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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曼安惶惶望着他,眼泪中是言语不能道的感激。
封旭却转头望向窗口。窗扇早已破,风雪灌进来。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张开双臂,用身体来挡风雪。
谢曼安哭着说:“若我能捡回这条命,以后给恩公当牛做马。”
封旭笑笑,道:“你还是先喂奶吧。”
他转过身去,背对着谢曼安避嫌。
许久之后,他又听见了身后女人的哭声。他问:“怎么了?”
谢曼安小声地哭诉:“早产,没有奶水……”
婴儿也在小声地哼哼唧唧。
封旭转头望向自己的小臂,伤口还在渗血。他心想自己上辈子可能欠了这对母子。
他转身走
过去,扯了扯伤口,将血滴进婴儿的口中。
他不知道婴儿能不能喝血。可鲜血至少是热的。总好过一直饿着。谢曼安也被他这举动惊了,无措地望着怀里的孩子。
鲜红的血粘在他的唇上,异常诡异。
“别担心。兴许等天亮了,你就有奶水了。”封旭安慰。
谢曼安转头望向窗口。原来已经是夜里了。
火堆熊熊燃着,温暖一点一点传到谢曼安冻僵的身体。
谢曼安靠着封旭的肩睡着了,即使沉睡时她也牢牢将孩子抱在怀里。
封旭一夜未眠,时不时看看母子两个的状况。他十分担心母子两个突然一命呜呼。
天无绝人之路。风停雪歇,天亮了,艳阳高照,温暖得犹如春日。
谢曼安苏醒过来。
封旭长舒一口气,道:“你们母子命真大。”
谢曼安温柔地望着儿子。昨天,是她人生最灰暗的转折日。而今日,她抱着新生命开始新的人生。
封旭瞥了她一眼,道:“孩子有名字吗?”
谢曼安突然想到赫连荣说的名字。
“岌。”她说,“侧看岸旋转,白浪若山岌。岌嶪之貌。”
封旭听不懂她文绉绉的话,问:“姓什么?”
谢曼安迟疑了一下,反而问:“恩公姓什么?”
“封,封王的封!”
谢曼安便说:“孩子叫封岌。”
封旭眼珠子飞快地转动了一圈,然后连连摇头,道:“诶诶,你不用做牛做马更不用以身相许!”
谢曼安摇头:“您误会了。我没有带着孩子赖上您的意思。只是我们母子皆是恩公所救。您是这孩子的救命恩人,他承了您的姓氏是理所应当。”
这个意思?
封旭有些尴尬,他转移话题:“等你好些了,我送你回你夫家!”
谢曼安眼神一黯:“我没有夫家。”
封旭沉默了。他隐约猜到这个女人恐怕和夫君……他又笑着说:“那孩子可以跟你姓啊!我送你娘家。”
谢曼安苦笑:“我也没有娘家了,我没有姓氏。”
她尽量不让眼泪掉下来。她不愿意再为过去掉眼泪。
封旭突然就抱住了谢曼安。
无关风月,只是最纯粹的安慰。
(三)
谢曼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产,她奶水实在是太少,只几滴。封旭思来想去,决定带她回家。
“我嫂子马上要生二胎了。让我嫂子分一点奶水喂我干儿子。”封旭说。
谢曼安亮着眼睛望着他,连连道谢。
封旭皱着眉,为难地说:“但是……我嫂子是个泼辣的性子。我突然把你们带回去,她不一定愿意……”
谢曼安亮着的眼睛又暗下去,心下也无助。她除了一身伤,身上什么也没有,没法去买奶水……
“除非……”封旭欲言又止。
谢曼安重新眼巴巴地望着他。
封旭叹了口气,道:“除非你说这个孩子是我的。”
到了封家,谢曼安才知道封旭为什么连连叹气。
封旭的父亲拿着木板往他身上招呼,板子被打断。封旭的兄长封朝为人稳重,以前每次弟弟挨揍他都要去劝,今日也板着脸袖手旁观。
封旭的母亲皱眉站在门口。
封旭身怀六甲的嫂子牵着六岁的孩子站在一边,脸上的表情也不好看。
“好你的混小子!平日里游手好闲为非作歹也就罢了!竟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竟敢祸害姑娘家!看我不打死你!”封旭父亲又从柴木堆里抽出一条木条,朝封旭的身上抽。
木条打在封旭的胸膛,立刻皮开肉绽。
谢曼安吓得一哆嗦。
在封旭父亲又要打封旭时,她急急冲上去,大声说:“孩子不是他的!是他好心救了我们母子!”
