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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嘛。比利抢在雷吉开枪前，从沙发后方开了两枪，雷吉往前倒下，看不见了。比利快步走了三步，探头去看。雷吉瘫倒在地，手伸得长长的，手
枪就在旁边地毯上。他睁着的双眼已经开始无神。
比利心想：打断脚踝你就安份点，医生说不定可以治好你啊。
男人窝深处有物品翻倒的声音，玻璃破碎，然后是一句咒骂M'qifsh Karin!（操我个屌），比利连忙压低身子过去。视听室后方的空间没有开
灯，但比利在昏暗中看到尼克。这位黑帮大佬背对着比利，正在狂按金属门旁边的数字键盘。这间房间里有撞球桌，几台古董吃角子老虎机，一台
倾倒的吧台推车，地上有碎玻璃，以及熏人眼睛的威士忌味。
尼克胡乱按着键盘，还在用平时忘记，但此刻想起来的语言咒骂，大概是阿尔巴尼亚语。比利叫他住手，他就住手，转过身来。
尼克非常听话。他看起来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说得也没错，因为他的确如此。不过他脸上挂着微笑，浅浅的微笑，但还是微笑。“我走错
方向了。我该跟马克一样走楼梯，但……”他耸耸肩。
“这是你的避难安全屋？”比利问。
“对，而你知道吗？我忘了他妈的密码了。”然后他摇摇头。“不，这是狗屁，我是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四个数字，而我记得第二个是二。
”
“现在呢？”比利问。
“六二七四。”尼克说，还放声大笑。
比利点点头。“脑袋最好的人会遇上这种事，我们其他人也会。”
尼克仔细端详他，他抹抹因为唾沫而光亮的嘴唇。“你讲话不一样了，甚至连样子也不一样了。你没有装出来得那么笨，对不对？乔治欧跟我
讲过，但我不相信他。”
“然后你就干掉他了。”比利说。
尼克睁大双眼，比利认为这是真正诧异的反应。“乔治欧没死，他在巴西。”他注视着比利。“你不相信我？”
“你搞出这么多花招，我为什么要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
尼克耸耸肩，仿佛是在说“也是啦”，然后他说：“我可以坐下来吗？我腿好软。”
比利用格洛克手枪的枪口指着撞球桌旁边的观众座位。尼克歪歪斜斜走过去，坐在中间的位置上。他伸手打开开关，绿色毛毡桌上的三盏吊灯
亮了起来。
“我一开始就不该接这笔合约，但那么多钱……让我盲目。”
比利发现自己还有些时间。逼太紧也许会铸下大错，但他还是要追问出答案来。钱似乎没有那么重要了，更别说今天可能拿不到了。只有在电
影里，帮派分子才会在安全屋里堆一墙的现金。现在都用电脑转帐了，实际金钱不复存在，只活跃于机器之中。
“猪爷肝坏了。看他那么肥，你大概会猜他是心脏有问题，但出问题的是他的肝。他需要移植。医生说除非他减个九十公斤，不然根本无法手
术，他还会死在手术台上。所以他去了巴西。”
“减肥中心？”
“专门的诊所。入住之后，除非达到目标体重，不然他们不会让你出来的地方。他知道只有这样他才能减肥成功，不然他只要一想吃三层起司
华堡，他就会闪人了。”
比利逐渐相信这件事。尼克是用现在式讲乔治欧的事情，完全没有说溜嘴。这就好像德纳中了致命伤，摔下去的时候还冲了马桶一样。有些事
很怪，但不代表不是真的。乔治猪爷进了减肥集中营肯定就是这种状况。
“乔治欧知道在你枪杀乔尔·艾伦之后，人家会认出他来，他是条他妈的大鲸鱼，但他觉得无所谓。他说这样不管有没有换新的肝脏，他都不
会临阵脱逃。加上，他想退休了。”
“是喔？”比利觉得乔治欧是那种会死在工作上的人。
“对啊。”
“在巴西度过迟暮之年？”
“我想应该是阿根廷。”
“听起来很花钱。帮忙设计我让他赚了多少退休金？”
尼克迟疑了一下，然后说：“三百万。”
“给乔治欧三百万，除掉我六百万。”
尼克睁大双眼，在位置上有点无力。他想着，如果比利知道悬赏的事情，那他今天保住小命的机会就没了。这么想大概没错。
“但你不肯付欠我的一百五十万？尼克，我知道你手脚不干净，但我没想过你是个骗子。”
