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桌上摆着糕点和水果,他本来拿了一颗核桃在剥,果肉都要落入手心,现在又被他扔下,他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一碰面就吵,你们能有个消停的时候么?”

  云姒蓦然心下一紧,容昭仪还要争辩个什么,云姒却是低眉顺眼,杏眸轻颤着,安静地一言不发。

  谈垣初直接起身离开。

  许顺福心底叹了口气,赶紧跟上。

  须臾,凉亭中只剩下容昭仪和云姒,容昭仪脸上的焦急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恢复了一脸平静,只是眸色依旧冷然,她视线轻慢地看向云姒,刻意低下了声:

  “云婕妤现在觉得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容昭仪能一直得谈垣初恩宠,自然不会蠢到家了,她看得出皇上对云姒很宠爱,这种宠爱甚至超出了界限。

  但容昭仪不信皇上这般薄情的人,会对云姒偏宠到无底线的地步。

  欲让其亡必令其狂。

  容昭仪很清楚云姒恨毒了她,分寸是很难拿捏的一样东西,习惯性针对她后,云姒能永远理智地收敛住么?

  容昭仪觉得云姒不能。

  事实也果然如此。

  皇上是个规矩也不规矩的人,他能容忍云姒在某种程度不守规矩,但总有觉得云姒越界的时候。

  云姒手心传来细微的刺疼,让她保持冷静:

  “不愧是容昭仪,什么时候都不忘记算计,叫嫔妾不得不心生佩服。”

  容昭仪不会在这时候和她起争执,她讽刺低笑:“云婕妤好自为之。”

  撂下一句嘲讽,她径直转身离开。

  凉亭内真正地冷清下来,云姒低垂着眼眸,秋媛弯下腰来,收拾石桌上的狼藉,她声音平静:

  “主子封了位份后,顺风顺水了许久,是不是很长时间没尝到这种挫败感了?”

  皇上顺着她,皇后娘娘也和皇上一样顺着她,加上主子每每和容昭仪作对都能占据上风,这很容易让人生出一种错觉,从而轻而易举就变得轻狂起来。

  凉亭气氛不对劲,旁人都避得远远的,也让二人对话传不出去。

  云姒闭了闭眼,她自嘲地勾唇:“真是一刻都不能松懈。”

  秋媛:“奴婢以为主子早有了这个心理准备。”

  云姒没再说什么,只是向秋媛伸出了手,秋媛有点意外,她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心底也松了口气:

  “原来主子也瞧见了。”

  秋媛把那颗剥到一半的核桃放入云姒的手心,她声音轻缓,带着抚慰人心的平静:“奴婢在御前伺候了许久,见多了后妃起起落落,皇上对您本就不同,只要您沉下心来,迟早您想要的,都会得到。”

  谁知,云姒却是摇了摇头。

  秋媛不解,只见云姒把核桃的另一半也剥开,她将果肉取出来含在口中,一点点咬碎。

  云姒声音冷清:

  “你知道距离下次选秀还有多久么?”

  不到半年。

  她也见过许多妃嫔的下场,包括适才洋洋得意的容昭仪,都在告诉她一个道理——人不如新。

  哪怕她再沉下心,也只能安宁半年了。

  秋媛皱眉,云姒又说:“这后宫人人都处于算计中,谁能清楚究竟是谁算计了谁?”

  秋媛没听懂。

  云姒却是没再解释,她骤然抬头朝某一个方向看去,恭敬立在那里的人和她对视,眼中似乎隐隐有担忧。

  云姒起身,秋媛跟上,路过一个宫人时,那宫人手中端着的托盘忽然倾斜,毫无预兆地往云姒偏去,她惊呼了一声:“小心——”

  几乎就是一刹间,秋媛还没来得及拉住云姒,众人就听见“噗通”一声,再转头,只见湖面上荡起一片水花!

  秋媛直接扑到岸边,不断伸手想要拉住落水的人,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

  “姑娘——”

  秋媛看见一旁愣住的宫人,陡然拔高声音:“救人啊!”

  谈垣初才走到不远处,德妃和静妃站在一起说话,看见他过来,都有点意外:

  “皇上怎么来了?”

  谈垣初来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了秋媛的吼声,他心底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谈垣初蓦然回头,只看见秋媛扑下的一幕,他环顾四周,怎么都寻不到女子的身影。

  水榭中乱成一团,水面不断荡起涟漪。

  谈垣初脸色蓦然一变,他快速地转身,怒不可遏:“救人!”

  德妃冷眼看向谈垣初的背影,遂顿,她皱起眉头,仿佛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也赶紧跟上谈垣初。

  柳桂扶住娘娘,低声惊慌:

  “娘娘!”