封旭立刻瞪谢曼安:“闭嘴!”
封旭的父亲手里举着木条,动作停下来。
院子里的一家人面面相觑。
封朝先回过神,沉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封旭一咬牙,开始编瞎话:“她……她是个寡妇,我这不是怕家里人不接受她嘛,所以说孩子是我的……但是我喜欢她啊!我非她不娶!你们要是不准她进门,我就带着她私奔!”
谢曼安愕然望向他,她自然知道封旭是为了让她们母子留下来,故意这么说,她心里一暖。
封旭的母亲一直沉默着,她这个时候才开口:“进屋说话。别在院子里吵闹。”
封旭长长舒了口气。
他转过头来瞪了谢曼安一眼,在责怪她多嘴。
晚上,只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封旭还在抱怨:“本来我挨一顿打就行,你非要把事情搞得复杂……”
谢曼安低着头,喃声:“我不想让恩公担上恶名。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封旭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说:“一根筋!”
谢曼安抬眸望过来,说:“等我身体养好了……”
“你就走?”封旭接话。
谢曼安愣了一下。她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封旭的救命之恩。她总不能一直拖累他,可她该怎么报答他的恩情?
封旭收拾床榻,他将床留给母子俩,自己打地铺。
谢曼安说:“您睡床上来吧,地上不舒服。”
封旭看向她。
“我这个样子,没什么可担心的。我也完全相信恩公的人品。”谢曼安道。
封旭想了想,最后确实睡在床上。
夜里,封旭像个八爪鱼凑到谢曼安身上的时候,谢曼安懵了。她转头望向封旭,确定他是睡着的,所以只是睡梦里无意识的举动……
谢曼安拧着眉,想推开他,又怕吵醒他……
罢了。
所以后来每一夜封旭在梦里挪过来在谢曼安脸上亲的时候,谢曼安也只能硬着头皮承了。
最要命的是,封旭睡醒之后完全不知道自己夜里干了什么。
封旭的人品确实可以信任,可他到底是气血方刚的十七岁。
当日谢曼安从马车上被推下来,身上受了不少伤。淤青遍身。
封旭买了药回来,央嫂子帮忙给谢曼安上药。嫂子瞪他,让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封旭叹了口气。
许是因为封旭帮谢曼安生产过
,对外又扮演着恩爱眷侣,所以封旭照顾谢曼安时便没了男女之防,给她擦药、为她处理伤口,甚至是帮她洗澡。
两年后,封旭又一次在夜里往谢曼安脸上亲的时候,他突然惊醒。四目相对,他愣愣望着身下的谢曼安。
谢曼安对他微笑着,眸底生春。
“做真夫妻吧。”封旭认真道。
谢曼安弯唇,对他笑。
有些情,于朝朝暮暮中烙在心上。
(四)
八年后。
夏日的暖阳照在封岌的脸上。他立在庭院里,和封家其他人一样望着产房的方向。
——谢曼安正在生产。
封旭脸色极其难看。谢曼安当初生封岌的情景总是浮现在他眼前。
好在这次产程很顺利,谢曼安没怎么遭罪。
“我们的女儿。”谢曼安柔笑着,“叫什么?”
“溪!”封旭用力在谢曼安的脸上亲了好几口,“儿子是山,女儿就是水呗!我现在也识字是文化人了!”
谢曼安亲了亲女儿的小脸蛋,说:“抱出去给爹娘兄嫂看看。”
封旭在谢曼安的脸上亲了一下,才抱着女儿出去。
封旭抱女儿出去,立刻引得一家子围上来逗弄。
大堂哥冯岩说:“咱们哥儿几个终于有妹妹了!”
