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风把旭日师兄吹到我这穷乡僻壤啊?”远远传来羯摩那不冷不热的问候,只见他缓步来到辇车前方,合十拜道,“师兄既已到了阿拉尔神庙前,怎么能在野外做饭?难道师兄对我的戒备竟如此之深?”
辇车中无人应答,只有辇车前一个红袍沙门淡然应道:“旭日大祭司此刻正在冥想,若有怠慢,还望羯摩那大祭司恕罪。”
冥想是修炼者随时都可进行的功课,不分时间地点场合,往往是在遇到疑难或即将开窍之前。冥想者通常物我两忘,暂时抛开尘世一切烦恼,沉浸在个人的内心世界之中。短则一两个时辰,长则三五天均很正常。像释迦太子在菩提树下冥想七七四十九日,却是绝无仅有的异数。羯摩那闻言一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略一迟疑,只得道:“既然师兄在冥想,我不便打搅,就在此陪师兄打坐吧。”
说着他便在原地盘膝坐了下来,一个弟子连忙递上蒲团。他趁机对那弟子小声耳语了几句,那弟子立刻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悄然率几个师兄回往神庙。羯摩那看看身后的四个修罗和几个盘膝坐下的长老,这才放心地闭上了双目,也在山坡下瞑目入定了。
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片刻后几匹快马在辇车前停了下来,领头的蒙面女子翻身下马,对着辇车伏身拜倒,“师兄终于也赶来了,师兄定要替小妹作主!”
辇车中无人应答,一旁的羯摩那却是一声冷哼,“原来师妹还没走,不知谁敢欺负本教堂堂寒星祭司?”
“羯摩那,你少得意,本宗的《天启书》决不能被你就这么独吞。”那女子转头怒视羯摩那,即便跟着蒙面的黑纱,依旧能感受到她目光中的寒意。
“笑话!”羯摩那一声冷笑,“真正的《天启书》一直都藏在师兄的旭日神殿之中,那本伪作早已被我毁去,免得流传世间害人。师妹口中的《天启书》,不知是指哪一本?”
“你……”寒星祭司乍听《天启书》被毁,立刻长身而起,似乎就要愤然出手。四个修罗立刻闪身拦在羯摩那身前,白蒙蒙的眼眸中似有杀气透出。寒星祭司身后几个随从神情大变,纷纷拔出兵刃护在她身旁。双方剑拔弩张,形势一触即发。就在这时,突见一只大象悠然来到羯摩那与寒星祭司中间,顿时将两方隔开。就听象背上那红袍沙门淡然道:“大祭司正在冥想,不希望有人打搅,望两位祭司恕罪。”
羯摩那看看面前这足有两人高的巨象,心知修罗能对付任何人,却无法对付这些训练有素的战象。这些战象看似温顺,不过一旦得到主人命令,杀起人来却一点也不含糊,武功再高的武士,在战象面前都不堪一击。他不由呵呵一笑,若无其事地重新坐下,“不敢惊扰师兄冥想,不过就怕有人要对在下不利。”
那红袍沙门将目光转向另一边的寒星祭司,她只得恨恨坐下,不敢再有异动。
隐在林中的迪尼亚见双方暂时平定下来,忙对白思绮招了招手。二人悄悄避开众人耳目,从密林中绕到阿拉尔神庙后方的悬崖下。悬崖不高,却直上直下如刀削斧砍,迪尼亚指了指悬崖,对白思绮笑道,“能不能上去?”
