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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约摸五六分钟以前进来的。
“别捣鬼;
“有的!穿咖啡色绸长衫,戴一顶灰色呢帽,年纪比我轻…_
那门房居然呵斥了。“我告诉你没有,啰嗦什么?”
我也不耐烦地说:“你别胡说!
那人睁大了眼睛。“谁骗你,别胡闹!去!
“那末,你们有别的门出进设有?”
“也没有走出去!”
我的希望被他的一连几个“没有”打消得精光,目然有些发火。不过我的理智还没有丧失。我想到我e己既然不会眼见计曼苏进来,论理也不应硬派这个门房看见他。我要是再拿出我的名片来,要求见见他的上级的负责人,那也未始不可,但不免小题大做,而且万一曼苏果真不曾进医院里来,石子里也榨不出油来。我正在踌躇着怎样办,忽听得有一种熟悉的呼声。
“包朗,走罢。
唉,是霍桑!他还是穿着那套淡灰色派力司的西装,正低了头从里面出来,走近我时向我挥挥手,示意出门去。奇怪!霍桑不是说要留在寓所里听消息吗?他怎么独个儿在这医院里?而且还是从里面出来?
我跟他走出了医院的大门,踏上了冷静的闹行路,自然耐不住地要提出我的疑团。他的答语表面上虽很平淡,其实有一种兴奋的潜流,语气问究竟遏抑不住。
他说:“我在半个钟头以前,接得了徐稽查员的答复。他说一九一九号汽车是达莱汽车公司的。
我踌躇道:“是个外国公司的?
“是啊。这个答复很使我失望。徐稽查员问过那法国经理,据说这一九一九号汽车损坏了,已经两天没有出门。昨夜里这一辆车搁在公司的修理间里。
我一半慰藉一半解释似地说:“那末一定是王福瞧错了号数。可是王福刚才又说得非常确定。”我略顿一顿。“也许那凶手假造了一张号牌。
霍桑不答,慢吞吞走向转角,忽自动地解释他的经历。他说:“吕拯时的验尸报告还没有来。我闷极了,再不能枯守在家里。我本来要见见庄清夫的夫人,以便查一查他们家庭间的状况,早晨因为伊发病,不能如愿。刚才我看时候还早,便决意再到鸭绿路去走一趟。
“你已见过庄夫人吗?
霍桑摇头道:“没有。我到庄家时,据阿金说,庄夫人痛过一阵后刚才睡着,不便叫醒伊。我只得退出来。我想见见丁惠德,才直接到医院里来。
我问道:“你看丁惠德有什么目的?再要查究一下手袋是不是被劫的?”我自觉我的语声有些失常。因为这问题我已经究问得很切实。他如果真为着这一点,显见对于我的报告认为不满…也许是不信任。
霍桑仍淡淡地答道:“是的,可是还有其他问题。
“其他问题?什么?”。
他在转角站住了。他的汽车立即开驶过来。但霍桑不即上车,低声答复我的问句。
“我要问丁惠德,伊是不是出席学生联合会的代表。
我一时摸不着头绪,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道:“你不是告诉我丁惠德在爱华女子体专里读书吗?因此我料想伊也许有被同学推选为出席学联代表的可能。
“这有什么关系?我还是不明白。”这是我的坦白的供述。
霍桑的眉毛掀了一掀,向我注视着,用一种遏制着情感的声调,说:“我有一种冒险的设想:这两件间接相关的案子,会不会竟有直接关系?…”
“直接关系?”我承认我的思绪的活动追随不上他,虽也有些模糊的轮廓,却不敢贸贸然发表。
霍桑自顾自地解释道:“是的,这设想也许太冒险,你也许会把‘神经过敏’的考语回报我。不过冒险虽冒险,却不是完全凭空无据。我告诉你,我fi]从地点,时间和刀的据点上谁想,假定了这丁惠德和在爱莲两件事的间接关系。但我们怎么不能作进一步的推究?庄爱莲是上海大学的所谓枝花,计曼苏是沪江大学的高材生,他们俩的相识是学生联合会做的媒介。同时那丁惠德也是爱华体专的学生。据你说,伊的丰姿也不弱,而且同样是在需求配偶的年龄。要是丁森德也是爱华的出席学联会的代表之一,三方面当然彼此认识。那末,这里面不是会有错综复杂的浪漫史吗?这两件案子不是也会从表面的间接而形成内幕的直接联系吗?”
