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婕妤也听得懂她话中嘲讽,不由得立时冷下脸。

  皇后娘娘就是在这时出来的,她脸上是和平时一样温和的笑,但目光却是一出来就看向了苏婕妤,苏婕妤抿唇,堪堪移开了视线。

  她袖中攥紧了手帕,即使避开了皇后娘娘的视线,心底却是不断涌出怨恨。

  凭什么?

  皇上看重云姒也就罢了,如今连皇后娘娘也要看重云姒?

  她这般身体,再难得到皇上的看重,如今她只能倚仗皇后娘娘生存。

  云姒就什么都要和她抢么?!

  作者有话说:

  小谈:看见地上那道挡在你们中间的屏风影子了吗?那就是我。

  【哪都有你。】

  【昨天老妈晕倒了,都晚上了,赶紧带老妈去拍了CT,吓死个人了。】

  【今天得陪老妈去老家出礼,也就是去吃酒席,老家有点距离,回来估计很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晚上加更,应该能……吧,提前说一下,打个预防针,但我会尽量早点赶回来】

  【呜呜呜,我曾经是有几章应急的存稿的,结果,加更给加没了,抹泪】

第94章 主持中馈【营养液加更】

  云姒察觉到苏婕妤的视线, 心底有点纳闷,这苏婕妤怎么仿佛和疯了一样?

  莫不是真被小产刺激到了?

  云姒有点狐疑,总觉得苏婕妤应当是不止小产这么简单。

  请安散后, 云姒才走到坤宁宫门口, 忽然有一个宫女追过来, 拦住了云姒, 低声恭敬:

  “云婕妤留步,娘娘说有一物相赠,却是忘了让婕妤带回去,让奴婢来请您回去一趟。”

  云姒挑了挑眉, 有什么东西不能让奴才转交给她?

  她和秋媛对视一眼, 心底有了猜测,又转身回了坤宁宫。

  在她身后,苏婕妤立在原处,白芍看向她, 眼底有点隐晦的担忧,她低声:

  “主子, 咱们该回去了。”

  已经坐上仪仗的德妃扫见这一幕,她轻勾了下唇,招过归秋, 低语了两句。

  归秋讶然, 很快, 她收敛下情绪, 服了服身。

  仪仗才重新起驾。

  ********

  云姒回来时, 殿内很安静, 她被宫人领着进了内殿, 还未进去, 却听见了一阵呛咳声。

  珠帘被宫人掀开,皇后娘娘正坐在殿内等她,她拿着手帕按了按嘴角,听见动静,立即抬起头,脸上带着些许温和的笑。

  云姒不由得轻颤眼睑,她若是没有听错,皇后娘娘是身体不适?

  但怎么一直都没有听说过?

  云姒迟疑着,表面上却是没出什么差错,弯腰行礼,不等她服下身,皇后娘娘就拦住了她:

  “这般多礼作甚。”

  等云姒坐下后,百枝恭敬地上了茶水。

  云姒扫了眼,坤宁宫内殿燃了熏香,四处散着颇有点浓郁的香味,像是栀子花香,又仿佛不是,但云姒又好像在这浓郁的香味中闻见了一点点被遮掩住的药涩味。

  行宫一趟,云姒不曾断过一日的药,对药味格外敏感,闻见这种味道就觉得头疼。

  也因此,云姒心底越发确认,皇后娘娘的身体绝对有问题,但不知为何,消息一直都没有传到外面去。

  到底是什么病才不能于外人言?

  云姒眼底蓦然一闪。

  百枝退出去一趟,又很快回来,回来时手中端着一份锦盒。

  云姒惊讶,她以为有物相赠只是一个借口,还真的有东西要给她啊?

  锦被被打开,里面是一整套的翡翠首饰,云姒在中省殿待了两年,也是见过各种奇珍异宝的,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套首饰价值连城。

  但云姒忍不住和秋媛对视一眼,心底觉得有点古怪。

  皇后娘娘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不论是曾经那件珊瑚摆件,还是这套翡翠首饰,其中都带着些许艳红色,红宝石镶在翡翠上,格外醒目。

  这和喜不喜欢没有关系,云姒甚至下意识觉得这是个考验。

  云姒没有一点犹豫,直接推辞:

  “无功不受禄,嫔妾当不得娘娘这般厚爱。”

  皇后打断她:“本宫只是觉得这套首饰很适合你,没有什么当不当得一说,你正是好年华时,该是要打扮得俏丽一点。”

