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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坦慕尼协会(Tammany Hall),纽约市一民主党实力派组织,成立于一七八九年,由原先的慈善团体发展而成,因其在十九世纪犯下的种种劣迹成为腐败政治的同义词。
这个区域目前是上西区的主要部分,当然也是纽约市最整洁、最繁荣的地区。一套公寓月租金要好几千美元。(而且,坐在地牢般的“小犯罪现场”中,焦躁不安的阿米莉亚·萨克斯才想到,如今绞架山有全市最美味的熟食及百吉饼面包店;而她今天还什么都没吃。)浓缩的历史从她身旁流过,但案子却毫无进展。该死的,她应该在分析犯罪现场的证据,或者,最好是去不明嫌疑犯安全屋附近的街道查访,试着找出有关他住在哪里、叫什么名字之类的线索。
莱姆到底在想什么?
最后,她终于读到了那堆书的最后一本。五百页,她估计——现在她估计这个已经很准了——结果是五百零四页。索引中并没有显示有何值得搜寻的重要内容,萨克斯翻过书页,但再也无法忍受了。她将书扔在一旁,站起身来,揉揉眼睛,伸展了一下身体。因为这间位于地下二层的档案室环境令人窒息,她的幽闭恐惧症渐渐袭来。这个地方上个月重新翻修过,但仍然是原来桑福德大楼的地下室,她想;这里没有窗户,天花板很低,还有数十根柱子,加上墙壁,使得整个地方更加局促。
这已经够糟糕了,但更糟的是得坐着。阿米莉亚·萨克斯不喜欢一动不动地坐着。
只要你移动,他们就抓不到你……
莱姆,没有小的犯罪现场?老兄……
她准备离开了。
但是在门口,她停了下来,回头看着那些资料,心想:在这一堆发霉的书籍和发黄的旧报纸中,可能有几句话关系到吉纳瓦的生死——还有不明嫌疑犯一○九可能杀害的其他无辜者。
莱姆的声音又回到脑海中。当你在现场走格子时,你先搜寻一次,然后再搜一次;在你要结束时,再搜一次。完成后,再搜一次。再……
她扫了一眼最后那一本书——那本让她挫败的书。萨克斯叹了口气,然后坐下来,将那本五百零四页的书拿起来读了一遍,然后,又翻开中间夹页的那些照片。
结果证明,这真是个高明的主意。
她看着一张一八六七年拍摄的西八十街的照片,愣住了。她笑了起来,读着照片下的说明文字,又读了对页的文字。然后,她抽出别在腰带上的手机,按下快速拨号键上的第一组号码。
“莱姆,我找到波特墓园了。”
“我们知道它在哪里,”他对着嘴边麦克风迅速说道,“在一个岛上——”
“还有另一个。”
“第二个坟场?”
“不是坟场,是一个酒馆【注】,就在绞架山。”
【注】:波特墓园的英文是Potters Field,field是“场地”的意思,因此酒馆也可以此为名,可译为“波特园”。
“一个酒馆?”这下可有趣了,他想着。
“我正在看着这张照片,或是银板照片之类。有一家酒吧就叫波特园,在西八十街。”
所以,莱姆想,他们一直都弄错了。查尔斯·辛格尔顿说的那个关系重大的会议,可能根本就不是在哈特岛上举行的。
“而且,更巧的是——那个地方被烧毁了,怀疑是纵火。纵火者和动机都不知道。”
“正好是查尔斯·辛格尔顿去那个地方的同一天,我猜对了吗?他是怎么说的?去寻找正义?”
“对,七月十五日。”
永远埋在泥土之下……
“还有什么关于他或者酒馆的信息?”
“还没有。”
“继续找。”
“我会的,莱姆。”
他们挂了电话。萨克斯的来电是免提接听的;吉纳瓦也听到了。她生气地问:“你觉得是查尔斯烧了那个地方吗?”
