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石大会上,狄中秋和解玉大师站在玄武垂头、朱雀翔舞、青龙蜿蜒、白虎驯俯的四灵地中间。这个四灵地中间是数十个展位,每个展位上都摆放着一块翡翠原石,最小到只有一两公斤,最大的有两三吨重。珠宝商人、翡翠商家、专家教授前来观摩、分析、鉴赏、竞买。
赌石竞价有两种竞标方式,一种是暗标,另一种是明标。有时候也往往是一方漫天要价,一方坐地还钱,双方全凭眼光和耐心斗智斗勇。由于竞标者可以追投标书,现场气氛紧张而又神秘。因不知道每个对手的竞标价格,所以盲目加价追标在所难免。
赌石,是珠宝收藏界最神秘莫测,最飘忽不定,最残酷,最困难,最考验智商的游戏。在赌石大会上,兵法没有用,规则没有用,因为在这里,最好的兵法,就是实战,唯一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最好的利刃,就是金钱和运气。
凭借着眼力来判断一件翡翠原石的价值——其实也是白忙活,如果能凭眼力判断出翡翠原石的价格,也不叫赌石了。
钱进来看到香港国际通灵珠宝公司的人也过来投标,为了避免别人夺己所好,冲动之中竟连追五票,虽然中标了,但事后才知是自己骑自己,票票超过别人,结果多花了近一倍的冤枉钱。
萧错看到现场有些陌生的脸孔在场内不断强化气氛,心里猜疑是炒手过来炒价的,所谓各行有各行的规矩,他也不声张,因为这是中秋拍卖行为提高交易额而使出的高招。当然,这些冤枉钱对钱进来讲,并不是割肉,玄武方位的那件镇会石一旦赌赢了福寿禄禧,配以精湛的雕工,成品至少值三个亿。
放在青龙方位的镇会石,是件大马坎的半山半水石。狄中秋和解玉大师正商议着怎样开解第二件镇会石。钱进来一边吩咐手下分析赌石画线,一边拉着萧错去标下一件镇会石。
钱进来小声对萧错说:“这种石头黄壳黄雾且皮薄,可赌性强。水石部分虽能见色,但不入里,山石部分松花还算入里,我看那蟒上也有一片细长松花,正在蟒的中间,虽说弯来拐去,曲曲弯弯,很有可能擦出一股绿带子。”
萧错仔细看了看,松花附近,乃至整块石头上都没有癣,也没有铁锈,松花点点上也没有癞点,更没有让人心惊肉跳的猪棕癣。他笑了笑说:“如果真有了这么一条带子,这块石头肯定涨。”
解玉大师仔细观察了半天,才开始动手擦石头,砂轮对着那股松花擦去时,萧错突然挡了他手一下,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解玉大师心知肚明,立刻换了一块松花最浓的地方,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擦。
解玉大师擦几下,就泼点水,颜色由淡转浓,再擦,再泼点水,就变得鲜亮,对比极强,如同抛了光。解玉大师本想就此停下,他的想法很简单,怕颜色转淡。萧错却使了个眼色,暗示解玉大师继续擦。
解玉大师会意,又擦了几下,再泼点水后,这点绿竟然闪闪发亮,绿得又浓又艳。解玉大师惊骇,又喜又怕,这石头的皮是如此之薄,这绿怎么会如此浓艳,从外表可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再也不敢再往深处擦,生怕这颜色会跑了似的。
一吨重的石头,仅仅解出指甲大点绿,是勾不起赌石人的兴趣的。解玉大师又小心翼翼地顺着萧错手指的方向,按色浓者为根,就是朝松花最浓的纵深部位擦,擦出2公分,竟然又擦出来同样一块艳绿。
解玉大师见擦口情况如此之好,如此意外,还想继续擦,却见萧错皱眉,他就不敢再往前擦。解玉大师掉过头,又朝另一头擦,同样擦出2公分的艳绿,解玉大师兴奋之际,一口气擦出了六个擦口。至此,整块石头上奇迹般地出现了一股拇指粗,长20公分的艳绿带,其色彩之鲜艳,实在少见!
