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瑶笑笑:“孩子还会有的。”
是吧?孩子还会有的,想生多少生多少,是不是?即使如珠如宝,以后还有机会得到,就不稀罕了。
妈妈只有一个。
而且必须陪我度过婴幼期的,才是妈妈,当我长大,不再需要妈妈,再出现的,就只是一位女士。
芙瑶微笑:“外面的世界确实很大,让人向往。”
纳兰沉默一会儿:“王室生活适合一些人,但不适合我。殿下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芙瑶微笑:“夫人觉得我,一定是有求而来?”
纳兰愣了愣,然后慢慢地笑了:“不,但是,如果没有重要的事,不会来得这么急。”
芙瑶垂下眼睛,天哪,她竟屡次失言,表现得就象一个十六岁,少不更事,满肚子怨愤的少女,虽然她真是只是一个十六岁满肚子怨愤的少女,可是——芙瑶微微悲哀地,我高估了我自己。
良久,芙瑶微微垂下眼睛:“我是来问问,关于运河的事,有个叫何添的,据他说,韦帅望是他的老板,他向中书令申请建造一条运河,横贯我国南北,连接六大河三个湖泊,途经七州三都,全长一千二百公里,我父皇的意思是,运河是国土的一部份,它的收益永远是属于国库的,只能由国家承建。”
这下子连纳兰都扬起眉:“什么?!运河?!”运河?什么运河?哪来的运河?
芙瑶微微侧头,看着纳兰,嗯?你不知道?那是否意味着:“这不是冷家的意思?只是这位韦帅望自己的主意?”
纳兰无话可说。
芙瑶道:“我听说,韦帅望是韦大人的儿子,韩掌门的弟子,身份矜贵,虽然只有十几岁,我们也没敢怠慢。”
纳兰无奈地笑了:“这个,这个问题,我一时没法回答你,但是,据我所知,韩掌门与冷家都没有涉足国家水利建设的打算。至于韦帅望自己,我建议你同他谈,他是一个……”纳兰想了半天:“一个或者真正能帮到你的人。”
芙瑶微笑:“我很愿意见到他,我是否还有兄弟?”
纳兰道:“我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十三岁,叫冷冬晨,四年前,他只有九岁时,已经在冷家四年一次的论剑上得到名次。还有个十岁的孩子叫韩笑,是韦行的弟子。”
芙瑶没有表情地看着地上的影子,啊哈,你还有两个儿子,而且一个姓冷一个姓韩,芙瑶咬着牙,你说得可真简单明了,你的态度可真大方从容。
芙瑶笑笑,我也应该学习这种厚颜无耻,凡是我做过的事都是我做出的正确选择,即使一时选错,也不过是走错一步,退回来就是了,只要我做了,就没啥不好意思的,这样才能所向披靡。
我娘亲就是我学习的榜样。
纳兰道:“冬晨在冷家学武,他师父是前掌门冷秋的弟弟,他的师姐,冷秋的侄女是同年龄人中功夫最高的,现在是韩掌门的助手,虽然冷家的立场,一向是中立,以后还将会是中立,但是,他们都能帮到你,尤其是,韦帅望。”

