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别眼中闪过一丝怀疑,“所有部队都还在忙碌,你们就已经完成?”
“请将军检查!”
“我当然要检查!”哲别说着带着两名千夫长纵马在营中巡视起来,三人原本抱着挑刺的心理,不过在巡视一圈后三人都一脸惊讶,这营中从布防栅栏、鹿角、拦马桩,到守卫塔、观察哨、箭楼,与蒙古人传统的安营方式不尽相同,但却更为合理,更为严谨,这样的营寨无论攻击和防护能力,都要比传统的安营方式高明得多。
“你以前在南宋军队干过?”哲别不由疑惑地问,他知道郎啸天营中的蒙古人绝没有这个本事,听说南宋人虽然积弱已久,但他们的兵法尤其是安营扎寨的技巧却是世界一流,所以哲别立刻就想到这上面。
“嗯!”郎啸天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他当然没法跟一个古代蛮族将领解释说,这种最合理最科学的安营扎寨方式,是昨夜经由自己的专家组用电脑优选出来的最佳方案,除了合乎冷兵器时代的兵力布防,它还运用了最先进的系统理论和效率原理,所以郎啸天才能指挥部属在最短时间内就建成,速度远远超过了同样在安营扎寨的其他营。
“真是不可思议!”哲别用惊讶的目光环视着营寨中的一切,赞叹道,“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营寨,看来诞生过兵法家孙子和一代名将岳飞的民族,果然有它过人之处。让你做一个百夫长还真是屈才了。”
说到这哲别翻身下马,亲自来到郎啸天身前,拍拍他的肩头说:“你还是到中军大营来效命吧,整个大营的安扎布防我就交给你了。”
“多谢将军信任!”郎啸天忙道。
有郎啸天的指点,巧妙运用最先进的物流管理技术,整个大营的安扎不仅快了许多,也完善合理了许多。由于大营本已经照蒙古人的传统安下了一个雏形,所以郎啸天不可能再做多大的变化,只能在塔楼、栅栏的分布使之更为合理,在原有的基础上稍做完善。即便是这样,也让黄昏时回营的脱忽察尔惊讶不已。
天色尽黑后,中军大营集中了二三十名副千夫长以上的中高级将领,他们是受哲别之召,连夜商讨攻城的办法。郎啸天虽然得哲别特许参与这次军事会议,但由于级别太低,只能坐到最偏僻的角落,既插不上话,又完全不引人注意。
“今日战事不利!”哲别环视着众将,沉声道,“大汗令我部替下速别额台攻击南门,但玉龙杰赤城高墙厚,即便是强弓兵,在数十丈外就算把箭勉强射上城头,也难以重创守军,而守军却可以居高临下对我军攒射,云梯攻城车又难以靠上城头,一日强攻我部就损失两千多人,带来的五万百姓也损失过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知大家有什么好主意?”
众将议论纷纷,但都提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唯一想到的就是各部轮番进攻,日夜不休,不给守军以喘息之机。哲别目光最后转到身旁的脱忽察尔身上,发现他一直一言不发,便问道:“脱忽察尔将军,你曾追随四王子南征北战,破城无数,不知有什么好的建议?”
脱忽察尔摇头苦笑道:“玉龙杰赤守军人数在我军之上,战斗力又是如此强悍,一点不亚于我蒙古勇士,加上玉龙杰赤城高墙厚,而咱们的上千架投石机却偏偏又用不上劲,就连父汗也束手无策,末将能有什么好办法?”
哲别失望地转开头,无意间看到角落里的郎啸天,突然想起他在安营扎寨中表现出的过人才能,不由问道:“郎将军,我见你神情颇有些不以为然,莫非你有什么好办法不成?”