“不一定。但是纵火的主要原因之一是要毁灭证据。也许这就是查尔斯当时想做的事,他要掩饰有关抢劫的事情。”
吉纳瓦说:“看看他的信……他说那起盗窃是有人故意设计的,为的是让他名誉扫地。你现在仍然不相信他是无辜的吗?”这女孩的声音既低沉又坚定,双眼怒气冲冲地看着莱姆的眼睛。
刑事鉴定专家也瞪着她。“是的,我相信。”
吉纳瓦点点头,露出一丝笑容。然后,她看着她那块旧斯沃琪手表,“我该回家了。”
贝尔担心不明嫌疑犯一○九已经知道了吉纳瓦的住处,给她安排了一处庇护所,但要到今天晚上才能住进去。目前,他和他的保护小组成员仍然要保持高度警惕。
吉纳瓦收起查尔斯的信。
“这段时间里我们要保留这些信。”莱姆说。
“保留?就像留下来做为证据?”
“直到我们把事情弄清楚为止。”
吉纳瓦犹豫地看着那封信。她的眼中似乎有一种渴望。
“我们会把它们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好的。”她把信交给梅尔·库珀。
他看着她困扰的表情,“你要不要几份这些信的复印件?”
她似乎有尴尬。“是的,我想要。因为……你知道,这是我祖先的信,所以觉得它们很重要。”
“没有问题。”库珀复印了几份交给她。她将它们小心地折起来,放进书包里。
贝尔接了一个电话,听了一会儿,他说:“很好,尽快送到这里来。非常感谢。”他给了莱姆的地址,然后挂了电话。“是学校打来的。
他们发现了不明嫌疑犯同伙在校园出现时的安全录像带。现在正送过来。”
“哦,我的天啊,”莱姆痛苦地叫道,“你是说这个案子终于有了真正的线索?而且不是上百年前的?”
贝尔转到信号保密的安全频道,用对讲机将他们的计划通知了路易斯·马丁内斯。然后又用对无线电对讲机联络了正在吉纳瓦住所前街道上守卫的巴布·林奇。她报告说,街道安全,她会等着他们。
最后,北卡罗来纳人又按下莱姆电话上的免提键,打电话给那女孩的舅舅,确认他在家。
“喂?”那个男人接了电话。
贝尔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她还好吗?”舅舅问道。
“她很好,我们现在要回来了。你那里一切都好吗?”
“当然,先生,一切都很好。”
“有她父母的消息吗?” 棒槌学堂·出品
“她父母?是的,我哥哥从机场打来电话,说有一点延误什么的,不过很快就会离开那里。”
莱姆以前常常飞到伦敦,与苏格兰场和其他欧洲警察单位协商事宜。跨洋飞行其实不比飞到芝加哥或加州更为复杂。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欢迎来到“九一一”后的国际旅行世界,他想着。吉纳瓦的父母要花这么长时间才能回到家中,这让莱姆很生气;吉纳瓦也许是他遇到过最成熟的孩子,但不管怎么说,她还是一个孩子,应该和父母在一起。
贝尔的无线电对讲机在噼啪作响,传来受到静电干扰的路易斯·马丁内斯的报告:“我在门外,老板,车子在前面,门开着。”
贝尔结束通话,转向吉纳瓦,“小姐,可以准备出发了。”
“你来了。”乔·厄尔·威尔逊坐在曼哈顿布劳德街的一家餐厅里,对汤普森·博伊德说。
这个皮包骨的白人留着前短后长的发式,穿一条浅褐色牛仔裤,头发和裤子看起来都不太干净。他递给汤普森一个购物袋,后者向袋子里看了一眼。
他们在火车座里面对面坐着。博伊德继续察看袋子里的东西。里面有一个大的不间断电源盒子。旁边有个小袋子,上面写着邓肯甜甜圈,但里面放的当然不是点心。威尔逊选择用这家连锁店的袋子,是因为他们的购物袋涂了一层薄薄的蜡,以保护里面的食品不会受潮。