大门“咚”的一声被踢开,只听一个少年大叫着:“饿死了饿死了,娘我饿死了,有什么吃的?”
芙瑶慢慢站起来,呵呵,有娘疼的孩子倒底不一样,学武的人,说话底气就是足啊。
只见那个晃着肩膀大手大脚大头状似江湖小混混的十几岁少年顿住脚:“哦!”意思是,有人啊?
然后那小混混瞪大眼睛:“哦?”看看芙瑶,看看纳兰,咦,大美女小美女,咦,她们——真象!
然后他的目光盯在芙瑶脸上,瞪大眼睛,半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哇哦!”一声惊叹。
芙瑶忍不住微笑,你的表情真生动,你的表达真坦诚,你就是我娘的儿子冷冬晨?那你真是糟蹋我娘亲的好基因了。
纳兰咳了一声,忍也忍不住,笑道:“不不,这不是我儿子!”大笑,我们家不养猴子,韦帅望,虽然我一向以你为荣,可是此时此刻好庆幸你不是我儿子。
韦帅望两眼放出精光:“你一定是……”
背后一声骄喝:“韦帅望,你又犯病了!”一个精灵美少女从门外进来,速度快到芙瑶眼前白光一闪,韦帅望已经趴地上了。然后,芙瑶的面前,就象天兵下凡似的已经站了三个人。她完全没看到这三个人是怎么出现的。
好漂亮的二女一男,那精灵仙子清脆地笑道:“这回可不是我踢的!”
那英俊少年,忍着笑,咳一声:“兰儿!”
目光如剑,明眸皓齿的美丽少女哼一声:“忍你好久了,早就想踢你!”
那精灵少女笑弯了腰:“兰姐姐踢得有水准!刚刚好。”趴在地上,没趴到人家身上去。
这三个少年,漂亮得超凡脱俗。尤其那少年,不用说芙瑶也知道,这才是她亲娘的儿子。
不过,尽管如此,此时此刻,最引人注目的依旧是趴在地上那个家伙,芙瑶低头:“你?是韦帅望?”惊骇。
吓呆了,这就是韦帅望?趴在地上,忘了起来,张着嘴,瞪着眼,口水就快流出来的——简直象只京巴的家伙,就是韦帅望?
就是这儿京巴要修运河……!!!!
我还当真!
我父王还担心得好几天睡不着觉!
我大过年的立逼着太子太傅带我上冷家!
我居然为了他,跑来认娘!
芙瑶目瞪口呆,喉咙里有一种甜甜的感觉,因为她从没经历过,所以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如果她以前见过韦帅望,她就知道,那是一种被气到要吐血的感觉。

好想照着他扬起的流口水的脸一脚踩下去。

95,冬雷阵阵夏雨雪

芙瑶深吸一口气,事已至此,她又不能真的一脚踩下去,那么,即来之则安之吧,她微微一笑:“少侠太客气,免礼平身。”
韦帅望讪讪地爬起来:“呵呵,”震撼得说不出话来,真漂亮啊,真漂亮。
芙瑶点点头,听说你很厉害,证明给我看看。
韦帅望笑,呵呵。
芙瑶无语,你这是大智若愚,还是我鉴赏能力不够?
芙瑶只得看向纳兰,女士,这是你介绍给我了不起的人物吗?介绍一下吧,希望是我误会了。

纳兰忍着笑:“这就是韦帅望,平时看着挺机灵,不象这么上不得台面的样子。”
再向帅望道:“这就是我向你提过的芙瑶公主。”忍不住笑问:“漂亮吗?”
韦帅望深吸一口气:“漂亮!”这两个字说得,那个肯定那个干脆,那个掷地有声,不小心落地上,真能砸出两个坑来。
纳兰微笑拍拍他:“帅望,答应我,你会站在芙瑶公主这边,帮她保护她。”
韦帅望依旧傻笑中,纳兰笑看着他不语。
韦帅望一边傻笑一边想,我当然想站她这边,她多漂亮啊,可是我站她这边,师父要是站太子那边,怎么办?
纳兰微笑,揉揉帅望的大头:“帅望,如果公主有难,你一定要伸手。”降低标准了。
帅望点头:“呵呵,一定一定。”心里微微惭愧,我同干娘装傻呢,干娘啥不明白啊,他微笑:“这么漂亮的公主,就算要我脑袋,我也砍下来给她。”微微悲哀地,可是,你不让我砍别人脑袋给她。
纳兰拍拍帅望肩,唉,知道知道。