白思绮看看悬崖形势,虽然异常陡峭,却有几条树藤从崖顶垂下来,这对极限飙客来说实在没啥难度,他立刻点头道:“没问题。”
“很好,随我来。”迪尼亚说着上前抓住一根藤条,率先向崖顶爬去。只见他身形极快,竟不亚于优秀的攀岩高手,实难想象优雅从容如他,身手也能像猿猴一般灵活。白思绮见状,好胜心顿起,也抓着树藤向悬崖上爬去。
片刻功夫,二人先后到达崖顶,直到此时白思绮才发现,树藤竟然是栓在一棵大树之上,看来是有人刻意而为,并非天然生成。
悬崖正对阿拉尔神庙的后墙,大概因为有悬崖天堑,庙墙建得并不高阔。迪尼亚来到后墙下,转头对白思绮笑道:“私闯神庙,对婆罗门教来说是亵渎神灵的死罪,而阿拉尔神庙更是婆罗门教屈指可数的圣地,内部戒备森严。翻过这道后墙,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你是否愿意为钱去冒性命之险,千万要想清楚。”
有雪妮失陷庙中,白思绮无论如何也不会退缩。虽然迪尼亚并不知道其中关键,不过白思绮对他的提醒还是十分感激。他若无其事地笑道:“对咱们佣兵来说,钱比命更重要。”
“那好,咱们就闯一闯这婆罗门教的圣地。”迪尼亚说着率先翻上后墙,探头向庙里看了看,回头对白思绮招了招手,就消失在庙墙之后。
白思绮悄然翻上庙墙,此时天色已墨,阿拉尔神庙内黑压压一片朦胧,除了零星的灯火,看不清庙中情形,只隐约看到迪尼亚的身影隐在前方一个角落,白思绮见状毫不犹豫地跳下庙墙,悄悄跟了上去。
二人在屋宇重重的神庙中穿行,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诡异的猫叫,显得有些突兀。迪尼亚应声轻轻一击掌,就见一个人影从隐秘处闪了出来,匆匆来到迪尼亚面前,正要开口,突见迪尼亚身后的白思绮,不禁满面诧异。迪尼亚忙悄声道:“是我新雇的帮手,你不用惊慌。”
来人虽然戴着斗篷,将头脸遮了大半,不过白思绮还是立刻就认出,他就是日间在客栈中与自己动过手的那个瘦削老者。他还记得迪尼亚曾称呼这老者为“阿弥尼长老”,看他现在这身打扮,原来却是婆罗门教月宗的长老。
阿弥尼长老听得迪尼亚介绍,眼里满是戒备地上下打量了白思绮几眼,然后将迪尼亚拉着避到一旁,小声对他禀报着什么。白思绮见对方始终对自己充满戒心,只得退开几步,以示避嫌。不过老者的只言片语还是零星地飘到白思绮耳中,二人的对话显然都与《天启书》有关。
片刻后二人商议完毕,迪尼亚回到白思绮身旁,悄然道:“湿婆大殿内有一部经书,是婆罗门教的圣典,现在咱们要去将它拿出来。咱们这次冒险的目标也正在于此。”
“我想先找一个人。”白思绮忙道,“只有先找到她,我才会帮你去拿那本经书。”
“是什么人?”迪尼亚小声问。
“一个女人。”白思绮答道,“准确地说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白种女人,今日刚落入羯摩那之手。在没有找到她之前,我无心干任何事,请你理解。”
迪尼亚沉吟道:“方才阿弥尼长老也说起过这个女人。”
“她在哪里?”白思绮急忙问道。
迪尼亚往黑暗中一指,“就关在神庙后方的幽闭室中。那里是长老们闭关静修的所在,平时几乎就没人。”
“待我找到她后,再与你去湿婆神殿汇合!”白思绮说着也来不及与迪尼亚拜别,就向神庙后方的幽闭室悄然摸去。迪尼亚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若无其事地淡然一笑,回头向不远处的阿弥尼长老比了个手势。对方立刻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身影如幽魂般消失在黑暗之中。
幽闭室是一排寂静荒僻的小房间,作为长老们闭关静修之所,座落在阿拉尔神庙后方最僻静的角落。当白思绮独自摸到这里时,竟没有看到任何人影。顺着铁门上的窗口一间间找过去,却听不到铁门里面有任何声息。正不知如何是好,突听远处传来“咚咚咚”的羯鼓声,黑暗中有人在高喊:“有人偷入神庙了!”