“我们要吃点东西吗?”威尔逊问道。他看到有人端着一盘沙拉走过,觉得饿了。虽然他常常和汤普森在咖啡店或餐厅见面,但却从未真正地在一起吃过饭。威尔逊最喜欢的食品是比萨加汽水,出发前,他就在自己那套堆满了工具、电线和电脑晶片的单室公寓里吃过这样一顿。在为博伊德做了这么多事之后,他似乎觉得这个男人应该可以忍受他大嚼三明治或其他的食物。
但是杀手说:“我过一两分钟就走。”
杀手面前放着一盘吃了一半的烤羊排,威尔逊在想,他是不是要把这个给他吃。博伊德没有。他只是在女服务员来收盘子时,对她笑了笑。博伊德会笑——这可是新闻,威尔逊以前从来没看过。虽然他不得不承认,那真是一个他妈的怪异的笑容。
威尔逊问:“重吧?”说着看了一眼那个袋子,眼睛流露一种骄傲。
“是。”
“我想你会喜欢的。”他对自己制作的东西非常骄傲,但汤普森却没什么反应,这让他有点恼火。
威尔逊又问:“事情进行得如何?”
“正在进行中。”
“一切都顺利吗?”
“有点麻烦,所以……”他朝袋子点点头,没有往下说。博伊德轻轻吹起口哨,试着跟上餐厅喇叭传出的音乐。这音乐颇具异国情调,不知是来自锡塔琴,还是印度或巴基斯坦的什么乐器,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但博伊德还是很好地跟上了节奏。杀人和吹口哨——这个男人擅长的两件事。
柜台的女孩把一摞盘子扔进收碗杂工的篮子里,发出了一声巨响。当用餐的人纷纷转过头来看的时候,威尔逊觉得有什么东西轻触了一下他放在座位下面的腿。他接过那个信封,塞进裤子口袋里。五千块的钞票竟然这么薄,但威尔逊知道一分不少。博伊德有个特点:他肯出好价钱,而且绝不拖欠。
过了一会儿。他们没有一起吃饭,但仍然坐在那里,博伊德喝茶,威尔逊饿肚子。尽管博伊德说过他“过一两分钟就走”。
这是要干什么?
然后,他得到答案了。博伊德从窗户往外看,看到一辆破旧且没有任何标志的白色厢型车慢下来,转进了通往餐厅后面的小巷。威尔逊看到开车的人是一名留着胡子、浅棕色皮肤的小个子男人。
博伊德的眼睛紧紧盯着这辆车。车子消失在小巷里面后,他站了起来,拿起购物袋。他在桌上留了付账的钱,又向威尔逊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向门口走去。但他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我有没有谢过你?”
威尔逊眨眨眼,“你有没有——”
“我谢过你了没有?”他指了指购物袋。
“哦,不用。”汤普森·博伊德微笑,还感谢别人。这天肯定是他妈的月圆之夜。
“谢谢你,”杀手说,“谢谢你的努力工作,我是说真的。”他说这些话时就像一个演技拙劣的演员。然后——这也很怪异——他向柜台的女孩眨眨眼,接着出门,走上了金融区繁忙的街道,再从小巷绕到餐厅后面,手上拎着那个沉重的购物袋。
第二十四章
在一一八街,罗兰·贝尔轻松地将他的新皇冠轿车停在吉纳瓦家门前。
巴布·林奇从她警戒的位置点头示意,那辆雪佛兰马里布是贝尔交还给他们的。贝尔领吉纳瓦进入屋内,然后急匆匆地上楼来到她家的公寓。舅舅紧紧地拥抱了一下吉纳瓦,又和贝尔握了握手,感谢他照顾女孩。他说他要去杂货店买一些东西,然后便出了门。
吉纳瓦进了她的房间。贝尔往房间里看了一眼,见她坐在床上,打开她的书包,在里面翻找着。“小姐,我能为你做什么吗?你饿不饿?”