芙瑶在一旁,可看不到啥波涛暗涌,只看到那傻小子一直看着自己傻笑,而且还是色迷迷那种傻笑,纳兰夫人说:“帅望,答应我,你会站在芙瑶公主这边,帮她保护她。”
那小子光顾傻笑,纳兰女士再说一次:“帅望,如果公主有难,你一定要伸手。”
那白痴点头:“呵呵,一定一定。这么漂亮的公主,就算要我脑袋,我也砍下来给她。”
韦帅望的表现,简直就是个薜呆子啊。
整个一花痴。
芙瑶唯一疑惑的就是,那位纳兰女士看起来不象白痴啊,为啥居然要一个白痴保护她?
好吧,看在纳兰女士不象白痴的份上,我就对韦帅望的智慧暂时存疑。
芙瑶微微点头,做感动状:“少侠言重了,芙瑶何德何能,当此重诺。”
韦帅望不好意思地笑笑:“干娘对我好,你又长得这么漂亮……”
芙瑶微笑,实际上,她这种回答,好象象个正常的十六岁少女一样扑嗤一声喷笑出来,呃,可谁让她是公主呢,她只得忍着笑,继续和蔼可亲地笑:呃,干娘对你好,这句没错,受人恩惠理当回报,不过,你报得太……太吃亏了点,后一句就太王八蛋了吧?我长得漂亮,所以要你脑袋你都砍下来给我?
所以,你这种承诺,有可信度吗?
芙瑶微微转身纳兰,看看纳兰,这真是个了不起的小子?你这眼光,挺可疑啊。然后,看到纳兰望着韦帅望的目光竟然是慈爱而愧疚的,芙瑶愣了一下,什么?怎么?你竟然相信他的承诺?不会吧?如果你这么轻信,居然能在江湖上混到这个地位,混这么久?如果你并不是轻信,那么,这个韦帅望……
芙瑶虽然只有十几岁,见的人与事比别的人几十岁还多,多少大臣下人,开个头,一个眼色,她已经闻弦歌而知雅意,象这样能把她弄迷糊的人,从没出现过。
不过,她来不及继续研究韦帅望,纳兰已经继续介绍下去:“来,冬晨,兰儿,见过芙瑶公主。”两个人对视一眼,预施国礼,然后觉得韦帅望那小子趴地上躲过这一拜,他们吃亏了。
芙瑶已含笑道:“我就是芙瑶,虚长你们几岁,叫我姐姐吧。”
冬晨长揖:“芙瑶姐姐。”冷兰也跟着叫姐姐,心里想,不知她大还是我大,算了,就叫姐姐吧,还能让公主叫我姐姐不成。
纳兰拉过白逸儿:“这个精灵丫头,韦帅望那混小子的老友,叫白逸儿,他们从小一起玩的,是一对捣蛋鬼。”
白逸儿脆生生地:“公主姐姐!”
芙瑶微微一愣,还礼:“逸儿妹妹——”半晌,疑惑地:“我们,我们见过……”
白逸儿笑笑,做个反弹琵琶的飞天状,芙瑶啊的一声,然后笑道:“莫非你就是那个,太子就是被你……”
白逸儿吐吐舌头,笑。
芙瑶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纳兰……,呃,我母亲说的没错,你是够捣蛋的,简直给我们演了个哪叱闹海,亏你躲到这儿来。”
白逸儿捂着嘴笑:“我踢了你弟弟,你不生气吧?”
芙瑶微笑:“我气得很。”握着逸儿手,笑了出来:“当时我父王要捉拿刺客,我就说,要真是刺客还能踢一脚就跑了?这种事,说出去不好听,不说,只要查刺客,那是肯定瞒不过韦大人的。被人踢一脚,养两天就好了,名声重要,不如算了。”
白逸儿笑道:“公主姐姐救了我,真被我师伯知道这件事,他爆发起来可吓人呢!”
韦帅望白她一眼,别扯了,我爹几时爆发过你啊,他一见你就灭火,我都快拿你当消防栓用了。

纳兰笑道:“你们是好朋友好兄弟,要好好相处,互相扶持。”
冬晨冷兰点头答应,韦帅望依旧傻笑,芙瑶看纳兰一眼,微笑。呵,明知道她是有求而来……
血缘关系真的那么重吗?
她不过是个陌生人,却没把她当陌生人。
芙瑶不觉得这是个安慰,她觉得更加辛酸。

