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还敢躲!
奚玉岚怒了。
生怕他下一击更狠,抢在自家师兄再次出手前,某人老神在在地坐了下来,用告状的方式成功转移话题,“师兄,棠棠打算出一趟远门。”
话音落,奚玉岚手一顿,奚玉棠则不敢置信地看向越清风。
说好的保密呢!
“去京城?不准!”奚玉岚很快意识到问题所在。
“我有事。”奚玉棠被逼无奈地开口,“我自己几斤几两我知道,没有十足把握,轻易不会去招惹别人。”
“那也不准。”银发青年沉声暗怒,“你什么性子以为我不知?”
“……”
我什么性子你说你说你说!你知道个鬼!
“我真有事!”奚玉棠蹙眉,直接从怀里扔出一个铁质令牌在桌上,深深印刻的‘十九’二字险些晃瞎两人的眼,“十万两呢,谁挡谁是仇!”
越清风和奚玉岚直接愣了。
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对面的银发青年,越清风压下心头惊讶,大致猜到了奚玉棠所谓的‘别的事’是什么,摸着嘴唇,打定主意不开口了。
奚玉岚则被噎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见两人都不开口,奚玉棠冷哼一声,又摸出一块铁质令牌扔上去,望着上面大写的‘一’字,凉凉道,“谁的东西谁拿走,有事没事别乱给我家小美塞贿赂,又不值钱。”
奚玉岚:“……”
对面,越清风发出了一声可疑的‘噗’,接着,重重咳嗽起来。
第55章 玉簪赠美人
那个刻着【一】字的令牌,奚玉棠没问,奚玉岚却不敢不说。他知道自家妹子从成为玄天教主的那一刻起,多年来一直遭遇着各种暗杀,心中对听雨阁实在没什么好印象。毕竟,尽管听雨阁做的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买卖,但也得分人不是?
“棠棠……”奚玉岚尴尬地咳了两声,“我拿到这牌子也没多久,我发誓从我手里过的任务目标里没有你。”
奚玉棠冷冷扫他一眼,摆明了不想说话。
虽然迁怒不太好,但不得不说,奚玉棠作为受了暗杀界多年照顾的金牌目标之一,早就厌烦了和听雨阁打交道。作为江湖最大暗杀组织的头目,他就不能多少让自家人的日子过得松快点?
“你跟卫寒不合?”奚玉棠只问。
听到熟悉的名字,奚玉岚眼底划过一道晦暗,“听雨阁正副阁主向来不合,这已是多年的习俗……卫寒是司氏的人,接手听雨阁的时间在我之后,原副阁主是宋季同。”
也就是说,听雨阁果然是朝廷的,而他和卫寒,关系并不如表面上那么糟糕?听雨阁内有多少大内高手?十八位长老里有几个是司氏的人?
奚玉棠沉默地打量着眼前的银发青年,心想,她哥看起来和司氏的关系不太好,那么反向推导,也许卓正阳和司氏的关系极好……不然怎么会在皇宫里?
不过那位卫千户倒也够狠,刚当上副阁主没多久,便亲手过了弑师的生意。她可不可以大胆猜测,杀宋季同的十万两赏金,就是这位卫千户自掏腰包?
“我怀疑……”奚玉棠摩挲着下巴,不确定地开口,“当初在武山官道上截杀我的听雨阁带头人,就是卫寒。”
话音刚落,越清风倏然抬起了头。
这件事奚玉棠已经怀疑很长时间了,从确定卫寒便是听雨阁副阁主那时开始。身型骗不了人,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可若对方是卫寒的话,他当时可是打落了自己的面具,见过她真容的。
而他前段时间在江南,也是见过‘于杨’的……
这么说,也许卫寒早就知道于杨是玄天教教主了?
他会如何做?