“比利，我们没有打算——”
“你们就是这样打算的，我要你亲口说出来，不然我立刻杀了你。”
“反正你迟早会动手。”尼克说，但他的语气还算平稳，一滴眼泪沿着他刮得很干净的肥脸上流下。
比利没有答腔。
“好啦，对啦，我们原本打算除掉你。合约的条件就是这样，德纳会动手。”
“我就是被你们黑吃黑的枪手。”
“比利，这不是我的主意。我跟客户说，你很靠得住，但他坚持。我说了金钱让我盲目。”
比利大可问起尼克拿了多少，但他真的想知道吗？并不想。“客户是谁？”
尼克没有回答，反而指着避难室。“我有钱，没有一百五十万那么多，少说有个八万十万的，都给你，剩下的之后给你。”
“我信你这一次。”比利说。“就跟我信越战我们赢了，登月计划是造假的一样。”他忽然想到另一件事。“你知道火灾的事吗？”
突然变换话题，尼克眨了眨眼睛。“火灾？什么火灾？”
“那天转移焦点的不只有烟火闪光弹，在我开枪前不久，附近小镇的仓库起火。我之所以事先知道是因为霍夫告诉我。”
“霍夫跟你说的？那个王八蛋！”
“你确定你完全不知情？”
“没听说过。”
比利相信他，但他只是想看着他的面，听到他亲口说出来。反正也不重要了。他顺理成章接着问：“客户是谁？”
“你会杀我吗？”
比利心想：当然应该，你活该自找的。
“客户是谁？”
尼克伸手到脸庞，缓缓下移，抹去额头的汗水及嘴唇上的口沫。他的眼神说明他已经放弃希望了，他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希望。“如果我告诉你
，你动手前可不可以让我祷告？还是，杀死我不够，你还要我在地狱永远受苦？”又掉下更多眼泪。
“祷告可以，客户的名字先来。”
“罗杰·克勒克。”
一开始，比利以为他说的是克拉克，就跟超人一样，但尼克又讲了一次。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但不是出现在尼克世界里的人，或巴奇·汉森
圈圈里的人。比较像是比利在报纸、部落格，或在网路广播听过的名字。也许在电视上看过？政治人物？商业大佬？比利对这两个领域都兴趣缺缺
。
“环球娱乐。”尼克说。“你不认得没关系，ＷＷＥ是全球最大的媒体企业之一。”
尼克想挤出微笑，临死前还想说笑的男人，但比利没有注意到。他回想起来，几乎一路倒转到开头。到他与肯·霍夫首度见面的时候，那时霍
夫肯定没有期待去南美洲过退休生活。
“解释给我听。”
尼克娓娓道来，这些话语让比利震惊也惊恐，他没有注意到时光流逝。他不记得“岬角”里不是每个人都搞定了，直到楼上传来一阵撕心裂肺
的哭号。听起来像是一位母亲发现儿子不省人事，或是命不久矣时才会发出的声音，也许儿子已经先走一步了。
“尼克，你想活吗？”这是无需回答的问题。
“想，想！如果你允许的话，我会确保你收到你的钱，一分不少。这是我最诚恳的承诺。”他讲解来龙去脉时，泪水已经停下，但可能保住小
命让他又泪流满面。
比利对尼克的承诺不感兴趣，管他诚挚与否。他指向避难室没有装饰的金属大门。楼上又是一声惨叫，然后是：“帮帮我！谁来帮帮我！”
“里面有枪吗？”
尼克不再是掌管大局的人，不再是五个月前，伸出大手欢迎比利的东道主，再也不是喝着香槟，只是想替比利提出撤退方案的人。他崩裂到只
剩下基本的人性，只是求继续呼吸的欲望，所以比利接受他意外的神情是真情流露。“在避难室里？我为什么要在那里放枪？”
“进去，关上门。看着你的手表，等一个小时。如果一个小时还没到你就出来，我也许闪了，也许还没。”比利心想：最好是啦。“如果我还
在，我会杀了你。”
“不会的，不会的！然后那笔钱——”
“那个我再跟你联络。”
比利心想：也许吧，但想想我是怎么赚到这笔钱，且是为谁赚的，也许我不想要了。目前不清楚状况也许还算理由，但不是很有说服力。
“叫停赏金猎人的追杀，告诉他们，我来过这里，发生枪战，我死了。如果还有人来找我，你最好期待他们一次就干掉我，因为如果他们失手
，我就会回来杀你。将这个消息转达给克勒克。我也会问他，如果他的说法跟你不一样，我也会回来找你算帐，懂吗？”
“懂，懂！”
比利指向娱乐室有电视的那一边。“然后清理一下，掩饰一下。明白吗？”