即来之,则安之,芙瑶向帅望点点头,帅望应召而至:“公主殿下。”
芙瑶道:“你不同冬晨一起叫我姐姐吗?”
帅望摇头,不不不,叫姐姐太吃亏了,美女啊,才不要叫美女姐姐,要叫老婆。
芙瑶笑问:“何添你认识吗?”
帅望点点头,看看芙瑶:“你也认识?你怎么认识的?嗯,我好久没见他了,他在哪儿?”
芙瑶笑了,啊,看来不涉及花痴问题,你还反应挺快:“中书令同他还没谈完细节问题吧。我想,这位何添先生有这个胸襟,这么大志向,他的老板,我一定要见见。”
帅望眨眨眼睛:“呃,介个事情没那么严重吧?我就是让他问问,看有多少可行性。何添说错什么让你们误会了?”
芙瑶看着韦帅望,就是问问?你怎么不问问我们家鼎是啥尺寸啊?我他妈抽你,你就是问问!
芙瑶咬着牙,依旧温柔大方地:“何添说一千二百公里的运河,韦少侠预计这需要多少资金啊?”
帅望笑道:“不知道,人工费一直在变动,我没算过,你想知道,我让何添算给你。”
芙瑶吐血,你……你不知道!那么,:“那么,你知道那是多少工程量吗?”
帅望温厚地微笑看着她,芙瑶愤怒地:“你至少知道那要挖多少土出来吧?一米运河,至少要挖一二百立方米的土,一千二百公里,那是多少米长?那是一百二十万米,就算是一百立方米,那是一亿二千万立方米的土方量,这还不算要把土运走,要修堤坝,要修闸门……”
帅望轻声算:“喔,这样啊,那么,一个人一天挖五立方米土,十万人是五十万立方米,是二百四十天啊。不到一年就干完了嘛。”
芙瑶怒道:“如果要行船,再加上地势有高有低,想要河水直流必须深挖,否则就必须延长河道,这些你明白吗?”
帅望搔搔头:“呵呵,明白啊,我还知道有现成的河道湖泊可以利用一下。”
芙瑶沉默一会儿:“十万人干八个月要多少工钱?”
帅望眨眼道:“士兵的月饷是一两银子。”
芙瑶道:“那是八十万两银子的工钱,还没算别的。你有多少银子?”
帅望小声:“十来万两……”
芙瑶倒是一愣,小孩儿挺有钱啊:“那也才十分之一啊!”
韦帅望看着她,十分之一的钱其实可以把这件事运作起来,不过,你既然跑到这儿来,想必是你家大王不许主权旁落吧,那咱就不提这事了,等时机到了再说,帅望可怜兮兮地眨着眼睛:“我只是问问……”
芙瑶看着韦帅望,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她被这小孩儿不知深浅的我只是问问气得吐血,一方面,她很惊异,这小孩儿哪来的那些钱?他才多大?家里大人怎么可能允许他动用那么多钱?你可知道,其实一两银子够穷人过一年的,当然是指饿不死那种吃。这小孩儿,居然有十来万两银子?!哪儿来的?
难怪母亲说这孩子可以帮到我,如果银子是他自己弄到的,他真的可以帮到我。
芙瑶苦笑:“你为什么要修运河?”
帅望道:“天旱可以卖水,天不旱可以收运费,赚钱啊。”
芙瑶再一次吐血,运河,不只是钱的问题吧?那可是国家的大动脉,经济交通防域……你说话就不能利国利民一点吗?
帅望笑:“嗨,官与民争利,你们自己不修还不让人家修?”
芙瑶沉默,死也不让你这臭小孩儿修!让你修了也把你抄家处斩家产没收!哼,如果你不是我们惹不起的冷家人的话……
所以,不能给你修,如果是一般的商人,我们控制是了,是你,你,冷家人,我们即不能动你,也不能动你的产业,把国家资源送给你,让你赚钱,然后富可敌国,然后同我们分庭抗礼……
芙瑶忽然愣住,她看着韦帅望,忽然觉得,韦帅望是给她指出了一条明路。芙瑶半晌道:“这件事,时机不成熟。”
帅望眨眨眼,笑:“我知道,不过,时机很快会到。很快。”
芙瑶看着他:“什么时机?”
帅望道:“天时。”
芙瑶沉默一会儿:“听说冷家人一诺千金。”
帅望道:“啥地方都有说话不算数的家伙,冷家人多啥啊。”
芙瑶看着他,帅望微笑:“我对美女许下的诺言,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也一样算数。”
芙瑶点点头,帅望问:“你不见见我师父?”
芙瑶看看他:“你认为呢?”
帅望道:“总没啥坏处吧?”
芙瑶点头:“多谢。”