我领悟地说:“晤,真不错!刚才我也偶然猜想到他们俩也许相识、不过你的料想是有依据的。霍桑,你的思想的触须真可说是无孔不入!”我的手不期然而然地拍着他的肩。
他仍宁静地说:“‘那也是偶然想到,你别太恭维我。
“你的冒险的设想到底证实了没有?”
“证实了。”他的语声平谈中含着兴奋。
我忙着追问。“你已见过丁惠德?伊已经承认了三角关系吗?”
霍桑忽又出我意外地摇摇头。“没有,我没有见伊。可是我的冒险还算值得。我的设想已经完全证实。
“喂,你说得明白些。你既然没有见丁嘉德,怎么能…”
他突然插口说:“我看见计曼苏在伊的病房里!
霍桑这一句答语情不自禁地说得响了一些,引起了一个行人的回头注视。他好像很后悔,拉拉我的衣袖,使首先跨进等待已久的汽车里去。这消息当然给我很大的反应,可是这时不能急切追问。我也跟着上车,默付我在数分钟前做过黄包车夫,转瞬间忽又变成坐汽车的人。不过我的身上还是劳工装束。
霍桑向车夫说:“鸭绿路。”车子便鼓轮前进。
我问道:“你还要到庄家去?
霍桑瞧瞧手表。“是的,现在还只九点四十五分。我总想知道些他们的家庭情形。
“我这个模样怎么可以进去?
“那有什么关系?劳工是神圣的,何况仅仅是装束?
我不再争辩。略停一停,我问道:“好,你说得明白些。你怎么也看见计曼苏?我刚才费尽了力,却终于给他溜掉。”我顺势将我权充黄包车夫而改变为临时强盗,借了车拚命追踪,终于追踪不着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
霍桑微笑着说道:“我看见他是偶然的,远不及你这样吃力。我的汽车刚才驶到问行路口,计曼苏的汽车恰巧驶过,正在慢慢地煞住。我一眼瞧见,立即停车,下车来在转角上一看,他正在走入同济医院。那辆一0九二号汽车也已回头驶去。”我自然很高兴。这是意外的收获。我向医院中守夜的门房说了一声,便悄悄地跟着计曼苏上楼…“
我插口说:“这样说,那门房明明是看见计曼苏进去的,他却给我一连串的‘没有!
“大概是你的装束造成了一种阻碍。
“唉,都市社会真是太势利!尤其是这班劳工阶级,反而看不起自己的同类!真可怜!
霍桑也微微叹口气。“这是个教育问题。好,现在别发牢骚,你听我说。那丁慧德不是在二楼二O九号吗?我看见计曼苏在门上叩了两下,便走进去。不一会,有个十二三岁的小使女走到门外来,站着不动。这使女大概是来陪伊的小姐的,那时候伊被遣出外,我相信决不是为着防我偷听而出来戒严。因为我尾随曼苏,曼苏根本没觉察,否则他也不敢这样子坦然进去。我料想他们要谈什么,那小使女在旁边也许不方便,所以被差遣出来。总而言之,我在门外偷听的权利却因此给剥夺了。
“我瞧瞧左右两套二0八号和二一O号都有病人,都不容我进去偷听,所以我就回下楼来。
我惊喜地说:“霍桑,这真是意外的收获!可惜你没有机会听得他们的谈话。
霍桑仍安闲地答道:“急什么?我已知道了他们间的直接关系,而且知道他们俩的关系非常密切;同时也知道他们俩的会晤一定和庄爱莲的凶案有关。那也够得上说一句”不虚此行‘了啊。
“嘱,你还知道他们的关系非常密切?而且和凶案有关?”
