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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头只见霍桑站在岸边小径上,一时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到处是野草,果然再也找不到脚印。
霍桑指着野草愤怒地说:“侦探最讨厌是满地杂芜的野草,假若是青草坪,就容易见到脚印,现在就很难辨认。”
我说道:“何不你我分开寻觅?你向东我向西,即使见到半个脚印也好,至少可知方向。
霍桑说道:“你能帮助我很好,不过十分费时,我想先到河那边去试一试,如果找不到脚印,再照你的计划进行。”
我点头答应。霍桑便弯腰朝河边走去,走一步看一看,十分细心。
一会他忽然惊呼道:“这边草上发现有泥痕,是不是曾有人从这里走过?”
我也低头查验,初起看不到什么,好久才看见草堆上有泥痕,然而十分细微,如果霍桑不加指示,我决不能辨别。
霍桑走到水边,又发出惊讶:“呀,对了,凶手是从水路来的。包朗,你看这很深的小泥洼,岂不是脚印所造成的?”
我惊喜交集,往前细察,果真不错。
霍桑问我:“你想想这脚印是怎样形成的?”
我静思一下,说道:“我想这是男子的脚印,好像他离船的时候,用力往岸上一跳,因此不知不觉用力很猛。”
“说得有理,不过你还应作深一层的推敲…好了,我们既然获得线索,得益很多,现在回去吧!”
“你刚才判断凶手是从水道来的,是指那较深的男子的脚印吗?”
“是的,简单地说,印出这脚印的人,即是我理想中的凶手。”
“那末女子的脚印是谁呢?”
霍桑迟凝了一下说:“对这—点我还不能确定,现在还难说。我们先回屋子,我要把脚印给巡官看,计他不再处在睡梦之中。”
我们走进后门,仍旧让它半开着,为了不致搞乱了脚印踏草回去。这时停尸体的室中老妇和倪三正坐着在谈话。外甥和巡官已经不在,询问之下,原来巡官已经回警察所,外甥去招呼亲戚来料理丧事,同时到死者的娘家去报丧。
原来死去的妇人姓王,她父亲名叫景绥,是苏州城里的富商。天亮时,老妇已请人去报信,至今还未见有人来,吩咐外甥再去传报。
霍桑问道:“你死掉的媳妇跟娘家时常有往来吗?”
倪三说道:“阿敏嫂性志高昂,她常因自己贫贱的缘故,从来不回娘家,怕有辱她父亲的门楣,但是她父亲经常差女佣人送些东西来。”
老妇在旁说道:“亲家王先生一向慷慨,待我媳妇很好。他知道我们生活困难,常常送钱送米来接济我们,或替媳妇添置新衣。近一年来,我们一家免于冻馁,一半是靠媳妇的针线女工收入,一半是靠亲家的帮忙。全靠媳妇十指做工,怎么能够维持一家三口的生活?”
霍桑说道:“有这样的父亲,可说是不幸中的大幸,然而他的女儿绝迹不去娘家,未免有失礼仪。”
倪三说:“这是阿敏嫂的性格,一年之中也不曾出过二次大门,可以知道她平日的行为了。”
霍桑说道:“生前她认识很多人吗?”
老妇道:“不多,除阿敏的朋友外,就是燕孙常常来我家。”
“谁是燕孙?”
“我的外甥,刚才扶我上楼的那个人。”
“你外甥跟媳妇的感情很好吗?”
“不是,我媳妇很少有朋友交往,除跟亲家送东西的那个女佣人阿香外,很少跟别人作深谈。”
霍桑点头说:“够了。不过有一点想请告诉我,你方才说昨晚深夜时候你儿子将凶耗告诉你,所谓深夜,究竟几点钟?”
老妇想了半天:“我实在不能确定。”
“你儿子向你报信之前,你听到过什么声响?”