老三封岸点头附和。炎炎夏日,他竟穿着小棉袄。头几年他母亲生病时,他学着书中卧冰求鲤,不小心掉进河水里,大病了一场,从那之后极惧寒。
老四封岚年纪还小,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在一边傻乐。
封岌这个亲哥,却立在一边一言不发,目光深沉地望着刚出生的妹妹。
——这一次,他一定要保护好妹妹。不仅是妹妹,他还保护好祖父、父亲、伯父、伯母,让一家人都平平安安。
“嘉屹。”封旭看过来,“过来看看妹妹。”
封岌收起思绪,走上前来,看向父亲怀里的妹妹。
封旭将女儿小心翼翼放进封岌怀里,让他抱着。封旭道:“嘉屹,你有妹妹了。”
封岌点头,道:“我会照顾妹妹。”
封旭在封岌面前打了个响指,道:“不是让你照顾妹妹。”
封岌不明所以地抬头望过来。
封旭收了脸上笑,突然严肃起来:“嘉屹,就算爹娘又有了别的孩子。可我们以前怎么待你,以后也会怎么待你。对你的关心不会少,你依然是我们的心头肉。”
封岌沉默了很久,才吐出两个字:“肉麻。”
(五)
封岌十三四岁时,手下已经有了很多兵马。在这个乱世,手里有兵是本事。
封家在小镇上的地位越来越重。所有人都以为封家会一直留在小镇上,可封岌却突然提议举家离开。
“不灭北齐,永无宁日。”封岌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对于封岌立志灭北齐之事,封家老老小小都很支持。
封岌带着封家所有人离开,开始以一种可怖的速度招兵买马,创下了一场场战胜北齐的战役。
封岌的名声越来越大,隐隐有了少年战神之称。
“哥,给你吃!”封溪坐在院墙上,往哥哥嘴里塞糖果。
封岌立在墙外,吃了妹妹喂过来的糖。
“这些也都给你!”封溪将怀里的糖全塞给了哥哥,她跳下院墙,往屋里去。
封岌的视线从妹妹身上移开,望向草木葳蕤的庭院之中。
院子里,父亲正在做一把□□,母亲和伯母坐在一起包饺子。
大哥又出去跑生意了,四弟在学堂读书。至于三弟,他在家里舒舒服服地睡大觉。祖父祖母、伯父伯母也都还健在,今日是集市,他们出去买东西了。
小镇平平安安,家人没有在那场战事中死伤惨重。毕竟当年带兵血洗小镇的北齐将帅已经死在封岌刀下。
“哥,咱们隔壁搬来了新邻居。”封溪说,“是从京城来的一家!”
封岌转头望向隔壁院落,唇畔攀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他说:“是吗?那我去拜会拜会。”
封岌叩响隔壁的院门,一个小姑娘打开了房门。她亮着眼睛仰望着封岌。
“酥酥,是谁来了?”屋里传来女人的问话。
“阿娘,是隔壁的大将军!”