“是啊、这一点你也应当知道的啊。”他把眼梢向我瞧着。
我呆住了,一时又来不及应付。
他继续说:“你自己先前说过,计曼苏明知有人监视,却仍一再冒险出门,显见有不得不出门的理由。而且今天早晨他曾一早出门,要到某一地点去,却被庆家的曹妈阻止。后来他到了庄家匆匆就退出来,当然仍是往早就预定的目的地去的。现在我们可以假定这目的地也许就是同济医院。这可见他对于了惠德的关心。他们俩的关系,也就可想而知。再进一步,他的冒险出门和诡秘的姿态,也显然和这件凶案有关,那也不必我再唠叨了罢?”
我舰和道:“对,这的确是很显明的。那末你为什么不等曼苏出来?或者通知汪银林,立即把计曼苏传进警署里去问问?”
霍桑道:“这也用不着太急。只要我们不去打草,这条蛇也不会吃惊逃走。我们不如先将其他方面的线索作一个综合比较的研究,同时再搜集些内幕中的事实,不是更有意思吗?”
我点头道:“你说的其他方面,是不是指由壮飞和宋梦花?”
“是的,不过说不定还有。
“还有?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只觉得这里面的内幕非常复杂,一定不会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因为到目前为止,我还捉摸不住它的动机。
我沉吟了一下,说道:“那末,据你看,泛探长所说的凶案的目的不外图财,你也不赞同吗?”
霍桑皱着眉峰,摇头说:“不,我不能说得这样确定。你总知道赞同和反对,是两个确定的相对的动词。我在没有成立具体的概念以前,当然不能有任何确定的表示,至多只能有一个暂时的假定。
“假定也好。你能不能说一说?
霍桑沉吟着说:“从最近发展的事实看,很像他们玩的是一出恋爱把戏,不过三角四角或者甚至五角方式,那还说不定。因为那申壮飞也是爱莲的同学。此外还有家庭问题,也不能不顾到。你知道在清夫是一个所谓‘闻人’从前在政界里混过,着实有些钱。我们虽不知道他的钱的来源是否属于‘造孽’,但瞧他家里有着三个女人,那末他家里的空气不会怎样洁净。也就想象得出。所以我很担忧,但愿这件事不再牵涉他的阴暗复杂的家庭,否则也许贻丝益其‘,真会教人头痛呢!”
七、手袋
我们到了庄家,我就凭着劳工的姿态踉霍桑一直进去。屋子里仍是冷清清的。尸体已经移去,客堂中的电灯只开了一部分。开门的是那个粗麻子银林。他果真把惊异的目光向我的身上投射了一下,但同时他也照样注视着霍桑。可见他的惊异,不一定是因着我的装束,还含着“怎么这样晚再来”的成分。霍桑简单地说明了来意,听说庄夫人的胃病服药后已好了些,便叫他上楼去通报。
我们在灯光暗淡的客堂中约摸等了三四分钟。爱莲的尸体虽已安殓抬出,但一想到早晨的情况,还有些凛凛然。一会,我看见一个穿白色条纹细纱衫裤年约十八九岁的少女,珊珊地走进客堂中来。伊的身材矮小,皮肤黝黑,面目也说不上美,尤其是伊的眼睛大小,鼻子也太扁了些。如果伊和死的爱莲比,无论姿态装束,简直都差得很远。伊就是朱妙香,是爱莲的姨表妹,早晨因为陪伴伊的姨母,不曾下楼。此刻庄夫人服过药又睡着了,妙香是代表伊的姨母来接待我们的。
经过了一度简单的介绍以后,霍桑便说明为着侦察上的必要,要知道一些庄家的家庭情形。来妙誉很干练…因为爱莲的殡殓,都是伊料理的,操着杭州的立音,毫不留情地告诉我们一个清楚的轮廓。
庄清夫娶过四个女人,第一个原配姓王就是爱莲的生母,在爱莲五岁时就故世了。现在的夫人姓胡,是继宣,并无生育,妙香倒是伊的嫡亲的甥女。清夫的儿子景荣还只五岁,是第二妾李氏所生。那姓于的大姨太也不曾生什么子女,但那个曾经提及的宋梦花却是伊名下的干地。
这一篇家庭细帐已足够复杂了。要是凶案的成因果真牵涉到这个畸形的家庭,那末霍桑的头痛的预言,保证是可以应验的。
霍桑在得到这个轮廓以后,便作进一步的探究。他问道:“朱小姐,据你看,你姨夫家的一般情形怎么样?譬如说,大家和睦不和睦?”
