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此时,就清醒明白了。
你得走了,得走得不着痕迹不让任何人为难,得走得千恩万谢,走得日后有个见面的余地。

帅望慢慢站起来,够了。
小帅望何尝是个温柔善良的小朋友。

帅望起身,推开门,于兰秋还站在墙外,看到韦帅望,迎过来。帅望笑笑:“我回家,过阵子来看你。”
于兰秋替帅望取来长裳:“你刚才挺吓人,真的不要紧?不用再冷静一下?”
帅望笑笑:“是吗?现在呢?”
于兰秋看看韦帅望:“看起来好多了,不过,火气是不是结在心里,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觉得,气头上做决定不好。”
帅望苦笑:“你真的关心吗?”
于兰秋也苦笑了:“我跟您算钱时,肯定更关心我自己。”
帅望也笑了:“我苛求了。”
于兰秋道:“别乱发脾气,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发红,还一肚子火呢,是不是?”
帅望慢慢抱住她,俯下身子,把头放在于兰秋的香肩上,借你小小的肩膀,歇歇我可怜的大头。
良久,叹气:“别担心,啥事也没有。”

草芽初长,花苞绽放。
春风软暖。
帅望懒懒地想念他的床。
一头扎到床上,一动也不动。
累。
百上加斤,唯一的感觉,不过是累了。

这软软的风,让人困倦。
暖暖的阳光。
帅望手指轻轻玩着马鬃,两个打击好象比一个打击容易接受,他已经没有感觉了。除了没感觉之外,同正常没啥两样。

 


156,伤离别

  156,伤离别
帅望下马进门,韩青刚要坐下吃午饭:“哟,清醒的韦帅望。”
帅望笑了,过去:“吃什么?我也没吃呢。”
翠七过去添了一碗饭回来。
帅望看着翠七,半晌垂下头。
翠七眼睛红肿。

师徒俩默默吃饭,都没有再开口。
吃喝完毕,翠七把东西收拾下去。帅望站起来,看着翠七,微微欠身,低头,什么也没说。翠七默默转身到后面收拾。

韩青终于道:“你知道了。”
帅望垂着头,站了一会儿:“以何罪名定他死罪?”
韩青沉默一会儿:“你动过秘室里的信。在田际家里搜出几百两银子,他说不出来历。泄密,出卖情报,死罪。”
帅望点点头:“我很抱歉。”沉默一会儿:“师父怎么不找我回来问话?”
韩青道:“你不在。”
帅望道:“人命关天,应该可能等。”
韩青沉默了。
帅望问:“这件事,师父其实并不知道吧?”
韩青道:“证据确凿。”
帅望沉默一会儿:“我是说,师父不知道吧?如果你知道,你教我没有确切证明不能断人死罪,都是假的吗?”
韩青沉默了,良久:“帅望……”你要维护你师父还是维护你教给孩子的那些原则?终于叹息一声:“我知道时,田际已经死了。但是……”
帅望点点头:“死人身上总是最容易得到证据。”
韩青沉默一会儿:“证据是真是假,你应该清楚。田际在你的帐上领过一百两银子,但是,田际出手豪阔,花费不少,而且还有几百两银子来历不明。我知道这不是死罪,还有应该有更确切的证据,证明他做了出卖冷家的事,但是,对一个象冷家这样的组织,花不起这样的时间与精力去做这样的调查,帅望,在那样的敏感部门,巨额来历不明的钱物,就是死罪。”沉默一会儿:“是的,我在反方向上调查,证明死者该死。我很抱歉,我不是一个好榜样。”只有在证明田际确实无辜,我才能去找我师父。韩青长叹一声:“你师爷下令鞭笞五十。冷颜的手下失手,我已将冷颜免职。”怎么论,也论不到冷秋头上去。别去质问你师爷。
帅望肃着面孔,与韩青对视了一会儿。韩青的表情还是很平和,就象有些人说的,象燃烧过后的灰烬,可是这灰冷中点点星星的悲哀与不舍更让韦帅望心惊心痛。
帅望站了一会儿,我愤怒,为什么?因为有一刹那,我觉得不值得,为了把我当贼防的这些人,我觉得不值。所以,我来到这儿,我来找我师父,当然不是为了首先质问自己最近的人。
帅望悲哀地站在那儿,我不是为田际来这儿的,我是来寻找力量的。
寻找克制自己怒火的力量!
我是不可能为田际出头报这个仇的。不只是现在不能报,而是永远不能,我为此悲愤。
我来寻找压住这愤怒的力量。