  静妃握住她的手,她是唯一一个站在原处的人,她声音没有一点变化:“别慌。”

  柳桂倏然抬头:

  “可是她——”

  “迟早有这一遭!”静妃冷静地打断了她。

  柳桂堪堪咬唇噤声。

  *******

  八月的湖水说凉不凉,却也没什么温度。

  云姒跌下水中时,她心底只有一种“终于来了”的落实感,她睁眼朝上看,湖面上混乱成一片,这一幕何其眼熟。

  卢才人要是泉下有知她死后这么多人想替她讨回公道,也不知道会不会觉得高兴。

  云姒只觉得讽刺。

  她只挣扎了两下,就任由自己往下沉,她拼命克制住自己求生的本能,今日的一切本身就是一场试探。

  越往下,湖水越让人觉得刺骨的凉。

  云姒一登上画舫就看见了陆淞,两人对视一眼,她轻易看出他眼底的担忧。

  在宴会上,她有点心不在焉,不止是因为静妃,还因为陆淞。

  陆淞的担忧只会来源于德妃。

  德妃要做什么?

  云姒不知道,但这是在湖面上,云姒早就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落水的一瞬间,云姒就了然了德妃的用意。

  这么多人,谈垣初也在场,她即使落水,也很快就会被救上来,根本不会要了她的性命。

  那么德妃的用意不言而喻。

  人在猝不及防落水,第一反应会是什么?云姒即使早有准备,在落水的一瞬间,都在求生本能的应激下,下意识地往上游。

  好在,她很快恢复了理智。

  不能游上去!

  再也憋不住气,水一点点逼入鼻腔,窒息感汹涌而来,云姒脸颊憋得涨红,她抬手捂住口鼻,想要拦住水,窒息感却越来越强烈,她知道她很快就会得救,但她依然感觉到恐惧。

  濒死感令人恐惧。

  也令人心底充斥满仇恨和冷意。

  她有什么错呢?她是害了卢才人不假,但她难道应该任由卢才人把她送给常德义么?

  人一卑贱,命都是卑贱的,遑论清白二字。

  杨婕妤、容昭仪、德妃等等,卢才人和她们又有什么关系?!她们不过都是想让她死!冠冕堂皇地找借口!

  她睁大眼,但她看不清岸上的人,当上面又有几人希望她活着上去?!

  眼睛被湖水浸泡,不断传来刺疼,云姒终于看见有人游下来,她挣扎着,四周荡起水花,终于,在她快要坚持不住时,有人揽住她。

  云姒无力地攥住他衣袖。

  他低头,吻住她。

  动作有点急迫。

  云姒其实看不清他的神情,她隐约从他动作察觉出他有点慌乱,但云姒什么都顾及不了,她拼命从他口中汲取空气。

  他咬了她一下。

  轻微的疼痛,让云姒不得不恢复清醒,她也终于瞧清了他。

  云姒从未见过谈垣初这般狼狈的模样。

  水糊了他一脸,一头乌发凌乱,玉冠都倾斜了些许,往日矜贵得体的人好有的狼狈,他面色冷沉,眼底神色更是晦暗得可怕。

  她蓦然怔住。

  “哗啦——”

  岸上人听见动静,急忙地朝湖面看去,许顺福在看见皇上跳下去时,人就傻眼了,在岸上急得抓耳挠腮,现在看见了人,忙忙道:

  “都愣着做什么?!快把皇上救上来!”

  云姒无力地揽住谈垣初的脖颈,仰着头,拼命地呼吸着空气,她脸上不断滚下水珠,不止脸上,还有眼角。

  谈垣初紧紧搂住她的腰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住心底那一抹慌乱。

  须臾,他们被救上了岸,云姒拼命拉住谈垣初,她忽然趴在他怀中痛哭出声:

  “皇上——!”

  她眼泪掉得又急又凶,往日姣姣的眉眼如今通红,被逼得格外狼狈,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一边哭一边咳,身上单薄的衣裙早被水浸透,谈垣初护住她,亲了亲她额头,声音似乎有点不稳:

  “朕在。”

  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她眼底的惊惧和害怕,不见一点往日的冷静和清醒,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整个人仿若濒临破碎,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心慌,谈垣初紧紧抱住她,低声又重复了一遍:“朕在。”

  “别怕,别怕,没事了。”

  他声音很轻,不知道是在安慰怀中女子,还是在安慰谁。

  怀中的哭声一直在,众人离得远远的,想靠近却又不敢,尤其见到皇上也是一身狼狈,但只顾得安慰怀中女子时,不由得面面相觑,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许顺福打破了四周凝固的气氛:

  “皇上,船到了,婕妤落了水,这里又有风吹,还是先把婕妤送回殿内吧?”

