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康勉强镇定了一下,说:“如果不是玛雅人的头骨,那这可能是萤火虫在里面做的窝,我经常在葬狗坡外见到很多萤火虫,真的很漂亮,像精灵下凡。”
“你肯定没在冬天里见过萤火虫,我认为,这可能是微量元素超标,这个人在生前吃了过多的含磷食物,在长期干燥的环境下,就可能导致骨头发光。另外,这还可能是由一种磷光发光杆菌引起的。”
现场一片混乱,警员在到处搜索,搜查了半天也毫无结果,根本没有找到身体的其他部分。何晓筝初步鉴定,这个头骨并非新骸,死亡至少也有30年的历史,年纪在二十五岁左右,是位女性。头骨表面已经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而这些伤的形成又似乎透露出某种隐情。
在一具尸体身边,居然又出现了头骨,让周边群众感到更加不安,也使何晓筝的脑细胞在疯狂炸裂。这个人是谁,她是怎么死的?会不会涉及凶案?为什么会出现在娜娜的尸体边,身体的其他部分是怎么丢失的?这个头骨能提供什么线索呢?
在极为凌乱的现场中,这个头颅的出现,不仅不能显示自己死亡的整个过程,反而把娜娜的死亡过程弄得错综复杂。
狄康看何晓筝已经想得入神,心里也想反复推想,这个头骨死于三十年前,不可能是盗墓人在盗墓时,去除身体某些部分后留下的。难道是个无家可归的人死在这里,遗体被动物拖来拉去,弄到别的地方去了?现场只有一个头骨并不能说明它的死因。
为今之计,还是要以娜娜的死亡为重。于是,他安慰何晓筝说:“你的职业是解剖尸体,如果这骨头‘死’了很久,最好送给萧错,作为考古课题研究。”
何晓筝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她用手在眼眶里面抠出几块碎裂的挡风玻璃,她回头看了娜娜的尸体后,突然说:“这个头骨,跟娜娜的死有关系。”
狄康先是一愣,呆了好久才意识到,何晓筝说娜娜的死因是一个圆形器物造成的,就是这个头骨。一个死于三十年前的“人”砸死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这要多不可思议,有多不可思议。
狄康抬头看了看石壁上面,他初步推断,原先头颅应该不是在这个地方,是大雪坍塌的时候,从悬崖上掉下来的。娜娜当时刚好从车里爬出,被头骨砸中胸口死亡。可是,如果这个人头是凶器,他该到哪找凶手?
葬狗坡沙雪纷飞,依然傲立苦寒,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何晓筝一边试着拍照,一边说:“不对,这个人头不是凶器,那辆车才是元凶。如果娜娜是站立的姿势被人头砸中,那么骨折的位置应该是在头,或者肩膀,绝对不可能是胸部。还有,这个头颅里带着防风玻璃的碎片,就说明这个‘人’曾经在车里待过。也就是说,它是从车内的方向撞击到娜娜身上的。”
何晓筝的话要是说给别人听,谁都相信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但是,狄康相信,他又抬头看了看石崖,如果按何晓筝的推测,那么娜娜的死亡过程就非常简单。
娜娜在经过葬狗坡时,产生了雪崩,于是,头骨就从天而降,砸进了挡风玻璃,而后娜娜的车极度不稳,撞到了大树上,娜娜虽然从车里侥幸爬出,但头骨却随着车子爆炸飞出,砸在了娜娜胸口上,从而可以得到结论,娜娜就是被头骨击断了胸骨死亡。
换句话说,破坏那辆车的凶手想炸死娜娜的奸计并没有得逞,娜娜的死亡,是头骨做了“帮凶”。
现在,凶器有了,下一步就是找出凶手。
狄康见何晓筝还傻愣着盯着头骨,就拽了拽她的衣袖,指了指前面说:“葬狗坡祭祀台后面,有狼。”
何晓筝顺着他的手凝神观看,见在风雪夜幕之中,确实有几丝小小的绿光在微微闪动,由于雪下得很大,若不是狄康指点,几乎就看不到。狄康原本以为何晓筝会因此慌神,没想到,何晓筝竟然对他说了一句十分震惊的话:“我们好像见到了二郎神,你看这骷髅上有三只眼。”
狄康看了看头骨额头,当下就纳闷了,头颅上的确有三个窟窿,他打灯仔细看了看,又用手摸了摸,指着中间的一只眼睛,给出了一个惊人的推断:“这不是人眼,也不天眼,是枪眼。”
第三十六章 追查到底
1