郎啸天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该把昨夜专家组拟定的攻城方案拿出来,他知道这方法一旦说出来,玉龙杰赤就肯定不保,如此一来满城军民肯定逃不过蒙古人的疯狂报复,虽然明知是游戏,郎啸天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不过一想到就算自己现在不说,以成吉思汗之能迟早也会想到,为了尽早引起成吉思汗的注意,尽早见到这个毁灭者,找出他“失踪”的原因,郎啸天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叹道:“不错,我有办法攻下玉龙杰赤。”
第十一章 烈火焚城
郎啸天话音刚落,营帐中就爆出一阵哄堂大笑,蒙古众千夫长纷纷嘲笑起来,脱忽察尔更是轻蔑地质问道:“我们这么多久经战阵、破城无数的百战将领,尚不敢说有攻入玉龙杰赤的好办法,甚至连灭国无数的术赤、察合台和窝阔台三位王子,以及速别额台、博尔术等开国名将,也被花刺守军尽数挡在城外,十多天不得寸进。你一个仅凭匹夫之勇侥幸混了个小小百夫长,刚入军营不到一个月的汉人,竟敢说有把握攻下城高墙厚的玉龙杰赤?”
“是的,我有!”郎啸天自信地点了点头,这种自信不是来自盲目和狂妄,更不是来自匹夫之勇,而是来自专家组拟定,经由电脑多次模拟对抗,并最终演示、完善后的进攻方案,以二十一世纪的战略战术加上最先进的电子模拟对抗技术,来指导一场冷兵器时代的攻城战,任何人都会有十足的信心。
不过帐中的几十个蒙古将领却像听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般,人人笑得前俯后仰,就连哲别也尴尬地对郎啸天微微摇头,示意他不可再信口开河。脱忽察尔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对郎啸天摆摆手:“年轻人有这信心和勇气固然可嘉,不过这信心和勇气应该用在战场上,而不是用在高级将领的军事会议上。”
脱忽察尔的年纪其实与郎啸天相差无几,却直呼对方为年轻人。他的轻视激起了郎啸天心底那股压抑已久的狂傲之气,不顾哲别的暗示,他昂头傲然道:“若由我来指挥这场战役,三天之内就能拿下玉龙杰赤。”
“你这不是废话!”一个千夫长拍案骂道,“明知不可能让你指挥,所以你尽可随便说大话,对这等没上没下的狂妄之徒,该立刻打了出去。”
郎啸天没有理会那位千夫长,只对盯着自己的脱忽察尔傲然道:“就算只给我一个千人队,我也能保证三天之内在玉龙杰赤的城墙上打开一道缺口,率军突入城中。”
脱忽察尔心中一动,虽然他并不相信郎啸天有此能耐,不过对方眼中的自信让他有些好奇,不由问道:“你有何办法攻进城中?”
郎啸天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将军既然不信任我,我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如果将军给我一个千人队,我三天之内不能在城墙上打开一道缺口,愿受军法处置。”
郎啸天的狂傲激起了脱忽察尔的怒火,他不禁一拍案桌:“你可敢立下军令状?”
“没问题!”郎啸天淡淡一笑,“我若不能在城头打开一个缺口,愿把性命送给将军。”
“好!我就给你一个千人队,三天之内你若不能让大军攻上城头,我把你五马分尸!”脱忽察尔说完,突然想起哲别才是主将,忙对转身他拱手道,“还请将军允诺郎啸天的军令状!”
虽然这支增援部队是以哲别为主将,但脱忽察尔却是大汗宠信的神勇驸马,哲别也不好驳他的面子,只得提醒郎啸天:“军中无戏言,你若没有完全的把握,千万不要随便就立下军令状。”
郎啸天悠然一笑:“将军放心,末将有必胜的把握。”
哲别望着郎啸天自信满满的眼神,不由想起他在护送长春真人途中的神奇表现,突然对他生出一种莫名的信心:“好!我给你一个千人队,三天之内你要不能为大军打开一道缺口,军法从是!”
说完,他立刻令副将从后军中抽出一个千人队,暂时划归郎啸天指挥。郎啸天用自己的性命作押,取得了一个千人队三天的指挥权。
军事会议结束后,众将纷纷告辞回营。待帐中只剩下两人后,哲别忍不住对郎啸天叹道:“你这军令状立得也太过鲁莽了,想你区区千人,怎么能攻上花刺大军固守的城墙?就算是大汗最为依重的怯薛军,轻易也不敢夸下这等海口。唉,咱们蒙古人军令如山,届时你若完不成任务,恐怕我也救不了你。”
郎啸天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对哲别拱手道:“虽然我所率攻城部队只有区区千人,也还是有信心攻上城头,如果再有将军全力的协助,我会更有胜算。”
“这没问题!”哲别立刻道,“后军三个千人队,除了一队划归你直接指挥,剩下的两队我也会令他们全力协助你。说吧,要我怎么做?”