封岌冷峻的面容浮现罕见的温柔。
他低眸,望着七岁的寒酥。
并且给她递了一块糖。
不管命运的齿轮发生了怎么微妙地移位,他们总会相遇。
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曾经与后来>
(一)
寒笙从噩梦中醒过来,她睁开眼睛,可是眼前仍旧一片漆黑。她大口喘息了一阵,才摸索着去摸自己的腿。
腿上的伤已经痊愈,可是她在梦里疼着。梦里不仅有哭嚎的风,还有被活埋的窒息感。
好半晌,寒笙慢慢舒出一口气,意识到那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寒笙紧接着听见了脚步声。她立刻整理了表情,将一张又甜又乖的笑脸转过去。她听了听,听出是兜兰的脚步声。她软甜地唤:“兜兰。”
“已经醒了呀?”兜兰原本悄声的步子变快,快步去将窗扇推开。她笑盈盈地说:“今日天气可好,咱们早点起来,往三夫人那边去。”
“嗯。”寒笙软声应。
今天是封珞的生辰。
寒笙虽然年纪小,可是经历太多,她有着同龄孩童没有的懂事。如今借住在赫延王府,她非常感激姨母的照拂,同时也不愿意出一丝纰漏。尤其现在姐姐去北边找父亲了,她自己留在赫延王府,更不能出差错。
封三爷性子使然,小儿子不是整岁的生辰并不愿意操办,只家里人小聚便罢。
封珞对于一家人聚在一起用美膳没什么感觉,毕竟平时锦衣玉食养大的孩子。他对长辈送的名贵贺礼也没什么兴趣,最让他高兴的是今日可以不去学堂。
当然了,府里年纪小的孩子们也都沾了光,今日皆可不去学堂。
后花园里热热闹闹,许多孩子们都聚在一起玩乐,不仅有府里的孩童,还有几家亲戚的孩童。
寒笙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大家的笑闹声,在心里分辨着都是谁的声音,又都是谁的跑跳声。她脸上挂着浅笑,温暖的光罩下来,给她皙白的小脸蛋拢下一层浅柔的光晕。
她听见有一道脚步声朝她走过来,略一分辨,便听出是府中五郎封赟的脚步声。
“五表哥。”她唇角的笑容更深了些,小酒窝浮现。
封赟讶然:“你能听出来是我?”
寒笙点头。
封赟却皱眉。这个表妹为什么能听出来是他?难道是因为他是府中唯一的胖子?封赟撇撇嘴,说:“送你个好玩的东西。”
寒笙有些惊讶。她因为眼疾,和府里的表哥表姐们极少接触,和五表哥更是没有交集。她还没有说话,就感觉到封赟将什么东西放在了她的头上。
什么东西?好像在动。
寒笙空洞的眼睛浮现困惑,她想伸手去摸,可她不知道头上在动的是什么东西,她不敢伸手去摸。
兜兰进屋去给她拿水,前脚刚走。寒笙一动不动,在心里安慰自己兜兰很快就会回来。
“哈哈哈……”
周围突然响起一阵大笑声。
寒笙听得出来,那是嘲笑。她仍旧坐得笔直,唇角的笑容也不散。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手悄悄攒紧。
头上的东西还爬,毛茸茸又冰凉的东西碰到她的额角。
“你们在做什么?”
周围的笑声一下子没了音。
封琏走过来,一群孩子悄声让开路。封琏望向坐在花坛边沿的寒笙,立刻皱了眉。他快步走过去,拿走寒笙头上的大型蜘蛛。
“不怕,没事了。”他低声说。
寒笙眼里有一点湿,可是她强忍着不许自己哭。她翘着唇角,虚无的目光望向封琏,甜声:“谢谢四表哥。”
兜兰端着水过来,见这情景,立刻脸色大变,小跑着奔过来,急急问握住寒笙发凉的手。她一肚子火气,可心里明白自己只是个下人,自己服侍的主子也只是个借住的表姑娘,只能忍气吞声。
封琏转过头,看向罪魁祸首封赟。
封赟没事人似的朝同伴扮鬼脸。
“五弟。”封琏沉声,“向表妹赔礼。”
封赟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一个玩笑而已,赔什么礼?”
寒笙赶忙站起身,软声:“五表哥只是和我玩笑,没有关系的,不用赔礼。”
封琏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
“怎么了?怎么了?”小寿星封珞从远处跑过来,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有事!咱们去玩!”封赟口气随意,去拉封珞的袖子。
封珞没走,他用询问的目光望向哥哥。
封琏点头,封珞才跟封赟去玩。
孩子们散开各去玩,寒笙朝着封琏的方向福了一礼,规规矩矩地再次认真道谢:“多谢四表哥。”
封琏想了想,说:“今日宾客多,不好当着宾客的面责罚五弟。晚上我会向四叔禀明,让他好好管教五弟。”
寒笙赶忙摇头:“小事而已,不要紧的。”
封琏知道寒笙的处境,也知道她的顾虑,他没再说什么,而是道:“是不是快到去衔山阁的时辰了?”