狄中秋微微颔首,轻轻一拍萧错的肩膀,大为赞许。解玉大师还要擦,狄中秋制止了,一吨重的石头,开出了六个指甲大的高绿,他说不出为什么害怕、紧张,反正他觉得不能再擦了。见好就收,不可贪心,玉石翻脸,谁也无奈。
萧错一抬头,看到了那双和格格一样的眼睛,又出现在钱进来的身后,他心想坏事,钱进来的眼珠子要保不住了。
2
钱进来根本不会去想他的眼珠会有什么危险,因为他太相信那种军事级别的安保系统了。
他在这件镇会石前蹲了好一阵,仔细看了一番之后,想标。在与这些石头打交道的20多年里,钱进来经手了不计其数的石头,也亲眼目睹了无数次在赌石人群中瞬间发生的大悲大喜。他看了看萧错,萧错无动于衷,钱进来很快就下定了决心,放弃了这块石头。
狄中秋忙着去放万字头,会场一片混乱。萧错让大家重摆香案,稍作休息再继续解第三件镇会石。解玉大师向萧错行了合十礼,请他到后面喝茶。大家都是行内人,解玉大师知道萧错不会无由帮他。
两人坐下,上了茶后,萧错话不绕弯,直接掏出那只单翼蝉,交给解玉大师。解玉大师打灯一照,见琀蝉腹内确实隐隐藏着一个胎儿,眉头接着就拧紧了:“最近是不是出了些邪事?”
萧错点头,鼻子一酸,声音也变得嘶哑起来:“格格摸完了这件琀蝉,就走了。”
解玉大师抿了口茶,凝视着琀蝉,问:“她…是不是怀着身孕走的?”
萧错惊讶:“您怎么知道?”
解玉大师把琀蝉放在眉心,踌躇半天,才说:“雕刻这对单翼蝉的玉作人,是我家先祖。当年,一个苗族女人找到我家先祖,叫他雕一对单翼蝉。玉蝉本身就是汉代王侯将相的葬玉,不能随便乱雕。我家先祖接过玉料更是吃了一惊,玉料竟然是作战之用的枚。那可是将军之物,谁敢擅自改造。而且单翼蝉名为葬玉,实则为锁,王侯将相用锁又是相当讲究。可我家先祖对单翼蝉的设计实在着迷,他刻下雌雄双蝉后,怕连累家人就自杀了。从那以后,我们家立下规矩,只可相玉,不可雕玉。”
萧错忙问:“听说将军的妻子原本是个部落公主,住在蛮荒一带,传说那里瘴气蕴绕,魑魅魍魉四处游走,其中养蛊术最为神奇,让人谈蛊色变。您能看出这琀蝉里的胎儿,是蛊吗?”
解玉大师说:“蛊的种类极多,影响较大的有蛇蛊、猫鬼蛊、蝎蛊、飞蛊等。虽然蛊表面上看是有形之物,但自古以来,蛊就被认为是能飞游、变幻、发光,像鬼怪一样来去无踪的神秘之物。但琀蝉里的这个胎魇,不是蛊,是怨气。”
“怨气?”
“其实将军的妻子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放蛊害死的。”
“谁害的?”
“这位苗族公主原是将军掳来的战俘,两人一见钟情,公主就做了将军的妻子,因为美貌绝伦,遭到很多人的嫉妒。她们趁将军出征,给她放了蛊。将军妻子死时没能盼到将军出征回家,把怨气都集中在胎儿身上,她将单翼蝉含在嘴里,怨念从腹中上升,化为胎魇,形成诅咒,封印在单翼蝉里,致使每一个看到胎魇的人,必会死子丧妻。”
萧错问:“有没有化解的办法?”