何晓筝和狄康都盯着头骨,不知所措。一时间,都丧失了语言能力,无论他们想说什么,发出来的都是牙齿打架的声音。葬狗坡里,雪鸮瞪着一双大眼,朝他们凄哑啼笑,让狄康感觉到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
葬狗坡虽然被传说为狗坟,一直神秘莫测,已经被辽、元、清三朝连禁百年。直到解放后,才陆续有人进去考察,几乎全军覆灭。包括在里面打猎的和采药的,也经常会在里面失踪,有侥幸脱险者,不久后也神秘死去,至今仍然未能查出死因。
自从三十年前十八人探险队无故失踪后,“禁地”两字,又重新插回葬狗坡内。所以一般没事的人,是不愿意往葬狗坡这边来的。
十五年前的遗骸,三十年前的头骨,在狄康的脑子里像陀螺一样打着圈,几乎让他站立不住。他思索片刻,决定还是去按死亡的先后顺序来吧,眼下还是娜娜死亡重要,他开始一块一块地检测汽车碎片,一件一件地拍照取证。
就在搬运底盘的时候,何晓筝喊了一声“停”,她看到了底盘下面有些斑点,像是血迹。她立刻开始取样进行血迹检验,如果是动物血也就算了,可检测结果却是人血。
娜娜是被炸飞的头骨和碎片所伤,在车外死亡的,车底盘下面怎么会有血迹?
何晓筝慢慢知道了问题所在,她又继续和娜娜的血样进行对比,血迹不仅不是娜娜的,而且还是在一周前被清洗过的血痕。何晓筝立刻觉得这事关重大,她让狄康立即先拼装车底盘,她想知道这辆车是怎么从人的身上碾过的。
狄康的拼装能力实在是很强,不一会儿,车的底盘就立在何晓筝面前。何晓筝喷了一些发光氨,血的痕迹立刻显示出来,她立即一边拍照取证,一边进行底盘的血迹收集和检测。
车前端是喷溅出的血迹,这是因为受害者在碾压时,动脉血管破裂而喷射出来的,血迹尖端指向喷溅方向。如果车子是从心脏部位碾压过去,喷溅的血迹射程会很远。而现在何晓筝看到的喷溅血迹,似乎不是从胸口喷出来,这就说明,受害人是趴在地上被碾压的,从血液喷溅的力度上看,这个人已经没有生还的机会了,也就说,这辆车碾过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如果碾压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话,那么血液在喷溅出来以后,就会从创口继续流出,沿着身体由高向低往下流,最后由血注形成血泊。
按照车祸的推理,如果车子发现碾压过人的话,必然会减速刹车。这个时候,就会在血泊中出现短暂停留,可这辆车并没有沾上淤积的血液,也就是说,它是直接从人体上碾压了过去。
何晓筝不动声色,甚至不说一句话,她极力控制着她怦怦乱跳的心继续追查血迹。
车底盘不仅有喷溅血迹,而且出现了很多面积较大,浓淡不均的擦拭状血迹,也就是说肇事司机为了掩盖血迹痕迹,而进行了血迹清洗。这就说明,这个司机已经意识到自己碾压过人,如果司机事后报警的话,这辆车应该还在扣押期。这么说,这辆车不是肇事逃逸,就是谋杀逃逸。
在何晓筝检测完底盘后,狄康又端来了车座位、门的扶手、还有方向盘,上面也都有血迹,何晓筝进行血迹检测后,发现是娜娜的血。
座位上面是些滴状血迹,边缘有明显的锯齿状,说明这滴血是从0.5米左右的高度落下时,也就是娜娜开车进门的高度。还有几滴血迹呈椭圆形,一端似星芒状突起,应该是娜娜启动车子时,来不及包扎伤口,把血甩掉时留下的。
从车门血迹上推测,娜娜的手指是在上车之前受的伤,她为什么不包扎呢?从座位上的血迹显示推测,娜娜上车后,她的手指还在流血,但她来不及包扎,她进了车以后,车子行驶了至少两公里,她才抽了纸巾去止血,这就说明娜娜正在做一件非常赶时间的事。
什么事这么重要?即使是勒索凶手,也不会在乎这一分钟止血的时间,除非…除非娜娜身后有人追她。追她的人是谁,娜娜手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娜娜带着萧楚格的现场照片,不是报纸上剪裁下来的,都是自己拍摄的,也就是说,娜娜当时就在现场的围观者里。何晓筝心里一紧,如果做个大胆的猜想,这辆车就是碾死萧楚格的车…