96,对泣

芙瑶回头看看纳兰,很可惜,你需要她时,她抛弃你,你决定恨她时,她过来表达友善。芙瑶沉默,然后微笑,别想太多,当你需要时,千万别管那是不是别人扔到地上的,也别管别人说没说“嗟,来食。”有什么拿什么,有什么吃什么。
她是被人扔下的,没有挑拣的资本。
这个不要,那个不屑,死路一条。

芙瑶走过去,对纳兰微笑:“我同帅望谈过了关于运河的事,鉴于他还未成年,我觉得有必要同他的家长谈一下,我可以同谁谈?韩掌门,还是韦大人?”
韦帅望望天,你这理由找得,真是太彪悍了!
芙瑶回头看一眼韦帅望,微笑,端庄地大方地仪态万方地,绽放一个美丽的微笑,韦帅望支着头,唉,我的头好晕。
饿眼望将穿,谗口涎空咽,空着我透骨髓相思病染,怎当她临去秋波那一转!
你就吃定我吧你。

纳兰轻声:“你要见韩青?”
芙瑶沉默一会儿:“可以吗?”
纳兰点点头。
沉默一会儿:“帅望家教很严,你说话当心点。”
芙瑶看看帅望,微微一笑,一个“那你当心点儿”的眼神过去,韦帅望打个寒颤,然后笑了。
纳兰道:“我去问问韩掌门。”
帅望问一句:“我爹在哪儿?”纳兰笑:“后面吧,我想。”
帅望呵了一声,立刻挺胸抬头,昂扬了不少。
纳兰离开,芙瑶微笑:“看得出,你家教很严。”
笑。
帅望眨眨眼,嗯,你喜欢笑话我?你笑了我好多次,为什么?
芙瑶笑问:“是令尊,对吗?韩掌门看起来很温和。”
帅望笑:“了解太多,会不能自拔。”
芙瑶笑。
韦帅望发现那也是一个嘲笑。
帅望笑了,奇怪啊,奇怪,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一个即非恶意也非善意的嘲笑,意思很近似于,切,我?你试试。
一个让他觉得彼此近了一些的嘲笑,一个让他心里很舒服很暖和的笑。韦帅望想,糟了糟了,这女子看起来极端精明,同她做买卖,一定很难占便宜,同她谈感情……她会笑。
所以,你千万别觉得这女孩儿好漂亮,千万别觉得这女孩儿好可亲,别觉得同她一起好舒服。

门口传来脚步声,原来韦大人见芙瑶与纳兰见面的情形不对,已经去找了韩青,韩青过来,正好听到纳兰吩咐人带信上冷家。
韦行与韩青听说公主殿下的来意,真是面面相觑。
韦帅望真是长大了,他惹的事越来越让他们招架不住了。还修运河……
韦行咬着牙:“这小子是吹牛玩的,是吧?”
纳兰摇摇头:“帅望有他的打算,倒不见得是玩,即使他真的只是问问,”纳兰笑:“也证明小家伙很有头脑,兴趣广泛,虽然不象韦大人术业有专攻,倒也不是缺点,是不是?大人?”
韦行闭嘴,沉默,你爱说啥说啥吧,反正我也说不过你,反正你在这儿,我也不能动手修理我儿子。
韩青道:“帅望莽撞了。”摇头:“这小子,应该考虑一下自己的敏感身份,冷家人不插手政治,也不插手能影响政治的国家经济,我去向公主殿下解释,韦行,你该管管你儿子了。”
韦行看他一眼,哼,干嘛?难为我啊?你老婆在这儿,你先管管你老婆再说我。
纳兰沉默一会儿,轻声:“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笑一声:“不插手政治,就是一种政治态度,掌门大人的政治态度是为了什么?”
微笑。
韩青沉默一会儿:“我会同帅望好好谈。”
韦行没听懂,不过,他看韩青的态度,知道韩青把自己说出口的话又吞回去了,就是说,韩青不要他好好管教他儿子了,那么,就是……韩青竟答应考虑……考虑什么?改变他的原有立场?
韦行晃晃脑袋,我还是直接问韩青比较方便,嗯,谁要娶了纳兰女士,可真是累死了。