“救人啊！他不肯醒来！”楼上传来的声音。
“你明白吗？”
“明白，你打算怎么——”
“去里面。”
这次尼克顺利按出密码。门肯定跟太空船的气压门一样是可以完全密封的，因为开门时有低低的“咻”一声。尼克走了进去。他看了比利最后
一眼，这双眼睛似乎不再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但也许这只是想要复仇的目光。如果这种目光能够坚持下去，也许就会带来复仇。比利晓得不可能
。
“至少这辈子光明磊落当一次。”比利说。
尼克关上门，门封锁时发出重响。比利看到一把椅子旁挂着网袋，里面是撞球的球，他取下布袋，将球通通扔在绿色油毡的桌面上。他去厕所
拿德纳的格洛克，也在雷吉尸体旁取走尼克暗藏的枪。他将两把枪放进袋子里，接着他摸索起雷吉的裤子口袋，这是很不愉快的工作，但不得不做
，因为他实在不想开着引擎有问题的老皮卡车离开这里。他摸到了雷吉的车钥匙。
比利先前将自己的格洛克手枪塞进工作服肚子上的大口袋里。他上楼时抽出了枪。现在他能听到法兰基他妈在讲电话，他开始觉得他妈是魔鬼
终结者的新娘。“尼克家！对！你个白痴，尼克家！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打给你，不是打给医院？”
比利沿着走廊前往厨房，再次用脚盘走路。他看不见“猫王老妈”玛姬，但看到她前后踱步的影子，以及市内电话电线的影子。他也看到莫斯
伯格霰弹枪就搁在法兰基·麦金托瘫软的脚边。那肯定是门口守卫萨尔之前背着的那把。
比利心想：我该趁机把枪拿走才对。
“快点过来！他快没呼吸了！”
比利俯下身子，靠上前去，手伸得长长的。她用毛巾擦拭法兰基后脑勺上的血，现在毛巾挂在他的脖子上。比利勾住扳机护环，将霰弹枪缓缓
拉近，希望她不会注意到。他不想跟玛姬继续纠缠。
他忽然感觉到后颈痒痒的，他晓得是尼克。这位黑帮大佬的避难室里还是有枪。他出来了，上了楼，现在用枪指着比利的后脑。比利转过头，
听到自己的颈子发出喀啦声，晓得这是他这辈子在这个世界上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但身后没人。
他爬起身，膝盖也发出喀啦声。法兰基他妈听到就从冰箱旁转过头来（冰箱没有电视那么大，但也差不多了），怒瞪着他。她脸上有一大块瘀
青，比利想起爱丽丝。话筒还握在玛姬手里，但原本卷曲的电线已经扯到最直。她嘴唇扭曲，面露凶相。
比利用格洛克手枪指着她俯卧的儿子，然后将枪口举到嘴边，示意要她安静。
凶狠的神情还挂在脸上，但她点点头。
比利在走廊上一路倒退，直到他抵达门口。
6
停在柏油碎石上的运动型多功能休旅车格栅上有三个菱形的标志，跟雷吉钥匙上的图案一样。比利上车时还闻得到新车的味道，但已故车主的
烟味有点压过这个味道。主控台上有一个铝制的金属圆碟，里头满是烟屁股。比利摇下车窗，将整个碟子扔出去。尼克又有东西要清了。
玛姬追了出来。在刺眼的阳光下，她看起来疲惫不堪。“如果我儿子死掉，我会找你报仇！”她吆喝道：“如果他死了，我天涯海角也会找到
你！”
比利心想：她大概会吧，但法兰基是自找的，这位太太，你也是。
他没机会让尼克看他T恤上的标语，但他现在对她喊了出来。
他开车经过萨尔的尸体，穿过启开的栅门。他一开上四十五号公路就连忙打电话给爱丽丝报平安。虽然成功机率很低，但他办到了。他唯一的
伤势来自玛姬的镘刀。
“谢天谢地。”爱丽丝说。“那你……你是怎么……”
“我两个小时后到，也许不用两个小时。我升级汽车了，现在开的是绿色的三菱Outlander。我要你打包，我们要闪了。路上再跟你解释。”
他会一五一十跟她说，她值得了解事情的全貌，特别是，他之后可能会需要她帮忙。他还没有下定决心，只有模糊的计划雏形，但他打算朝那
个方向前进。关键在于她的决定，但他有充分的理由，需要她加入后续的计划之中。他想，她会明白的。
“而我们要回……你知道，你朋友那里？”
“目前是这样。你可以待在那，或是跟我回到东岸解决这一切。你决定。”
她的回答非常迅速。“跟你去。”
“别现在决定，等你听完我要去哪再说，还有原因。”