寒笙惊讶四表哥居然知道她每日去治眼的时辰。她点头,道:“这就打算过去了。”
“去吧。师太医既说了能医好你的眼睛,就一定可以。”封琏道。
寒笙微笑起来。此刻的笑容不再是伪装。寒笙想转身,封琏却突然朝她走过去。他弯腰,拉过寒笙的手,用一方雪白的帕子去擦她的指尖。
寒笙愣了一下,一下子红了脸,喏声:“手指头又粘了泥沙吗?”
“笙笙虽有眼疾,却比同龄人读书识字更多。这让为兄很是敬佩。”封琏温声含笑。
寒笙懵懵懂懂地笑起来,心里好似淌过一道春潺水。
寒笙去了衔山阁。师从初像往常那样立在门口等她。一阵风吹来,吹起师从初的发带拂在门板上。
寒笙听见了。
“从初哥哥。”
她微笑着伸出手,师从初伸手扶她走过门槛,牵着她进屋。两个人像往常一样一坐一立在窗下。师从初取来准备好的针,为她施针。
两个人时不时交谈着,不过师从初很快发现寒笙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取下寒笙眼周的银针,他将浸在汤药里的帕子叠好覆在寒笙的眼睛上,问:“笙笙今日不开心吗?”
湿漉漉的药帕子覆在眼睛上,寒笙闭上眼睛。她沉默了好一会儿,问:“从初哥哥,我头上有没有东西?”
师从初讶然,仔细去看了她的头发,说:“没有东西。怎么了?”
寒笙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想洗头。”
师从初转头看向兜兰,兜兰对他使眼色。师从初找了个借口与兜兰出去,从兜兰口中得知了花园里发生的事情。
他再回来时,端了一盆温水放在椅子上。他扶着寒笙在软塌上躺下来,将椅子拖过来。他拆了寒笙的编发,将她的头发放进水中,温柔道:“我在水里加了香料,好不好闻?”
“好闻。”寒笙的眼泪掉下来,融进药帕子里。她这个时候才敢哭,反正药帕子覆眼,谁也不会发现她掉了眼泪。
晚上,封琏对父亲说了白日之事。
他道:“五弟已九岁,此番行径非常不妥。我只是个晚辈,希望父亲能与四叔说一说。”
“好。”封三爷懒洋洋地靠在软塌上,翻着新到手的搞笑话本。
见他这敷衍神情,封琏皱了皱眉,转而望向继母。
三夫人瞪了封三爷一眼,再对封琏道:“知道了。我会盯着你父亲去说的。”
封琏这才放心。
他和封珞一起离去时,劝封珞:“今日是你生辰,你是寿星,也是主人,理应顾及每一位宾客。”
封珞忙不迭点头:“知道知道!我一会儿送好吃的给表姐去赔礼!”
“理应如此。”
封琏看着弟弟跑开,他沉吟了片刻,吩咐小厮:“老五顽劣,四叔整日读书不管家事,恐难管教。你派人盯着朝枝阁,若再生事及时告知我。”
屋子里,封三爷听着下人禀告,笑着对三夫人道:“你说琏儿怎么一点不像我?头几年他年纪小觉得懂事听话,今年十一了,言谈举止已经完全是个大人了!”
三夫人白了他一眼,道:“都像你,那就全家不靠谱了!”
三夫人已经品出来了,自己生的封珞也是三爷一个性子。继女封锦茵又是个暴脾气,也是个不靠谱的。全家只有继子封琏让她越看越顺眼,好好培养着将来说不定能考个状元回来!
封三爷沉默了一阵子,突然说:“有时候听琏儿说话,像听二哥下令似的。啧。”
寒笙收到了表弟封珞的小礼物,也收到了表哥封琏送来的书册。与此同时,从初哥哥也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她的眼疾在好转。
第二日,元慧公主突然到访。
小公主骄骄傲傲地抬着下巴:“听先生说过你读书识字好多,早就想来见一见你。”
寒笙受宠若惊。
接二连三的好消息让寒笙很开心。可是她没有想到还有另一个好消息等着她。
天朗气清的好日子,父亲死而复生出现在她面前。
(二)
一转眼,已是十年后。
这年,是封琏继位的第二年。
热闹的花朝节,家家户户以鲜花为饰,街市人来人往,更是花团锦簇。
悠扬的琵琶声从吟艺楼传出来,让路过的人纷纷驻足。
“这是谁在弹琵琶?我怎么不知吟艺楼新来了这么厉害的艺人?”