“没有,我吃完夜饭就睡,又睡得熟,直到阿敏叫醒我,所以睡觉后的经过情形,我完全不知道。”
霍桑说道:“请你放心,不必自寻苦恼,我一定竭尽我的力量,希望在三日之内,让你儿子出狱回家,母子可以团聚。”
老妇喜悦地说道:“先生的话若是实在,真是我的造化!但警官他们要是来逼迫我,该如何办?”
霍桑有点踌躇,随即拿出一张名片,用笔在上面写几个字,交给老婆婆:“你不必伯,他们要是再来,把我的名片给他,相信不敢蛮横无理。现在我应该回家去,有什么消息,当再告诉你。”说完站起身向倪三告别,对他给予的种种指示表示感谢,然后招呼我一起离开。
倪三把我们送到门外,忽然在霍桑耳边细语。我站着等候,只听见他最后两句话:“请先生小心,我看对方的表示,对你并不甘心认输。”
五、辩证
我们回到寓所后,霍桑显得十分疲乏,卸下外面的大衣,就倒在椅子上休息。
霍桑喊道:“施桂,给我倒茶来。”随即对我投了一眼:“那姓周的真是不明事理,我跟他讲个没完,搞得口干舌燥,实在没有意思。”
我说:“巡官所说的一切都十分勉强,我看这人的成见很深。”
霍桑道:“一个人最要紧的是有自知之明,既然力所不及,何不虚心听听别人的正确意见,法律上的事就是应该十分谨慎。可是他却是顽固地坚持自己的成见,不辨虚实,只知道玩弄他的锐利的舌锋,实在不能令人容忍。”
我点头道:“这确是他的短处。可是你刚才理直气壮地驳斥他,很使他难堪。
你有没有准备好?“
霍桑笑道:“对这件案子我大致已有把握,现在最重要是证实我的理解,这就是你所谓的准备。倪三对我说周巡官见恨于我,可能暗图报复。如果真是如此,那末因公事而变成私怨,实在太可笑!”
我说道:“确是可笑,不过你也不可轻视。请问你对案子的确已经有了把握吗?”
施挂送茶进来,霍桑的话略作停顿,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拿出香烟,递给我一支,我们各自点火吸咽。
霍桑又叫道:“施挂,你叫金声赶快过来,我有事托他办理。”
施挂答应一声便走出去。
我问道:“你招金声来干吗?”
霍桑说道:“你还记得早些时我破获的一件夺嫡案吗?若不是金声的帮忙,我怎能在三天之内破案?你知道金声和他手下的伙伴都是我的耳目手足,有时非有他们的帮忙不可。他们对我的帮助不小呀!”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金声这个人本来是个无业游民,懒惰不作工,仅凭他的敲诈手段来糊口,他手下一伙人,在社会上为非作歹,祸害不小。自从认识霍桑之后,霍桑晓以利害规劝他归正。日久,他逐渐认识自己的过错。霍桑借钱给他作资本,使他做个小贩,金声果然兢兢业业一反过去的为人。同伙中看到他这样做,也都跟着一起改邪为正。因此,金声十分感激我朋友。霍桑有时委托他在外边奔走刺探些什么事,他无不遵命而行。因为金声对社会中一切的情形,可以说“洞悉无遗”,所以很有帮助。霍桑初起不让他白白劳动,每次差他做事,总给予相当的报酬。金声干得更加积极。这次霍桑又召他来帮忙,不知有何差遣。
我又问道:“你差金声做什么事?”
霍桑摇摇头:“请你不要多问,过些时候,你当然会知道。时间不早,我已经肚腹咕咕出声,何不上饭店去进餐!”
我立刻跟他一起到饭店去,一边走一边自己思付。自从尤家回来后,全无空暇,我对于案中情节虽然还有许多怀疑的地方,但没有得到解释的机会。从表面看,尤敏是值得怀疑,而霍桑却并不以为然。看他持续不断地驳斥周巡官,而且不留余地,仿佛对这件凶案已经胸有成竹。难道他果真已经知道杀人凶手是谁了吗?那人何以如此残忍,为色?为财?还是其他关系?霍桑果真有了眉目吗?照一切的情况看来,凶手杀死了妇人还把头切断,料必是有深怨宿恨。倪三提起的小牛有行凶的可能吗?