解玉大师说:“将军妻子为人善良,集结怨气并不是想害人的,只是为了和将军不离不弃,她希望,全家人死后能在一起,强行使双蝉分开,势必要闹出后果。如果不想再生邪事,唯一拯救的方法就是赶紧找到另外一只单翼蝉,使得双蝉合并,了去这股怨气。”
萧错本来不信这个,但想起格格惨死之前,确实引出了玉蝉里的胎魇。而劫走琀蝉的鹰犬,也死了老婆。甚至处决鹰犬的县太爷拿了这只玉蝉,也连死了几房太太。有个老萨满就是因为不能解咒,还被县太爷砍了头。
解玉大师说他要回缅甸,临行时将单翼蝉还给萧错,交代他尽快把玉蝉盘出,恢复玉气,找到另外一只单翼蝉,让将军一家团圆,如果双蝉不能尽快合并,死亡还要继续延续。
萧错点头答应,解玉大师和六七个缅甸人一起离开了赌石大会,朝鬼街口走去。
解玉大师见谭彪从车上下来后,立刻止步,双手合十,随行跟着一并鞠躬行礼。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谭彪,望着赌石大会,感叹一声:“这原本是你们谭家的东西,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反反复复染了太多人的血。我已经都按你说的去做了,催促萧错赶紧让蝉合并,只是龙叔不该下手这么快,那瞎子真的命不该绝。”
谭彪打开红包,见是一张驼皮,心里泛酸,而后他双手合十,恭恭敬敬还了礼,说了一句:“一路走好。”
随后,两群人并作一行,随着木屐的嘎嗒声,逐渐消失在鬼街口。他们竟然都未发觉,蜷缩在玄光阁下的影子。
那影子紧紧抱着一件黑石,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上下,落满积雪,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中秋拍卖行的大楼。整栋楼上的“国际翡翠赌石文化节”的条幅和广告,她看着看着,眼里涌出一团泪水。
过了很久,她才叹了口气,站了起来,风吹散她的头发,借着灯光才能看出,她是娜娜。
她拍了拍身上的积雪,朝街口慢慢走着,高跟鞋踩在地上,也发出嘎嗒嘎嗒的声音。忽然,娜娜顿时觉得背后有一股诡异的气息涌过来,那绝不是人的气息,是一种腐肉的腥臭融进空气中,将她包围起来。
娜娜低着头,她一边走,一边摸着肚子里的孩子,怀孕的呕吐感,时时冲击着她喉咙,她没有钱了,也没车了,甚至没有稳定的生活。孩子,她想要,那是她的骨肉。她回头看看,好像有双眼睛,在看着她,她知道那不是人的眼睛。是一种很邪很锐利的光。她感到喉咙里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随时都可能让她窒息。
天空又飘起了小雪,娜娜仍然站在鬼街口,不肯离去,那双眼睛依然紧紧地在她身后窥探着。娜娜站在风中,心里怦怦乱跳,一股阴寒之气,笼罩了全身,使她打了一个冷战。
娜娜走到电话亭跟前,抖抖索索拿起电话,她想按键,又停下,她低头看了看小腹,摸了又摸,眼泪流了出来。她朝天上望去,一只雪鸮“嗖”的一声,从玄光阁房顶蹿向中秋拍卖行。
娜娜擦了擦眼泪,对着电话说:“我知道10月29号那天,你干了什么…”
“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备足我这辈子要花的钱。”
“好,你在葬狗坡那等我,我备钱给你。”
3
雪鸮望着葬狗坡祭祀台上的祭天神杆,发出一阵阴森恐怖的笑声,盘旋在空山之中,越显清壮,余音袅袅,历久不绝。
狄康还在红丹河边分析秋萍的死亡过程,看来一切还不能这么快就盖棺定论。在很多人看来,狄康之流仅仅是白颈乌鸦,整天吵吵嚷嚷,除了瞎咋呼,啥事也干不成。可狄康却是个厚道人,任人笑骂,从来不跟人计较,可这一次,他忍辱负重,确实是准备一朝翻身。
秋萍的死亡原因很简单,一种可能是被人推倒在生祭石边,撞击到取蛇毒的端口,中蛇毒死亡。另一种是她自己退倒在生祭石边,撞击到取蛇毒的端口,中蛇毒死亡。