“嘘!什么艺人?那是相国之女!”
众人恍然大悟。
寒家有二姝,长女擅丹青文墨,诗词永驻教籍遍世。幼女擅音律,天籁引蝶闻者动容。
二女皆倾国之色,亦皆一身文人风骨。
长女寒酥不做皇后,恩泽后世的举措之后隐于山水间。幼女寒笙不立云端不介身份,抚琴觅知音广结善缘。
寒笙今日与友人相聚在吟艺楼,不过是即兴一曲。
“这琵琶是沅娘所赠。今日在这里抚曲,也是颇有感慨。”寒笙垂眸望着怀里的琵琶。
赫连元慧坐在一旁,笑着说:“我已经找不到词来夸你的琴技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
幼时,赫连元慧还是公主时,从寒酥口中得知寒笙的存在,曾去赫延王府寻她。彼时公主到访,与公主成为友人,让寒笙的处境好了许多。
如今,赫连元慧早已不再是公主。而寒笙的身份却水涨船高,她成了先皇后的亲妹、相国之女、当今圣上的表妹。
而两个自幼相识的情分一直保持着。
“一会儿去木莲坡吗?”赫连元慧提议。
“我今日要早些归家。”寒笙摇头。她压低声音:“我姐姐一家今日归家。”
赫连元慧愣了一下,点头说:“那你是该早些回去。”
寒笙拉住赫连元慧的手,道:“姐姐给我的书信里时常提到你,去我家里坐坐?”
寒酥在与寒笙的信件里,不仅时常提到赫连元慧,也曾叮嘱妹妹多照顾元慧。
赫连元慧愣住。
她对于寒酥的心情很复杂。寒酥于她而言有师恩,她敬重、敬佩,又自小喜欢那个温柔的老师。
可她从金枝玉叶变成无人过问的旧朝公主、她父皇的死,都与寒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小时候,她曾恨过寒酥。可是长大了,弄清楚事情缘由。她不再恨,可有些心结仍在心里。
“去吧。”寒笙再劝。
赫连元慧慢慢点头。
两个人从吟艺楼出来,也不乘马车,踏着温暖的日光回相国府。两个人经过无疾堂,寒笙眼中浮现诧异。
自师元良老先生去世,师从初在京中开了一家医馆。他医术高超诊金又低,无疾堂总是很多人。今日却没关着门。
略一思忖,寒笙带着赫连元慧从侧门进去。她手里有钥匙。
“你对这里可真熟!”元慧在一旁打趣,“还有钥匙,简直就是自己家。”
寒笙笑笑,没接话。
两个人走进无疾堂,立刻闻到了血腥味,皆是一愣。赫连元慧不由停下脚步,寒笙却是脸色微变,加快了步子去寻师从初。
两个人循着血迹走到西园,看见了堆在地上的七八具尸体,也看见了师从初。
师从初一袭白衣身量挺拔,他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药粉洒在尸体之上。
他早已听见了寒笙的脚步声。他抬头,面无表情的脸浮现暖如春日的笑容,解释:“几个寻仇的小贼。”
寒笙松了口气,微笑起来:“从初哥哥没事就好。”
世人皆说神医师从初医者仁心,唯寒笙知晓他用毒是何等厉害。她仍旧记得第一次撞见师从初毒杀他人时,师从初抬手,见右手上有血迹,立刻改用左手,如往常那样轻轻点了点她的额角,柔声:“医毒同归。笙笙莫怕。”
师从初问:“这是要回家去?”