案情委实复杂诡秘,要查明真相,岂是容易?还有一点,人头不见,找寻困难,凶手为什么要把头藏匿起来?叫人百思不得其解。这种种的疑点,都有待于解决。本来我以为回到寓所之后,可以一桩一桩请霍桑解释。想不到一到门口,施桂已经站在那里,他说有人在客室等候我们,没有找到金声。我们进去,不觉一惊,坐在客室里等候的不是别人而是一个穿制服的警察。他见到霍桑,立刻站起来敬礼,拿出一张名片,说所长有事要当面商量:请立刻动身。
霍桑微笑对我说:“这是周某的报复策略。”
我问道:“该怎么办。你有方法应付吗?”
霍桑说:“我为什么怕见他?现在要见所长还不到时候,但是不去则表示我的虚弱,势必要走一趟。你也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我答道:“可以!”
霍桑略作收拾,就带我跟着警察出发。到达警察所,霍桑对领路的警察讲了几句话,回过身来对我说:“你不妨等一等,我去一下就来,然后和你一同去见所长。”
我点点头,一位门警把我引到会客室,大约坐了十分钟,霍桑果真回来,对我说曾经进去见过尤敏,不便多谈,但是却把他的鞋子跟草图合比了一下,脚印不是尤敏的。我们俩人坐着相对无语,专候所长的接见,那位请我们到警察所的警士已经进去复命通报。
一会,我们就进去见了所长。所长姓闵名娱,最近才从浙江省调任过来。过去我们曾见过一面,所以不太陌生。
所长问道:“霍先生,听周巡官的报告,先生对于尤家的凶案,已经亲自查验,而且十分注意,对不对?”
霍桑对我投了一瞥,示意他所猜测的完全不错。我觉得那周巡官胸量实在太狭。
霍桑回答说:“不错,早晨就与朋友曾一起去观察过。”于是把老妇恳请我们去的详情报告出来。
所长说道:“根据周巡官的报告,这件案子本来可以了结,独有先生却和他意见相反。不知有何高见?按照先生的鼎鼎大名,出言当然十分重要。现在有相反之判断,这案子自然不能就结束,愿听先生的高见。”
霍桑缓慢地说道:“鄙人跟周巡官的观察不相同,事实确是如此,所长若只谈这些,我自然可以加以说明,如果想进一步了解、请给我几天时间,那时或可以答复,现在我还不能谈。”
所长道:“那今天就请你把不同的观点说一说。”
霍桑答道:“可以。我跟周巡官争论的焦点,就是尤敏究竟是不是真凶。现在我说明自己的见解。我肯定尤敏是真凶,理由不只是一点:尤敏果然是纵酒好赌的无业游民,若说仅仅为了钱的缘故杀妻,至少也应该有充分的据,周巡官用金戒指为证,实在太草率,是没有细心检的结果。这枚戒指究竟什么情形,所长如果能亲自去观察一番,一定也会驳斥他的错误观点。这是第一可疑之。”
所长不说话,我看他神色似乎对霍桑有点佩服。霍桑停顿一下,再继续说道:“照常情讲,杀人重要的证据是凶器,尤敏自供的杀人刀上竟一滴血迹也没有,我认为这把刀不是凶器。这是第二可疑之处。”
所长点头说道:“我也看到这柄利刀,的确没有血迹。”
霍桑再说下去:“除此两点外,还有更大的疑问,即死人的头不见了。杀人之后再斩下头颅,夫妇之情,绝对做不出,而且将断头藏匿起来,更是令人不可理解。
说他是畏罪灭迹罢,何以不同时把尸体‘起藏起来?说他是遮盖真实情形而想脱罪,何以不把尸体丢到荒郊,或掘土掩埋,那样不是更直截了当?假若想逃罪,而又拿不出办法,必然出逃了事。现在案件发生在什么时刻虽然不能确促,但大致可以肯定多半是在深夜十二点左有。尤敏如果杀死妻子而又怕定罪,这时候静俏俏地潜逃远方,时间上绰绰有余。他为什么不出此一着,反报警自首,等待被人逮捕?这人尽管是愚蠢之极至于此?从上面种种情况看,我敢断定,尤敏绝不是杀人的凶手。“
我听霍桑的叙述,觉得情节完全合理。尤敏并未杀妻,是毫无疑问的了。不过一转念头,又有了疑问。究竟谁是杀人凶手?是小牛?还是有其他人?霍桑能直率说出来吗?