抛去龙桑和陈大伟都没在红丹河边出现过,而李瘸子又没有作案时间,那么现在就是要证明是不是另有他人。
狄康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做实验。秋萍插在石缝里的水晶高跟鞋是最好的目击证人,何晓筝和秋萍的身高相差无几,狄康叫她穿好防护衣服,拿出那双比较昂贵的高跟鞋,让何晓筝换上。然后他给身边警察使了使眼色。警察们立刻就不愿意了,何晓筝怎么说也是个女流之辈,这么推她,谁也下不去手。
必须有人去做这件让人为难的事情,如果大家都不去做,那只好狄康亲自来做了。狄康雄赳赳气昂昂地推了何晓筝一把,何晓筝连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生祭石前,头“砰”的一声就撞在了取蛇毒的端口上。狄康急忙上前检查撞击位置,和秋萍的伤口十分相似。
何晓筝拿下头罩,揉了揉屁股,哭丧着脸,说:“其实我只是个法医,和实验模特不是一类。”
狄康拉起何晓筝,看着地上脱落的鞋子,并没有插进石缝里,心疼地说:“如果我想杀死你的话,就不会考虑你是谁,只能用恨之入骨式的推法再来一次。”
狄康这一次运足了力气,何晓筝噔噔噔后退几步,依然是一屁股坐在了生祭石前。何晓筝拿下头罩,头部的撞击位置依然是取蛇毒的端口,可刺穿的伤口却比秋萍的伤口明显深了一分,这是因为推倒的力度加大造成的。
另外,何晓筝脚上沾的泥和秋萍脚上沾的泥印痕不符合,因为推倒力度太大,会使前脚掌上的泥土加厚。而秋萍脚上的泥土,仅仅是后退造成的。鞋是笔直插进去的,也就是说,秋萍是在站立的情况下,把鞋插进石缝的,并不是人为的推倒造成的。
秋萍被人推倒在生祭石前中毒死亡的结论夭折,接下来就是秋萍自己退倒的实验。狄康叫何晓筝一边跟他通电话,一边后退。何晓筝试了几次,也摔了几次,鞋跟始终没有笔直地插进石缝里。
狄康百思不得其解,叫何晓筝先停下实验,就算头上戴着头罩,但屁股连续往地上摔,也是疼痛难忍的。可何晓筝死活不干:“我知道这个案子有所不同,如果我不弄清楚死亡过程,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跟秋萍母亲解释一切都是‘倒霉’所为。”
狄康伸展了一下周身酸疼的筋骨,回想这一夜发生的事情,真跟做了场噩梦似的,他往生祭石四周看了看,说:“其实,实验了这么多次,秋萍的撞击过程是正确的,唯一不符合的地方,就是鞋子插入石缝的角度,再来最后一次吧。”
何晓筝继续一边按电话,一边往后退。忽然,一声阴森的惨叫传来。她急忙抬头去看,只见狄康捂着胸口直接倒在地上。何晓筝惊慌之下,右脚往后一踩,鞋跟刚好插进了石头上。何晓筝一个趔趄,脚从鞋子里拔出,连退几步,朝后倒去,头重重地撞在了生祭石上。
这一跤摔得何晓筝毫无防备,狄康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笔直插在地上的高跟鞋,说:“看,事情就这么简单,实验证明,秋萍死亡的时候,生祭石边没有人推她,是她自己后退时,鞋跟插进石缝里造成的。秋萍是被那双高跟鞋和生祭石杀死的,也就是说,倒霉,是每个人一生中最容易碰到的事情。”
何晓筝神经蓦然拐弯,拍了拍狄康,说:“就冲你这勇于献身劲儿,也该颁你个奥斯卡最佳演员什么的。秋萍是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后退,她的眼睛一定是看着红丹河,看到了一些令她惊慌的事情,而不是恐惧的事情。比如,她看到的是一只狼和一只老虎在打架,而不是朝她扑来。”
“正确地说,秋萍看到的不是老虎打架,而是看到高娃出事了。”
4
何晓筝拿下头罩,上面的刺穿伤口和秋萍的伤口基本一致。在何晓筝看来,有人在秋萍的对面有危险,至少是招惹了死亡。