是的,我找到了。
看到师父,人就平静了。什么值不值得?没有这个人,就没有韦帅望,更没有此时此刻的愤怒。值不值这个疑问,没有意义。
帅望微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慢慢蹲下,把头抵在韩青膝上,良久,轻声:“师父已经是最好的榜样了,难道我能为田际去找师爷报仇吗?”
韩青轻声提醒:“帅望,私进密室,何罪?”你师爷追究你了吗?
帅望点头:“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进去。”
韩青的声音忽然有点低弱:“人大了,应该有点顾忌。”
帅望微笑;“顾忌?在你面前,在师爷面前?”太悲哀了。把那个冷家任我行的记忆留在我脑海里吧,不,我不要记得自己在你,在师爷面前,是怎么样小心翼翼活着的。帅望缓缓道:“你们是我的亲人,永远是。”微笑:“我在你们面前,永远不会收敛小心的。犯了师爷的忌讳,我的错,但是,我不会改。当然,师爷几十年一贯的为人,更没理由让师爷改。”微微停顿一会儿,缓缓道:“我走。”
我走!他妈的这个走字,怎么这么撕心裂肺?痛不可当?

韩青缓缓地握紧帅望按在他膝头的手。
他想过,韦帅望是最适合接过冷家掌门位置的人,现在冷秋绝了这条路。动手杀了韦帅望的朋友,即使韦帅望说他不介意,别人也不会信,何况韦帅望不会这么说。
你不得不走。
帅望仰着头:“师父,我不放心你。”
韩青忍不住露出微笑,当年紧紧抱着他脖子的幼儿,开始担心他了:“胡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帅望看着韩青,半晌:“你要好好保重,你要是有什么事,我不会原谅任何人的。”冷家上下,任何涉案人都会不得好死。
韩青沉默了,帅望当年就说过这句话,你可以不珍惜你自己的生命,我却珍惜,如果你牺牲自己成全别人,你想成全的那些人,不会从我这里得到原谅。
韩青伸手摸摸帅望的头:“到外面遇到什么,别第一件事就想着同人拼命,来得及的,先回来通知师父一声。”你这个小修罗,我怕了你了,希望你在外面遇到的人,看到你腰挂倚天剑,不给你面子,也给我个面子,别惹出你的杀气来。
杀气这东西,不是收发自如的,杀人太多,为了心理平衡,只得一次次调低他人的生命价值,一次比一次更容易动杀手,渐渐视人命如草芥,渐渐变成恶煞。
握着帅望的手,小家伙,你是我养大的,从小看着你,淘气捣蛋可是一片纯真,千万不要变成一个眼神沉重冷漠不把他人生命当回事的人。
半晌,韩青道:“你知道该怎么同师爷说?”
帅望点点头:“知道。”
韩青紧握着帅望的手,良久:“去吧。”
帅望慢慢站起来:“你放心,我离开冷家山,会依旧装孙子的。”
韩青百般苦恼也禁不住笑出来:“滚!什么叫依旧?你这样还叫装孙子,真不知道你正常该什么样!”
帅望苦笑,什么样,同他亲爹一个样吧,顺我者生,逆我者亡,伤我者,全家满门生不如死。韦帅望在韩青跟前,从没杀过任何人,韩青就象他的封印,封掉了所有戾气与杀机,所有愤怒不过变成几个恶作剧。一旦韩青不在身边,韦帅望就变成了潘多拉盒子,他的怒气一开盖,首先出来的就是死神。
现在他要离开了,韦帅望自己许诺,你的封印依然有效。
韩青慢慢松开手:“帅望,你就是这样的人,每个人内心都有暴戾,是你的良心,让你忍耐。”
那不是师父教你的,你要把那条线当成你自己的。外面的封印永远不够,把对生命的敬畏,刻在你灵魂深处吧。
帅望摸着自己的良心,真的吗?真的吗?这个良心已经是我的了吗?最早时,韦帅望闯了祸第一个反应是:完了,我师父要生气了。后来,渐渐变成自问:我这样做对吗?师父的标准已经变成他自己的标准。当然,他一样还会随心率性,但是,那在他心里已经变成错的,会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让他觉得不快与痛苦。
帅望慢慢微笑,点点头。