这问句已不是简单的事实问题,而是在征询批评和意见了。那女子就也不像先前那么爽直,而有些顾忌意味了。
伊答道:“霍先生,我是难得到上海来的,不太熟悉。请你原谅。
霍桑说:“我并不是要你指出什么具体的事实,只要知道些一般的情形够了。
伊迟疑了一下,才简单地答道:“震先生,你总也想得到,像姨夫这样的家,要怎样上下和睦,当然是不可能的…至多也不过做到一个表该罢了。
霍桑以后的问句,又刺探到这家底内幕的某一角度,结果知道这位胡夫人是个懦弱的女人,在家庭的地位,只拥着个空洞的名义,实际上是退处无权。而真正握实权的,倒是两位姨太。那二姨太最得宠,显然是因为生了个儿子的缘故。大姨太也不甘示弱,糊涂的庄清夫也脱不出伊的掌握。这一节谈到了来梦花的问题。据来妙香隐约表示,大姨太曾向庄清夫提议过,想把爱莲配给伊的干儿子。清夫倒无可无不可,爱莲表示反对。这宋梦花在一个私立大学读书,学费一切,好像都是于氏供给的。至于于氏为什么有这个建议,妙香自然不会知道,但借此想觊觎些庄清夫的产业,似乎是一个可能的猜测。
霍桑问道:“来梦花跟你表姊的婚事是在什么时提起的?
妙香说:“我听说还不到一个月的事。因为梦花要出洋到美国去留学,大阿姨才想赶紧给他订婚,不料给表姊回绝了。
“那末来梦花本人的意思怎么样?
“他好像一直是很喜欢我的表姊的。自从这件婚事破裂以后,他就绝迹不来。
“他们可曾有决裂口角?
“没有,不过梦花到现在不曾来过,有三个星期光景了。
“他已经去美国了吗?
朱妙香忽摇摇头,说:“不,大概还没有动身。星期五下午我还在永安公司里看见他。
霍桑的眼珠一转,接着问道:“星期五?是前天?”
那女子瞧瞧霍桑的脸,点头道:“是的。他像在买东西。”
“你可曾问他到底几时前身?
“没有。那时我正拿了衣料下楼,不曾招呼他。
霍桑把目光移转到我的脸上,微微点一点头,好像暗示说:“宋梦花还没有离开上海,又多一个可能的嫌疑人哩。”这事情真复杂极了。头绪这样多,哪一条才能导引到终点呀?
霍桑又换了一个话题,问道:“你的姨夫怎么样?譬如他对你的表姊的感情好不好?
朱妙香沉下了头,有些踌躇。伊说:“那也说不上不好。姨夫一向很宠爱表姊的,什么事都依顺伊。就是二阿姨也不大敢和表姊执拗。不过…不过…”
霍桑忙接嘴道:“不过什么?