他挂断电话。他面前是乌烟瘴气的拉斯维加斯盆地，他乐得离开这里。他T恤上的标语非常“拉斯维加斯”，他没让法兰基看，却对法兰基他妈
脱口而出，这句话是：要玩就得付出代价。另一个要付出代价的人是罗杰·克勒克。
他是罪大恶极的坏人。
25： John Howard Griffin（1920—1980），出生德州的记者、作家，倡导种族平等。为了深入记录种族歧视现象，他曾在一九五九年假扮成
黑人，前往“深南地区”了解种族隔离政策下的有色人种生活。
第21章
1
他把车开进来的时候，爱丽丝在原本停放老卡车的地方前面等着。他一下车，她就拥抱他，整个人埋进他怀里，一点迟疑也没有。他也用同样
的方式抱她。拥抱结束，她的第一个问题让他觉得有点意思，却也有点难过，因为这个问题出自觉得自己已经活在亡命之徒心态的年轻女性口中。
“开这辆车安全吗？警察会拦车吗？”
“安全，追踪器ＧＰＳ已经拆掉了，我可不意外。”而且车主死了，尼克也不会报警。要解释的太多了。而且，比利现在掌握了能够搞死尼克
跟整个组织的资讯。
“东西我都打包了，没有多少。”
“好，我们走。开车时，你在温多弗订汽车旅馆，那里就在犹他州州界旁边。”
爱丽丝张望他们目前住的地方。“我不确定我们要住的地方有网站，也许会有，但……”她耸耸肩。
“订连锁汽车旅馆。戴顿·史密斯的身份没问题，现在压力没了。不会有人在找我们。”
“你确定吗？”
比利想了想，确定他想起他对尼克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至少这辈子光明磊落一次”，原本以为会死在自家娱乐室的尼克应该会听话。至少会乖
一阵子。还没完呢，如果比利成功搞定克勒克，尼克·马杰利安就没事了，很可能户头里还多了悬赏的六百万呢。
同一时间，爱丽丝抬头看着他，等待他的答覆。
“确定。我们走吧。”
2
故事很长，但开车去温多弗要五个小时，比利有充裕的时间告诉她自己所知与推敲出来的状况。他们出发前，他先打开手机，搜寻起罗杰·克
勒克。简单的生平说他一九四五年出生，这样他都六十五岁了，但出现的照片看起来至少再老十岁。他脸色苍白，头发很少，满脸皱纹，还有两块
松垂的嘴边肉。他的眼睛是下垂眼眶里的两只闪亮的小动物。那是一张苦命且纵欲过度的脸。
“他就是整场狗屁戏码的幕后黑手。”比利将手机交给她。
她输入起来，然后用手指滑起萤幕，比利则驱车前往十五号公路。她低头看着手机，不耐地将头发从脸上拨开。“见鬼了。根据维基百科，他
基本上称霸了整个世界，好啦，应该说媒体世界。”
比利再次想起他与肯·霍夫首度见面的时候，他们坐在“太阳黑子咖啡”室外的阳伞座位里，对面就是比利最终会开枪的大楼。霍夫喝葡萄酒
，比利喝零卡汽水，霍夫那时就稍微散发出绝望的气息了。如同孪生兄弟，伴随这种气质的是将他牵扯进这些麻烦中的心态，而这种心态会让他越
陷越深。也许这是童年时期培养出来的心态，成了他的核心信念，他相信自己是《肯·霍夫美妙人生》的电影主角，无论事情多糟，最后都能全身
而退，得到美女，得到金表与他所需要的一切。
“报社、网站、电影公司、两个串流服务……”
“还有电视。”比利说。“别忘了这个。其中包括红峭壁区的第六频道，也就是唯一一间拍到法院谋杀画面的电视台。”
“你是在说——”
“对。”
“要命喔。”爱丽丝低声地说。
霍夫是这么说的吗？我今年口袋有点紧，自从我入股ＷＷＥ之后，现金流就有问题，但还有三个附属品牌，我能说不吗？
“他是环球娱乐的老板。”爱丽丝说。“这是一个电视网，加上十二个有线电视频道。其中一台是爱死川普的新闻台，他们有一堆疯狗般的评
论员——”
“我知道你在讲哪台。”
他看过环球娱乐的《新闻不打烊》，饭店大厅、机场航厦都会播。比利有时会停下来，看看右翼专家又在泼什么粪，然后继续前进，如果遥控
器在他手上，他就会转去电影频道。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允许地区电视台加盟。他（至少一开始）不懂霍夫在说什么，也不在乎。他当时觉得那
不重要。不过，现在很重要，非常重要。这就是霍夫牵扯进来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第六频道不去追科迪大火的原因。这当然也是肯·霍夫最后死