何晓筝眼睛一花,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她不敢往下想了,这种猜想回到实验室里就会得到结果。一切就要云开雾散了,何晓筝一分钟都不能再等了,她要立刻回去,证明她的想法。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在底盘缝隙里找到了一个还没有燃烧完的纸片。她小心地拿起来,她打灯仔细看了看,胸口一阵疼痛,她趁狄康不注意的时候,放进了证物袋里。也不知道她是琢磨到了什么东西,脑袋一热,手就不断地哆嗦起来。
她站起来对狄康说:“狄康,我想咱们比赛一次好吗?你用这辆车破案,我用娜娜的尸体破案,我们各自搜集自己的线索,如果你赶在狄清订婚前破案,我请你吃饭。”
狄康说了句“OK”,让何晓筝把那个发光头骨也带着,如果提前破案,就把头骨的复原图作出来。临行时候,狄康又交代了一句:“无论凶手是谁,我们都要讲究证据。”
何晓筝点了点头就上了车,车刚开始动,她的手就开始抖得厉害,她紧闭双眼,只觉得耳旁呼呼生风,不知身在何处…
看到何晓筝自己上车走了,谭彪又是惊喜,又是疑惑,试探性看了一眼龙叔。龙叔看了看表,只说:“死的人越多,事情就越早暴露,我们就越危险。”
谭彪急忙发动车子想跟上何晓筝,没想到,连着启动两次,都没成功点火,只听到发动机空空而响。谭彪气往上冲,心里更是发急:此时要是不追紧何晓筝,就没有机会下手了。
最关键的是,这里距离现场太近,一不小心碰到警察,不把他们当做嫌犯,也要当做盗贼。到时候,被揪到局子里去,就算满身是嘴怕也辩白不清,急得谭彪心浮气粗,头上冒汗。
眼见着警察就要朝这边过来了,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谭彪手一哆嗦,竟把火打着了,他心里暗喜,急忙驾着车子,只是再想找到何晓筝的影子就很难了。
2
狄康把车的爆炸残留物搬回去以后,手机就一直在跳,厅里、局里、办公室里、各大媒体连居委会都打电话过来询问,狄康一边擦汗,一边回话:案子正在调查中。
狄康开始一点点地拼装,他发现燃料箱是高级纤维合成的,别说漏油,抵挡子弹也没什么问题。他又查了查燃油管,是新的,有被工具动过的痕迹,不管是用的是什么工具,让车漏油都不是目的。
车虽然是旧车,但在一周前已经重新做了漆,狄康取了一点样品去化验,结果直接就把他的汗逼了下来。不仅如此,刹车,轮胎,车灯就连座位也被更换过。如果说凶手是为了毁灭痕迹的话,这么劳民伤财,倒不如把车直接开进山崖里。
狄康开始不断地冒汗,即使脱了衣服也无济于事。他把车的所有零配件都拼装好以后,却发现居然多出了个发动机。狄康猜想,这个神秘的发动机装在车里,会形成混合引擎,被很多车迷称为棺材引擎,它的作用就是能回收部分浪费掉的能量。
当车处在拐弯减速时,棺材引擎会从刹车中吸收动能,能量被储存起来后,如果车手加速的话,引擎就会把能量送回车轮。这看似极其普通的一辆旧车,却不是一辆普通车的配置,准确地说,它是一辆最近很热门的改装型街头赛车。
对于一个真正的汽车发烧友来说,外观当然是重要的,但其他零件的配合,也不可忽视。把一辆普通的车改装出火箭似的速度,远远比开一辆外表完美的车值得尊敬,单单是不让车子解体就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了,所以这个技术活,娜娜是绝对干不了的。
这辆车已经改过颜色,而且是出事以后才进行改装的,那么就还有一种可能,这车是出事后改装卖给娜娜的。
狄康仔细勘察,突然在车内发现了一个指纹,他立刻取出指纹进行排查。他发现,这个人就是街头赛车的改装高手山哥,只有他才拥有这方面技术的车房,并且一直为爱车族服务。
街头赛车是很刺激,但也很残酷,每个车手都是在生死线上跑,他们都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所以改装车的人不仅要水平一流,责任心也要是最强的。改装可以是一个爱车发烧友的梦想,但也可以是噩梦。
这个山哥,狄康认识,他的改装水平一流,而且很守规矩,经过他手改装的车,必须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调配,才能出手。因为他在改装车内其中一部分的时候,就会把其他相关部分作出相应的调整。也就是说,把车的性能提升到足够“辣”的时候,刹车系统一定要同时间被提升,这样车子才能听话,而不会去杀人!