所长说道:“照先生所说,此中情节清楚透澈,尤敏好像确实无辜。可是他为什么要自己招供呢?”
霍桑说道:“供词是否能做凭证,还得看取供的方式如何!古语说‘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况且证据既不符合,虽然招供,有什么好处呢?所长当然明察到这点。”
所长低头,默默不语,神色有些惭愧,一会,又拾起头来,说道:“先生高论十分中肯,尤敏既然未曾杀妻,定然有别人杀妇,先生有什么意见?”
霍桑立刻答道:“有的,就像方才我所说的,此刻我仅一个大概想法,还没有具体的见解。抱歉,现在还不能奉告。”
所长说:“我明白。不过先生所说的大概,是否可以说来听听?”
霍桑略等一下,说道:“这样也好。让我试说一下自己的设想。我知道,杀死妇人的凶手,一定是个年轻力强的男子,身材高大,高度大约在五尺八寸左右,穿新式的橡皮胶底靴,跟普通的皮鞋不同,好像是常穿西服。至于他出入的路径,我分析他必定走的是水路。”
所长说道:“先生能观测到这样地步,足见着眼的精细了,然而先生凭着什么,才能洞悉这样许多的详情?”
霍桑说道:“我是通过测量脚印而知道的。足印长十一寸,每一步的距离是三尺开外,可知这人身材必定高大。同时脚印有深浅不同,好像这个人拿着沉重的东西,而脚印只有一个男人。这样的凶杀,而且是一人干的,足见他胆壮力大。
至于其他的情节,还得有待去探索。现在,除非让死妇活转来再查问,我恐怕无人能向所长说清楚。“
所长点点头说:“我今天听到先生高论,心愿已足。先生既然能测查到此地步,其他或许也不难循迹推索。今后这件案子就委托先生负责办理,先生能不推却吗?”
霍桑听到这里,低头并没有立刻回答。我观察他的态度,似乎有些心神不安。
所长竟然把侦查的责任交给霍桑,他果真接受吗?还是加以拒绝?接受下来又不易着手,拒绝则没有适当的措词,这确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题目。
一会,霍桑抬头答应道:“承蒙所长委托,岂敢不尽力去办。不过要请周巡官不要暗中阻挡,期限也不能预定,使我能从容查究。”
所长大为喜悦:“先生肯允诺负责,我当然遵命,如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请随时随地告诉我。”
霍桑点点头,站起身来道别,所长恭恭敬敬送到门外。这次到这里来之前曾有遭谴责的顾虑;不料反受到有礼貌的委托,实在是我们的意料之外。
走到外边,我低声问霍桑:“你允许负责侦查,究竟你能愉快胜任吗?”
霍桑笑道:“包朗,你真是忠厚,何必要如此问我?要知道世界上的事情变化多端,现在事情还没有着手进行,怎么可以先有自满的想法?现在我心中有的只是单纯的理想,只有努力去干,是否胜任,我怎敢逆料!”
我不再多问。我素来了解朋友的性格,每逢处理一件案子,最不欢喜我查究,问长问短,如果勉强他,他反而要把事情描绘得骇人所闻,使我日夜不安。其实我知道他早已胸有成竹,定要等到破案之后,才肯宣布,我只能耐心等待。
六、耳环
这天晚上我和霍桑吃完晚饭,两人一起围着炉子取暖。白天天气阴暗,夜间更加觉得寒冷,加上外面西北风呼啸,窗子震动得格格出声。我们围坐在火炉边吸烟,等候金声。金声第一次来时,刚好我们到警察所去。因此他约定晚上再来。
八点钟左右,金声果然依约到来。霍桑让他坐下,递了一支烟给他。
霍桑笑着说道:“金声,你怎么又来迟了,难道又去参加酒会吗?”