  云姒一噎。

  她和寻常后妃不同,她没什么背景,所有这些首饰全部都是谈垣初赏给她的。

  谈垣初对她从来不吝啬,她搬入盼雎殿时,盼雎殿的私库中几乎摆满了绫罗绸缎和玉器首饰。

  但她总不能拿皇上赏赐一事来拒绝皇后娘娘。

  云姒蹙了蹙黛眉,她是看出来了,皇后娘娘想要送人东西时,绝没有再收回去的可能,她一脸犹豫不安地接下了锦盒。

  锦盒是收下了,云姒却是没急着走,皇后娘娘脸上笑意终于深了些许。

  百枝看了四周一眼,很快,周围宫人都退了下去,只剩下主仆四人,殿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云姒轻抿唇,低低地苦笑一声:

  “娘娘,您何必在嫔妾身上白费时间,嫔妾无权无势,在这宫中只能倚仗皇上的一点怜惜生存罢了,又如何能帮得到您呢?”

  皇后抬眼:“在这宫中,能得皇上一点怜惜便是最了不得了。”

  云姒没法反驳。

  云姒也不着急说话,总归是皇后娘娘急着和她合作,否则她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

  殿内静了片刻,皇后陡然开口,话音直白:

  “云婕妤觉得德妃如何?”

  云姒一点都不意外,她抿了口茶水,轻声道:“德妃心思缜密,嫔妾不及。”

  闻言,皇后挑了下眉,她觉得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好,不需要把话说得太明了,对方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想来行宫云姒落水一事,她也是怀疑到了德妃身上。

  否则不会对德妃有这样一句评价。

  皇后语气淡淡:“任何事情都有两面,心思过于缜密有时却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话音甫落,云姒停顿了片刻,她抬起杏眸,略有点迟疑地问:

  “娘娘和德妃有旧怨?”

  皇后坦白得让云姒有点惊愕:“丧子之仇,云婕妤觉得该如何报?”

  猜测被证实,云姒一点都没觉得惊喜,她忍不住朝皇后娘娘看了一眼。

  她和皇后的接触不算多,皇后就这么信任她,这等宫中隐晦都能告诉她?

  或许不是信任,而是只能拉下德妃,皇后娘娘根本不在乎什么秘密。

  云姒却觉得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人有点偏执,她在心底提高了谨慎,随后,她忍不住有点纳闷:

  “您是皇后娘娘,都拿她没有一点办法么?”

  她发自内心的疑惑,却是让皇后自嘲地低笑了一声:“本宫是皇后,她是皇长子的生母,你觉得,她和本宫差什么?”

  云姒有点说不上话。

  但她又觉得皇后娘娘说得不对,嫡庶二字,其中的差距岂是轻易能抹平的?

  皇后深呼吸一口气,她说:

  “本宫也是后来才知道,皇上不会允许皇长子有个声名狼藉的生母。”

  云姒不觉得意外,但她想问,怕德妃有罪名拖累的皇长子,难道也不允许皇长子丧母么?

  皇后仿佛看出她在想什么,平静道:“皇上年少时,太后当时位份不高,皇上曾被先帝在时的淑妃娘娘抚养过一段时间,皇上觉得,若非亲生,后妃必然不会真心对待旁人诞下的皇嗣。”

  闻言,云姒的第一个念头根本不是德妃,而是想起了祁贵嫔。

  她皱了皱眉:

  “娘娘的说法是否有误?祁贵嫔是四品,她不能抚养皇嗣。”

  皇后失笑摇头,她好整以暇地问云姒:“你觉得从圣驾回京后的这半个月,皇上为何一直迟迟不给小公主另择养母,而是让小公主一直留在坤宁宫?”

  云姒呼吸一紧,在皇后的提醒下隐约猜到了答案。

  如果皇上没有让皇后娘娘抚养小公主的想法,那么只剩下一个答案,皇上对祁贵嫔的降位真的只是个惩罚,让祁贵嫔反省自身,随时都可能升回来。

  皇后的话音又响起来:

  “云婕妤,你要知道,再有两月就到了年宴。”

  而年宴上,皇上很有可能会封赏后宫。

  云姒蓦然皱眉。

  不对,不是可能。

  今年和往年有些不同,最主要的是明年将要选秀,在新妃入宫前,皇上一定会给后宫旧人恩典。

  云姒脸色不是很好。

  她厌恶祁贵嫔至极,本来是见祁贵嫔贬位,德妃的威胁又是肉眼可见,才会将注意力都放在德妃身上。

  但如果祁贵嫔很可能恢复三品昭仪的位份,她根本不可能忽视祁贵嫔。

  云姒一点点握紧手中的帕子,她轻声道:

  “嫔妾谢过娘娘提醒。”

  须臾,云姒抬起眼,她问了皇后一个问题:“皇上知道当初娘娘小产和德妃有关么?”