“我想请将军把各个部队那些暂时废弃不用的投石机尽可能地给我借来,集中于南门外,置于城上守军弓箭射程之外,越多越好。”
“没问题,不过没有投石,你要那些投石机有何用?”
“这个你别多问,山人自有妙用。”郎啸天狡黠一笑,“到时我送将军一个天大的功劳,让你率军第一个攻上城头。”
虽然只是把一个并不太重要的千人队划给了郎啸天,哲别还是不太放心,生怕这一千人会因郎啸天的鲁莽而白白送命,所以即便激战正酣,他还是不忘派出亲卫去监视郎啸天的举动,并随时向他汇报。谁知一连两天,划归郎啸天攻击的那段城墙根本没人进攻,派人去一问,才知道这两日郎啸天都带部队在四处忙碌,却偏偏没有直接攻城。
“三天期限马上就到,他究竟在干什么?”哲别对郎啸天的举动实在是想不通。却听派去监视的亲卫回报道:“郎将军这两天在令八百多兵将去砍伐玉龙杰赤周围的防护林,并让兵卒把那些砍下的巨木锯成一尺长短的圆木,而他自己则带着两百多兵将进入了阿姆河谷和沼泽深处,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另外,他还把那些废弃不用的投石机集中到他负责进攻的地段,全部置于最佳的攻击位置,但却并未做任何攻击。”
“没有巨石,他拿什么来攻击?”哲别说完似乎就有些明白了,不由自问自答道,“莫非他是想用那些锯下来的圆木代替石弹?”
一旁的脱忽察尔笑道:“那些防护林木最粗的树干也不过合抱粗细,就算全部锯成一尺长短的圆木投上城头,也仅能砸伤几个反应慢点的守军而已,根本无法把城墙砸塌,更无法在城墙上开出一道口子。”
“是啊!”另一个将领也接口道,“如果是把那些圆木当成石弹,用投石机来对付城墙上的守军,恐怕不会有多大效果,要知道投石机最大的威力是用巨石砸塌城墙箭楼等建筑,而不是靠它来直接攻击守军。”
哲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叮嘱监视郎啸天的亲卫:“你继续密切监视,明天是最后一天,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就在三天期限的第二天黄昏,郎啸天终于带着几百名兵卒从阿姆河河谷回来,他们用木桶运回了一种黑糊糊油腻腻的东西,这种东西在花刺子模境内比较常见,但许多蒙古人却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郎啸天令人用大锅装盛了一锅锅这种黑糊糊的东西,然后全部置于那些投石机旁,并把那些锯成一段段如木礅一般的圆木也堆到了投石机旁边。
第三天一早,郎啸天一边令兵卒们把一段段锯好的圆木浸入那些黑糊糊的油中,一边对赶来查看的哲别解释说,“这东西当地人叫它火油,咱们汉人则叫它石油,它在花刺子模境内比较常见,当地人常用它来生火做饭。它几乎见火就燃。”
“我明白了!”哲别恍然大悟,与郎啸天相视一笑,此刻他也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当黎明的薄雾终于散去后,郎啸天一声令下,众兵卒立刻把浸满石油的圆木放入投石器中,这些投石机是哲别通过个人的关系从附近各个攻城部队借来,数百架密密麻麻集中到一起,显得颇为壮观。在郎啸天指挥下,不一会儿数百架投石机就全部装填好浸透了石油的圆木,跟着郎啸天又是一声令下,“点火!”
立刻有兵卒点燃了圆木,由于浸透了石油,这些圆木一见火就熊熊燃烧起来,转眼间变成了一个个巨大的火球,郎啸天跟着对众兵将一挥手:“发射!”