有火光由远处而近,很快就将幽闭室附近包围起来。白思绮不禁暗暗叫苦,他不希望是迪尼亚为了盗经而调虎离山,故意泄漏自己的行踪以引开湿婆大殿的守卫,不过除了这个解释,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是如何暴露了行踪。
“好小子,又是你!”远处传来一声大吼,一个身高体阔的虬髯汉子率先逼了过来。白思绮认得对方是羯摩那的弟子,至于叫什么名字却不记得了。
看看已置身包围圈中,白思绮反而镇定下来,对那汉子抱拳道:“在下冒昧闯入贵寺,多有冒犯,还望恕罪。你们不过是要《天启书》,如今《天启书》已经到手,还望你们放了那个金发女子。”
那汉子闻言一声冷笑,将手中的降魔杵一摆,“你和那女子竟敢冒犯本教和家师,一句恕罪就想脱身?乖乖束手就擒,听候我师父的发落,我象力可以考虑向家师求情。”
白思绮一声叹息,拔出弯刀道:“要我投降,你还不够资格。”
“听鹰弋说你身手极高,象力正想试试。”那汉子说着一声大吼,降魔杵兜头便打。白思绮见他力大势沉,不敢硬接,忙往一旁闪开。谁知那降魔杵竟如活物一般,在空中一折竟改为横扫,招式变化出人意料。
白思绮连躲了象力数招,突然发觉降魔杵的招数与修罗场中记载的几乎一样,略一回忆便能料敌先机。他不禁一声长笑,弯刀斜斜划出,抢先直指降魔杵的空门。一连两刀将象力逼得手忙脚乱,几无招架之功。
“看杖!”一旁一个手执龙头杖的瘦削汉子立刻加入战团,舞动龙头杖替象力接了一刀。刀杖相碰,震得白思绮手臂发麻,忙放过象力退开两步,打量着那汉子手中的兵刃,他不禁点头道:“降魔杵、龙头杖,俱是婆罗门教中刚猛无匹的兵刃,这位想必就是羯摩那的大弟子龙迦了?”
那汉子微一颔首:“正是!阁下武功高强,我只好与师弟联手对敌!”
“我也正想试试新学的贵教武功。”白思绮淡淡一笑,弯刀迎空一划,先前在修罗场中看到过的婆罗门教武功,此刻在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眼看完全陷入重围,脱身无望,他干脆放开顾虑,做拼死一搏。
龙迦、象力虽然以二敌一,却依旧占不到丝毫便宜,二人越打越是心惊,就在这时,又有几个相貌峥嵘的汉子匆匆赶来。龙迦一见之下不由急问:“师父让咱们守卫湿婆神殿,你们怎么都来了?”
“是阿弥尼长老令我们过来增援。”一个身高体壮的汉子高声答道。他手执一柄开山大斧,看起来分量着实不清。白思绮听到他这回答,心中再无怀疑,忙挥刀逼退象力与龙迦,猝然一声大喝:“停!”
众人虽然依言停手,却将他紧紧围在中间。白思绮回想与迪尼亚相逢的经过,心中顿时雪亮。迪尼亚既然与阿弥尼长老有勾结,他对阿拉尔神庙这几日发生的事自然就不陌生,肯定第一次相遇就已猜到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故意将自己引到神庙中来,作为他引开守卫的诱饵。想通这一点,白思绮自然不愿再做傻瓜,便对众人嘿嘿笑道:“你们都来围攻在下,不怕湿婆神殿空虚,被我同伙所趁?”
龙迦面色微变,却故作镇定地喝道:“有阿弥尼长老带人守卫,你就算有同伙又如何?”
“是吗?”白思绮悠然一笑,“你猜猜我如何得知你们要守卫湿婆神殿?再猜猜我又如何得知《天启书》就在湿婆神殿之中?”
“你是如何得知?”龙迦傻傻地问。
“你怎么不回去问问阿弥尼长老。”白思绮悠然笑道。
龙迦面色大变,急忙向众人挥手,“快回湿婆神殿!”
“等等!”白思绮连忙喝道,“如果你能告诉我那个金发女子的下落,我还可以告诉你与阿弥尼长老勾结,并与我一起潜入庙中盗经的同伙是谁。”
龙迦略一迟疑,立刻道:“那金发女子被师父投入了修罗场。快告诉我你的同伙是谁?”
“他叫迪尼亚,此刻他恐怕已经盗得《天启书》了。”白思绮呵呵笑道。既然迪尼亚不仁在先,他自然不会再讲义气。
“迪尼亚!旭日大祭司最得意的弟子迪尼亚!”龙迦脸上彻底变色,连忙向众人挥手一指,“你们几个留下来捉拿此人,其余人快随我赶回湿婆神殿!”
羯摩那八个弟子一走,白思绮压力稍消。虽然留下来的沙门武功远不及龙迦象力等人,但人数众多,要想在他们的包围下逃脱也属不易。就在这时,突见与湿婆神殿相反的方向隐隐闪出火光,跟着那边有人在惊呼:“失火了!梵天大殿失火了!”