  这个问题至关重要。

  如果在皇上眼中,所谓的皇长子生母甚至比嫡子还要重要,那么她们根本没有必要再把心思都放在德妃身上——除掉皇长子才是要放在首位。

  云姒可不希望等她有孕时,也会稀里糊涂地落得和苏婕妤一般下场。

  皇后和云姒对视,许久,她轻扯了下唇,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

  “皇上虽对子嗣态度矛盾,但他一直都想要个嫡子,如果皇上知道是德妃害得本宫小产,那年中秋,他再是考虑皇长子,都不可能让德妃操办中秋宴。”

  皇后顿了顿,她自嘲一笑:“本宫也是后来,才意识到是德妃害了本宫。”

  云姒心道,果然,娘娘每年让德妃操办中秋宴,不过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当年丧子之仇罢了。

  但不得不承认,皇后的回答还是让云姒松了一口气。

  云姒轻垂下眼睑,她说:

  “嫔妾父母早逝,但在嫔妾印象中,记得很清楚,娘亲曾说过一句话。”

  皇后娘娘意外地朝她看去。

  云姒抬眼和她对视,她声音很轻,话中情绪淡淡:“当不能解决问题的时,就将问题闹大,自然会有解决问题的人。”

  皇后娘娘呼吸一轻,许久,她低笑一声:

  “令慈聪慧。”

  云姒浅笑一声,略过这个话题,在将所谓的问题闹大之前,还有陆淞提起的七日后一事。

  云姒虽然不知道陆淞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却还是要试上一试。

  但这件事,她没有告诉皇后娘娘。

  她不喜自己在别人眼底是个透明般的人,也不希望有把柄会握在其他人手上,这会让她极其没有安全感。

  云姒要告辞时,皇后忽然叫住了她,问了她一句话:

  “听闻在行宫时,皇上让你主持中馈,你却有点不习惯?”

  说不习惯都是含蓄,简直是手忙脚乱。

  云姒回头,不解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后娘娘温和地笑,声音平静:“你要是想学,每日请安散后,可留在坤宁宫陪本宫说说话。”

  云姒再也控制不住地露出惊愕。

  作者有话说:

  女鹅:我以为我耳朵出问题了。

  【皇后和静妃,解释一下,挺简单的吧,皇后是互惠互利,静妃要谈感情耶,女鹅表示她心底对于后妃只有利益没有心】

  【这是营养液加更,五万的营养液】

  【我今天回来得有点晚,又去打了疫苗,胳膊疼死了,本来想着明天再加更的,后来还是想想,还是加吧,我怕越攒越多,抹泪】

第95章 真相

  中省殿, 秋玲从和宜殿出来时,就再没有被分出去过,她心底清楚, 云姒不会让她离开中省殿的。

  但好在刘公公一向宽和, 对她也是不错, 如今云姒成了婕妤, 秋玲别说想要出中省殿了,她恨不得夹起尾巴做人,希望云姒一辈子都不要想起她。

  被许顺福找到时,秋玲浑身都绷紧了些许。

  去过和宜殿, 再回中省殿, 秋玲觉得现在过得挺轻松,她很久没有这种紧张到呼吸都有点困难的地步。

  秋玲心底苦笑,果然,荣华富贵不是谁都攀得上的。

  云姒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太深, 于是被许顺福盘问的时候,秋玲支支吾吾地言语不详, 许顺福直接冷下脸:

  “问什么你答什么,有任何隐瞒,慎刑司有的是空位!”

  秋玲被吓得浑身一哆嗦。

  她彻底慌了。

  “奴婢说!”

  当时的事情让秋玲印象深刻, 哪怕过去了将要两年, 她仍是记得清清楚楚, 秋玲颤颤巍巍地说:“奴婢就是卢嫔回宫的途中, 听见两个宫人在议论常公公私、私底下……”

  她说不出对食两个字, 但常德义是许顺福亲自解决的, 哪里不知道常德义的毛病。

  许顺福心底咯噔了一声, 他后背都要溢出了冷汗, 心底叫骂常德义,直道晦气,死都死了,还给他添麻烦!