当秋萍鞋跟插进石缝时候,她不断地倒退,一屁股坐在了生祭石上,头部撞到了取蛇毒的端口,蛇毒遇热融化,流进了她的伤口里,秋萍在中毒后不断吐血,她却没有任何挣扎举动,眼睛依然看着红丹河方向,那说明,她死前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红丹河那个石崖上,那里就是高娃出事的地方。
何晓筝立刻整理好勘察箱,朝石崖走去。好在勤快的民警已经把石崖也清理出来。狄康调整了语气神态,像是个一本正经谈革命的五四青年,跟在何晓筝后面。他心里已经很清楚,犰狳是被尸体引来的,满以为会大餐一顿,没想到被警车惊动了,它逃无可逃,就拼命地挖洞,岩石弄伤了它的肚皮,毒液顺势进入了犰狳的体内,所以,犰狳不是秋萍的血杀死的,而是生祭石上残留的蛇毒杀死的。”
狄康一边走,一边指着现场,对何晓筝说:“当秋萍死了以后,李瘸子过来找钥匙,顺便偷走了秋萍的冰种凤凰。而后,大雪覆盖了尸体,接下来就是一对缅怀死者的男女到红丹河焚烧冥纸,再次发现了尸体。换了别人,可能会因为抱着少惹麻烦的心态,离开了这里,或者是被尸体吓跑了。有趣的是,我无意间发现了你爸在萧楚格车祸现场做的那个轮胎痕迹,居然和第①区域的这辆车的车痕一模一样。”
“啊?”何晓筝在感到意外的同时,又有了新的发现:“秋萍的死亡与萧楚格的死亡,一直在若隐若现地联系着。那个发夹已经作了毛发分析,不是秋萍的,也不是高娃的,是另外一个女人的,找到这个女人,就能找到那辆神秘的帕萨特车。”
狄康点点头,叫民警先把李瘸子带回去,然后对何晓筝说:“娜仁萨满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摸出秋萍怀孕了,而后看到了高娃的化验单,那么下一步就是,娜仁萨满看到了高娃出事的情形,只有她十分确定高娃死了以后,才会说出一尸四命的话来。也就是说,红丹河那边的石崖,应该是个凶案现场。”
何晓筝一听,立刻停住了脚步:“再发现具尸体,别说你的视觉神经就要崩溃了,各大报纸会把你挤兑死。”
这个时候,狄康那又收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那只冰种凤凰的红绳上的毛发分析显示,是高娃的。狄康那表情摆得好像中华民族五千年的痛苦遭遇,硬是让他一个人碰全了,他瞪着眼睛,问:“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个冰种凤凰为什么会在秋萍手里?”
何晓筝说:“高娃去租礼服,把怀孕的单子交给秋萍,都是故意留下线索,说明高娃害怕自己出事。从高娃叫秋萍到这里挖东西来看,她不是被人绑架了,就是在勒索别人,但结果只有一个:撕票。”
第三十章 巧盗猫眼
1
青龙方位的镇会石,解涨了,一吨重的石头,被解出了六个指甲大的绿来。顿时,镇会石前被挤得水泄不通。会场上除了狄中秋的内保外,一些大户也或多或少会带上一些贴身保镖,防止意外事件发生。
对于猴渣来说,在赌石上耍了点心眼,就赢来了一百多万,实在已经够了,想着高娃的豪宅子、豪车子就要到手,头都变得大了许多,整个人轻飘飘的。
许胡子一脸的不甘心:“你这尿撒得也忒玄乎了点,转脸就成了富翁。”虽然许胡子也是瞪红了眼攻击猴渣,也是咬牙切齿了半天,但并不能伤及猴渣一根毫毛。反倒使猴渣更加得意:“你要不服,只管拿刀过来砍爷,爷接着。”
许胡子软话哄着猴渣:“在我眼里,猴渣同志就是一个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有志青年,是值得投资的潜力股,不如咱俩搭帮去赌那件镇会石吧。这样的石头都不赌,难道让别人去赌,去发大财?”
猴渣听后,立刻推开他,说道:“你一个玩瓷的,别跟石头瞎掺和。那石头里隐藏的秘密,比瓷器深海里去了。”
许胡子不依不饶地说:“机遇现在就赤裸裸地在我们面前卖弄风骚,趁着你鸿运当头,干吗不去干掉他。你有本,我有钱,咱俩再干一票。那石头要是解开全是绿,这辈子的钱都有了!”