“我很累了,”她说,“我想,我现在应该做家庭作业,或者睡个午觉。”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普拉斯基警官怎么样?”她问。“我之前和他的上司谈过,他仍然在昏迷当中,目前他们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样。我希望能告诉你一些不同的结果,但目前情况就是这样。我晚点会去探望他。”
她找到一本书,递给贝尔,“你能把这本书交给他吗?”
警探伸手接过来。“我会的,你放心……但我不得不说,即使他醒过来,也不知道能不能读。”
“我们要乐观。如果他醒过来,也许有人能念给他听;也许会有帮助。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只是听个故事。哦,请告诉他或者他的家人,里面有一个幸运符。”
“你真是太好了。”贝尔关上了她的房门,走到起居室,打电话给自己的孩子,告诉他们一会儿轮班的人到了,他就回家。然后,他向负责警戒的保护证人小组成员逐一核实情况,他们都回报一切正常。
他在起居室坐了下来,希望她的舅舅能够好好买些东西回来,他可怜的侄女确实需要多长点肉。
阿朗佐·贾克斯·杰克逊慢慢地走在分隔这些褐石建筑物的狭窄通道上,他正往吉纳瓦·塞特尔家走去。
然而,现在似乎并不是贾克斯这名跛着脚的前罪犯、哈莱姆昔日的喷血涂鸦王风光的时刻。现在的他,是个一文不名、无家可归的怪人,穿着又旧又脏的牛仔裤和灰色运动衣,推着一台破购物车,里面堆着价值五美元的旧报纸;还有一大堆他从垃圾筒里弄来的空铝罐。他怀疑,如果仔细看,有多少人会相信他所扮演的角色——和平日街上的流浪汉相比,他未免太干净了——但是,他只要骗过几个人就可以了:比如那些尽职地守护着吉纳瓦·塞特尔的警察。
从一条巷道出来,走过马路,再进入另一条巷道。他离那个可怜的小家伙凯文·切尼所指的公寓建筑后门仅隔着三个街区了。该死的,还真是个好地方。但一想到他自己规划的家庭蓝图已经烟消云散,心里又不高兴了起来。
先生,我必须告诉你。我很抱歉。那个婴儿……我们没能救活他。是个男孩吗?先生,我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而为了。我答应过你,但是……是个男孩……
他将那些想法抛开,努力和轮子老是向左偏的手推购物车较劲,让它保持直线向前。贾克斯一面自言自语,一面慢慢地向前移动,心里想着:天哪,如果因为偷窃一台手推车而被抓,那就好笑了。但转念一想,不,这一点都不好笑。这就像一名警察因为某些小事而决定对他进行临检,结果却发现他带着枪,接着再用电脑核查他的身份,发现他违反了假释条例,于是把他送回布法罗,或是其他更糟糕的地方。
咔嗒、咔嗒,推着一辆轮子坏了的购物车在满是垃圾的小街上行进,简直就像走在地狱里一样。他费劲地让购物车保持直行。但是,他必须待在这黑暗的峡谷中。在哈莱姆这块比较高档的区域,要从人行道接近一幢不错的房屋,等于明目张胆地承认自己是嫌疑犯。反而在一条小巷子里推着一辆购物车,让人觉得没有那么怪。有钱人比穷人更喜欢乱扔空罐子;而且,就垃圾来说,这一带垃圾里的东西也比较好。一名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在西哈莱姆搜寻,比在中哈莱姆收获的自然要多。
还有多远呢?无家可归的贾克斯抬头往上看,再往旁边瞄,离那女孩的公寓只有两个街区了。就要到了。就要完成了。
他感觉到一阵痒。
就莱姆的情况而言,这个说法可能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他的脖子,肩膀和头都有感觉。事实上,这是一个有功能、可感知、但他却无能为力的情况;对一个四肢瘫痪的人来说,感觉到痒却无法抓,是他妈的全世界最令人沮丧的事情。
但是,他所感觉的,却是一种心理上的痒。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到底是什么?