  秋玲不知道许顺福是要做什么,但她当了这么久的奴才,最擅长的一点是察言观色。

  她听得出许顺福提及云婕妤时话中透着的恭敬。

  秋玲眼神闪了闪,不等她再说,许顺福忽然打断她,冷声道:

  “跟我来。”

  秋玲意识到要去见谁,她一双眼瞪得老大,害怕得浑身都有点发抖。

  夜色颇深,树荫婆娑,秋玲跟着许顺福一路进了养心殿,秋玲跪在地上,皇上居高临下地坐在位置上,秋玲根本不敢抬头往上看。

  在许顺福让她把当时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时,秋玲打了哆嗦,她是知道的,这件事中,不论皇上偏向谁,她都算得上是助纣为虐。

  但面对皇上,她不敢隐瞒,也不敢乱说,将和许顺福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后,才咽了咽口水,继续颤音道:

  “当时云婕妤和奴婢一样在和宜殿侍奉卢嫔,卢嫔小产后一心复宠,在听说常公公一事后,就、就动了心思……”

  许顺福斗胆偷瞥了一眼皇上,他骇得吞咽了下口水。

  皇上自从登基后,惯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再是震怒,不过是冷下脸,许顺福从未见过皇上脸色这般阴沉得可怕。

  许顺福死死地低着头,心底把常德义骂了底朝天,真是有能耐。

  后宫妃嫔想要搏一个侍寝的机会,还得先讨好他一个奴才?

  许顺福都不敢去看皇上的脸色了。

  卢嫔动心思?

  能动什么心思?

  和那位给常德义送宫女的黄才人一样,卢嫔想把谁送给常德义?

  云婕妤的容貌摆在那里,答案不言而喻。

  据许顺福所知,当时皇上已经看上了云婕妤,只是卢嫔被关禁闭,皇上不乐意给卢嫔脸,懒得去见卢嫔,因此,有将近半年时间,皇上也不曾见过云婕妤。

  秋玲的话还在继续:

  “后来云婕妤寻到奴婢……问奴婢……卢嫔让她到御前送东西到底是要做什么……”

  秋玲低垂着头,眼神闪烁,她要说实话,但也不能全部实话实说,她到底替自己美化了一下:“奴婢心底不安,最终还是把真相告诉云婕妤,后来第二天就发生了卢嫔一事……”

  秋玲说完,猛然砰得一声磕下头:

  “求皇上恕罪!不是奴婢不想作为,而是奴婢位低言轻,不敢反抗主子啊!”

  她还在求饶,高台上的谈垣初面无表情,眼底神色似凝了一层碎冰,令人望而生畏。

  谈垣初在想,他没去见她的半年中,她都是这般熬过来的么?

  怪不得女子会说觉得恶心。

  怎么可能不恶心?

  如果那日卢嫔没有出事的话,她再出现在他面前时,会是什么模样?

  谈垣初甚至不敢往下想。

  “滚!”

  秋玲的求饶声戛然而止,许顺福立即把她带了出来,待再回来,他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噤若寒蝉。

  许久,许顺福听见皇上的声音:

  “她每次针对容昭仪时,朕纵着她,却也偶尔觉得会不会纵坏了她。”

  如今他才知道,她从不是得势后轻狂,她一直都知道她在做什么,在她和容昭仪之中,受委屈的人从来都是她才对。

  当他每次在做所谓的平衡时,女子心底会不会也觉得腻味?

  她不喜欢他,好像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许顺福骇然,忙忙说:“皇上您不知其中内情,这怪不得您。”

  谈垣初沉默,没有说话。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许顺福心底苦笑,这都是什么事啊!

  半晌,许顺福陡然想起什么,他偷看了皇上一眼,低声道:“今日中省殿的人来了一趟。”

  “说是如今祁贵嫔不再是三品位份,那么要不要让祁贵嫔搬出长春宫的正殿?”

  祁贵嫔膝下有位小公主,谁都不敢轻易怠慢祁贵嫔,哪怕是让祁贵嫔搬出正殿,都得来御前请示一番。

  谈垣初越发冷下脸:

  “他们至今没让祁贵嫔搬宫,是在等朕亲自去办这件事么!”

  他对容昭仪的称呼彻底变成了祁贵嫔。

  中省殿按规矩办事,都不敢让祁贵嫔搬出正殿,谈垣初忽然意识到,他给祁贵嫔降位的这个惩罚对祁贵嫔其实可有可无。

  她许是笃定了,她迟早会升回去。

  所以,她这段时间才会低调安分下来,只是在等他心底怒意消下去。

  尤其是在他久久没有决定小公主的去处时。

  谈垣初不能否认,在知道当时设计推云姒落水的人根本不是祁贵嫔,她不过一个背锅的时候,他给祁贵嫔降位的目的不过是要让祁贵嫔反省自己。

  他的确对祁贵嫔有不满,但有小公主在,他对祁贵嫔的容忍度也是比其余妃嫔要高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