  这点时间,谈垣初好像完全冷静了下来,他打横抱起女子,起身就要转身离开,秋媛忽然出声:

  “皇上,这个推了婕妤入水的人该怎么处置?”

  “带上她。”

  谈垣初头也没回,但话音却是极冷,让众人察觉一股凉意,也隐隐感觉到一种风雨欲来的不安。

  小船带离众人。

  云姒被抱着进了颂雅轩,她来了行宫两日,都是被谈垣初抱着进来,常太医已经在殿内等着了,诊脉后,其实也只是开了安神的药方,热水一盆盆送进殿内。

  众位妃嫔被拦在了殿门外,那个宫女哭哭啼啼地跪在闲庭中,秋媛让人搬来板凳给各位主子娘娘看座,做事滴水不漏。

  许顺福看了一眼秋媛,他心底有点唏嘘,秋媛离开养心殿不过月余的时间,他竟觉得秋媛如今有点陌生。

  殿内,热水被送进来,净室弥漫一股热气,云姒被刺激到,浑身哆嗦了一下,打了个冷颤。

  谈垣初和她一起沐浴,他拥着她,女子在他怀中忍不住又掉了眼泪。

  谈垣初低声:“觉得烫么?”

  她一言不发地摇头,泪水无声地往下掉,砸在水面上,融进水中不留一点痕迹,她压抑着哭腔:“您是不是生嫔妾的气了?”

  谈垣初所有动作蓦然一顿,他想否认,但他也知道女子这么敏感,不会信他。

  她从他的沉默得到答案,她死死咬唇,想要将情绪都咽下去,杏眸中湿红一片,她哭得时不时咳嗽一声,整个人都在发抖。

  谈垣初心底一点点涌上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涩味。

  她哽咽着说:“您气嫔妾对她不敬……”

  “……您、什么都不知道……”

  她哭着摇头,她今日格外难过,眼泪如何都止不住。

  谈垣初分不清是因为他生她气让她害怕了,还是她落水后残留的心有余悸。

  谈垣初摸到她的指尖,很凉很凉,泡在温水中,也一点没有焐热,凉得谈垣初有点心慌。

  他下意识地搂住她,他沉声提醒她:

  “你什么都不和朕说,朕又怎么可能知道?”

  她摇头,不断在哭:“不行……嫔妾、不敢……”

  谈垣初皱眉。

  她埋在他怀中,低声抽噎着,她脸上挂着清亮的泪痕,谈垣初听见她近乎呓语地呢喃:

  “嫔妾很讨厌她……不止讨厌,还很恶心……”

  谈垣初心下蓦然一沉,他眸底不着痕迹地暗沉,恶心?

  容昭仪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因她身份,后宫针对她的妃嫔不少,而得到她这样评价的人只有一个容昭仪。

  她惯来知道他喜欢她什么,也乐得这般表现。

  可唯独面对容昭仪时,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失去平常心,见缝插针地针对容昭仪。

  不等谈垣初理明白,女子在他怀中又哽咽着说了一句:

  “您不能丢下嫔妾。”

  “您一走,她们就再也容不下嫔妾了……”

  殿内只有她们二人,安静得不可思议,在这种寂静中,女子仰起头,泪痕挂在她苍白的脸上,她就这样睁着一双湿红的杏眸,熠熠生辉,含糊不清地看向他,压抑着几声破碎的哽咽。

  她仿佛在求他。

  却又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他只是离开了她一会儿,半刻钟的时间都没有,她就差点消失不见了。

  谈垣初知道,今日后他不可能再丢下她一个人了。

  她让他长了一个教训。

  日后怎么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他低头吻她,她被迫仰着头,他似乎吻得不紧不慢、慢条斯理,只有云姒知道这一记吻落得急切又凶猛,她泪水还在掉,双臂却不断地环住他,她身子在轻颤,谈垣初将人紧紧禁锢在怀中,她再没力气,一点点瘫在他怀中。

  许久,落针可闻的殿内,她无力仰头,一错不错地看向他,杏眸中清晰地印着他的身影,她声音很轻,却是稳稳地落入谈垣初耳中:

  “皇上救了嫔妾的命。”

  作者有话说:

  小谈:艹,要被骗感情了。

  【说什么呢,怎么就是骗了!】

第79章 落水后续

  殿门久久才被打开, 众人进去时,谈垣初和云姒都已经穿戴整齐,容昭仪抬眼看去, 女子穿一身湖绿色鸳鸯锦缎宫装, 青丝湿漉漉地披在肩头, 她轻声抽噎着, 杏眸还有些恹哒哒的湿红。

  女子依偎在男人怀中,仰头小声说了什么,男人冲她点头,替她敛了敛衣襟, 佳人姣姣眉眼含情, 男人也低声温和,好一副你侬我侬的情景。

  容昭仪不觉得殿内气氛温馨,只觉得有点说不出的心塞。

  她费了许久的心思和功夫,才叫皇上对云姒生出一点恼意, 如今一场落水全给毁了!