托马斯问了他一个问题,但他并没有注意。
“林肯?”
“我在思考,你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那是发生在脑袋里的事。”助理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好吧,闭嘴。”
到底是什么问题? 棒槌学堂·出品
再多看几遍那些物证表、描述、旧信件和剪报、那张塔罗牌上的倒吊人,他脸上那耐人寻味的表情……但是,这个痒似乎跟这些证据都没有任何关系。
在这种情况下,他通常就算了,不去想了。
回到——
莱姆抬起头,几乎要抓住这个念头了,但它又溜走了。
是什么人最近说起过,但没有完全明白的一句奇怪的话。
然后:
“哦,该死的,”他忽然说道,“那个舅舅!”
“什么?”梅尔·库珀问道。
“天哪,吉纳瓦的舅舅。”
“他怎么了?”
“吉纳瓦说,他是她妈妈的弟弟。”
“然后呢?”
第二十五章
“总局,这里有一○二九情况,可能是诱拐。”
贝尔用他冷静的南方口音重复着这个不详的信息,并且说明了他的位置。然后:“被害人是一名黑人女性,十六岁,五英尺二英寸高,体重一百磅。嫌疑犯是黑人男性,健壮结实,四十出头至四十五岁左右,短发。”
“收到。支援单位已出发,完毕。”
贝尔将无线电对讲机挂在腰带上,派马丁内斯和林奇去搜索公寓大楼,自己则匆匆忙忙地下了楼。建筑物前的街道本来是由林奇监视的,马丁内斯在屋顶上。但他们一直在等着不明嫌疑犯一○九和他的同伙朝向建筑物而来,而不是离去。马丁内斯想起,大约在三分钟前,他看到一个女孩和一个男人从建筑物走出来。那个男人可能是那个舅舅,因此他没有多留意。
贝尔扫视着街道,除了几个生意人之外,看不到其他任何人。他小跑着进入建筑物旁的巷道,注意到一名流浪汉推着一辆购物商场的手推车,但是离此有两个街区远。贝尔等下会过去和他谈几句,问问他有没有看到那个女孩。现在,他得去找其他可能的证人——几个在玩双跳绳的女孩。
“嗨。”当她们抬头看着警探时,绳子垂了下来。
“嗨,我是一名警察,我在找一名十多岁的女孩,她是黑人,很瘦,短发。她和一个年纪比较老的男人在一起。”
支援警车发出的警笛声传来了,越来越接近。
“你有警徽吗?”一名女孩问道。
贝尔强压下焦躁的心情,保持着微笑,并且亮出了警徽。
“哇。”
“是的,我们看到他们的,”一名瘦小漂亮的女孩提供了线索,“他们往那条街去了,往右转。”
“不,是往左转。”
“你根本就没看。”
“我看了。先生,你有枪吗?” 棒槌学堂·出品
贝尔朝向她们所指示的街道跑去。跑了一个街区后,向右转,他看到有一辆车正从路边驶出。他抓起无线电对讲机。“支援一○二九的各单位,任何靠近一一七街的人……有一辆栗色轿车向西驶去。将它拦下,检查乘客。重复:我们在寻找一名黑人女性、十六岁。嫌疑犯是一名黑人男性、四十多岁。估计他有武器,完毕。”
“无线电巡逻警车七七二。我们快到了,完毕……好,我们看到了。我们会对他亮灯。”
“收到,七七二。”
贝尔看到那辆警车了,它的警示灯闪烁着,加速向那辆栗色车子追去,那辆车靠向路边,停了下来。一名巡逻警察从警车里出来,走到轿车的窗户旁,弯下腰,他的手就放在臀部的手枪上,这时贝尔的心跳加速,朝他们走去。
天哪,希望是她。
那名警察挥手让汽车通过。
该死,当贝尔跑到那名警察面前时,生气地对自己说。
“警探。”
“不是他们?”