寒笙点头,道:“姐姐一家回家,我回家路上瞧无疾堂关了门,所以进来瞧瞧。从初哥哥既没事,那我们先走了。”
师从初没接话,目光迟疑了一瞬。寒笙敏锐地觉察出他眼神有异,她不转身,安静驻足等待着。
师从初突然云淡风轻地笑起来,状若随意地问:“你姐姐一家今日归京,想必陛下也会去你家中。”
“应该会吧。”寒笙道。
师从初轻挑了下眉,他垂眼,拿帕子慢悠悠地擦着指上的血迹。他莫名其妙地说了句:“挺好。”
寒笙抬起眼睫望了他一眼,心下一动,又眼睫簌簌垂下眼。
两个人意味深长仿若没有交流地交流着。一旁的赫连元慧却悄悄皱了眉。她好不容易被寒笙说服,去看望老师。可她没有想到陛下也会去……
幼时不懂事,她刚从尊贵公主变成前朝公主,阴翳跋扈了一阵子,曾经几次三番没给封琏好脸色。那个时候她哪里知道有朝一日封琏会继位称帝……
寒笙得到的消息是姐姐一家晚上才会到,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带着赫连元慧到家时,姐姐一家已经到了。
院门开了,管家满脸堆笑地向她禀了。
寒笙还来不及惊讶,就听见怀曦的一声“小姨”,她眉眼弯弯望过去,提裙快步朝怀曦奔过去。
快两年没见到怀曦,寒笙一直想着她。她想要去抱怀曦,却不想自己反倒被小小的怀曦抱起来。
寒笙惊了,感慨:“怀曦,你的力气也太大了!”
她时常与姐姐写信,在姐姐的信中知道怀曦的力气越来越大,今日才真正体会到了。
怀曦翘着唇角笑:“是小姨太轻啦!”
封琏立在檐下,笑道:“怀曦,你这样说你小姨要不高兴的。”
“为什么?”怀曦抱着小姨,转头望过去。
封琏望了一眼寒笙,想起她小时候苦恼自己长不高的样子,但笑不语。
寒笙蹙眉,急说:“我已经长高了!”
赫连元慧挪步,躲在寒笙身后,在心里盼着封琏没有认出她。封琏的目光越过寒笙瞟了赫连元慧一眼,又移开。赫连元慧松了口气,在心里想着兴许陛下日理万机早就把小时候的事情给忘了,是她庸人自扰!
寒酥从屋子里走出来,柔声:“笙笙!”
“姐姐!”寒笙一瞧见姐姐,眼圈立刻泛了红。
寒酥很快看见了赫
连元慧,微怔之后微笑起来:“元慧又高了许多。”
赫连元慧抿了抿唇,从寒笙身后走出来,规规矩矩地向寒酥福身:“见过老师。”
封琏的目光重新移过来,在赫连元慧的身上打量了一下。
封珞从屋里出来,对封琏道:“哥,二伯找你!”
封琏立刻转身,去见封岌。
不管身份地位如何变化,在家中他们仍旧是旧时称呼。
封岌和封岸坐在湖边一边钓鱼一边闲谈。
“父亲、二伯。”封琏走过来。
封岌望了他一眼,道:“二十几了?”
“回二伯的话,二十二。”
封岌点点头,问:“你父亲让我劝你,早日立后。”
三爷瞪了封岌一眼,怪封岌将他招出来。
“是。”封琏道。
封三爷无语地看了儿子一眼。他让封岌劝也算是找对了人,反正他劝是没什么用。这儿子反倒自小就听封岌的话。
封岌笑笑,说:“也不急。找个自己喜欢的。”
封琏眸色微转,不知道想起了谁。
封岌说话向来点到即止,话题到了这里本已打住。却不想封琏突然问:“二伯,如果身份是阻碍该如何?”