这辆车是不是山哥改造的,是不是他破坏的,是怎么到娜娜手里的?只有问了山哥才知道。
事不宜迟,狄康立刻赶到了嘎纳隧道去找山哥,嘎纳隧道是街头赛车的发祥地,会把附近所有飚车高手吸引来,参加挑战,赚取零部件和汽车。在这里,车手们的高速跑车就像午夜的传奇。
狄康下车时,就见嘎纳隧道有两辆参赛车辆,冒出滚滚浓烟飞驰而来。车迷们在冷风下裸着胸膛,露着刺青,吹着口哨欢呼。车手到了终点后,还把车灯一起照在了狄康的脸上,弄得所有人都站起来看着他。
狄康顿时觉得不妙,他知道这些人欺生,而且都是些玩命狂徒,很多人都做过杀人越货的事,惹毛了他们,自己就直接睡在马路上了。他用手挡着强光,那些车围着他不断地旋转,那些人也越来越猖狂,甚至伸手来拉狄康,眼见着就要把狄康撞倒,突然,有人上前把他拽到一边,问:“你怎么来了?”
狄康一看是山哥,松了口气,拿出车的照片,问他:“这车是不是你干的?”
山哥看了狄康的照片后,点了点头,跟他说:“这种车,我们叫棺材车,车手会利用棺材车赛车赌钱,所以,改装的时候,我会把车所有的原型都破坏掉,出了事,也只能当做一场车祸,车手也只能自认倒霉,不会牵连任何人。开这辆车的人,是不是死了?”
“你怎么知道?”
“这辆车还没有改装完就被盗了,不信,你到我车库里看,锁是被撬开的。等我发现的时候,追出去已经晚了。”
山哥见狄康半信半疑,就带着他去了车库,还翻出了车单,告诉他,这辆车是10月27号,他记得很清楚,那天他女朋友生日,他收了车就走了。
这车是山哥前两天才开始动手改装的,是一种既容易又实际的改装,就是把点火装置的导线和火嘴改良,把火嘴的效率提升可以把热量的功率提高。山哥还作了示意图,叫狄康好好想想,短路再加上气化燃料,车子开出去,半小时后就会爆炸。
狄康知道山哥改装车靠的就是个实在,这辆车如果要经历做漆改色,重新改装,零部件配置,还要再改装调试,就算不排队,至少也要经过半个月以上的时间,他怎么也不可能在短短十天就出手了。
狄康哀叹一声,娜娜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开的居然是一辆还没有组装好的车。娜娜是被这辆车杀死的,也是被她自己杀死的。
狄康看了看车库的锁,确实有很明显的砸撬痕迹,而且,地上还有血迹,门上也有血迹,他收集了血迹,问:“有人来过这吗?”
“有,是个女的。”
“有没有说她是谁?”
“没说,在这看了会,拍了照片,还收集了血迹,拿走了砸锁的石头。”
狄康悄悄把山哥拉到一边,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问他:“她有没有给你看这张照片?”