在自家车库里的原因。
“这家伙要你杀死乔尔·艾伦？这个人？他很老，又有钱。”
比利心想：对，老又有钱，当皇帝习惯了。肯·霍夫以为自己是电影主角，但罗杰·克勒克才是真正的主角。他觉得自己值得一切好东西，而
这些东西不只是送到他面前而已，还要毕恭毕敬地端上来。其中就包括了乔尔·艾伦的死亡影片。
比利心想：而我就是上菜的服务生。
“跟我说说在『岬角』的状况。”
比利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有省略尼克进去避难所前讲的话，尼克当时仿佛遭到禁足的坏小孩，要被关在自己房间里一样。他说完时，她说
：“你做了你该做的事。”
没错，但这是出自年轻女性之口，这位年轻女性才刚到合法买酒的年纪而已。他很确定肯·霍夫也这么想。“对，但前面有太多错误的选择让
我来到不得不出手的这一步。”
“那个老太太。”爱丽丝摇摇头。“了不起。你觉得她会没事吗？”
“如果她儿子死了就别妄想了。”
她看了比利一眼，他很庆幸看到这种眼神。如果她放心到可以生他的气，让她继续走这条路大概无妨。“儿子做这种工作，替黑帮老大卖命，
做妈的难道一点责任也没有吗？”
比利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现在把你省略的地方告诉我，那个老大的话。告诉我一切究竟为什么。”
他们上了州际道路。影子开始拉长。巨人队跟红雀队的比赛大概结束了。一队赢，一队输。清理小组会赶去“岬角”。比利将汽车的巡航定速
设定在时速一百一十公里上。
“尼克找了乔尔·艾伦来杀人，但尼克只是中间人。他是这样讲的，但他的用词是『经纪人』。真正要杀人的是罗杰·克勒克，为此付了好几
百万。他们在普吉特海湾的小岛见面，在那里谈好内容。”
“他要杀的人是谁？”
“他亲儿子。”
3
爱丽丝吓了一跳，仿佛是被甩上的门吓到。“什么？什么？有没有搞错？他本来要继承他爸的事业！”
“那是派翠克。”比利说。“你知道？”
“知道一点，因为我妈每天都在看《新闻不打烊》。”
比利心想：爱丽丝她妈，大概还有全美七成对有线新闻上瘾的观众都知道这件事。
“我通常会走开，我不喜欢他们的满口胡言，但不值得因为这个跟我妈吵架。只不过这条新闻几乎报了一个礼拜，甚至出现在川普前面。”她
望着他。“现在我明白原因了，因为克勒克是《新闻不打烊》的老板。”
“没错。”
“他们说那是帮派寻仇，误把派翠克当成别人。”
“无关帮派，也没认错人。派翠克住在保全森严的大楼里。帮派分子肯定过不了门口保全那关，更别说进入大楼了。加上没人听到枪声，艾伦
肯定用了『马铃薯捣泥器』。”
“什么东西？”
“灭音器。”
“『不打烊』一直呼吁警方逮捕凶手，但凶手一直没有落网。因为那时艾伦很可能已经闪了。”
“当然，翻过山头前往远方去了。”比利附和道。“如果他没有因为在牌桌上输惨而枪击那两个人，他大概还能在山的远方逍遥快活。也许就
算那样他也不打紧，结果他回到洛杉矶，误把某位女作家当成妓女。”
“为什么克勒克……他自己的儿子？为什么？”
“我只能告诉你尼克是怎么说的，背后大概还有隐情，但我没有多少时间。”
“因为那个男人他妈，玛姬。”
“对，玛姬，我知道她会朝主要栅门过去。我相信她有密码可以开门，而我把门口守卫——”
“萨尔。”
“对，就是他。我没有拿他的霰弹枪。所以我只有时间听完精简版。”
“那你解释给我听。”
“克勒克上了年纪，不是行将就木的上了年纪，就是老了，身体还有一堆毛病。他需要指定接班人，我猜是为了让董事会开心，多数人都以为
他会交给大儿子派翠克。不过派翠克嗑药成性，是个派对动物，四月底领一年的钱，五月一日就跟老爸哭穷。”
爱丽丝笑了笑。“他应该去找他妈，可能比较好得逞。”
“派翠克的母亲死于药物过量，可能是自杀，也可能是他杀。克勒克跟小儿子德文他妈离婚了。”
“我想他也上过电视，出面发表声明什么的。”
比利点点头。“尼克告诉我的事情让我想起蚱蜢与蚂蚁的故事，加上一个看得出两个儿子差别的精明老爸。派翠克是蚱蜢，小他四岁的弟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