金声说道:“没有,我自从戒酒后,点滴不入,今夜去看了一位事先约好的朋友,商量一件事,一时走不开。”
霍桑问道:“商量些什么事,你又是去做评判人?”
金声说道:“一点不错,朋友们一定要我去,不便推辞。商量的事是因为有个商人偷偷出卖劣货,违反当日我们的誓言,所以要公议给予处罚。先生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有件事想托你,大概只要你一天的时间就可以办完。”
“这件事我一个人做得了吗?是否还要朋友们出力帮忙?”
“你一个人足够,事情很简单,不过要你稍稍奔走一下。第一,你要去马桥附近打听一下尤家的媳妇生前是否规矩贞节。我想尤家的凶杀案,你总听到了吧?”
“对,这件案子已经是满城风雨,老少皆知,先生正在侦查这件无头案吗?”
霍桑点头道:“对,我对这位妇人平时行为已经多少有点端倪。还得要你去打听一下,以便得到旁证。”
金声说道:“做这种事我最有办法,明天早晨就给你回报。还有别的事吗?”
霍桑沉思了一下说道:“你可知道本城有几处出租船只的船厂?”
金声说道:“这一点需要先调查。船厂只出租船只而没有摇船的人,若是人船兼租的,那末城河中有一种散船。”
“我懂,如今我要调查的是船厂,你到各船厂查问以下,昨夜有没有人租船过夜?假定有,希望你立刻来告诉我,不然,我要另找别的路径进行调查了。”
“可以,今天是十一月十九日。我明天去查访,就该查十八日晚上的事。”
“不错。不过你千万要小心慎密见机行事,可不能坏了我的事。”
金声答应,随即离去。
等他走后,我问霍桑道:“你所以要到船厂去探询,是想借此追踪凶手吗?”
霍桑说:“是呀!我的意思,如果凶手并非从外乡来的,一定不出我的意料,船厂是惟一的线索了。”
“然而,假使凶手来的时候是雇用河里的客船,金声就免不了徒劳无功。”
“你说得固然有理,不过依我看来,未必是这样。”
“你确知凶手不是在近处雇用散船而是到船厂去租船?”
“对,我想是这样的。”
“能说说清楚吗?”
霍桑犹豫一下,说道:“你可不要紧逼我。总之我觉得,船厂去租船更符合他的需要。”
霍桑说完低头沉思,我也不便追问,就改变话题。
我说道:“刚才你说关于死妇的贞操已经有了端倪,她果然是个有贞操的妇女吗?”
霍桑说:“这些都是根据倪三的报告。他不是说王氏终年不出门,认识的人很少。如果倪三的话可信,她应该是个贞洁的女子。不过我对这一方面还得深入探索。
明天要去访问她父亲,可能获得更多的详情。因为妇人的品行与这件案子很有关系。
我要寻求真确的事实,不能不从各方面加以考虑和观察。“
我问道:“那末小牛,还有阿敏其他的朋友,外甥燕孙,也须要查问呀;”
霍桑沉吟说道:“对,不过这些人都比较空泛,我并不急于查问,我以为先查明凶手的来踪去迹,或者比较快捷一些。”
我沉思一下,又问道:“妇人的父亲王景绥,听起来名字很熟,你听见过这名字没有?”