数百架投石机同时弹射出数百个熊熊火球,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拖着黑烟的弧线,带着呼呼风声飞向玉龙杰赤高高的城头,城头上立刻响起花刺战士惊恐的呼叫,既绝望又悲苦。
“准备,点火,发射!”郎啸天机械地下着口令,三、四轮火焰弹攻击过去后,被火焰弹集中轰击的那一段城墙上已经成了一片火海。由于事先有所交待,火焰弹主要攻击城墙上一段数十丈距离的两头,专门留出中间一段只稍稍做几次象征性的徉攻,以把那上面的守军吓退,那里的守卫立刻薄弱了许多。哲别一见有机可乘,勿需郎啸天提醒,立刻对早已蓄势待发的手下将士挥手高喝:“云梯,快靠上城墙!”说着,他也身先士卒往城头扑去。
在哲别率领下,数十架云梯靠上了被火焰弹攻击的那一段城墙,由于遭受了从未见过的火焰弹袭击,这一段城头上的守军早已仓皇退避,城墙上几乎已无人守卫。哲别一马当先,左手提盾右手执刀,边抵挡着两旁射来的零星箭羽,边顺着云梯爬上了高高的城墙。
眼看哲别率领兵将登上了城墙,郎啸天立刻对负责发射投石机的部众下令:“停止发射,把投石机推进五丈,向哲别将军的两翼和前方做保护和延伸性攻击!”
片刻后投石机调整到位,立刻把火焰弹投向正向哲别包围过来的花刺战士,众人顿时被从天而降的火球砸得四下逃避,对刚登上城头的哲别等人再构不成致命威胁。
“杀——”城上城下的蒙古人俱发出兴奋的高喊,纷纷向缺口涌去,无数架云梯和攻城车争先恐后地靠上失去防卫能力的城墙,一队队蒙古将士沿着云梯攀沿而上,在郎啸天指挥的“火炮”部队的支援下,渐渐在城墙上艰难地夺得了一段立足之地。
花刺将士不甘心被蒙古人攻入城中,立刻组织了一次次疯狂的反扑,很快就冲过“火炮”的封锁与哲别所率的攻城部队绞杀在一起,由于双发完全陷入混战,郎啸天也无法为哲别提供“火力”支援了。
远远看见哲别被数十名身材高大健壮的花刺将领团团围住,数十柄阿拉伯弯刀纷纷向他围攻,郎啸天忙率身边数十名弓箭手往城下冲去,在十几丈外弯弓搭箭,尚未接近城墙郎啸天就率先放箭射去,弓弦响起的同时,三支狼牙箭也飞射上了城头,立刻就有三名花刺战士应声从城头上栽了下来,发出长长的惨呼。
城上城下的蒙古人发出齐声欢呼,兴奋地高叫起一个名字:“哲别!哲别!哲别!”这手“三箭并发”的功夫原本只有哲别才会,所以不明底细的蒙古兵将,把方才那三箭当成了哲别所发。
郎啸天再次弯弓搭箭,一发三箭,立刻又射杀了三名围攻哲别的花刺将领,追随他的十几名弓箭手也纷纷开弓放箭,片刻间围攻哲别的花刺将士就倒下了八、九人,剩下几个则被哲别挥刀斩杀。直到此时哲别才得以喘息,忙冲城下举盾高呼:“多谢郎兄弟神箭相助,没想到如此短时间你就掌握了‘三箭并发’的技巧,令哲别叹服!”
“将军勿需谢我,”郎啸天在城下高声应道,“若不是这一路有你悉心指教,我的箭法也不会有如此精进。”
“话虽如此,但你的天赋也真是令人惊叹!”哲别在城上连连叹息,郎啸天则在城下暗自窃笑。有专家组拟定的最科学的训练方法,加上自己出类拔萃的身体素质,哲别只要教会箭法的诀窍,那自己掌握的速度自然会令哲别这个老师也感到不可思议。
城上的守军开始组织反扑,哲别在乱军中振臂高呼,“随我来,咱们拼死也要打开城门,以迎大汗!”
