复制到了萧三才的记录中。
与此同时,两笔可观的外盘投注全数进了丁进的腰包,他也在作庄,和那些大庄家相比他更为低调,甚至低调到了没人知道的地步。
但他将获得的收益会是所有大庄家都难以相比的。
现在,丁丑组只剩下方展和福山雅史了,再过五六个时辰,丁丑组就会只剩下福山雅史一人。
“也许用不了那么久。”丁进得意地看着监视记录,“他的对手是日本人,那可是一个连鱼都等不及煮熟的民族。”

第九章 男女生财有不同
在生活中,男女间争吵是件很稀松平常的事,特别是像那对年轻的孩子。
方展和黄易松没那闲心去劝架,但却很关注他俩,这倒不是因为他俩合了卦象上的显示,也不是因为小猫能从他俩身上招财。
“可惜啊。”黄易松叹了一声,“年纪轻轻的就遇上了这样的凶兆。”
“嗯,是凶兆,但也只是个兆头而已。”方展摸了摸怀里的小猫,“通常说来,兆头只是个开始。”
这话说得黄易松一愣,明摆在眼前的凶兆却被方展说得轻描淡写,难不成这个天卜又看出了什么自己没注意的?
从年龄上来看,那男孩也就十八岁的样子,为“童”;刚才女孩推了男孩一把,用的是手;“手”与“童”恰好合了一个字“撞”。如果只是这点倒也不算什么凶兆,关键是之后那女孩的手指被拉链刮破,出了血。两人以车代步,有“撞”的迹象,再应血光之灾,由此看来,他俩将会遇上车祸,非死即伤。
事情已经很明朗了,这一切的发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但世事总是存在变数的,这个变数也许是那两个年轻人自己,也许是他们的车子,也许是方展,也许是…
女孩从手提包里拿出创可贴,包好伤口,男孩在一旁看着不知所措。他知道,女孩的脾气一向不小,刚才的口角还没摆平,现在又把她手指弄伤了,再想让她消气,只怕是难上加难了。
果然,包好伤口后,女孩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一扭身,直直走进了弄堂口。
“晴晴,你听我说…”男孩急了,“我不是故意的,刚才那…”
说着拉住女孩的胳膊,又不敢太用力,生怕又弄伤了她。
“放开!”女孩的脾气依旧很大,甩着手叫了一声,“跟进来干嘛?你不是怕脏吗?”
弄堂里都是小吃店和排档,晚上生意好了,那满地就都是油腻和垃圾。男孩看着皱了皱眉,显然是讨厌这些东西,可他却不敢放手,生怕那女孩跑了。
女孩依旧执拗,甩着手和他吵着,弄堂口排档上的人都乐呵呵地看着,权当是宵夜时间的娱乐节目。
“我知道你生我气,不想理我。”男孩有点受不了众人的关注,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可你必须跟我走!”
那口气听着十分坚定,女孩倒愣了,她这男朋友一向是唯唯诺诺哄着她的,怎么今天突然转性了?
“我凭什么跟你走?”女孩试探着反问了一句,口气缓和了不少。
“就凭你受伤了,得去医院。”男孩开始忽悠了,“拉链是金属的,你那伤口不经过处理,很容易得破伤风。”
“破伤风?”女孩狐疑地看了看手指,“胡说,哪有这么严重?”
“你别忘了,我是学医科。”男孩趁热打铁道,“你对我那么重要,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概率也不能忽视。”
既下了套,又哄了人,他这话说得倒是滴水不漏,女孩似乎有点动摇了。
“这新一代的教育就是不一样。”黄易松看着一个劲摇头,“医学和泡妞本是两码事,他倒是能灵活变通学以致用。”
方展笑笑,继续关注着这对男女,那女孩显然是被说动了,跟着男孩往车边走去。
窝在方展怀里打盹的小猫突然站了起来,看着那女孩的双腿,眼睛瞪得溜圆。原来女孩穿了双造型可爱的毛绒短靴,靴子两侧各挂着一对装饰用的绒球,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正好引起了小猫的注意。
喵,小猫蹿下方展的膝盖,几步蹦到女孩身边,对着那绒球扑打起来。
“呀,这小猫真可爱。”女孩低头看见那猫,似乎十分喜欢。
“上车吧,别逗猫了。”男孩坐进车内,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挺脏的。”
一听这话,女孩又不乐意了,事实上她最受不了的就是男孩那种古怪的洁癖。
“不管,这小猫太可爱了。”女孩嘟嘴道,“我想抱回去养。”
“那么脏…”男孩刚想说下去,一看女孩的脸色不对,马上改口道,“这是家猫,应该是有主人的。”
“是我的猫。”方展站在弄堂口冲两人道,“对不起,请放它回来。”
说来也是有趣,那小猫听到他的话声,立刻喵喵叫了两下,似乎在印证方展所说的正确性。女孩看了看手里的小猫,又瞟了眼方展,一脸不舍地放下了它。
虽然被放开了,可小猫却并没有立即跑回方展的身边,而是在女孩腿边来回蹭着,随即又跑开,像是要那女孩陪它玩耍。
“先生。”女孩实在抵挡不了小猫的诱惑,对方展开了口,“你这猫卖吗?”
“你想买?”方展佯装迟疑,“这猫…”
男孩从车内探出半边身子,看了看方展,脸上满是不屑。
“这种人肯定会漫天要价。”他精明地冲女孩低声道,“这猫又不是名贵品种,回头我给你买只更好的。”
“我就是喜欢这只!”女孩赌气地瞪了他一眼,“别的我不要。”
男孩拿她没辙,只好从车上下来,掏出两张百元大钞,对着方展扬了扬:“两百,这猫我们要了。”
“两百?成,这猫就卖给你了。”方展爽快地一点头,随手看了看手机,差半分钟两点。
两百…两点…方展眉头一扬,一个不太妙的巧合。
“给你钱。”女孩拿过那两百元,走到方展面前,递了过去。
方展并没去接,一伸手搂住了女孩的细腰,做出一付要吻她的样子。女孩吓了一跳,刚想挣扎,却听到方展在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我在救他。”
“混蛋!”男孩一见急了,连蹦带蹿地从车里钻了出来,冲到他俩身边,一把拉过女孩,挥拳就要打方展。
吱嘎,一阵极为刺耳的刹车声从背后传来,男孩一愣,拳头没能挥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觉脚下的地面猛地一震,耳边响起一片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女孩的眼睛惊恐地望着他的身后,身体忽地一软,靠在了男孩身上。
“现在没事了。”方展弹了弹手上的两张百元大钞,“猫归你们,钱归我。”
男孩傻了,他那辆停在街边的MINI COOPR已成了废品,一辆东风卡车从后面撞上了它,在猛烈的撞击挤压下,几片锐利的金属片插在了前排座上。
如果刚才他没有及时离开,如果他俩正在车上,那现在成为废品的就不只是这辆MINI COOPER了。
“两百块买只猫,还能捡回两条命。”黄易松摇头晃脑地出现在方展身边,“买一送二,你这算让利促销?”
“人命可不是能用钱衡量的。”方展乐呵呵地说道,“虽然不少人都喜欢这么去做。”
他俩这一问一答,把边上那对男女唬得一愣一愣的,女孩想起刚才方展的异常举动,便悄悄地把他说的话告诉了男友。
“真有这么玄?”男孩几乎不敢相信,可眼前的事情却明明白白地摆在了那里。
“你身边带了多少钱?”女孩突然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两万现金,卡里还有六七万。”男孩摸了摸腰上的小包,“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