仔细回想了一遍这段时间自己用于杨身份所做的事,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心下稍安。江湖人做事向来没有章法,即便卫寒知道于杨就是她,也不过会以为玄天教教主想亲自出手整顿玄天江南堂势力,这对于一派掌门来说无可厚非,隐藏身份只是不想引起麻烦。
还好,‘于杨’的关系和越家不怎么样,奚玉棠确信不会有人相信她已和越清风走得这么近了。
不过既然她露了马脚,那么下一步就要仔细想想了,首当其冲的,便是秦轩已不能正大光明假扮她从雪山出发去蜀中,必须转道江南,停留杭州几日再说。
玄天教教主的下一步行踪,必须天下皆知,至少要瞒过听雨阁和锦衣司。
奚玉棠大致将事情说了一遍,奚玉岚听完颔首表示听雨阁那边他来解决,越清风则思索了片刻,淡淡道,“我陪你走一趟。”
突如其来的旧话重提,让奚玉棠蹙起了眉。奚玉岚则怔了怔,习惯性眯起眼,脑子里灵光一闪,道,“我记得……再过一个月便是宋季同的六十大寿了。”
话音落,越清风顿时漾出一抹春风拂面的笑,“险些忘了……的确要给宋大人祝寿才对。”
三言两语两人就敲定了行程,奚玉棠怔了怔,觉得不对,“等会,意思是你们都要去?!”
两人齐刷刷看她。
奚玉棠噎了一下,“这不妥吧……”
两人却不再理他,而是兀自商议起了祝寿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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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朝廷对江湖方面的门面代理人,宋季同这位锦衣司一把手的六十大寿对天下武林来说,可以算作是一件盛事,无论平日交情如何,各大门派势力明面上均要做出个贺寿的样子,届时,京城定然风云际会。
根据收到的消息来看,各家派去祝寿之人均是门派里地位举足轻重之辈,例如断岳门林渊,血杀殿血玉,十八寨单行天杨朝,秋雨山庄少主墨锦,少林寺如见等等。至于离雪宫那边,据说宫主柳曼云将亲自走一遭。
这倒是省了奚玉棠不少事。她一开始忘了宋季同大寿一事,还想着要不要办完事后转道离雪宫会一会柳曼云,如今既然大家都要去京城,倒是不必再多此一举。
秦轩等人已经在快马加鞭来杭州的路上,奚玉棠这边,司离和冷一总算不负众望地敲开了桑念的嘴。
据桑念所说,她在当初离开唐家、游历江湖时便已结识了紫薇楼的某个弟子,随后家破人亡,便顺理成章地经过引荐进了紫薇楼成为其中一员。山东阳承桑家堡和被送出关外的唐家余孽均是通过桑念跟紫薇楼扯上了关系,可以说是并入了其势力范围内。
为表忠心,唐家那位被留了一命的奚玉棠外祖母将暴雨梨花针献了出去。
至于凌霄阁少主萧云晗,则同奚玉棠所设想的那样,从头到尾都在被桑念利用,如今,凌霄阁也成了紫薇楼的势力之一。
司离从桑念嘴里敲出了唐家余孽如今的大致位置所在,果不其然已经全员不在关外,而是被安置在京畿某处。令人庆幸的是,除了暴雨梨花针,其他唐家暗器的制作之法均没有落在紫薇楼手里。
不得不说,唐曜这个外公当年坚持的传嫡不传庶还是有点作用的,至少当奚玉棠将几个舅舅弄死后,唐家旁支无关紧要之人人便完全没有了价值。
桑念能说的全说了,人已经奄奄一息濒临死亡,奚玉棠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直接把人丢给了司离。
别看司离是个小孩子,若没点手段怎么能当右护法?
将桑念留给他,等待她的只能是生不如死。
既然要打着祝寿的名义去京城,奚玉棠便重新开始布置计划。那两人她拦不住,自己这边就要更为妥帖。
秦轩以她的名义去蜀中一事不变,玄天教便需要一个撑得起门面的重量级人物出席宋季同寿宴才行,那么谁更合适呢?