霍桑道:“听到过,他是个米商,住在枣市。明天我要去看他,往返很花时间,所以不能不让金声分担探访的工作。”
次日清晨,天气晴朗,但更觉寒冷。霍桑却兴致勃勃,吃完早餐独自一个人去枣市。我因为路太远,没有去。大约十点半钟,金声来家说,调查了几处地方,已获得了实情。死者嫁尤敏已经四年,从未听到她有不规矩的行为,实在是个贞洁的女人。然后金声又出去,说是去各船厂打听。
我默想妇人既是个贞洁的女子,这跟倪三所说的话相符合。那末妇人的死究竟是什么原因?实在索解不得。照一般的常理看,发生罪案的主要原因,不外是“财色”两字。因为钱财是一切物质的代表,也是维持生命的要素。色是男女交配,延续生命的本能,芸芸众生,都靠其生存。尤妇并不富有,不会因金钱谬竭引出祸害,若不为情孽,怎会有此深怨?但她似乎是个贞洁娴静的女子,依此揣测,又是格格不入。实在令人想不通。
中午时分,霍桑还‘没有回来,我只能独自进餐。吃完饭,觉得无聊,坐下来写日记消遣。忽然听到急促的敲门声,我以为霍桑回家,想不到却是一个警察,手中拿着一封信,要见霍桑。我告诉他霍桑出外,书信可以留下来。
警察把信交给我,说道:“你就是包朗先生?我是所长派来送信的。霍先生不在,也可以交给你先生。”
我把信接过来,看着信封诧异地问:“是谁写来的?”
警察道:“信是邮局寄来的。所长认为事关重要,立即转上。”说完,向我要了一张名片离去。
我细看信封,上面收信人是“警察所”但无寄信人名字。我不明白这信是怎样来的,细细观察,信已被拆过,是重新封的。信的份量很重,除信笺外好像还有其他物品,我好奇地用手抚摸,仿佛里面有两枚细丝圈,像是女子的耳环。我格外惊疑,想拆开阅读,但这信是属于霍桑的,我无权擅自拆读,不如坐等霍桑回来再说。
如此又过了一小时,霍桑仍未回来,我有点不耐烦了,就把信拆开,我的举动有些越出本分,但相信霍桑也能原谅。信封被拆开,里面果然有一对耳环,附了一封短信,上面是有力的草书:信的大意如此:“姓王的妇女,是我杀死的。
妇人没有罪,罪孽在她的父亲。因父亲的罪而杀他女儿来抵偿,论情理有点牵强,然而为报仇我已等待三年,无隙可乘,不得已而出此下策,以消我心头之恨。妇人头颅已带回,用来祭我已死父亲之灵。如今我了却,心愿,自当远行。
因此写这短简,顺便附上耳环一对。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不愿连累别人无辜受罪。
报仇人临行留笔。“
我读到这里,不禁惊喜交集。高兴我朋友的推理没有错,凶手不是尤敏而是别人,这是千真万确的凭证。惊异的是这件凶案出自报仇,情节十分诡异。读信中语气,这人似乎已经远走高飞,再要缉拿岂非困难?我不禁为霍桑担忧。看邮局的邮戳,是十一月十九日十六时,凶手在作案的下一天把信和耳环一起邮寄的。
照情势看已经相隔一天多时间,当然他已经雁飞天涯了。我细看耳环,完全是赤金,环上还有血迹,使人想象得出断颈时的惨状,我感到恐惧。接着把耳环放回到信封里,忽然听到门外马铃声琅:霍桑果然踉跄地奔进来。
我对他看了一眼,问道:“看你神气相当疲累,有什么收获?”
霍桑把外衣脱下,坐下来答道:“忙碌了半天,获得不多。金声来过吗?有没有征兆?”
我把一切报告给他听,关于死者是个贞洁的女子,霍桑点头表示同意。
我再把信拿出来说道:“这封信是警厅送过来的。我认为有点可疑,已代为拆开,希望你不见怪。”
霍桑看看耳环,再读完信,诧异地说:“奇怪,这东西实在是出人意外。”
“这封信对你是否有帮助?”
“怎么能说无用?对我大有帮助。”
“为什么?能告诉我吗?”
霍桑凝思一下,说道:“这信的确是凶手留的,倒是个知识分子,而且尤家并不熟识,因此笔迹出自凶手自己,一点没有加以掩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