“就是为了这件梦花的婚事,姨夫好像不大高兴。因为这件事是大阿姨主张的,姨夫是很听大阿姨的话的。
妙香说了本一句话,好像赶紧煞住。伊的一双小眼也忙着向客堂后面瞟了一碟,防有什么人在偷听。霍桑也很知趣,不再减住这个题目。他们谈到在清夫本人。妙香的口气中,好像庄清夫的为人有些“霸道”,脱不掉所谓“闻人”的手段,因此外面的人缘并不大好。霍桑又问到八日晚上的经过。妙香仍回答完全没听得什么,和伊告诉汪银林的一样。于是霍桑点点头站起来和我离开庄家。
下一天(十日)早晨报纸送来的时候,我正单独地在餐室的窗口前进早餐。霍桑一早就去实施他的惯例的清晨户外运动,还没有回来。我回进了书室,在凉风习习的窗口边坐下,翻开报纸,看见关于庄爱莲的新闻,果真占据了本埠新闻栏的一大部分。内中登着几张爱莲的时装照片,内容相当夸张,大部分叙述伊的学校生活和社交活动;连带伊的父亲庄清夫的往史和家庭状况,也加以渲染的纪叙。关于凶案部分,说明霍桑也参加侦察,但案情方面,除了我们勘查时所见到听到的以外,并没有新的事实披露出来。不过有一点是霍桑所盼望知道的,就是根据法医吕拯时的检验,庄爱莲被害的时间,大概在八日(星期六)晚间十一时和十二时之间。
丁惠德的盗案,也有简短的补充,说明惠德已经出险伊的住址和学校名称也已登了出来。内中还纪述我到医院里去的访问,语气间似乎对于我有些“杀鸡用牛刀”的讽刺。
这两篇新闻刚才印上我的脑膜,忽听得叭叭的汽车声音,霍桑回来了。他的神气有些疲乏,而且时间上也比平回延迟了些。
我说:“粥已经冷了。怎么耽搁得这么久?
霍桑答道:“我的早餐已在汽车中解决…三片面包,两个酱蛋。”他丢了草帽,用白巾抹他的额汗,随即坐在那张他惯坐的藤椅上。
我问道:“你好像去得很远。不是到西区公园去的吗?
他摇头说:“不,我没有上公园去。今天我把驾驶代替了散步和其他运动。‘”他缓缓掏出纸烟盒来,又说:“我是为着这两件案子去调查的。”
“噎,调查哪一方面?”
“我去看法医吕拯时。他住在林荫路,地点相当远。昨夜里我打过电话,打不通。我怕他一出门又找不着,所以一早去。”他开始擦火柴点烟。
我说:“你是不是还要证实在爱莲的被害时间?今天报纸上已经登载了。
霍桑点点头,喷出了一口浓烟。“是的。还有一个要点,我要证实那凶器。”他继续吸烟。
“凶器?杀死爱莲的凶器?”
“是的。我们知道丁惠德受了刀伤,庄爱莲也是给刀刺死的,因此假定这两案有间接或直接联结的可能。因着昨夜里曼苏去看惠德,这假定已经成立。但两案的凶器究竟是不是属于同一把刀,木能不有实际上的证明。昨天吕拯时把报告送到了警署里去,延搁着没有转到我们这里,所以我不得不亲自走一趟。
我说:“你已看见吕法医?有什么结果?”
霍桑点头说:“证实了,据吕拯时察验伤口的诊断,的确是用一把两面出口的刀子。
“晤,这样说,你最初的理解又符合了,像是一个人干的。”
“可是惠德的手袋是被劫的,大门上又有不同的指印和掌印!…真伤人的脑筋!”他连续地吸吐着纸烟,额纹也刻划得非常深显。
我又问:“吕法医可还有其他发现?”
霍桑说:“他说爱莲颈喉间的动脉和静脉都断报了,所以一着刀就死,喊叫不出。这又证实了我们的假定。
“还有吗?”
“我又到青海路去拜访计曼苏的又执程楚石。”
我提振了些精神。“腥,计曼苏的话可实在?”
霍桑放下了纸烟,摇头说:“完全是子虚的。那里老先生既没有害病,计曼苏昨天早晨也根本不曾去过。
“唉,他果真是说谎!
“这一点本不值得惊异。我早料他是撒谎,不过求证是我们应有的步骤。”
“哪未曼苏昨天清平时受阻,直到离了庄家才去的地方,真是同济医院?”
霍桑吐出了一口浓烟。“我想如此。”他略一沉吟,又说:“从他的撒谎和神情慌张上看,我们可以确信这两件事情不仅有直接关系,而且关系得非常密切。”他沉默地吸烟,鼻梁间的线纹更深刻化了。
我说:“两个女子一死一伤,这计曼苏却是钩引这两案的环子。他既是一个中心人物,我们能不能就把他拘起来,向他彻底地问一问?”
霍桑摇头说:“还不能_一来,缺乏物证;二来,其他的线路的侦查还没有达到终点。轻举妄动,那未免太不聪敏。”
“霍桑,你说的其他线路,可是指申壮飞?”