帅望出了韩青的院,就看到冬晨正骑马往这边来。他默默调头往秋园走。
冬晨追上来,跳下马:“冷兰不是有意说出来的!”
帅望站住,好想闭上眼睛耳朵,良久,他转过头:“冷兰说出来的?”
冬晨道:“冷掌门责问冷兰为何你父亲的来信有被开启过的痕迹,骂她连最简单的事都做不好,冷兰激怒之下说是你干的,她看见田际同你使眼色。我知道别人不会告诉你这件事,但是,冷兰同我,都觉得,不该瞒你。抱歉,冷兰不知道会是这样的后果。她直到田际死,还以为冷掌门不过罚田际五十鞭子。我知道这是冷兰的错,冷兰也承认她对田际的死负主要责任,但是,帅望,她对田际的死,同你一样震惊与痛苦,你不必原谅,只希望你知道,她很抱歉,她让我替她向你道歉。”
帅望冷笑:“她人呢?”
冬晨叹息一声:“关在黑牢里,知道田际死了,她就找冷掌门去了。然后……”然后就传出冷掌门愤怒的命令。
帅望呜咽一声,拿这个白痴怎么办?我能拿这个白痴怎么办?好在她不是我女朋友,不然,我会用脑袋去撞泰山:“几天了?”
冬晨道:“二天,我去求过韩掌门,韩掌门说,至少关到你回来。也准我每天去看她三次。”
帅望苦笑,我师父真了解我……
把冷兰关起来!对,要是冷兰此时出现在我面前,我会揍她的。白痴……说她白痴,她还真不全是白痴,要是个真白痴还真惹不下这样的事,一个眼神她就能想到,看把她聪明的!可是,比一个眼神再复杂一点事,牵扯到人与人间的人情事故,就完全进不到她脑子了。更糟的是,当她聪明的时候,她是绝不会停下来想想她应不应该发表这个聪明的见解的。她有公布真相的爱好……
韦帅望痛苦地呻吟:“冬晨,我回来了,你去找我师父吧。还有,别让我今天就看见你师姐,我的情绪有点不稳定。”我的手痒,我想揍人。
冬晨道:“帅望,我很抱歉。你知道冷兰的,她不是恶意的。”
帅望点头,是,我知道。不过,对田际一点分别也没有。活生生一个人,只是为了警告我,把一个人活生生打死了。
内心深处痛叫,可是他却没处置我,所以我没办法拿剑去砍他。他女儿可以,我不可以。

帅望在秋园里看到冷秋,老人家依旧英俊潇洒,想是韦帅望不在,无聊得厉害,他站在树丛中一挥衣袖,粉色花瓣雪花般纷纷落下。
帅望几乎要鼓掌叫好,漂亮人物,狠毒心肠。
冷秋抬头见韦帅望到,倒有点不好意思,当然是为自己这么大岁数还玩花雨不好意思,不是为了自己杀人不好意思。
抖抖袖子,身上片花不沾地走过来:“哪玩去了?倦鸟归巢?”
帅望微笑,半晌:“多谢。”
冷秋也笑了:“把你的谢意直接兑成银子拿来吧。”
帅望道:“师爷对我恩重如山,用银子还,实在是还不起。所以,我决定跟何添一起去建运河,看能不能多赚点,不敢言报,聊表孝心。”
冷秋点头:“唔,要走了。”
帅望点头,跪下,三叩首:“以后再给师爷磕头,就得等过年了。”
冷秋看了帅望一会儿,转过身:“滚吧。”缓缓往屋里走去。
终于,走了。
帅望跪在地上,直到冷秋进门,才慢慢站起来,转身,又回头,秋园春色如锦,就此别过。
冷秋走进屋里,屋里微微有点暗,他给自己倒杯水,这才从窗口远眺,看到即将离开的韦帅望,回头那一眼。那孩子终于走了?小孩子为什么要长大呢?