“有,她问我,是不是这个人卖车给我的。”
狄康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心里一惊,冷汗顺着脖子就流了下来。
3
何晓筝从山哥那拿走那块石头的时候,她的举止就更不受控制了,她不能让自己安静下来,她必须让自己动起来,那种紧张和恐慌使她在街上到处乱跑,根本也不看是红灯还是绿灯,引得一群司机按着喇叭对着她嘀嘀乱骂,也导致谭彪根本瞄不准她的脑袋。
她打了很多电话,她查了银行、移动公司、航空公司、皇冠歌舞团、宾馆、洗衣店、皮草店,手表店、还有皮鞋店。她询问了很多人,走了很多地方,每次都会举着手机,问一个相同的问题:“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来过?”
对方的回答都是肯定的,何晓筝立即收了手机,她转过脸,看了天好一阵,眼神一片迷茫,脑袋似乎也已经搬到了别的什么地方。她听到有人喊她,却看不清楚是谁。只看到所有的高楼都在她眼前旋转,似乎都要朝她坍塌下来。那种痛楚,让她手心积满了湿漉漉的冷汗。
她又开始奔跑,直到她一头撞在车前,才让她静止下来。她没有去检查伤口,而是走到了路边的喷泉,她用冷水洗了个脸,反复提醒自己,要冷静,要控制好情绪,现在,她要做的不是救别人,是救自己。她以为她整个人都崩溃了,其实她就是疯了。
何晓筝回到法医室,她做完了所有的血迹检测,她拿起手机,看着看着,眼睛又开始发红了。她必须把10月29号那天所发生的事情弄清楚,尽快解决,再也不能迟疑。她必须在狄清订婚和狄康到赌石大会之前,把所有的死亡过程理清楚。
娜娜赌石输了,她需要钱,她必须在赌石大会结束前把钱凑到手。于是,她就想到了勒索。不管被勒索人是真给钱,还是假给钱,都会跟她约个地方,这个地方就是葬狗坡。
娜娜用赌石砸了锁,伤了手指,偷了山哥的车,她只知道去见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却不知道自己开的是一辆还没有改装完,还没有进行调配的车。
娜娜在勒索谁?还要带着萧楚格和帕萨特的照片,自从娜娜出事以后,王二就失踪了,可萧楚格出事当天,王二在鬼街口,娜娜也不可能去勒索王二,王二的失踪就说明,信息是王二透漏给娜娜的,娜娜才会去勒索凶手。
这些问题现在似乎都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最关键的是娜娜开的那辆车,就是碾死萧楚格的车,所有的血迹都是萧楚格的。
何晓筝几乎又进入了一种疯狂的状态,把所有的资料都放在大屏幕上,她用相同的问题反复地问自己,为什么不刹车,为什么不减速,为什么不转弯?为什么要从一个什么也看不见的女孩子身上直接碾过?
她一阵眩晕,一阵心惊胆战,使她不得不扶着桌子去看那些照片。一辆车撞倒了萧楚格,一辆车碾压了萧楚格,一辆车拖拉了萧楚格,萧楚格的死亡经过和狄康推断得一模一样。
她不断地提醒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辆车并没有撞击过萧楚格,而是直接从她身上碾压过去。
那高娃呢?何晓筝又把高娃所有的资料调出来,从现场来看,不管高娃在水下什么地方待过,水下是鬼还是人,趴在石崖上的人是谁,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他们是在救高娃,否则,就不会割断她脚上的水藻,拉住她的胳膊。
娜娜和高娃勒索的是同一个人吗?不,娜娜勒索的是一帮走私文物的人,而高娃勒索的却是一个想救她的人。不管怎么样,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凶手要杀人灭口证据,一切死亡都似乎出自于意外。
何晓筝拿出在车盘下面找到的那个纸片,她对着光仔细看,那些字迹对她来说太熟悉了。她调出了一张狄清的照片,她靠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呼吸渐渐平稳,却没有思维反应。