奚玉棠觉得,是时候摆奚玉岚一道了。
随着各大门派的祝寿帖子被送进京城,很快,一道道流言在江湖中传了开来。秦轩秘密来到杭州后,第一时间便进了云梦园书房,经过与奚玉棠一夜不眠的商议讨论,正式敲定了蜀中和京城两方的行程细节。
第二日,玄天教教主奚玉棠现身杭州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令人震惊的是,‘奚教主’此次不仅亲自前来,还带来了一位白衣蒙纱的冷美人——玄天教圣女,兰玉。
据说,圣女兰玉多年来一直隐在雪山为玄天教上一任老教主祈福,若不是教主大人有事关唐家的要紧事,必须走一趟蜀中,玄天内部无人,她也不会轻易下山,作为代表去京城给宋大人祝寿。
可以说,此次京城祝寿,玄天教方面全权由圣女主持了。
且不提当奚玉岚见到‘兰玉’时那满头黑线目瞪口呆的模样,听说玄天圣女来到杭州,整个江南都在暗暗躁动。不少人想一睹圣女真容,然而圣女白纱蒙面,只能看出有着倾城之姿,于是传言越传越烈,到最后竟开始将兰玉和第一美人江千彤的名头放在了一起,势要比出个高低来。
作为当事人之一,江千彤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倒不是因为第一美人的地位受到威胁,而是因为这个‘圣女’,是奚玉棠身边之人。
等她急急忙忙来到玄天江南堂,要寻奚玉棠时,却被薛阳告知,教主日前已经走了。
江千彤愣愣望着眼前的薛阳,不敢相信奚玉棠真的会不打招呼就下蜀中,一双秋水剪瞳般的大眼睛里瞬间盛满眼泪,看得薛阳心头罪恶感横生,若非韶光不着痕迹地踩了他一脚,恐怕都要忍不住告诉她真相了。
动作僵硬地递给江千彤一封据说来自奚玉棠的亲笔信后,薛阳和韶光便退了下去,只留下妹子一人呆呆地拿着那封信,吧嗒吧嗒往下掉眼泪。
内室里,薛阳和韶光默默站在一袭白衣罗裙的奚玉棠身侧,看着前院江妹子边看信边抹眼泪,望向奚玉棠的目光里均有着一丝看负心人的影子。
奚玉棠抽着嘴角不理二人,将白色面色一遮,放慢了脚步施施然走了出去。
“是江姑娘吧。”经过沈七费尽心思配药伪装的轻柔嗓音响起,奚玉棠全身上下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江千彤正沉浸在难过里,陡然听到有人说话,吓了一跳,一抬头,便撞进了一双淡漠的黑瞳里。几乎是下意识地,江千彤觉得这双眼睛有些熟悉,可再仔细看,又觉得陌生,心下骇然地发现,自己竟不知道她何时近了身。
……好一个高深莫测的女子。
飞快地擦了擦眼泪,江千彤心底已经对来人的身份有了底,小脸一板,冷冷地看了过去,“你就是圣女兰玉?”
奚玉棠颔首。
“哼……”江千彤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心下暗暗比较,发现对方虽白纱遮面,但无论是通身的气质还是武功,好像都要比自己厉害一些,不禁心情更加糟糕,“有事吗?”
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对自己态度这么差,奚玉棠险些抽嘴角,耐着性子道,“教主临行前,特意让兰玉在此等候江姑娘。”
见对方搬出了奚玉棠,江千彤怔了怔,态度不知不觉便软了下来,夹杂着鼻音的软糯声音响起,“他人都走了,让你等我干什么。”
奚玉棠慢声回答,“教主交代兰玉,若是江姑娘见信后安然离去,便无需露面,但若是……”
“若是什么?”
“若是姑娘哭鼻子了,就让兰玉出面安慰一二。”
“……”
江千彤怔了怔,羞恼地气红了脸,“我才不需要安慰呢!谁哭鼻子了!他要走就走,我才不在意呢。”
好好好你没哭,我见鬼了好么。
奚玉棠暗叹一声,“既如此,看来兰玉也无需将教主托付转交的东西拿出来了。”
说着,淡淡福了个礼便要离去。
“等一下!”江千彤的声音急切在身后响起,“你说,他有东西要给我?”