  容昭仪心底恨得牙痒痒,却只是掐紧手心才能压抑住心底的情绪不要泄露出来, 她冷眼看向床榻上的女子,甚至有一瞬间怀疑她是在自导自演。

  毕竟在容昭仪眼中,云姒有过前科。

  云姒察觉到一道阴冷的注视, 她靠在谈垣初的怀中, 不动声色地抬眼看过去, 对上容昭仪的视线时, 她轻颤杏眸, 越发往谈垣初怀中钻了钻。

  她是故意的。

  容昭仪一眼就瞧出了她的故意挑衅, 她心底窝着一股火, 却没处发泄, 只能硬生生地憋在心中。

  在容昭仪要咬碎牙关时,德妃上前一步,她面有担忧,仔细打量了云姒一番,关切询问:

  “皇上,云婕妤怎么样了,是否有不适,可有大碍?”

  她一出声,殿内的气氛陡然严肃了起来,云姒不着痕迹地抬眼,德妃娘娘一脸关切,瞧不出半点异样来。

  云姒心底不断地往下沉,只一个照面,她就瞧得出,德妃比容昭仪难对付得多。

  人都是有弱点的。

  容昭仪瞧着得宠也得势,但早早就将弱点暴露了出来,她太在乎谈垣初的那点青睐和恩宠了,一旦她认为有人威胁到她在谈垣初心底的地位,就会自乱阵脚。

  德妃却是不同。

  云姒被封位份后,谈垣初对她也算是处处特殊,但德妃依旧能待她态度如初,若非今日一事,只让人觉得她仿佛根本不在意这件事。

  皇后娘娘不在,德妃位份最高,云姒从德妃的作态中,隐隐约约窥得一点熟悉的感觉。

  云姒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皇后娘娘。

  德妃现在的模样和平日中的皇后娘娘有多像?许是德妃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她想要的,从一开始就透露出来了。

  宫宴一向都是皇后娘娘亲自操办,唯独中秋宴,皇后娘娘会交给德妃来办,德妃也从不推却,当初卢才人还在时,云姒就瞧得出,德妃格外在意她操办的宫宴是否妥当。

  或者她在意的不是宫宴。

  而是在透过这些事,告诉众人,她能做的事情不比皇后娘娘差。

  德妃的野心,昭然若揭!

  云姒指尖轻掐住手心,她埋首在谈垣初脖颈间,不看向任何人,也没有说话。

  谈垣初扭头,他没回答德妃的问题,而是冷声问:

  “人呢?”

  许顺福使了个眼色,很快,哭哭啼啼的宫人被带上来,妃嫔四周散开,宫人砰得一声被压跪在了地上,两位主子沐浴时,她在外面就一直在哭,如今泪流满面,一到殿内,就不断磕头:

  “皇上饶命!娘娘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求皇上和娘娘明鉴!奴婢真不是故意的!”

  宫人是一直在行宫的宫人。

  她口口声声喊着娘娘饶命,让一众妃嫔不适地皱了皱眉,云婕妤再得宠,也还只是四品,远没到三品娘娘的位置。

  容昭仪冷眼扫向哭哭啼啼的宫人,听着她一口一声的娘娘,只觉得被冒犯到。

  但不论众人心底如何不适,谈垣初没开口对宫人的称呼训斥什么,众人也只能憋着。

  云姒歪头,脸颊轻蹭了下谈垣初的肩膀。

  娘娘?

  宫外的人说话就是好听,规矩分寸也不需要把握得太严苛。

  谈垣初察觉到女子瞥了宫女一眼,他垂首看向女子,最终,他仿佛什么都没察觉一样,什么都没说,也没拦住宫女。

  宫女还在哭:

  “水榭到处都是水,奴婢是一时不慎脚滑,才撞到了娘娘,奴婢有喊着让娘娘躲开,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求皇上和娘娘开恩,饶过奴婢一次啊!”

  她不断地冲二人磕头,额头砸木板的地上,也发出闷闷的响声。

  她哭得很是可怜,额头也磕得都是青紫。

  但在场的人瞧过宫中大火,见过比这还要惨烈的死人,自是没有一个人会觉得心软,一个个皱眉看向宫女,眼底闪过若有所思。

  要知道,他们一行人昨日才到行宫,至今不过一日的时间。

  到底是谁,居然这么快就能指使得动行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