直到池文青打电话过来,跟她说明天一早去相个亲,她才突然哽咽了,她先是喊了一声:“妈!”然后又说了句:“我想结婚了。”再然后,她又说了句:“我想辞职了,做什么都行,哪怕去庙里做个姑子。”
池文青很惊讶,问她是为了铁强吗?何晓筝就把电话挂了,她开始在法医室里打转,这种思考真太他妈的折磨人了,于是,她就趴在了桌子上,放声痛哭起来。
哭够了,她就开始写辞职报告,她写完了,放在桌上。她看着那些纸,忽然想起了高娃画的那张地图,那不是高娃让秋萍去挖钱的,是她把冰种凤凰放在了生祭石边,冰种凤凰是猴渣的,高娃一定在告诉秋萍去找猴渣。她一定是把线索留给了猴渣。
何晓筝站了很长时间,她想去找猴渣,但她没有。马上就要天亮了,赌石大会就要结束了,狄清与何震林也要订婚了,一切来得都那么祥和,又那么突然。不管她和狄康谁输谁赢,总会有人去赌石大会,说明真相的。
她看了看法医室,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看见那个头颅在黑暗中微微发亮。
她拿起来,对着灯,仔细看了看,她发现头颅的眉心之间,那个枪眼很熟悉。她越看越觉得奇怪,她拿出了萧明恒那颗金子弹,还有萧楚格父亲身上那颗金子弹,她摸了摸那个头颅,把子弹放在了那个枪眼上,不大不小,正正好。
那景象奇怪得让人不寒而栗,难道,这个人也是被金子弹所伤…
现在这个“人”是谁,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是被人杀死的。
她突然神色傲然地把辞职报告拿起来,她含着眼泪,一点一点撕碎了,她知道,她已经习惯了在法医室里睡觉,把解剖台当餐桌的日子了。她拿着两个头骨,开始作复原图,不管他们是怎么死的,她都要让这些人复活。
法医室外,时不时会露出一双眼睛,透过门的缝隙,注视着何晓筝面前狄清的那张照片。他想推门进来,但他没有,他拿出手机,按了号码,又迅速挂断。最后,他不得不靠在墙上,把拳头攥成一个铁疙瘩。
第三十七章 悬疑又现
1
萧家老宅,在荒僻的葬狗坡下,灯光依然隐约可见。
萧错坐在桌前,他看了看表,格格已经离开他192个小时了,而凶手依然在远处站着,对他微笑。
他看着格格摸过的那只单翼蝉,经过日夜不断的文武兼盘,玉蝉已经盘出阴阳,在灯光下,温润有余,灵气十足,栩栩欲鸣,像是将军妻子在奄奄一息中喃喃而语:“妻,只背单翼,不会孤飞…”
他想格格,想着她活着时所有的模样,于是,他也跟着呢喃着:“妻先去,等夫,抱你一起飞翔。”
接着,他盘玉的手就开始颤抖,一起复活,一起轮回,对于萧错来说,单翼蝉里面所蕴涵的古代爱情故事,是多么令他感动,但从里面透出的怨气又是那么的令人憎恨。
因为他见过琀蝉,格格怀着孩子走了;因为王二见过琀蝉,梅雅带着豆豆走了,娜娜怀着孩子走了;因为猴渣见过琀蝉,高娃怀着孩子走了;因为龙桑见过琀蝉,秋萍也怀着孩子走了。这么多人的命,难道都出自一口怨气?如果不尽快使双蝉合并,这个“怨气”到底会扩散到什么程度?
萧错心里难受,手颤抖得厉害,唯恐琀蝉会毁在自己的手上,他急忙停下盘玉,用布裹好,放进盒子里。
萧错又开始想格格,她活着时,是那样轻盈,只用一双柔软而又细腻的小手摸世界。她的眼睛看不到你,可她却能对你微笑。这世界有很多美丽的东西,都没有视觉,比如玫瑰。
他又开始想萧明恒,想楚蓝。十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他父亲的失踪,导致了格格眼睛失明,脑袋失忆,家破人亡。格格和楚蓝会是谁的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多人为她们隐瞒身份?
萧错拿起那天从楚蓝身上掉下来的链子,他除去污渍后,发现是个金质鸡心项链,一瓣中央刻“风”字,其外环刻“莫失莫忘”;另一瓣中央刻“雨”字,其外环刻“不弃不离”。
萧错根据图文推测,这个鸡心项链,至少是清末民初时期的,应该是为一对定情男女而做。男子叫“风”,女子叫“雨”,这个鸡心显然是两个人为爱情宣誓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