包围白思绮的众沙门顿时面面相觑,不知是该去救火,还是继续执行龙迦的命令捉拿白思绮。眼见那边的火光越来越盛,一个老成的沙门见状忙道:“救火要紧,快跟我走!”
白思绮见状暗叫侥幸,周围虽然还有几个沙门包围,却对他再构不成威胁。挥刀冲出几个沙门的包围,他凭着印象向修罗场的方向冲去。此时湿婆神殿方向也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吸引了几个沙门注意。他们无心再追赶白思绮,也纷纷往湿婆神殿方向赶去。
湿婆神殿的打斗和梵天大殿的失火,吸引了神庙中所有人的注意,供奉阿修罗神的修罗殿,此刻就只剩下一个刚刚惊醒的老沙门。当白思绮凭着记忆终于找到这里时,正与那懵懵懂懂地跑出来查看究竟的老沙门撞个正着,他没有看清白思绮模样就问:“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殿中昏暗无光,面对面也看不清眉目,白思绮灵机一动,忙道:“有敌人潜入神庙,欲救今日抓住的女子,羯摩那大祭师令我立刻将那女子转移,快打开修罗场入口。”
老沙门听听远处的打斗声,没有怀疑,连忙拿出钥匙打开了修罗场入口那几个铁锁,然后再去扳动墙上的机关。由于修罗场中已经没有了修罗,钥匙不再像原来那般重要,自然就不必由几个长老分管,所以白思绮才能这般顺利。
随着石板的轧轧开启,地面现出了一个黑黢黢的方洞,白思绮伏在洞口喊了两声,却听不到任何回应。老沙门将一条软梯垂入洞中,对白思绮叮嘱道:“那女人已经被关了一整天,恐怕已经没有力气上来。你下去要当心些,那女人凶得很。”
白思绮救妻心切,哪里还有心理会老沙门的叮嘱,立刻抓着软梯滑到地底。朦胧中感觉一个人体投入怀中,伏在自己肩上无声抽泣。
“雪妮!”感觉到她那熟悉的气息,白思绮忙将之搂紧,在她鬓边轻轻一吻,“委屈你了。”
“咱们已没有任何关系,你为何还要来救我?”雪妮喃喃在问。白思绮闻言轻轻一笑:“我在上帝面前发过誓,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就算你要反悔,我也不会放弃。”说着他拍拍雪妮的后心,“咱们快上去,要趁现在的混乱才能逃出去。”
雪妮懂事地点点头,依依不舍地放开白思绮,二人正要顺软梯爬出修罗场,却发现软梯已不见了踪影,只听头顶传来老沙门的嘿嘿冷笑:“你当我老眼昏花,不知道你就是来救这女子的奸细。乖乖在下面呆着吧,这下你们有伴了。”
白思绮抬头一看,不禁暗暗叫苦。方才为救雪妮,根本没考虑到危险,现在置身离出口足有数丈高的地底,要想出去真是难如登天。他只得对那老沙门软语相求,“老人家发发慈悲,高抬贵手放我俩出去,我定会报答你老大恩。”
老沙门呵呵大笑,“要求我得说好听些,把我哄高兴了,说不定我真会大发慈悲呢。”
白思绮以前从未开口求人,更不会向敌人讨饶,但现在为了雪妮,他只得忍气吞声。正要开口相求,却被雪妮捂住了嘴。只听她悄然道:“他在耍我们。其实人生既游戏,游戏既人生,何必在意生死?现在咱们已置身死地,我想听你告诉我一句实话,我是否还是你唯一的爱人?”
白思绮凝望着雪妮朦胧的眼眸,坦然道:“你一直都是。以前你看到的那些都是误会,我……”
雪妮轻轻捂住了他的嘴,“你不用再解释,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白思绮闻言浑身一阵轻松,不禁抬头对老沙门笑道:“我得谢谢你,谢谢你让我们消除误会,冰释前嫌。没有你将我引入这绝地,我们还不知要误会到什么时候呢。”
“神经病!”老沙门小声嘟囔道,“在下面好好呆着吧,等候大祭司的发落。”说着他站起身来,正要转身去关闭入口,身子却突然一歪,像是被人重重踹了一脚,身不由己地从上面一头栽了下来,“啪”一声摔在修罗场中,痛苦地呻吟不止,看起来摔得着实不轻。
白思绮与雪妮正在惊讶,就见软梯再次垂了下来。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忙来到软梯前。白思绮先让雪妮顺着软梯爬上去后,正要跟着上去,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来到那半死不活的老沙门面前,将他扶到石壁前,指着上面的壁画问道:“这上面画的是什么?”