“不是,长官,是一名黑人妇女,三十多岁。只有她一个人。”
贝尔命令巡逻警车在南边的街道来回巡逻;他用无线电对讲机指挥其他警车朝向相反的方向巡逻。他转身,随意挑了另一条街,跑了过去。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是贝尔。”
林肯·莱姆问出了什么事。
“没有人看到她。但是,林肯,我不明白,难道吉纳瓦不认识自己的舅舅吗?”
“哦,我可以想出几种情况,可能不明嫌疑犯找了个人冒充。或者,也许他和不明嫌疑犯一起干活儿。我不知道,但肯定有哪儿出错了。想想他的谈吐,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教授的弟弟。他的身上有一种街头的气息。”
“是的……我要跟我的小组查核一下。回头再打给你。”贝尔挂上电话,又用无线电对讲机呼叫他的伙伴。“路易斯、巴布,向我报告,你们发现了些什么?”
那名女警说,她在一一八街向人们详细询问了,没有人看到那个女孩或那个舅舅。马丁内斯报告说,他们没有出现在该建筑物的公共区域里,也没有人强行进入的痕迹。他问贝尔:“你在哪里?”
“在公寓大楼以东一个街区,正往东行。我已经让无线电巡逻车勘察街道。你们过来一个人跟我会合,另一个人继续监视公寓。”
“好。”
“出发。”
贝尔跑过一条街道,向左边查看。他又看到了那个流浪汉,正停下脚步,向他看过来,并且还弯下腰,在脚踝处摸索。贝尔向他走过去,想要问他有没有看到什么。
但是这时,他听到重重关上车门的声音,这是哪里来的声音?那声音在墙壁间回响,使他一时无法分辨。
一辆汽车的引擎开始运转。
在他前方……他向前看去。
不是,是在右边。
他向那条街冲去,恰好看到一辆旧的灰色道奇正驶离街边。它先向前行,但当一辆巡逻车缓慢地行过十字路口时,它又在路边停下。道奇的驾驶挂了倒挡,往后退,压上了路边,退到一块空地上,退到巡逻车的视线之外。贝尔相信他看到车内有两个人……他眯起眼看。没错!就是吉纳瓦和那个声称是她舅舅的男人。当他将车上挡时,车子颤了一下。
贝尔立刻抓起对讲机,呼叫巡逻车,命令他们封锁两头的十字路口。
但是,离得最近的那辆警车没有挡住道奇,而是驶上了街道;吉纳瓦的舅舅看到了他。于是,他熟练地倒车、加速,在空地上转了个圈,便钻进了一排建筑物后面的一条巷子里。贝尔看不到道奇了。他不知道那辆车是在哪里转弯了。他拼命朝最后见到车子的地方奔去,同时命令巡逻车在街区巡视。
他跑进巷子,朝右看去,恰好看到那辆车的后挡泥板消失了。他向它冲去,从枪套里掏出他的贝瑞塔手枪。他全速冲刺,绕过了街角。
贝尔愣住了。
那辆老道奇的轮胎发出尖锐的响声,正倒退着向他迎面而来,想要逃脱堵住逃跑路线的警车。
贝尔站住了,将贝瑞塔举高。他看到了那个舅舅惊恐的双眼,还有吓坏了的吉纳瓦,她嘴巴大张着,发出尖叫。但是他不能开枪。那辆警车恰好在道奇的正后方。即使他打中了绑架者,子弹也有可能直接穿透目标和汽车,击中警察。
贝尔往旁边一跳,但是鹅卵石路面因为有垃圾的缘故变得很滑,他滑倒了,侧身着地,嘴里低声抱怨着。他正好躺在道奇车的要开过的路上。警探想拖着身子,爬到安全的地方,但是那辆车子开得那么快,他可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