蒙古将士齐声呐喊,士气高涨。登上城头的蒙古将士已有上千人,还有十数架云梯把兵卒源源不断地送上城头,不过就算是这样,城头上的蒙古兵将在花刺战士围攻下,人数依旧增加得很慢,一旦花刺战士组织起大规模的反攻,众人恐怕难以抵挡,唯今之计只有尽快夺取、打开城门,让蒙古大军一拥而入。
城上城下的呐喊达到了高潮,在城下数万蒙古兵将的助威声中,哲别越战越勇,率众奋力从花刺战士的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望守卫城门的花刺精锐扑去。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城墙后。
郎啸天深受现代战争理论的熏陶,完全清楚延伸轰炸对巩固滩头阵地的重要性。见反扑的守军越来越多,他立刻率部退回他的“火炮”阵地,对众兵将高声下令:“投石车再往前推进十丈,向城里做延伸攻击!”
有郎啸天火焰弹的支援,哲别没有遇到花刺战士集团性的反扑,不多时他终于率领凶悍的蒙古战士冲到城门下,率众拼死夺取城门。此时,城中的建筑在火焰弹的轰击下,靠近城墙的街区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打开了,城门打开了!”蒙古人的呐喊响彻云霄,只见玉龙杰赤那厚重的城门终于缓缓隙开了一道缝,在城外蒙古将士不断的冲击下,最后彻底洞开。围城的蒙古大军立刻往城门靠拢,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入城中。花刺子模帝国的都城玉龙杰赤,终于被强悍的蒙古战士攻破了。
战局已定,郎啸天心情渐渐平复下来,索然望着蜂拥入城,势若癫狂的蒙古兵将,只觉得眼前的情形就像在观看一场游戏或战争电影,此刻他心中既没有一战成名的兴奋,也没有攻城掠地的激动和自豪,有的,只是莫名的萧索和平静。
“大汗下令,投石机再往前推近十丈,对城内继续攻击!”一名彪悍的将领带来了成吉思汗的命令,这道命令直接下达给一位百夫长,这在以前还从来没有先例。
“遵令!”郎啸天说着对随从一挥手,“传令下去,所有投石机向前推进十丈。”
数百架投石机在郎啸天的指挥下再次向前推进,此刻城中靠近南门的街区均在投石机的射程之内。随着郎啸天一声令下,城中射程之内的街区顿时成了一片火海。
虽然蒙古大军已经从南门涌入城中,但抵抗一直在进行,玉龙杰赤的守军和百姓都知道自己无法得到成吉思汗的宽恕,因此即便城破也决不投降。他们把每一条街道和每一间房屋,都变成了一座座堡垒,给突进城里的蒙古大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郎啸天的投石机部队尾随着大军进入城中,开始对那些依然在坚持抵抗的花刺战士进行火焰弹攻击,玉龙杰赤顿时成为一片火海,在夜幕笼罩下就如同一座鬼哭狼嗥的炼狱。穆斯林世界的第一大城市玉龙杰赤,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被攻克、征服的命运。
“郎将军,咱们的圆木全部用完了。”一个百夫长向郎啸天禀报了最新的情况。虽然郎啸天也只是个百夫长,并且还在撤职留用期间,但这一战他已经赢得了临时划归他指挥的这些百夫长的敬佩,众人都心甘情愿奉他为真正的首领。
看看这些投石机已经完成了它们的使命,郎啸天便对众人下令道:“我带一个百人队留下来守卫这些投石机,其余人马追随哲别将军的大军,继续向城中心突进吧!”