奚玉棠停下脚步,侧身回头看她,“是。”
“拿出来。”
“……”
奚玉棠少见地犹豫了一下,望着眼前姿容绝美的少女,眼底闪过一丝踌躇,但很快便垂了眸子,从袖笼中摸出一根白玉夕颜花簪,递了过去。
——若是有人曾和她一起去过青山谷,定能看出,这便是当初她在孟十三住处暗格里找到的那根玉簪。
江千彤惊讶地接过簪子,小脸上顿时露出惊喜和惊艳,仿佛手里的发簪都隐隐发烫,艳如春红的脸上飞起红霞,“他……给我的?”
奚玉棠紧紧盯着眼前人的表情,见她除了惊喜还是惊喜,心下稍定,随之而来的,心里有些后悔,望着那簪子的目光幽深绵长,竟没有开口。
江千彤见状,下意识将簪子往后藏了藏,眼中显出戒备。
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玉簪,奚玉棠纠结片刻,释然,抬起头,眼底已有了笑意,“教主说,江姑娘在外时间太长,该是时候回家了。那东西,就留给姑娘做个纪念,近来事多无暇顾及姑娘,兰玉在这里替教主赔个不是。”
前半段,江千彤心里暗暗赞同,但最后一句却让她蹙了蹙眉,“谁要你赔呀……”
奚玉棠僵了僵嘴角,见她一派天真毫不知情,又是一阵后悔,但东西已经交出去,断无收回的道理,只好叮咛嘱托。
“教主托我给姑娘带句话,这簪子轻易不要示人,姑娘闲来无事把玩一二即可,若有朝一日教主做了什么惹姑娘不高兴的地方,看在相处一场的份上,还请姑娘……莫要客气。”
“嗯?”江千彤品出了一丝不对,“不用客气吗?他要做什么?”
奚玉棠沉默摇头。
“怎么听着这么怪……”对面人低低嘟囔。顿了顿,她抬头,眼底已是一片清朗,“不管怎样,替我谢过你们教主,我听他的,这便启程回门派了。你这个人倒还不错,此去京城定会再见,到时再叙。”
见她懂事,奚玉棠眼底一片欣慰,语气也软了几分,“青山绿水,后会有期。”
江千彤点点头,转身离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奚玉棠垂了眸子,轻轻舒了口气。
那簪子到底是何物她还没有把握,交给江千彤,一是为了给这丫头一个交代,再者,也想试探一二。
她总觉得那夕颜花眼熟,前日专门拿了问过奚玉岚才知道,雪山上奚之邈书房里也曾有过一幅夕颜花景图,已经搁在角落多年。奚玉岚小时候调皮,曾不小心弄坏了那画,原以为会挨打,可无论是奚之邈还是唐芷嫣态度都有些无所谓,想来不是他们二人之物。
听到这里,几乎是下意识地,奚玉棠联想到到了柳曼云。尽管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孟十三,夕颜花,柳曼云,奚之邈唐芷嫣,这根本就是毫无关联的词语,但秉着宁错杀不放过的心思,她还是决定将那簪子交给江千彤。
看妹子拿到玉簪时的模样,奚玉棠确定她并未见过,也没有丝毫异样,心里的罪恶感才稍微少了些。她甚至已经决定,但凡江千彤见到簪子时有一丝不对,拼着得罪人,她也会将东西拿回来。
毕竟……总归还是利用了她。
“若是有朝一日……”
奚玉棠站在空无一人的院中,低低呢喃出声。
若有朝一日你我兵戎相见,千彤,希望你能不要对我留手。
第56章 进京
经过几日准备,奚玉棠等人踏上了去京城的征途。
鉴于恢复女装身份成为‘兰玉’,奚玉棠身边需要一个侍女,韶光便自告奋勇要跟随进京,同时还有沈七、冷一和司离陪伴左右,薛阳则被留在了杭州。
当初来了多少,如今便走了多少,想到已经启程回门派的江千彤,奚玉棠唏嘘不已。
越清风和奚玉岚本不能和他们同行,无奈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为了不分开行动,越少主直接放话自己心仪玄天圣女,死皮赖脸地打着‘随行保护圣女’的旗号,硬生生将两个队伍合并为一。
奚玉棠被他的无耻震惊得目瞪口呆,偏偏对方还故意拿奚玉岚的腿做文章,说什么治疗到一半不能停,合并队伍是对师兄的身体负责,义正言辞到无法让人拒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硬凑过来。
有人不解这样会不会太过招摇,不是说玄天和越家是死敌么?