三个人没说完话,已经看到小公主当庭而立。
三人加快步子走过去,小公主也走下台阶,迎了过来。
韩青拱手:“殿下!”
芙瑶深深一福:“韩掌门。”
韩青伸手一扶:“不敢当。”
芙瑶微笑:“您是长辈,当受晚辈一拜。”
韩青看一眼韦行,你夸张吧你?小公主态度这么友好。
韦行怒目,我!
纳兰微微一笑:“里面说话。麻烦师兄押你们家猴子去后面吃点东西。让我们安安静静说会儿话。”
韦行无语,气倒,他要管教孩子时,这夫妻俩一起捣乱,韦帅望一淘气,这两人立刻讽刺他没家教,这可真是……

韩青看看纳兰,纳兰笑笑。
嗯,公主对她不能释怀,可是,这不妨碍她接受她的帮助,利用她的所有关系。她只怪她母亲,不怪别人,韩青是冷家掌门,应该得到尊重。而她,是一个母亲,只要能为孩子做点什么,她很高兴被利用。
包括要求韩青重新考虑他的冷家态度,包括给公主机会与掌门大人亲切会晤。

韩青同芙瑶在上首坐下,芙瑶微笑道:“掌门知道您的高徒向中书令申请修建运河的事吗?”
韩青道:“请公主原谅他年幼无知,处事莽撞。这件事,我们完全不知情,但是,如果因他的莽撞,给国家,一国之主甚至殿下您带来任何损失与困扰,我愿意协助解决,赔偿损失,承担责任。”
芙瑶笑了:“只是给我们带来了一点精神上的困扰,不过,因此能见到母亲与韩掌门,也算已经得到补偿了。”
韩青看看纳兰,纳兰笑笑,韩青见纳兰表现平和,知道他们的会面还算过得去,只不过,两母女肯定没有抱头大哭就是了。
韩青沉默一会儿:“你母亲可有向你道歉?”
纳兰微微僵住,芙瑶沉默一会儿:“每个人都做自己认为对的,她没什么可抱歉的。”
韩青道:“父母生下孩子,就应该为他们的成长与快乐负责,纳兰当然有她的不得已,不管她有没有选错,她对不起你,欠你很多。”
纳兰沉默,垂着眼睛,良久:“一句抱歉……”够吗?
韩青道:“你应该让她知道。”
纳兰沉默良久,终于:“我很抱歉,非常抱歉,我很内疚,我很愧疚,对不起。”
芙瑶沉默地坐在那儿,没有表情。
许久,终于道:“不要紧,母后也很少亲手抱她的孩子,都是乳母照顾。”忽然间低下头,一只手挡住眼睛,眼泪已经挡不住了。
纳兰垂着眼睛,良久,轻声:“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对你说,对不起,芙瑶。”
芙瑶挡着眼睛,半晌,终于含泪微笑:“没关系,我一样长大。”
纳兰沉默了。

97,隆中对
纳兰沉默,至今,依旧庆幸没有带着芙瑶一起走。
她的逃离,可并不是沿着黄砖路走上幸福的彼岸,如果带着芙瑶,芙瑶不一定会活下来。她也不一定最终能上岸。
纳兰所经历的,让她理解芙瑶那迹近绝望与执着的计算。可怜的孩子,一定受够了别人的欺负与算计。
姜绎不是昏君,所以,他会委屈自己与自己身边的人,如果当日她真的留下,她就必得在宫中守一个妃子的本份。姜绎表达的爱意越多,她承爱的压力会越大,她面临的危险就越多。她将会面对一个你死我活的厮杀,而姜绎,甚至未必会给她一个公平。
当今皇后曾做过什么,让姜绎盛怒,让姜绎有足够的可以说服皇后一族的理由来废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