借着洞口传入的微弱光亮,可以隐约看到壁画上那幅巨大的飞碟特写。老沙门一见之下面色大变,失声惊呼:“战神之车!”
“你见过这样的画?”白思绮十分奇怪,按说这修罗场常人下来后就别想再出去,这老沙门没理由见过这下面的壁画。只听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修罗殿后面的战神殿中,就有这样的壁画,那里还供奉着战神像和战神之心。”
“战神之心?什么是战神之心?”白思绮连忙追问道。老沙门咽了口唾沫,解释道:“远古传说,神灵曾驾着战神之车降临大地,并将一颗宝石交给了一位婆罗门先圣,还告诉他那就是战神之心。那位婆罗门先圣根据神灵的形象塑下神像,并将战神之心嵌在了塑像的胸口,这塑像就是我阿拉尔神庙的镇教之宝——战神像。”
白思绮听他说得有鼻子有眼,心中顿生好奇,忙扶起老沙门道:“快带我去看看!”
老沙门“哎唷”一声痛叫,一下子摔倒在地,看模样一条腿似乎伤得不轻。白思绮不由分说将他背在背上,抓着软梯便爬出了修罗场。上面的雪妮早已等得焦急,见他将老沙门背了上来,不由怪道:“你背他做甚?”
“你在这稍等,我去去就来。”白思绮心中的好奇超过了逃命的欲望,背起老沙门匆匆就走,边走边警告道,“快带我去战神殿,如果你敢耍花样,我就将你重新丢入修罗场!”
在老沙门指点下,二人很快就来到修罗殿后面的战神殿,这里看来也异常僻静,不见任何人影。正中的神龛中供奉着一具凶神恶煞的石像,头上戴着蒙面的盔甲,手中拿着件奇形怪状的兵刃,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战神了。不过白思绮怎么看也不像是古代传说中的战神,倒有几分像是科幻电影中的未来战士。神龛背面的墙上,正是画着那种椭圆形的战神之车,与修罗场中所画的完全一样。
“战神之心在哪里?”白思绮悄然问。老沙门连忙往石像胸前一指:“那就是。”
白思绮仔细一看,才发现石像胸口镶嵌着一枚篮幽幽的宝石,看起来有些像是蓝色的水晶,只有婴儿的巴掌大小。白思绮以前从未见过蓝色的水晶,心中十分好奇,忙跳上神龛,拔出弯刀又撬又砸,总算将水晶生生撬了下来。仔细一看,水晶光洁透明,拿在手中沉甸甸有些压手。不过它不是水晶常见的六柱体形状,而是标准规则的长方体,白思绮一见之下大为惊讶,任谁都能看出,这东西绝非自然生成之物,而是工业社会才能加工生产的东西。
他连忙拿上晶体跳下神龛,还想仔细询问老沙门这晶体的来历,却见老沙门已一瘸一拐地逃出了大殿,边逃边大声呼叫:“快来人啊!有人盗窃战神之心啊!”
白思绮记挂雪妮安危,无心去追老沙门,连忙将那块蓝色水晶仔细收入怀中,立刻往修罗殿赶去。刚到门口就见雪妮焦急地迎上来,“怎么回事?”