对此,越清风笑了笑,只说了一句——不急,等等看。
很快,众人便发现,事情的发展果真超乎了意料。
玄天圣女,可以说是近一段时间来江湖上被提到的最多的名字,尤其在听说越少主心仪圣女后,整个武林的八卦之魂都燃烧了起来。流言纷飞间,一个说法得到了人们的广泛认可:越少主这是在明目张胆地和奚小教主抢人啊!两人关系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吗?!
按照玄天教放出的话来看,圣女兰玉铁板钉钉是奚玉棠的人,甚至有可能是青梅竹马、红颜知己,而越少主这样做,是在明晃晃地打脸。
且不提他是不是真的心仪兰玉,单凭这一句话,就能让越家和玄天教的关系降到冰点,哪怕他不喜欢,一路护送的行为,也能让远在蜀中的奚教主恨得牙痒痒——
看来,越少主是真的对玄天教在江南的一系列行事怒了啊。
怒吗?
当然怒了!
但怒的不是越清风,而是奚家兄妹俩。
奚玉棠怒的是他明明这么不要脸,却还有无数人在给他洗地找理由,偏偏事情还真往两人都期待的方向发展。而奚玉岚怒的却是兰玉这个名字,以及自家师弟那毫不掩饰的企图心。
蓝玉,兰玉,一模一样的名字,让奚玉岚从听到的那一刻起就意识到是自家亲妹妹在报复他。
相比别人的不解,他对个中缘由可谓知之甚深,因为奚之邈曾经说过,他家一小子一丫头,以后就是一个教主一个圣女齐活,谁也不亏待谁,还能兄妹守望相助。
说这话的时候两人都小,但也都记在了心里。只是奚爸爸没想到的是,在他死后这么多年,玄天教果真出了一教主一圣女,只不过,位置恰好颠倒罢了。
按照奚玉棠给出的解释,圣女之位空缺多年,以前不知奚玉岚还活着就罢了,如今既然知道他活得好好的,按照父亲留下的‘守望相助’愿望,奚玉岚不得给玄天做出点贡献么?
不过是用个名字,没让他扮女装就不错了。
当年他是少主,她是圣女,如今既然她成了教主,另一个自然要担下圣女名头。这事没得商量,名字相同也是她故意为之,将所有疑虑摆在明面,太过明显的破绽,反而容易让那些有着极重疑心病的敌人们迷惑。
对此,越清风恨不得举双手赞成,一来能见心上人女装,二来也能看师兄吃瘪,何乐而不为?他做的不过是在其中添把火,让那些将视线放在他们身上的人们更加摸不着头脑罢了。
如果说经历了武林大会事件,越清风和奚玉棠的关系变得扑朔迷离,那么现在时好时坏,则更难以界定。
无论是欧阳玄还是宋季同,甚至卓正阳,恐怕都不希望他们的关系破冰。作为如今江湖最大势力之二的掌权者,他们不合才是众人乐见其成的。
如此,甚好。
此去京城,按照三人的计划,需先走水路再转陆路,走水路是为了给奚玉棠留出时间来适应圣女身份,也为了避开视线,更因为奚玉岚说,听雨阁已经出现了刺杀玄天圣女的单子。
但走水路,就免不了要操心某些人无解的晕船症状。
奚玉岚还是第一次听说自家近乎完美的妹妹会晕船,本不信,但当他们上了船后,看到奚玉棠吐得天昏地暗,连续三天都只能靠点穴入睡时,哥哥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些人先前如临大敌的模样。
尤其是沈七,几乎是从奚玉棠踏上甲板时,目光就不敢离开她半步。可尽管已经做了无数的准备工作,奚玉棠一开始晕船,所有准备都变成了无稽之谈。
……因为奚小教主她真的是,药石无医。
“自找罪受!”