“嗜,还有来梦花。”
我想起了昨夜朱妙香的说话,点头说:“不错。据汪银林的调查,宋梦花已经在上星期动身出国,可是朱妙香在大前天还瞧见他在上海。这的确是一个疑问。”
霍桑说:“就为这一点,我刚才又曾到晴川路去转了一转。”
“怎么样?你可曾看见梦花?”
“没有。我看见他的母亲。据伊说,梦花是在上星期三动身的,但没有人送他上船,无从证实。”
“那末他的母亲也帮他说谎?”
“这倒不像。我说出了有人在上星期五还在上海见过梦花,那老妇人也怀疑起来。听伊的口气,梦花也不大安分。他在外面的行动,伊大半不知道。”
“你想梦花会不会假托出洋,实际上仍留在上海?”
“这是很可能的。现在他的母亲正在设法找寻他。”
我默念这个人没有下落,的确又是一条待解决的问题。而且申壮飞的踪迹至今不明,也不能不加注意。不过就这三个人分别推想,计曼苏似乎比较更切近重要些。
十点钟光景,汪银林从总署里来了一个电话,报告那手皮袋已有着落,请我们去商量。那袋的代价并不大,却是这两件凶案上的重要物证,因着它的发见,使这两案发生了急剧的转变。
我们到总署时,汪探长在他的办公室中等候。他的神气出我意外地并不太兴奋,反有些颓丧意味。我们坐定以后,汪银杯开始表示他的烦闷。
他说:“霍先生,庄清夫已有电报给署长,好像要用什么压力。申壮飞还没有下落。我拿到了他的照片,在车站和轮船埠头都派了人,可是都没有消息。真麻烦!
霍桑慰藉似地说:“别急躁。我看一天之隔,局势已有相当进展,不能不算顺利。包朗兄昨夜里的任务也有不小的收获。何况你不是说那只丁惠德的手袋已有了着落了吗?”
于是汪银林简单地说明半小时前接到北区分署的报告,一个探伙秦巧生,昨夜里在闽行路小押店里查明了一支金尖墨水笔。押店里店员认识那当笔的人叫江北阿三,是这押店的常川顾客。阿三是拉黄包车的,这种笔不像是他自己的东西,有些来历不明。所以当秦巧生去调查时,店员就指出了阿三的住所。直到一天早晨,巧生才找到阿三,又搜出了那只皮袋,袋中有丁惠德的名片,才知这些东西和前天的通州路劫案有关。
银林作结论说:“我已经通知北区分署,叫他们将阿三押到总署里来,大概不久就可以到。但包先生昨夜里发现了些什么?可是计曼苏有什么可疑行动?”
霍桑就将计曼苏到同济医院里去看丁惠德,又证明他昨天早晨不曾到青海路去看程楚石的事说了一遍。银林想了一想,神气上果真兴奋了些。
他说:“这样一来,这两件案子不但是偶然的关系,简直像是一出三角恋爱的把戏哩。”
霍桑应道:“是的,我怕不止三角,也许是多角的。”
银林沉吟着说:“对,那申壮飞固然可疑,但现在看起来,这个计曼苏似乎更觉显然。我想单凭这两点,就不妨把他拘进来问问。”
霍桑说:“还有哩。宋梦花也和庄爱莲有过一回纠葛。现在我们知道他并不曾出洋,大前天星期五还在上海。”
泛探长惊异地说:“什么?他还在上海?他的妈明明说梦花已经动身到美国去了啊。
霍共又解说昨夜我们和来妙香的会谈和这天清早霍桑到宋家去的经过。这一番话又使汪探长的两条浓黑的眉毛紧锁拢来。
他困惑地说:“这真是越弄越模糊了!眼前有三个嫌疑人物,不知道哪一个是真凶!
霍桑仍宁静地说:“晤,说不定还有第四第五个人哩。”
汪银林用手拍拍他的额角,诅咒地说:“唉!这些所惯摩登今年真是太不向上,正正经经的事关着不干,专闹出些牵丝扳藤的事来,教我们头痛!真可恶!真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