“出去再说!”白思绮拉起雪妮就走,却见四周有火光和人声渐渐逼近,而自己又地形不熟,不知该往哪里逃。正在焦急,就见不远处的长廊角落,有个黑巾蒙面的瘦小人影在向自己招手。白思绮想起自己方才侥幸逃出修罗场的情形,心知是有人暗中相救,立刻拉起雪妮,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第七章 王蟒惊魂
阿拉尔神庙的骚乱和火光,立刻就引起山坡下众人的注意。寒星祭司阿丽姬达的心中虽有疑惑,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而日宗众沙门却依旧盘膝瞑目,对身外的一切俱充耳不闻;只有羯摩那频频回望,脸上渐生焦急。
一个小沙门从神庙中如飞而来,在羯摩那耳边低低禀报了几句。羯摩那面色大变,起身对旭日祭司的辇车一拜:“师兄稍坐,我庙里发生了点小小变故,去去就来。”
说着羯摩那正要率门下赶回神庙,突听神庙方向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只见大弟子龙迦率几个师兄弟和无数门人匆匆而来,众人来到羯摩那所在的山坡下,龙迦“扑嗵”一声跪倒在羯摩那面前,嘶声道:“阿弥尼长老勾结日宗弟子迪尼亚,盗去了湿婆神殿中的《天启书》。弟子无能,竟让二人逃脱,实在罪该万死,愿领受师父责罚。”
羯摩那面色大变,不由转头望向一直寂然无声的辇车,厉声质问:“师兄这是什么意思?一面在我庙门前停车不进,一面指使弟子潜到我阿拉尔神庙盗经,如此行事,难道是日宗大祭司所为?”
幔帐中无人应答,一旁的阿丽姬达幸灾乐祸地笑道:“以羯摩那师兄的为人,旭日师兄如此对你也不算过分。”
羯摩那无暇理会阿丽姬达的调侃,愤然来到辇车面前,质问道:“咱们日月星三宗,虽暗中钩心斗角,但也谊属同门,从未公开敌对。师兄如此行事,莫非是要与我月宗为敌?还请师兄给我一个说法!”
辇车中依旧寂然无声,只有辇车前的红袍沙门喝道:“大祭司正在静休冥想,任何人不得惊扰打搅!”
羯摩那一声冷哼,不禁又逼近两步,两个红袍沙门立刻出手相拦,谁知还没碰到羯摩那衣衫,就被他擒住手腕扔了出去。众日宗沙门见状纷纷长身而起,欲拦羯摩那去路,龙迦等人立刻护在师父身前,双方顿时剑拔弩张。
“师兄一直一言不发,让人生疑,在下只好有所得罪。”羯摩那说着手中比了个手势,身后四个修罗倏然而出,两个拦路的日宗沙门顿时被修罗拧断了脖子。羯摩那身形一晃跃上辇车,嘴里叫道:“师兄见谅,这里少不了要你主持大局。”话音未落,他已全神戒备,缓缓伸手撩开了幔帐。
厚重的幔帐徐徐揭开,幔帐中空空如也,哪有半个人影?羯摩那正自惊讶,陡听身后响起一声清越的呵斥:“旭日大旗所至,谁敢有半点不敬?”话音未落,一股暖风毫无征兆,由身后倏然而至。
羯摩那听身后风声霍起,连忙回身出掌,以毕身功力硬挡了身后这猝然而来的一掌。双掌相接,羯摩那只感到一股暖流瞬间透入自己体内,浑身顿时如沐春风,暖洋洋提不起半点力道。他不禁大惊失色,一个到翻跃下辇车,失口惊呼:“旭日东升!你竟练成了日宗的最高心法?”
出掌的是一个白皙英俊的年轻人,只见他若无其事地淡然一笑,“羯摩那大祭司果然识货,要不要再尝尝烈日炎炎和夕阳西下?”
羯摩那盯着年轻人喝道:“迪尼亚,你竟然对本师无礼?就连你师父也不敢如此狂妄!”
原来这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诱骗白思绮偷入阿拉尔神庙盗经,利用他调开湿婆殿守卫的年轻祭司迪尼亚。面对羯摩那的质问,他若无其事地哈哈大笑,盘膝在辇车中坐了下来,缓缓亮出贴身戴着的一面梵天神像,淡然道:“家师新近去逝,在下刚继承家师衣钵,成为婆罗门教日宗大祭司。按说你是在下长辈,在下该执礼参拜,不过婆罗门教向以我日宗为尊,如今我忝为日宗大祭司,也不能乱了教中贵贱尊卑。羯摩那,见了新一任旭日大祭司,还不上前参拜?”
“旭日师兄过世了?”羯摩那一怔,连忙喝问道,“旭日师兄怎会突然辞世?”
“先师练功入魔,于上个月突然辞世。我收到寒星祭司的飞鸽传书,只得接替先师匆匆赶来,你还有何疑问?”迪尼亚说着举起手中神像,肃然道,“羯摩那,见了本宗神符,还不上前参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