封岌抬抬眼,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看向他,语重心长地说:“随心。”
封琏继位不到两年,正是繁忙时,今日过来看望,天色未黑时就要回宫。离去前,他找到了寒笙。
红色的晚霞烧到绚灿,映着桃花开得烂漫。
“陛下找我?”寒笙抱着刚从房中取出来的琴。这琴,是她亲手做的,打算送给怀曦。
封琏望着寒笙,视线落在她鬓边随风轻动的发丝,道:“二伯将帝位传给我,受宠若惊的同时亦胆战心惊,担心哪里做得不好。担心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寒笙微笑着:“您做得很好。”
“所以你愿意陪在我身边吗?”封琏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寒笙愣住,万万没有想到封琏会将话说得这么直白。
封琏温柔笑着:“若问我是何时想有你相伴,我也记不清了。只觉得这世间没有比你更好的女郎,想到你时心里会觉得柔软。年少时懵懂,后来才知多渴望余生都与你相伴。”
寒笙抱着琴的手逐渐收紧。
“希望我这些话没有让你觉得被唐突冒犯。如果有的话……还请你原谅我的笨拙,毕竟这是我头一次对心上人表情肠。”
兜兰从远处走过来,瞧一眼两个人相对无言的情景,才禀话:“二娘子,师大夫过来了。”
“从初哥哥?”寒笙讶然。
“是。”
寒笙转头望向封琏,封琏对她笑笑,说:“去吧。不用急着答复我。”
寒笙心里有一点慌乱。她轻轻点头,转身离去。她忍不住回头望了封琏一眼,又蹙眉回过头。
封琏微笑着目送寒笙走远,直到她消失在视线里,封琏眼里浮现一抹自嘲。
他听出了寒笙那一声“从初哥哥”里的喜悦。
而她早已不再唤他“四哥哥”。
他可以不在乎身份纲伦,可是他在意她心里的人不是他。他正派端方,尊重永远在第一位。
寒笙回到房中,看见师从初立在那里看她挂着墙上的画。
“从初哥哥。”
师从初没回头,语气淡淡:“我听见了你们的对话。”
寒笙微怔,她将怀里的琴放在桌上,朝他走过去。师从初转头望过来,问:“要答应他吗?你是先皇后的妹妹,他是你姐夫的侄子。”
也是……我的心上人。
寒笙没有回答,而是问:“从初哥哥怎么过来了?”
师从初盯着她的眼睛好一会儿,突然就笑了。他说:“我若再不来,你就要被人抢走了。”
师从初说完迅速偏过脸去。
寒笙在他一转眸的刹那,捕捉到他眼里的一丝受伤。寒笙心里突然被蛰了一下。她伸出手来,像小时候那样去攥他的衣襟。
“从初哥哥,对不起。”
寒笙说出的“对不起”三个字砸在师从初心里,顿时砸出一片血肉模糊的痛。
“我被陛下突然的话吓到了,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拒绝他。”寒笙红着眼睛,“你别不高兴。是我错了,我应该第一时间拒绝他……”
师从初愣住之后,握住寒笙的腰身,将她压在墙上,俯身低头用力吻下去。
没有人知晓他等她长大已经等了许多年。
挂画上绘着翱于山野间的比翼鸟。
第二日,寒笙给封琏去了一封言辞真诚的拒信。
封琏沉默了很久,将信读了又读,然后将信执于烛上烧成灰烬。昨日回宫后,他也没有放弃,甚至想着自己该如何去争取。可是他在寒笙的这封信里,看见了她的坚决,也看见了她对师从初的喜欢。
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他们都太熟悉彼此。封琏十分清楚地明白自己已经输了,他也万万做不到用帝王身份去勉强她的行为。
封琏不能陷在悲伤里,他也不愿自己因儿女情长误了国事。他只允许自己短暂的难过。
又过几日,封后的圣旨送到了赫连元慧手中。
封琏不太记得小时候与赫连元慧的过节了。立赫连元慧为后,出于安抚前朝皇室与旧臣,出于树仁君。
封琏祝福寒笙再忘记她,同时继续自己的仁君帝王路。他要当一个好皇帝,告诉天下二伯将帝位传给他是对的。
寒酥偎在封岌的怀里,听完长舟的禀告。她笑着挥了挥手,让其退下。她转眸望向封岌,感慨:“小辈们也都有他们的故事了。”
“我不关心这些。”封岌道,“咱们的故事还没结束。”
寒酥疑惑地望向他。
封岌用力一提,将寒酥放在臂弯里起身,然后抱着她往床榻去。
寒酥叹息,嗔他一句:“老东……”
第三个还没说出口,已被封岌吞进腹中。