 


157,死别

  
157,

韦帅望下山时遇到冷颜,他看起来好象有话要说。帅望沉默地看他一会,掉头而去。
责备谁呢?他能要求冷颜违抗他师爷的命令吗?帅望忍不住回头看冷颜一眼。是的,冷颜可以把冷秋的要求告诉韩青,可是韩青能怎么办呢?也只能去现场看着,不能点破,虽然冷秋说不出来什么,但是一样会知道是冷颜搞的鬼,一样会找冷颜麻烦。如果你表示无条件支持一个人的话,是不是也应该同时对那个人所做的事担负责任呢?因着你的支持,他得到了伤害他人的能力。如果你投票选了希特勒,那就等于你把自己交的税给了希物勒去建军队与集中营,你是不是应该对希特勒所做的事承担责任?
帅望苦笑,那么我呢?我是否也是支持我师爷血腥统治的一份子?其实整件事是因我而起的,我应该负主要责任。做为主要责任人,我不该再发表更多的关于别人的谴责了。

冷颜静静地看着韦帅望下山,既然那孩子没跳到他面前来拎着他衣领大叫,想必是明白他没的选择吧?也不一定,有的时候,那孩子打算永不原谅时,也会默默离去。
冷颜呆呆地,这一回,是韩青将他撤职,也许永无复职的机会了吧?不管怎么说,他是活着离开了,至于离开之后,是否还能继续活着,以后的事,只好以后徐徐图之。