房间里,奚玉棠的床边,沈七一边给她行针,一边没好气地咬牙切齿。尤其是在看到她满脸菜色,气若游丝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行针的手都忍不住重了几分。
“……总比日日提心吊胆对付听雨阁杀手强。”奚玉棠被针扎得一头冷汗,但晕船状况却好了不少,“不过难受几日,不是有你么。”
沈七闻言,手上动作顿了顿,深深看了她一眼,“一炷香后取针,之后你试着运转内力,应该会好受许多。”
这次比上次强,上次坐船时她功力大损,扛不住,如今却能以行针辅佐内力,至少不会在下船时瘦成皮包骨头。
“还好你在。”奚玉棠露出了笑容。
沈七瞥她一眼,兀自收拾起了银针和药具。
房间里门窗紧闭,闻不到江河腥味,越清风特意布置的熏香也让人神清气爽,如今奚玉棠的气色倒比刚上船时好了许多。
她半躺在床头,看着沈七那张夺人心魄的精致面容,不知为何笑出了声,等对方疑惑地抬头时,才慢悠悠道,“我家小美果真美如画。”
沈七怔了怔,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好一会才幽幽道,“油嘴滑舌……你睡一会,我出去一趟。”
“不陪我说说话吗?”奚玉棠开口叫住他,“还在气我上次对你动手的事?”
时隔多日,她终于提起了上次的事,沈七僵了僵,淡淡道,“没有,该我说对不起才是,我没考虑你的心情,擅自动心思和外人联手算计你,若按教规,我已经死了。”
奚玉棠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深井般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但随即便被满满的释然和无奈替代。
这个人,救过她的命,是她多年来相依为命的最亲密的人。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过去的事,我们不提。”她勾了勾唇角,语带安慰道,“算起来,你我都有错,扯平如何?你也知,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拿教规来约束你。当初让你做副教主你不愿,护法也不愿,什么职位都不担,所以我在你面前发过誓,无论你想走想留我都不拦,你留在我身边一日,我就护你一日,你走,我为你铺路架桥踏平荆棘,可还记得?”
沈七抬头对上她的视线,好一会才哑着嗓开口,“我没忘。”
“那你可还愿留下?”
“……你想让我留么?”
“我想。”
奚玉棠定定地看着眼前人,目光锐利得几欲要看进人灵魂深处。沈七被她的视线灼得双眼发红,良久才轻声开口,“武山上你承诺过的事可还算数?”
【你在真好。】
【那以后就走哪带着我。】
【好。】
耳边仿佛还回响着那日的话语,奚玉棠难得没有立即回答,沉默许久才道,“小美,有时我不想让你跟着我,是怕你受伤。”
委婉的拒绝,却充满善意。两人多年相处,沈七岂会不知她的担忧?
“我是不分轻重的人么?”
奚玉棠摇头,“你知我何意。”
“我自知分寸。”沈七平静道,“我的意思,是望你不要再说让我独自回雪山的话。”
奚玉棠怔了怔,这才勾起唇角,“好。不过下次你若是再想废我武功,千万不要找上奚玉岚,容易暴露。”
一句调侃戳中对方痛脚,让沈七顿时恼羞成怒,“你还说!”
奚玉棠哈哈大笑起来,“我的乖小美,你不适合阴谋诡计,下次咱别这样了可好?十日都撑不过,你是想笑死我吗?哈哈哈哈……”
“奚玉棠!!”沈七咬牙切齿,“再说一句,我立刻拔针,你自个儿难受去吧!”
“……哈哈哈哈我错了我错了,哎你别拔针,哎哟沈小美你竟然扎我笑穴哈哈哈你太过分了哈哈哈……我错了快停下哈哈哈哈对不起我道歉哈哈哈……”
“还说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