三天的指挥权已经到期,郎啸天自动放弃了对这支千人队的指挥,让那些蒙古百夫长率部追随大军前进。而他自己则带着所属百人队留了下来,明是保护这些投石机,实则是不想看到手下这些熟悉的将士,在残酷的巷战中不断送命。而他自己心底深处,也不愿投身到这场杀戮和征服之中。
但他越是想脱离战斗,战斗却越是要找上他。黎明时分,一个传令兵带来了三王子窝阔台的命令,此刻他已经是负责指挥全军攻占整个玉龙杰赤的统帅。
“郎将军,三王子令你把投石机推进到阿姆河前线,对河对岸进行攻击!”一个传令兵气喘吁吁地纵马来到郎啸天军前,只见他浑身血污,甚至肩上还有半截断箭,可见前方战事依旧十分激烈。
“这是怎么回事?”郎啸天忙问道。
“阿姆河把整个城市分成了两个部分,虽然这南城已是一片火海,但阿姆河阻住了火势,北城的敌人还在抵抗。现在只有一座桥梁可通向北城,但哲别和脱忽察尔将军率军强攻了一夜,损失了三、四千人马,也还是无法夺取这座大桥。”
“好的,我马上率部队赶到!”郎啸天忙道。虽然作为投石的圆木已经告磬,但郎啸天懂得军情如火的道理。在激烈的战斗中,许多时候你就算不具备条件,也要创造条件冲上去。
“郎将军,咱们只有一百多人,又缺乏投石和圆木,仓促赶到前线有什么用?”一个蒙古老兵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郎啸天略一沉吟,立刻对部属道:“咱们带上十架投石机,拆几根尚未烧起来的房梁作为投石,立刻向前线进发。”
十架投石机对攻城战来说是微不足道,但在城市巷战中却有着惊人的威力。当郎啸天赶到桥头,令部属架起投石机向阿姆河对岸轰击时,正在奋力夺取桥梁的蒙古人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投石机发射出的燃烧火焰弹,在精神上给了对岸守卫的花刺军队致命一击,他们忘不了这种从未见过的火焰弹攻击,在攻破城楼时所发挥的决定性作用。
“杀——”在蒙古人歇斯底里的呐喊声中和从天而降的火球攻击下,阿姆河对岸桥头的花刺大军开始混乱起来,守卫这座石桥的花刺战士虽然勇气可嘉,但失去了桥头的支援,渐渐陷入了孤军奋战,在狼群一般的蒙古战士连续不断的围攻下,一个个不断倒下,他们的鲜血染红了阿姆河水,他们的尸体在桥上堆积如山。
在大桥南头的一处高地上,郎啸天看到一名坐跨乌骓马的蒙古将领一马当先,率先向桥对面冲去,他手中那柄灵动的马刀如飓风般不断手中刮起,每一次出击就带起漫天的血珠。虽然隔得有些远,郎啸天还是一眼就认出,那就是狼一样的哲别。
“苏丹突围了!漠罕默德苏丹从东门突围了!”花刺大军中响起了阵阵骚动,这消息像瘟役一般迅速传遍了全城。苏丹的临阵脱逃给了尤在抵抗的花刺战士致命一击,不过他们依旧没有屈服退缩,他们现在仅凭着困兽之勇在悲壮地守卫着自己最后的家园。就连老人、妇女、孩子也投入到这场酷烈的战斗中,给蒙古人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攻下横跨阿姆河的大桥,郎啸天便令手下这一百多部卒原地歇息,众人喘息未定,就见浑身浴血的哲别纵马从前线撤回,与他一路的还有同样血迹斑斑的脱忽察尔。他飞马来到郎啸天身前,不及勒马就对郎啸天一挥手,“快跟我走!”
说着他已打马而去,紧随他的除了脱忽察尔,就只有几名副将和亲随。郎啸天不及细问,忙飞身上马追了上去。
一行人出南门,沿着城郊往西北方向绕行十余里,就见一座营寨高据山坡之上,黑压压不知占地有多广。一行人在哲别和脱忽察尔率领下,从洞开的营门径直闯了进去,沿途只见不少蒙古兵在道旁列队,军容肃穆严整,无论从着装还是从举止看,都明显比别的蒙古军队更为精悍威严。
从道旁列队的蒙古将士中纵马穿行而过,远远就见一座金色大帐巍然矗立在营寨中央,高高的九旄大曩在冬日的溯风中迎风招展。郎啸天心中一凛,心知九旄大曩是蒙古族大汗的标志,就如同中原皇帝的龙旗。本来正为如何见到毁灭者犯愁,没想到突然之间自己就要见到此行的最终目标,郎啸天感到自己心脏竟跳得“怦怦”直响。
哲别和脱忽察尔在离金帐数丈之外翻身下马,正要向守卫金帐的一名蒙古将领拱手禀报,却见对方已经抢先道:“快进去,大汗早已等不及了。”说着他看看哲别和脱忽察尔身后众人,皱眉道,“除了二位将军和指挥投石机攻下南门城墙的那位将领,其余将士暂时在营帐外等候。”
哲别回头对脱忽察尔和郎啸天一招手,二人立刻尾随着他,大步跨进了这座能令整个天下都簌簌发抖的巍峨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