帅望来到山下,冷思安已经在于兰秋那儿等着。
帅望郁闷地:“我打扰到你们了?”
冷思安看他的表情,笑:“看起来我的劝告对你永远是没用的。”
帅望看了他一会儿:“即使可能,我不会去策反你儿子,因为那不道德。”
冷思安愣了一会儿:“啊,想不到冷恶的儿子道德水准这么高。”
帅望走过去,慢慢低下头,一双眼睛精光闪闪,凑近冷思安的脸,微笑:“长老,因为您在我道德水准很高的时候遇到我,所以您有一点误会,以为在我面前提起冷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长老,我提醒您一声,我现在离开冷家山了,我师父不管我了。”
冷思安微笑:“很吓人。”
帅望也笑了。慢慢直起身子,站好,对吓得变了脸色的于兰秋微微一笑。是,他只不过是吓吓人,他已经不会为冷恶的儿子这几个字杀人了,那不只是韩青的要求,也是韦帅望的观念了。只不过,当他微笑着说出这些话时,当冷思安故作镇静地说很吓人时,冷思安的脸色,还是很有娱乐性的。韦帅望对这效果很满意。我,离开冷家,依旧是一个吓人的人。
帅望再一次轻轻拍拍自己的小良心,唉,我是坏人,一点没错,我是坏人。虽然我至力于做一个好人,但是做好人时一点快感也没有。
冷思安缓缓道:“你仍介意你师父的看法吧?”
帅望坐下,再次恢复懒懒的表情,笑:“你对个结果觉得不够满意,还是很欣慰呢?”
冷思安看着韦帅望眼底那渐渐暖和过来的狡黠的光,慢慢松口气:“你亏了是你师父养大的。”
递给韦帅望一个条子:“还记得冷凡吗?”
帅望打开看:“出了什么事?”
冷思安道:“正式的回答是,这只不过是正常调动,你知道墨泌已经被端掉了,所以那个地方从没有油水又有生命危险的高危贫油区,忽然间变成了一块肥肉。正常来说,解决了当地安全问题的那个人应该得到提升,至少明面上也应该是升职的,没有道理平级调动,给他一块更硬的骨头,所以,冷凡辞职了。”
帅望沉默。
冷思安道:“也就是说,因为冷凡只是同韦帅望有关系,而不是韦帅望的死党,所以,只是被免职。”
帅望苦笑:“哦。”
冷思安笑:“最近,同你走得近的都纷纷离开冷家,你猜这是为什么?”
帅望道:“我猜,这只是正常调动,被不正常地解释了。”
冷思安微笑:“你的回答很直接。不过,任何真理一开始都只是对某个现象的一些解释,比如,有人注意到天气的变化是三百天一个周期的,一开始只是一个假设,一个解释,然后,记载下来,经过验证,当它对未来的预测被证实之后,就成了历法。”冷思安得意地笑:“我一早预测你师爷在铲除你的手足吧?让我想想,早在黑狼被逐时。你当时怎么回答来着?我想想,好象类似你知道你理解。唔!”
帅望沉默一会儿,终于微笑:“恕我打断你一会儿吧,如果你此来的意思是挑拨我与我师爷的关系,不用了。我同那老东西已经恩断义绝,多一句少一句没多大影响,你不必多说了。如果你要我同你结党,你先掂掂自己的份量吧,我不是说你值不值得我下注,我是说,结交我之后,你还能不能在冷家活着。”
冷思安忽然很开心地笑了:“不不不,我不来向你显示我的智慧的,我是说,韦帅望,如果你真的对你师爷不报什么幻想了,你得准备保护自己了,也就是说,要招集自己的人马。”
帅望沉默。
冷思安轻声道:“冷凡功夫不错,我特意来推荐他,收了他吧。”
帅望默默起身:“我会考虑。”
冷思安微笑起身:“我走。你不必送了,对了,需要耳目吗?收买田际,不如来收买我。”
帅望内心长叹,也难怪这狗东西这么开心,不管怎么样,冷秋的成功,就是他的成功。帅望苦笑,冷秋错了吗?也没错,韦帅望一天天长大,明摆比冷兰更适合掌门的位置,做为前掌门人,只能暗中赶走未来掌门竞争。不过,冷秋要把冷家山上所有可能威胁他女儿的人都赶走,冷家对外有威胁的人就也少了。
帅望微笑:“长老这么信得过我,平之要不要过来?我付很高的薪水。”
冷思安笑了:“正有托付的意思,韦大老板什么时候觉得时机成熟了,都可以通知平之到任。”
帅望愣了愣,看冷思安的表情倒不象句虚言,他一时有点窘了:“长老如此抬爱,倒吓住我了,只恐有负托付。”
冷思安淡淡地:“不必过虑,他跟着你,总比跟着我安全点。”
帅望看他一眼,你是挺能找死的。不过,冷家山上的风,也确实是变了。也平安了有二十年了吧?
帅望慢慢垂下眼睛,他担心他师父,韩青是不会同小师妹争权,但是,他会保护冷思安之流,最后,恐怕冷秋会认为他人品很好,但是,好得不是地方。有时候,人们要的,只是支持自己的人,而不是一个公平正直的好人,所以,没有人能得到公平的对待,即谋非份之利,遂得非份之报。唯一可惜的是,好人会先死光,然后才留下坏人互相PK。
帅望内心愤怒,可是不许动我师父,我师父要是出事,我直接炸平了你们冷家山!
冷思安微笑着,想了想:“在你面前提冷恶,是不是犯忌?”
帅望淡淡地看他一眼:“不,那个人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只要不把我同他放在一起提就行。”
冷思安点点头:“啊,没什么关系。我听说,他好象死了。”
帅望呆住,瞪着他。
冷思安笑笑:“未被证实的消息,谣言,不过,你小心点,某些因为冷恶而不敢动你的人,可能胆子会变大一点。如果你同你师爷闹翻的消息再传出去,你就真的要小心你的对头了,不过,如果冷恶死了的消息是真的,你主要应该防备的是魔教人,可能有些人会希望冷恶的儿子接替冷恶的位置,而有些人,为绝了另外一些人的念头,而希望冷恶的儿子死掉。虽然你自己认为冷恶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普通人不会这样认为,大众的意见还是挺重要的,是不是?”
帅望缓缓问:“你从哪得来的消息?”
冷思安扬眉:“我是冷家的长老啊,有资格同你师父师爷共享冷家的所有消息,包括未被证实的消息,我还是有价值的,是不是?”
帅望呆呆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而去。
实际上,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去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样的心情,不应该悲伤吧?那家伙同他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也没有,只不过,不管他向那家伙要求什么事,那个人都答应他。以后再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把他当天底下最重要的人,再也没有人会在暗中看着他护着他,他闯越大的祸,他越得意了。少了黑暗中那双关注的眼睛,帅望苦笑,他竟然还没问冷恶是怎么死的。总会知道吧?那样一个大人物,不可能就这么不知死活,死于未知。有了结论之后,他一定会知道的。
帅望静静地想,那个人同我没关系,轮不到我为他报仇,所以,我不必关心,他怎么死的。
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帅望苦笑,如果我现在回去问冷恶怎么死的,就等于同冷思安结盟,接受他的情报了吧?
帅望站住,可是,我确实需要他的情报,如果他不来告诉我,我连冷恶死了都不知道,那么,只能祈祷魔教中,对我怀有善意的人先找到我了,否则,我可能会突然死亡。帅望瞪着眼睛,我师父,没告诉我这件事。
帅望站在那儿,不,我不能回去找他,我师父不会希望我这样做,如果我回去找他,我就给了我师爷借口,我辜负了他们的养育之恩。
帅望呆呆地,养育我,然后抛弃,多么残忍。生生剥去一层皮一样的感觉。