猴渣怕刚到嘴的肥肉又赌跑了,想找萧错一起去赌。许胡子却说:“萧错要知道咱俩耍诈赌石,那还不把你的皮剥了,想发财就得有不怕牺牲的精神。”许胡子也不等猴渣回话,拉着他就往镇会石那跑。
谭彪看到萧错往镇会石那走去,立刻吩咐手下:“不要让萧错靠近镇会石,会影响猴渣入股赌镇会石的。”
萧错忽然又看到了那个极像格格的女人,这一次,他不敢妄动,只是远远地看着。那女人站在钱进来的对面,微微一笑,差点把钱进来的魂笑掉了。
钱进来切石,向来喜欢择日撞日或者出门寻迹,这都是很浓的迷信方式。前者是钱进来自己或者由大师选择一个吉日切毛料,或者哪天心血来潮灵感来了,就哪天切。出门寻迹是个很新鲜的做法,钱进来会把毛料带着,然后出门逛一圈,再根据路上遇到的各种事情决定是否当天切毛料。遇见车祸、乞丐、丑女、发丧是万万不能动刀的。
如今,钱进来不仅是心血来潮,一抬眼又碰到了个美女,心里甭提多滋润了,立刻叫切割石头的师傅,对准画线开切。
钱进来瞪着他的猫眼,紧盯着自己的那件福禄寿赌石,突然觉得后面有人推了他一下,若不是他急忙撑住镇会石,就要撞个头破血流。就在他低头之间,却不知那只猫眼已从眼眶里滑落,轻轻掉进一个女人的手里。那女人手法极快,没等钱进来抬头,她就把猫眼藏在口袋里,转身走人了。
这个动作虽小,萧错却看得清清楚楚,他心里暗赞这个女人的手法干净,随后追了过去。刚追了几步,就听到钱进来在石头前大喊:“我的眼睛呢?我的眼睛丢了…”
大家听到钱进来的号叫,倒也不着急,反倒是哄堂大笑。只有钱进来以及随行保镖,脸露惊慌四处寻找,福禄寿的切石不得不暂停了。
萧错眼睛一时都不敢离开那个女人,那女人进了拍卖大楼,迅速上了五楼,走到一间房门口,立刻掏出头发上的单钩,点、刮、拉、抖几个动作下来,钥匙孔就开始旋转,门轻轻开了。她收了单钩,朝身后看了看,没见萧错跟来,闪身进入房内,把门锁死,才把那件猫眼掏了出来,前后仅仅数秒时间。
这是一间拍卖展厅,很长,也很宽敞。女人走到偏僻转角一张桌前,把猫眼摆放稳当后,左手拿别子,右手操单钩,眼生鄙夷,一边将单钩分出一个最细的针尖,向猫眼里套弄,一边警惕着四周动静,虽然表面上不露丝毫害怕,但是手心已满是冷汗,看样子这猫眼里大有文章。
只听“嗡”的一声,猫眼里裂开了一个小孔,女人喜上眉梢,身后却突然有人说了一句:“你还有十秒钟。”
2
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立刻回头,见是萧错,松了口气,问:“你怎么进来的?”
萧错盯着她的眼睛,笑了笑,说:“会开锁的不止你一个,只是我不偷东西罢了。当年‘偷楚盗安,掘龙藏萧’的楚家,一直以单钩点珠横行天下,这套手艺也绝不传给外人,告诉我你是楚家的什么人,为什么要偷走我家的那套血衣?在我家后院栽赃陷害我?”
“我叫楚蓝,楚天生的女儿,我爸在楚家看院子…”楚蓝话未说完,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马上屏气息。
萧错突然一摆手,轻声说:“嘘,这个猫眼只是暂时离开了它的主人,如果不想叫它发生自动报警。就快把跟踪器拿出来,否则他马上就会找到这里。”
萧错说着话,就听到门响,楚蓝急中生智,从猫眼里掏出一个针尖大的跟踪器,萧错快速把猫眼抢在手里,把跟踪器一起用纸包好,扔到窗外,接着他抱着楚蓝,闪到窗帘后面。
萧错又激动又坚定地把楚蓝抱在怀里,这次他看得清楚,这个女人确实和格格长得一模一样,仿佛格格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谭彪急坏了,立即打电话给龙叔:“楚蓝一个人偷了猫眼,钱进来所有的保镖都进了大楼。没时间解释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得帮她,我现在没办法接近她,我在街对面大楼的天台上。”
谭彪原以为龙叔会帮她,可龙叔却说:“这个小调皮刚才顺走了我的钱包。她真是天赋异禀,我几乎是倾囊相授了她这么多年,现在放她出来练练手。你知道,龙叔我宝刀已老…”
“大家分头找!”钱进来的保镖进来,在厅内四处寻找,对着耳麦说,“已经接近了,但还没找到。”
“用红外线。”保镖拿着红外线探测仪,在房内扫描,眼看着就要扫描到窗帘了,他突然发现手里的跟踪器鸣笛,暗示猫眼已经在楼下,“他们在楼下,快追!”钱进来的一帮保安一起往楼下跑去。
楚蓝见钱进来走了,想推开萧错,哪知萧错抱得更紧,她看着萧错,眼里的神情古怪至极,又是诧异,又是伤心,又是愤怒:“把猫眼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