冷家山上的冷秋正看着外面的白云悠悠微微叹息,冷家的未来,有点不稳,都是韩青那家伙太善良了,从来也没有那么多冷家白剑即没死在冷家,也没为冷家所用,太危险了,让这些个即使没得白剑,却是实际上的白剑到处到乱跑,即不对冷家表支持也不对冷家表臣服,太危险了。光是黑白加上韦帅望,就够让冷家头痛了,那是冷家今年的黑白剑,加去年的白剑歼灭者。二流选手虽然只差一点,可是就是差那么一点,就到处都是,一抓一把。三个一流剑客的号召力,也是一流的,想当年,他们一路杀上冷家掌门位置。也不过是三个白剑。绝不能让历史重现。
冷秋痛苦地想,怎么才能不让历史重现呢?

158,怀念

  158,怀念
冷思安问于兰秋:“怎么样?”
于兰秋道:“你不该用这样轻佻的口气说起他父亲的死。”
冷思安苦笑:“我也想象韩青那样,一亮相就是忠字脸。”他不是那样的人,好话也忍不住歪着说。
于兰秋沉默一会儿:“你对他,是善意的吗?”
冷思安半晌道:“兰秋,你说,象我这个年纪的人,还应该……。”笑:“人老奸马老滑,很难再有单纯的想法了。不过,我好象挺喜欢这小孩儿。”
于兰秋道:“初见他,就象个纨绔子弟,浮滑骄逸。然后,觉得这孩子精怪如妖,多了点敬畏……”沉默一会儿:“现在,又觉得那孩子很可怜。聪明机智,于他的生活好象并无好处。”笑问:“聪明智慧,是否对一个人的幸福没有改善?”
冷思安懒懒地:“天注定的,心多高,成就多高,心多高,痛苦多高。”
于兰秋笑,拍拍自己的胸膛:“我安心现今生活就好。”
冷思安点头:“没错。至于我是否善意嘛,我是中性的,我只是想帮我自己,不过,如果抛开感情,韦帅望当然是暗中与我结盟最好,即使他不肯与我结盟,他师父师爷仍然会认为他是同我结盟了。枉担了这个虚名,对他来说,才是最危险的。只不过,如果他只是被他师长误解了,他自己的良心,会好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